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紫珠十几天前跟尉迟钦出发后,就一直没有任何回信,她越想越怕,会不会这中间出什么事了!只有见到了安遂家,才可能知道这个答案。想到这里,她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许多。
走到了那个帐蓬附近,大义公主的心突然跳得很厉害,不知为何,她今天的感觉很不好,头顶处突然有什么动静,她吓得连忙躲到了一棵树后,抬头一看,发现是两只松鼠在跳跃,踩得几颗松果落下。
大义公主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做贼心虚说的就是自己现在的这种感觉吧,她自嘲式地笑了笑,从树后走出,小跑到那顶帐蓬前,掀开了帐蓬的门帘,笑容瞬间在她脸上凝固。
须发皆张的都蓝可汗正坐在一张胡床上,右手拿着把明晃晃的弯刀,左脚踩在已经被绑得象个肉棕子,嘴里塞着布条的安遂家胸口,对着大义公主冷冷地说道:“我亲爱的可敦,你让为夫等得好苦啊!”
第一百六十五章 怒对长孙
王华强这会儿正坐在长孙晟的对面,已经松了绑,正一边用手拨弄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冷冷地看着对面的那张得意的脸,一言不发。
长孙晟的脸上堆着笑:“华强,这回你真的是居功至伟,回头我和高仆射一定会为你向皇上请功的。”
王华强不屑地“哼”了一声:“长孙晟,若不是我的家人都还在大兴,有所忌惮,就冲你上次那样背叛我,我早就不干了,拼着不当这个官,也不会让你这家伙得了如此大功,你在星星峡这么黑我,高仆射知道不?”
长孙晟收起了笑容,叹了口气:“事发突然,本来按计划骁果军士们是直接打道回府的,谁知道你发错哪根神经,又让他们出关当护卫了,你现在应该知道安兴贵早已经是我们的人了,在我们到阳关之前,他就已经开始在星星峡布局,我的人也早早地去联络达头可汗,怎么可能再为你一个人临时改变计划?”
王华强恨恨地说道:“可你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告诉我,我有了心理准备至少不至于死那么多人,这些都是骁果壮士,一个人能顶几十个普通军士,除了段达等人活下来一百多个以外,其他人全死在了星星峡,长孙晟,你于心何忍!”
长孙晟摇了摇头:“人多嘴杂,我要是告诉你,你就会去告诉段达,段达再告诉其他人,几百号人都知道了那里有危险,在接头的时候一定会露出破绽,再说了,这些人里万一要是有一两个安遂家的奸细,那整个计划都会泡汤,我不可能因小失大,为了几百条命就坏了大事。
王华强,当时我在混战时冒着生命危险过来通知你,叫你快逃出去,已经对你够意思了,你倒好,不去逃命,反而浪费时间去救那个女人,你一向聪明,怎么会这么犯糊涂,万一给崖顶的弓箭手们占了优势,想逃都不可能了。”
王华强的声音中透出一股冷酷:“长孙晟,是我糊涂还是你糊涂?你也不想想,我若是一个人跑去见安遂家,不带他妹妹的话,他会信我?只怕他会以为我跟达头可汗联手黑了他,在草原上就会宰了我,哪会有后面的事情,若是我死了,你这个计划还进行得下去吗?”
长孙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点确实是我疏忽了,事后我才想到这一层,对不住了,兄弟。”
王华强心中雪亮,长孙晟这家伙就是想用这办法黑了自己,借安遂家的刀来杀他,反正即使没有自己这个逃犯,他也能通过染干捉奸来除掉大义公主,以后再设法挑起染干和都蓝可汗的争斗,自己那天幸亏出于一时的冲动救了安遂玉,要不然在草原上碰到安遂家就是有口难言,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王华强这些天来总算想明白了这个道理,长孙晟的机心深沉可怕,不允许任何人跟自己抢这分裂突厥的大功,即使高熲有意让自己在这方面建功立业,但长孙晟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一点:谁抢我功,我就黑了他。
高熲是不可能因为自己而放弃长孙晟的,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此事结束后,及时抽身南下,离这家伙越远越好。等以后自己的官位权势超过了长孙晟,再找机会报上次的仇。
想到这里,王华强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说道:“季晟,上次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我问你一件事,安兴贵是你的人,其他三个土豪也是如此吗?”
长孙晟摇了摇头:“没有,所以在混战中我们把那三个家伙派来监视交易的管事给干掉了,而且安兴贵也不算是我的人。
只是我看出此人贪婪,而且跟两河一带的安国还有些私下往来,因此主动找上他,许诺他只要帮我做了这一回,我会联系达头可汗,让他来取代安遂家在西域各国的生意,那些安遂家的店铺也归他所有。”
王华强不信地摇了摇头:“有这么容易吗?安兴贵不傻,其他那三家也都是鬼精鬼精的,你让安兴贵独霸西域的产业,那三家能放过安兴贵?”
长孙晟笑了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姑臧的土豪一直控制着凉州的丝路,朝廷早就想动他们了,如果他们能自己先乱起来,当然更好。至于他们互相之间怎么掐那是他们的事,我也懒得管,安兴贵见利起意,出卖了你,坑了其他三家同伴,以后会不会得善终,很难说。
但对他来说,现在全盘接手安遂家在西域的生意是实实在在的好处,为了这块大肥肉,背叛其他三家,这个险他还是决定去冒,就算给赶出姑臧,只要拥有了西域这一大块,捏住了凉州的丝路上段渠道,安兴贵也是随时可以杀回去的。”
王华强勾了勾嘴角:“又是二桃杀三士的把戏,季晟,你对突厥这招用多了,拿来玩弄这些姑臧的土豪,可真是牛刀小试啊。不过我现在想知道的,是我的真实身份你有没有泄露给安兴贵?”
长孙晟摇了摇头:“没有,我们分裂瓦解突厥的行动,是本朝的最高机密,当然不可能透露给那个奸商,我只说了你是刘居士的人,跟安遂家一伙有走私交易,要他想办法配合我,把你们的交易给当众拿下,其他的事情,我没有多说一个字。你放心好了。”
王华强点了点头:“那我在姑臧的那个铺子怎么办,这回你跟安兴贵说我是朝廷的反贼了,那我以后从大兴到姑臧的生意都做不成啦,这损失谁来弥补?”
长孙晟哈哈一笑:“华强老弟,这次你立了大功,想必高仆射对你的赏赐不会少吧,上千万的钱,还比不上那几家铺子?”
王华强摇了摇头:“不是一回事,赏赐是赏赐,那些店铺是我的正当经营所得,而且赏赐毕竟只是一时,不能持久,而象姑臧的那些土豪,手上的商铺产业可以传子传孙,获益远比一时的赏赐要强。长孙将军,总不能说我为国出力,还把自己手上的产业也赔进去了吧。”
长孙晟的眼中光芒闪闪:“华强,我就是这点不能理解你,生为男儿,就应该想着建功立业,赏官封爵。士农工商,商人就是再有钱,也只是天下末等,成不了大气候,就象姑臧城的这些有钱人,还不是给我们玩弄于股掌之间么。在权力面前,钱财是一文不值的,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王华强微微一笑:“长孙兄只见其一,不知其二啊,我王家不是五姓七望,那些大世家哪个不是经历了几百年的发展与积累才能形成规模和气候的?哪个不是累积家产亿万,外加连着几代甚至十几代在朝为官,与其他大家族结亲结盟,才会有今天的地位?
而且我们王家不可能世代单传,就算是我有了爵位,以后袭爵的也只有嫡长子一人而已,其他儿子不给他们一些产业,让他们何以为生?一辈子都寄在兄弟的篱下吗?钱当然不是万能的,但对于我王华强这个毫无根底的外来户,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长孙晟沉默了半天,才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但这件事不是我能说了算的,要不等我们回大兴以后,把你的这个想法奏明高仆射,让他来给你作些补偿吧。听说你想在大兴开个供达官贵人们吃喝玩乐的地方?当时好象高仆射拒绝了,但你若是在陇西和凉州损失了这么多店铺,我想他也会网开一面吧。”
第一百六十六章 赤-裸-裸的恐吓
王华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这个事情回去以后再说,时间也不早了,估计都蓝可汗也应该捉到奸了,长孙将军,上次我求你的那件事,这回可以答应了吧。”
长孙晟皱了皱眉头:“你为啥就一定要保安氏兄妹?你不知道自己是在养虎为患吗?就算救下他们的命,以后回大隋了,他们一旦知道了真相,还不是恨你入骨,又怎么可能为你所效力呢?”
王华强笑着摇了摇头:“那是我的事情了,就算我驾驭不了他们,被其反噬,也只能怪我自己无能,与季晟你无关,你只需要帮我这次的忙就行了。”
长孙晟叹了口气:“就算我想帮你,十有**也不行,都蓝可汗你也知道,脾气暴躁冲动,死要面子,他又怎么可能把给他戴了绿帽子的安遂家就这么放回大隋?再说了,通奸在突厥是大罪,要先去势再腰斩的。”
王华强微微一笑:“要是这会儿安遂家已经挂了,那就算他倒霉,我只想保下安遂玉,这点我想长孙将军还是能做得到的吧。”
两个时辰之后,长孙晟持着使节,站在都蓝可汗的金帐里,面带微笑,看着脸色发青的都蓝可汗。
在长孙晟的面前,绑着两个人,正是安遂家与安遂玉兄妹,安遂玉的嘴里被塞了一团布,满面泪痕,看着自己被打得不成人形,血肉模糊,进气比出气还多的哥哥,哭得如梨花带雨。
都蓝可汗一指阶下的两个人,说道:“长孙大使,就是这个安遂家,偷出我可敦大义公主的诏书和信物,与那杨钦勾结,行背叛大隋的谋逆之事,现在我已经查明,安排杨钦去我兄弟的漠北部落,企图栽赃嫁祸的贼人也是他。
而这个女人是他的妹妹安遂玉,也是为安遂家跑腿的助手,参与了安遂家谋反的全部事件。现在我当着大使的面,将这对奸人斩杀,还请长孙大使持着这两个人头,向大隋的大皇帝陛下表达我都蓝可汗的歉意。”
长孙晟笑着摇了摇头:“都蓝可汗,您的审案效率真的很高,这么快就破获了一个大案了,只是这安遂家好象是大义公主的亲信,这次我出使贵国,没有见到公主,皇上在本使出来前曾说过对公主多有想念,好不容易来一趟,总得见见面才是,您看呢?”
都蓝可汗的嘴边一块肌肉抽搐了一下,说道:“本汗的可敦这几天身体不适,这个狗奴才是被可敦发现的,她对提拔了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深感痛悔,悲哀自己有负于君父,犯了心绞痛,现在正卧床调养呢,这次只能对长孙大使说抱歉了,他日可敦身体复元,一定会弥补这次未见大使的遗憾。”
长孙晟也不点破,轻轻地点了点头,看着地上的两个人,说道:“大汗,这次破获我朝叛党与这两个贼人勾结,煽动叛乱的大案,多亏了大汗的鼎力支持,本使这就回大兴复命,只是这两个贼人,希望能交给我带回,一并治罪。”
都蓝可汗断然说道:“不行,这两个是突厥的罪人,一定要按照突厥的律法来处理,不能让你带回去。长孙大使,我们突厥一向敬奉大隋为天朝上邦,也请大隋能给我们突厥起码的尊重。”
长孙晟笑了笑:“大汗,吾皇在本使来之前说得很清楚,一定需要本使把人犯活着带回去,在大兴就地正法,以安人心,如果我这么空手回去,只怕无法向皇上交差啊。”
都蓝可汗“霍”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怒道:“长孙大使,本汗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是我们突厥的事情,必须在我们突厥解决,本汗可以让你把两颗人头带回去,到时候你们一样可以在大兴示众嘛,还请转告大皇帝陛下,带人回去之事,恕难从命!”
长孙晟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散,正色说道:“大汗,本来按道理呢,是应该让你们突厥处置自己人,只是此事涉及本朝谋反之事,我们汉人有句话,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这两个人如果不带回大兴明正典刑,难以显示我大隋的天威,也难以震慑心怀不轨的宵小之徒。
而且这次的事情毕竟多少涉及到了大义公主,这安遂家兄妹也是大义公主的亲信近随,所以这事也不完全是你们突厥的内部事务,吾皇在本使前来这里时曾有明谕,如果不能带回活的犯人当众斩杀,那就请大义公主回大兴,皇上对她甚是想念,早就想见见这个素未谋面的义女了。”
都蓝可汗紧紧地咬着牙,眼睛瞪得象一个铜铃:“若是我不放安氏兄妹,也不让你带走可敦,又待如何?”
长孙晟哈哈一笑,笑声中充满了自信,震得帐中众人耳膜鼓荡,笑毕,他毫不退缩地直视都蓝可汗,上前一步:“皇上有口谕,如果大义公主不愿意回大兴见朕,那就只好朕来草原上见见这个女儿了。”长孙晟说这话时,中气十足,配合着他脸上两道跳动的刀疤,都蓝可汗的气势一下子被彻底压了下去。
都蓝可汗瘫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半天无语,长孙晟不失时机地缓和了一点语气,笑道:“皇上还说过,这次的事情,只要有了两个人犯,当众处刑,也就到此为止。
皇上相信大汗的公正与忠诚,不会被这贼人为求活命的胡说八道所蛊惑,也不打算再进行什么审问,我长孙晟可以代表大隋作出正式保证,从我这里,不会传出一丝一毫有损于我们大隋和突厥感情,有损大汗威严的流言蜚语。”
都蓝可汗扭头看向了左首第一位,正面沉如水的染干,求助之情溢于言表,染干微微一笑,上前拱手行礼道:“汗兄,您既是皇上的臣子,又是他老人家的女婿,就算按我们草原上的风俗,老丈人把话说到这种程度了,作为子女的我们,也只有照做的份,还请大汗从两国大局,万千生灵着想,听长孙大使的话吧。”
两侧的部落首领们也都纷纷站出列,以手按胸,齐声附和:“大汗,请听从长孙大使之言吧!”
都蓝可汗心里在滴血,在需要自己的兄弟和这些手下们尽忠表态的时候,这些人全部选择了背叛自己,现在的形势很明显,他们都不愿意为了一个大义公主,为了这两个已经被证实谋反的安氏兄妹来对抗隋朝的大军,自己真要是一意孤行,只怕不等隋朝大军到来,这些人就会把自己的人头双手献上了。
想到这里,都蓝可汗咬了咬牙,自己戴绿帽子的事就算传出,也比直接就没了命要强,来日方长,这回先对付了眼前的危机,以后再慢慢征战草原,搞定这些不听话的部落首领,等有了实力再报今日之仇。
于是都蓝可汗站起身来,脸上换了一副笑容:“既然大家都是这个意思,那就依长孙大使所言,长孙大使,今天晚上我备下了全羊宴来招待你,国事已毕,上次我们可是说好了的,不醉无归啊!”
长孙晟开怀大笑:“大汗海量,长孙又怎么可能及得过您?今天只会自取其辱罢了,这回吾皇正等着这两个反贼回去授首呢,饮宴之事,还是放到下次吧,本使这就带上四个人犯回去,向皇上复命。”
都蓝可汗微微一愣:“就算加上那杨钦,也才三个人啊,怎么又多出一个来了?”
长孙晟的眼中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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