已经是空空如也,可是现在母端儿才发现,他们的马鞍左侧,还有一支装了满满的箭枝的箭囊,这会儿正手里扣着一把箭枝,向着本方的骑兵群中,尽情倾泻着箭雨呢。
母端儿心中大叫:这不可能,军中的标准制式是右侧箭袋,左侧副武器,怎么,怎么这些骑兵不按常规来呢,还能带双箭囊?
可是他来不及细想,突然只觉得前方一阵劲风扑面,他的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连忙抄起马鞍上的一面骑盾,想要挡在自己的身前,可是刚刚挡住面门,就只听到“啪”地一声,整个木盾被这一箭,生生击地裂成了两半,而自己的整个右手手掌,被直接钉在了中间的那一小块区域,这下和盾牌再也分不了家了。
这面盾牌,厚度足有半尺,寻常的弩机隔了百步都很难穿透,想不到竟然给一箭破盾钉手,这一箭的力量,是何等的惊人。
母端儿痛极大叫:“我的手,我的手!”
百步之外,李渊哈哈一笑,放下了手中的大弓,死亡骑射弧又是一个骑射圆阵,第一波射完的骑士们顺着圆弧绕到后方,接到第三队的队尾再来,李渊刚才看到对方的骑兵出阵追击之后,果断地下令放弃圆形骑射,让后面的骑兵兵分两路,借着烟尘的掩护,左右包抄,合击敌骑的两侧。
而李渊他自己,再带着十余名亲随,跟着第三队的骑兵们一起,转回向后杀出,在五十步的距离上,用弓箭解决战斗,而李渊本人,正好和那母端儿对上,这第一箭,就把他的手钉到了盾牌之上。
李渊一击得手,对着左右笑道:“这第二箭,射他的左肩。”随着这句话出口,他的第二枝狼牙羽箭上弦,只对着那号叫不已的母端儿略一瞄准,“嗖”地一声,长箭出弦,在空中,稳稳地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噗”地一声,正中母端儿的左肩头,这一箭,碎甲裂胄,把他左肩的肩甲,给击得粉碎,箭矢的箭头穿过他的肩胛骨,直接在后背上冒出了一个血红的箭头。
母端儿惨叫一声,嘴里喷出一阵血雨,本来他还想用左手去硬拔右手的手掌,这一下左肩直接废了,他在马上再出坐不住,双腿一软,直接掉到了马下,在地上滚了两下,就昏死过去。
身后的十几名亲兵见母端儿落马,连忙叫道:“保护大帅,保护大帅!”一个个奋不顾身地打马向前,想要在母端儿的身前,结起一道人墙。
李渊冷笑道:“既然你们想死,我成全你们!”他摆了摆手,让身后举弓欲射的几十名部下放下弓箭,自己则一下抽出了七八杆箭,搭在弦上,以连球箭的手法,一杆杆地射了出去,势如流星,几乎是两三秒就是一箭,随射随搭。
在这七十步左右的距离上,几乎是弓弦一振,对面就响起一声惨叫,中箭者全部是额头,眉心,喉结这些要害之处中箭,只要一中,立马倒地而亡。
十四箭过后,对面那冲上来的十四名骑兵,已经全部落马而亡,只有十四匹失去了主人的战马,仍然在茫然地走来走去,更是有些战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低下头去舔已经死去的主人,似乎还想让他重新醒来,重新上马呢。
母端儿带来的四百多名骑兵,给这三面骑射夹击,包括母端儿本人在内,也就短短的几分钟,还没来得及两边相交,肉搏,就已经倒下一大半了,剩下一百余骑早已经肝胆俱裂,也顾不得再上前搏杀或者是抢回本方的大将,纷纷掉转马头,想要逃跑,李渊哈哈一笑,一马当先,身后的骑兵们紧紧跟随,这些变民军的骑兵,基本上不会骑射,哪能比得过这些身经百战,日夜苦练的李家部曲,只在百步之内,还没碰到本方冲锋的步兵,就纷纷中箭落马,吐血而亡了,四百三十七骑,竟然无一生还!
李渊的战马停在了母端儿的身前,他看都不看在地上挣扎翻滚的母端儿一眼,手提弓弦,脚踩弓背,猛地一拉,一根羽箭上弦,对着母端儿的胸口,他冷冷地说道:“安心上路吧。我会让你的兄弟很快来陪你的。”(未完待续。)
第一千六百五十八章 大获全胜
母端儿的眼中一片血红,张了张嘴,正要大骂,却只见眼前箭光一闪,“噗”地一声,这一箭从他的前心贯入,把他的身体震得稍稍向上飞起两寸,然后就牢牢地给钉到了地上,而整个胸骨内脏,都给射得一片粉碎,连同他的胸甲一起,四分五裂,顿时就气绝了。
李渊一箭射出,后面的军士们一阵欢呼,一边的柴绍奔上前来,抄起架钩上的长槊,对着母端儿的脖子一勾一划,他的那颗脑袋就到了槊尖之上,柴绍高高地举着槊,对着离这里还有两百步的叛军步兵们驰去,示威式地在阵前来回驰骋,高声吼道:“母端儿已经授首,尔等还不解甲放仗!”
李渊微微一笑,一挥手,一边的两个传令军士摸出怀中的号角,吹起早已经准备好的军令,后面本阵之处,那在战车之上一直拼命擂鼓的李世民哈哈一笑,扔下鼓槌,一边跳上战马,一边厉声道:“全军列阵前进,盾墙在前,弓箭手继之,以阵迫敌,高呼放仗免死!”
变民军的一线步兵全都放慢了脚步,慢慢地停了下来,惊恐地看着母端儿的人头给插在槊尖上来回游荡着,四百多名隋军的部曲骑弓手,已经停下了战马,风沙渐平,后面隋军三千多人的铁甲方阵,正迈着坚定有力的步伐,如墙而进。
隋军步兵们所举盾牌边缘的铁边,长槊的槊尖闪着的森寒杀气,那一声声有节奏的“放仗”之声,配合着他们踏地时的坚定步伐,如雷贯耳,而那几十辆跟在军阵之后,不停擂响着的响鼓,一下一下,震动着这些变民军的心跳,让他们的肝胆,随着这声声鼓动,而不停地跳动,而刚刚随着母端儿的带头冲锋而有的一点血气,再也不复存在。
若是换了两年前,这些变民军一定会扔下武器,跪地投降,但是拜杀人魔王樊子盖所赐,并州一地这几年的叛军,无论是否投降,都会给樊子盖屠杀,所过之处,寸草不留,只剩下一具具恐怖的京观立于各州郡的治所城外,以此夸耀着隋军的武力。
这些可怕的京观,还有那些城墙上悬挂着的首级,在震慑着叛军心灵的同时,也打消了他们投降求生的最后一点希望,所以象离石一带的稽胡叛贼们,宁可逃到突厥避难,或者是散入山中,也绝对不会向官军投降,就是给樊子盖的酷烈手段给杀怕了。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兄弟们快逃命啊!”一万多叛军,顿时变成了一群横冲直撞的犀牛,掉转了脑袋,扔下武器,向着各个方向疯狂地奔去,这些变民军有不少也是各地给打散了的变民军的集合,在逃跑的经验上可谓极为丰富,既然正面打不过,那就跑个漫山遍野吧,官军要是分兵追击,总是会有些漏网之鱼的,至于运气如何,那就听天由命了。
李渊的脸色一变,他以前一直是堂堂之阵的厮杀,敌军就算是败退,也会有起码的秩序,象这样炸团一样,奔得到处都是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可是李渊毕竟是饱读兵书的战将,略一观察之后,马上就说道:“传令,散开阵形,全面追杀,所有弓箭手全部骑骡马追击,战场上不得私自斩首,以免耽误时间,尽可能多多杀伤敌军,部曲骑兵,第一队和第三队随我来!向南追击,第二队由柴将军率领,追击北方。剩余步兵把向黄河方向逃跑的贼军赶下河去!”
随着李渊命令的下达,五百部曲骑兵瞬间就分成了两队,一队向北,一队向南,对着大片的叛军人群追去,而隋军的步兵方阵,也瞬间散开,跳荡兵飞速奔出,长槊手们仍然列阵在后,缓步前行,对着河岸方向的敌军追杀而去,弓箭手们则在李世民的带领下,抢了几百匹骡马,伏在马背上,对着远处的贼军们,追了过去,杀声震天,很快,羽箭破空的声音,长槊透体的声音,还有冲天的喊杀声响彻了整个战场。
残阳如血,方圆二十多里的战场上,各种杀声已经渐渐地平息了,夕阳的余晖洒在了这片尸横遍野的土地上,不少地方已经生起了火堆,搭起了临时的帐蓬,而两三百名俘虏,被圈在一起,抱着膝,低着头,用绳索捆成了一排,蹲在地上,脸上尽是恐惧之色,不敢面对自己未知的可怕命运。
一处临时搭建的帅帐之中,李渊已经坐在了胡床之上,听着手下的各队将校们报着军功,李世民是最后一个上报的,朗声道:“我军骑马步弓手六百七十三人,战死七人,伤二十六人,杀敌五百四十二人,俘虏四百一十三人。”
与前面的众军动辄斩杀两三千人的战绩相比,这个成绩可谓非常地差劲,就连一些关陇世家子们,也发出一些哄笑之声,柴绍笑道:“二郎啊,这回你的斩获不多啊,俘虏倒是占了一大半,其他的将军们,加起来还没有你生俘的多呢。”
李世民微微一笑:“杀人容易,俘人难,战场之上,大家都是为了斩获而卖力,可是很少有人愿意生俘敌军的,不过孩儿今天为了劝阻部下少杀人,多俘人,可是花了不少力气,也让几千叛军趁机逃掉了,这一点,得向父帅请罪。”
李渊的脸色微微一变:“你这又是为了什么?二郎,给我们大家一个解释。在战场之上,面对反贼,怎么可以心慈手软呢?”
李世民正色道:“父帅,孩儿以为,除山中之贼易,除心中之贼难。现在天下大乱,各地盗贼蜂起,朝廷的法令严酷,各郡县守备捉到叛贼,往往是就地斩杀,还要诛连全家,不可谓不雷霆手段,就象樊子盖樊将军,在并州一带杀得大名能止小儿夜啼,京观十余座,从绛州到马邑,比比皆是,但就是这样,也杀不绝并州的反叛武装,就象今天的母端儿所部,即使首领战死,部众溃散,也没几个愿意主动投降的,宁可跳黄河,也不当俘虏,这又是为何?”(未完待续。)
第一千六百五十九章 攻心为上
李渊点了点头:“因为他们知道,即使投降,也难免一死,是这样吗?”
李世民叹了口气:“是的,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并州之地本来算得上是富饶安定,可是现在也有这么多反贼,比起战场上杀人震慑更重要的,是赶快收拾人心。”
“孩儿以为,对于首脑反贼,罪大恶极之人,需要以雷霆手段镇压,而对于那些多数本是良民百姓叛军普通士卒,则宜招抚,除非是几次叛乱,天生反骨的老贼,不然普通乡人,还是放回家,让其务农的好,不然天下叛贼越来越多,良民越来越少,就是我们杀光了天下的百姓,也没有人种地了,到时候更麻烦。”
柴绍勾了勾嘴角,说道:“二郎,这可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事情,陛下有严令,国家有法制,对于犯上作乱,聚众对抗朝廷的乱党反贼,需要严惩,如果我们怀柔,放掉了反贼,那吐万绪,鱼俱罗的下场,就是我们的未来。”
李世民摇了摇头:“不,柴将军,我以为,吐将军和鱼将军的悲剧在于他们没有办法消灭叛军,让他们跑了,或者说让他们的首领跑了,但我们的情况不一样,今天一战,母端儿授首,余众不过几千人,掀不起什么大浪,如果我们这回不再杀戮俘虏,而是把他们放归乡间,让他们宣扬我军的仁德,那攻心的效果,是远远强于单纯的杀戮的,不然,若是盗贼越剿越多,圣上才会追究我们的责任啊。”
李渊的眉头一挑,一抬手:“好了,二郎,你的意思,本帅已经知道了,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在现在并不是太合适,并州之地和别的地方不一样,此地靠近突厥,多年来一直是北齐的腹心要地,从北齐的创始者高欢到历代北齐君王,都是以晋阳为实际都城,与大隋前身的北周交战,所以此地民众,心并不在大隋这一边。”
“而且十年前汉王杨谅作乱,掀起了那么大的风浪,事后陛下在并州一代虽然严惩了几万家叛贼,但是此地的民风越发地背离朝廷,这回天下一有风吹草动,这并州还不象山东河北那样有沉重的徭役,就有人率先煽动民众造反,如果我们的手段太软弱的话,只会让并州人认为朝廷软弱可欺。”
李世民的脸色一变,正要开口,李渊却说道:“二郎,我知道你是想攻心为上,但是我们在并州的军力实在不足,作为河东并州安抚大使的我,手下兵马也不过三四千,而这里大股小股的叛贼,却是动辄上万。”
“若是他们合流,那我们就难以对付了。更要命的是,今天的这母端儿,占了龙门渡口,与关中冯翊的反贼孙华遥相呼应,幸亏我们下手得早,不然他们两股子要是合流,纵横于关中与并州,甚至连接稽胡与突厥,可就麻烦了。”
说到这里,李渊站起了身,神色坚毅,李世民知道父亲已经下了决定,再说也是无益,只好行礼退下,只见李渊双目炯炯有神,环视帐内,沉声道:“传令,把所有敌军的尸体堆到一起,放在龙门渡口的边上,正对对岸的关中冯翊郡,做成京观,以震慑对面的叛军,而那些俘虏嘛。。。。”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正色道:“这些俘虏不杀,体弱多病的给点钱放回去,而强壮的人则编入我的卫队之中,以为左右。”
此话一出,帐中人人色变,没有人想到李渊竟然会在堆京观的同时,把俘虏直接就放在身边,李世民第一个叫了起来:“父帅,万万不可,万一这些人里有人有异心,或者有人有亲友是在战死者之中,看到他们的亲友被堆成了京观,怀恨在心,想要报复,那可怎么办?”
柴绍也跟着说道:“是啊,大帅,这样做太冒险了,末将知道您这是想要收服叛军之心,但是,但是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
李渊笑着摆了摆手:“你们的心思,我都知道,但是这个世上最难掌握的就是人心,夺取一个人的性命容易,要让他死心踏地地臣服于你,那可不容易。不付出自己的真心,是不可能的。”
“那些俘虏的情况,我已经有所了解,基本上都是出身穷苦的民户,被叛军裹胁才从贼,若不是因为樊将军一路烧杀,吓得他们不敢投降,只怕他们早就归顺官军了,看看他们的眼神,里面尽是恐惧和生的希望,这样的人,早已经胆寒,是不可能再折腾出什么名堂,更不可能对本帅有所不利的。”
“再说了,把他们编进我的卫队里,又不是说我的卫队只有他们这些人,编进来两三百人,不还是少数么,难道你们这些部曲子侄,连两三百个俘虏都看不住?”
李世民和柴绍的脸上闪过一丝惭愧,低下了头。
李渊长出一口气,说道:“这就是了,其实本帅只是要用这个举动,告诉山西的百姓和叛军,我李渊不是樊子盖,既有雷霆手段,也有怀柔一面,铁心与官府为敌的,那龙门渡边的京观就是他的下场,但若是有回头忏悔之意,那非但可以保全性命,也可以加入官军,戴罪立功,搏取功名富贵呢。”
帐内众将齐声对着李渊拱手说道:“大帅英明,我等叹服!”
入夜,李渊大营之外,黄河边上一处高坡,李渊父子并肩而立,看着远处正在被堆到一起的京观,那些俘虏们一个个背着尸体,蚂蚁搬家一样地把这些尸体堆在一起,而一些辅兵与民夫则在一些堆好的地方覆土,河风呼啸,阴风惨惨,隐约间有鬼哭狼嚎之声,让人闻之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