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感冷笑道:“他撑不了四个月,我有办法,让他连两个月都撑不过去。”
李密的眼中一亮:“大哥有什么办法,能做到这点?”
杨玄感微微一笑:“城中其实失败情绪一直在蔓延,从我军起兵攻洛阳以来,官军连战连败,给打得闭城不出,前些天我军日夜攻城,城头的士兵也是疲惫之极,前两天都能看到大白天都有些士兵在城头睡着,这可不是王世充能解决得了的。”
“城中百姓虽多,但并不是可战之兵,仓促上城,他怕顶不住,所以只能找正规军和世家的家丁部曲们上城协房,这战斗力和意志,与我军不能相提并论,所恃者,无非是大炮飞石和八弓弩箭这两样守城利器罢了。”
李密点了点头:“但城中毕竟有百万之民,真急了,连女人都能上城防守。其实多数人只是摇旗呐喊。真正管用的。也就是那一两万操纵守城武器的人,我军这些天连护城河都冲不过去,更别说爬城墙了。”
杨玄感笑道:“最累的就是这些不停操纵武器的人,他们可没法偷懒,而要把大炮飞石和八弓弩箭给拉开,可是很费力的,你别看这东西能射五百步,石头飞二百步。但每拉一次,也要几百斤的力量才行,一个月下来不得歇息的操作,就是铁人,也会累垮,这些天你没有发现,他们的这些武器,已经越打越近,石头只能扔出一百五十步,而弩枪也只能射四百步左右了吗?”
李密的眉头一皱:“也许。这是敌军在诱我军更近一些,更好地造成杀伤吧。”
杨玄感摇了摇头:“我可不这么看。这更象是敌军的士卒疲惫,连武器也因为反复使用,而效用下降了,需知这种弓弦,强弩,都是要用粗壮的兽筋绞在一起的,弹的次数一多,这兽筋的绞力就下降,这和弓箭越用越老,是一个道理。”
李密微微一笑:“大哥不是说粮食嘛,怎么又扯到这守城武器上去了?这可不是一回事吧。”
杨玄感冷笑道:“就是一回事,士兵们吃不饱,饿肚子,本就心有怨气,再这样没日没夜地疲劳作战,更是到了身体的极限,我军反正是用新附的降军和附近的盗匪作为消耗品,驱这些不知厉害的人上前冲锋,反正每天投身军门的有几千,都想立功,让他们去送死,于我精兵毫无损失。”
“反之,我军夜里也是不停地轮班鼓噪,也组织过十余次的夜袭,隋军的守城民夫壮丁可以轮换,但那些操作大杀器的专业军士却换不得,他们现在已经疲饿交加,几乎到了极限,只要再加一把劲,没准就能让他们彻底崩溃。”
李密的双眼一亮:“大哥的意思,是要让守城的军士知道,城中缺粮了?”
杨玄感笑道:“正是,东都这样的大城市,想要守住,最需要的不是精良的武器,众多的军士,而是人心,洛阳太大,城墙太长,只要人心不齐,那我们随便从哪个点,都可以一点突破。明白了吗?”
李密咬了咬牙:“可是大哥不觉得,我们有更好的选择吗?现在关中的部队,骑兵已失,步兵可能还没有出关,我们若是趁胜追击,直取弘农城,就可以打开函谷道的入口,到时候无论是北上河东,从蒲坂过河入冯翊,还是强攻函谷关南北新旧的关城,把卫玄所部堵死在函谷道内,都是好的选择!”
杨玄感冷笑道:“隋军没你想象的这么傻,前天探马回报,他们的先头骑兵足有两万,可今天上官政才来了一万五千人不到,请问剩下的人哪里去了?”
李密的脸色一变,正待说话,远处却奔来了一骑哨骑,背插靠旗,满头大汗,对着杨玄感就直冲了过来,离二人十步之外时,滚鞍下马,单膝跪地,大声道:“禀大帅,我军先头部队在二将军的带领下,追击敌军骑兵,追进氓山中的虎跳林时,隋军的伏兵出现,鼓号四起,杀声震动山谷,二将军不敢再追,正在山道上与敌相持,派小的回来请示下一步的行动!”
杨玄感挥了挥手:“让二将军撤回吧,穷寇莫追,今天已是大胜,不必再冒险,要各军打扫战场,还有,通知洛口仓的顾觉,两天内运一百万石米到上春门这里,本帅有用!”
传令兵迅速地回述了一遍这个命令,杨玄感满意地点了点头,让他退下,李密的面沉如水,说道:“敌军一定是疑兵,不会有多少人,若是真的埋伏,不会大张旗鼓,而是会等我军追过去后才发兵,大哥,机不可失,你应该继续追击才是!”
杨玄感摆了摆手:“我当然知道是虚张声势,但现在敌军在山谷里,有地形优势,我军想要一口吃掉他们,可能性不大,而且应了我刚才的话,敌军没有全力尽出,而是留有余地,只冲他们这五千铁骑,我们就没这么好对付。”
李密摇了摇头:“此战过后,我军又俘虏上万骑兵,我们的骑兵,现在超过三万,要吃掉这五千骑,只是小菜一碟,大哥一向神勇无敌,为何这次这么没把握?你的豪气壮志,到哪里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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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三十一章 驱民出城(54更)
樊子盖长叹一声,说道:“是啊,这东都就是太大了,这些天来,老哥我已经破获了不下二十起想要里通外合的谋逆之事,都是秘密处理掉了,以防人心加剧动荡,所以缺粮是大事,这消息要是一传出,肯定会有更多的人铤而走险,老弟,你能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王世充微微一笑,说道:“老哥啊,其实这个事情嘛,有治标治本两种办法,你说的那种,是治标之法,还可以做得再漂亮一点,口粮不减,但是从那种实打实的馍,馒头,变得在制做的时候掺大量的水,这种面食,遇水则胀,本来五合的面,加上些水,可以发到看起来一升左右,守城的军士们,多发实粮,而城中的妇孺这些非战斗人员,则分给这种掺水馍馍,他们没了力气,自然也只能呆在家中,不至于到处串联,惹事生非,治安也会变好的。”
樊子盖的双眼一亮,笑道:“此法甚好甚妙,王将军,真有你的。”他说到这里,眼珠子一转,“不过按老弟刚才的说法,如此这般,也不能撑太久,终归只是治标之法,那你说的治本之术,又是如何呢?”
王世充的眼中绿芒一闪:“这治本之术嘛,就是城中的粮食问题,归根到底在于人太多了!只有把无用的老弱妇孺与非战斗人员大量地驱赶出城,才能从根本上缓解这个问题。”
樊子盖一下子惊得从榻上跳了起来,双眼圆睁,盯着王世充:“什么?你是说。你是说要把百姓驱赶出城?”
王世充点了点头:“若要治本。这是唯一的办法。”
樊子盖沉吟了一下。坐回了榻上,沉声道:“不行,我是东都留守,有守土保民之则,地我要守,民更要保护,怎么能把他们驱赶出城,变成叛军的鱼肉呢。这样我即使守下了东都。事后也必然会给陛下问责的!”
王世充淡淡地说道:“守不住东都,那我们连给陛下问责的机会都没了,估计会给杨玄感下油锅,或者是五马分尸,老哥,你说是不是呢?”
樊子盖咬了咬牙:“那也不能把百姓给赶出去吧,这样会让世人如何看我们,如何看陛下?说他无力保护自己的子民?”
王世充微微一笑:“要是换了别的残暴的叛军,自然不能这样,可是杨玄感不一样。他打的口号和大旗,是诛除暴政。以安万民,若是我们开了城,放百姓出城,他却趁机把这些百姓杀害,那他这个口号就破了产,以后不会有人再投奔他了。所以樊老哥不用担心,杨玄感绝对不会杀害那些百姓的。”
樊子盖的眉头稍稍地舒缓了一些,但仍然是紧皱着:“可是,就算如此,几十万百姓出城,岂不是大大助长了叛军的实力?他们哪怕从中精选出几万人,让其作为炮灰肉盾攻城,不也是我军的巨大威胁吗?”
王世充摇了摇头:“这第一嘛,杨玄感不是这种人,这样的事情他做不来,前些天来攻城的虽是新附叛军的,但我看杨玄感是想要利用这些人新加盟,急于立功的心理,才让他们攻城,谈不上驱使,而且这些人一看形势不妙,掉头就跑,杨玄感也没再玩那种十一抽杀的把戏。对新附的叛党如此,对城中的百姓就更不会驱使了。”
“这么二嘛,我们不要把精壮放出城,而是放出那些老弱妇孺,这些人根本没有战斗能力,出去后杨玄感还得管他们吃饭,这样反过来能消耗叛军的实力,这些人的家人在城中,想必也不会附逆作乱,就算叛军以后转向别处,那这些人也多半会留下来。”
樊子盖还是面色严峻:“老弟啊,这个风险实在太大,几十万人出城,贼军会不会趁机攻城?会不会趁我们的人打开城门的时候,大举进攻?要知道,我们出城的不是军队,而是缺乏组织的百姓,要是遇到攻击,一定会向城里跑,到时候里面的人要出去,外面的人向里挤,城门处会一片混乱,根本无法防守啊。”
王世充的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他点了点头:“确实有很大的风险,所以在这样做之前,我们需要与叛军,与杨玄感直接谈判,让他们遵守约定,退军五里,不得发起攻击,有个五里八里的缓冲区,即使叛军临时冲击,我们也不至于因此而无法防守,最多关闭内城的城门,把已经出城的百姓挡在外面。”
樊子盖咬了咬牙:“事关重大,这种时候,任何跟叛军的接触,都要冒极大的风险,且不说日后会给追究责任,就是入叛军大营,也是羊入虎口,又有谁,能担此重任呢?”
王世充微微一笑:“小弟不才,愿意为了老哥,为了全城百姓,走上一趟。”
樊子盖的两眼一亮,看着王世充,奇道:“老弟说的是真的?不行,太危险了,杨玄感知道你是北边上春门的守将,一定恨死了你,你要是去了,那多半回不来,不行,我绝对不能答应。”
王世充哈哈一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呢?在辽东的时候,小弟我就曾经孤身入过高句丽的大营,不也是毫发无伤吗?杨玄感这时候要招纳天下的贤才,世家子弟,又怎么会为了我的尽力守城,就杀我呢?如此一来,他只会绝了天下英才投奔的道路,不会这么傻的。”
樊子盖咬了咬牙:“那他就算不杀你,若是强行扣留你呢?你跟着叛军,就行同附逆,一万张嘴也说不清了啊。”
王世充摇了摇头:“西汉七国之乱时,谋士袁盎曾经劝汉景帝诛杀提出削蕃的晁错,然后拿着晁错的人头和赦书去叛军那里讲和,被叛军扣留,平叛之后,不也是官复原职了吗?现在我是为国,为了洛阳城的几十万军民去和叛军交涉,问心无愧,也不怕身外之事。”王世充说得大义凛然,言辞切切,几乎要把自己都感动地落泪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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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二十九章 杨玄感的决断
杨玄感哈哈一笑,摆了摆手:“密弟,不要激我,激也没有用,这回我不会上你当的,我军虽然有三万骑兵,但是原来有一万人是战斗力不足的州郡兵,空有战马,而缺乏训练,这回编在右翼,差点给敌军打崩溃,根本不能指望得了。”
“还有这一万多俘虏,也是随时有临阵反水的可能,我军真正能指望的,只有万余骑兵,这回我是布了疑阵,甚至让那些民工船夫们乘骑装成骑兵,再下马作战,这才诈胜了上官政,要想攻敌军有备而来的五千精骑,并无把握。”
李密咬牙道:“可还有步兵呢,步兵跟进,强攻弘农城,那敌军的骑兵区区五千,又能如何?”
杨玄感冷冷地说道:“密弟,不要说了,你要的根本不是那五千敌骑,而是想哄我去弘农,对面就是函谷关城,甚至你都不会打弘农,而会让我直接夺关,攻下关城后,我自然只有入关中的一个选择,密弟,跟大哥老这么玩心机,有意思吗?”
李密的黑脸微微一红:“大哥若是肯听小弟的话,直取关中,那小弟也不用费这番功夫了。现在机不可失,一旦错过,很可能再也没有这机会。大哥,请你一定要听小弟这一回的。”
杨玄感哈哈一笑:“密弟,要是换了五天前,也许我耳朵根子一软,真会给你说动了,但现在,我的部队可以正面打垮,甚至全歼关陇骑兵的精锐,我还有什么好怕的?杨广的兵再强。万里而来。也早成疲兵。会比这些关陇铁骑,更难对付吗?”
李密的脸色一变:“大哥,你不会真的狂妄到以为在这洛阳城下,可以跟整个大隋的兵力决战吧。”
杨玄感冷冷地说道:“密弟,你记住了,杨广不过是个独夫民贼,他不是先皇,不会有那么多人真心为他卖命的。当年他刚登基的时候,杨谅谋反,关陇众将没有人主动表战,要不是我阿大站了出来,他能不能挺过那次都难说。”
“这些年来,他重用江南武将,打压关陇世家,是不争的事实,两次远征高句丽,第一次大败亏输。这回也要敌前退兵,关陇世家子弟。尸山血海却是一无所获,他们能咽得下这口气吗?”
“而我杨玄感,是最高贵,血统最纯正的关陇世家子弟,而你密弟,又是西魏的八柱国家族,我们有最大的理由,来取代杨广这个独夫民贼,就算不一步到位,坐这天下,也可以把杨广弑君的恶行给公开,声明他的罪过,另立杨秀或者杨俊的儿子为傀儡皇帝,如此一来,我们就不再是逆贼,而是为先皇报仇的功臣。关陇世家子弟,还有什么理由不跟着我们呢?”
李密长叹一声:“大哥,你别这样自欺欺人了成不?除非你能正面打败杨广的百万大军,不然这些话,没人信的,不管怎么说,他是君,我们是臣,弑君之事,当年你不说,现在趁他远征在外时却是突袭东都,打不下来后又说杨广弑君夺位,谁会信?”
杨玄感摆了摆手:“信不信无所谓,现在天下也不是没人响应我,韩相国,刘元进,都纷纷起兵了,而李子雄大将军,也杀掉了押解他的护卫,逃向了这里,很快就会与我们会合,天下的世家之心,正在慢慢地偏向我们,我相信,在杨广的大军回来之前,我们就能攻下洛阳!到时候杨广的百万大军,至少溃散一大半,二三十万人,我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李密咬了咬牙:“那除非你得先攻下洛阳城才行,大哥,听弟弟一句劝吧,关中是我们唾手可得的根基之地,只要攻下关中,控制潼关,武关,蒲坂这三处要道,再派兵扫平陇右,然后退可保关中,进可东出入关争天下,还可向南入巴蜀夺益州粮仓,这才是称王称霸的根本啊。”
杨玄感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好了,这个问题,不用再讨论了,我意已决,密弟,不要再干扰大哥的决心,两天之后,你看我如何在城中制造混乱的,还有,这次我给你一个面子,韦福嗣嘛,我不会赶走,但我会让他去写有关杨广弑父****,屠戮兄弟手足的檄文,这个脏活,就不经你密弟之手了。”
李密勾了勾嘴角,还想再说什么,杨玄感却是一夹黑云的马腹,扬长而去,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只有他那高举的槊杆之上,上官政的那颗血淋淋的脑袋,所到之处,引起士兵们一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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