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常龙的耳中听到的,不再是那震天动地的鼓声,而是胸骨被生生折断的声音,他张大了嘴,想要叫出声来,却是半声也没有发出。眼前就变得一片漆黑,在这个世界上,他看到的最后景象是杨玄感渐渐地变矮,变小,他最后残余的意识是:自己的尸体被这家伙生生地挑了起来!
刘龙飞张大了嘴,甚至忘记了舞动起头顶的狼牙棒了,他看到常龙的尸体,两只手仍然抓着槊杆,可是整个人,连盔带甲足有二百多斤重。却被杨玄感单手就插在槊尖之上,这样举过了头顶。而杨玄感的目光,瞬间看向了自己,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刘龙飞如梦方醒,两匹马的距离,已经不过三尺了,他高举起狼牙棒,想到杨玄感的槊被常龙的死人缠住,再怎么也不可能攻击到自己,无论此人的力量再怎么惊人,给自己这几十斤重的狼牙棒砸上,就是大罗金仙,也得给崩掉几块皮,而能打中甚至打死杨玄感,那此战的首功就是自己的了,想到这里,他的脸上不觉笑开了花!
可是刘龙飞的笑容还僵在脸上,他突然产生了幻觉,常龙的脸突然对向了自己,两只眼睛一下子睁了起来,他的嘴大大地张开了,想要叫出声来,可是还没有吼出半个字,常龙的身体,就重重地扑到了他的身上,直到他的身体落到地上的时候,他才意识了过来—竟然是杨玄感一甩槊杆,把常龙的尸体生生地凌空掷了过来,砸到了自己。
刘龙飞的身体,给常龙的尸体压着,倒在了地上,他只觉得天旋地转,而黑云的腹部,从他的头上一跃而过,他甚至可以看到黑云马那硕大无匹,足有自己那活儿三个大的****,高高地挺立着,如同棒槌一般。马尾巴就象一朵乌云,重重地扫过了自己的脸,刘龙飞的心里开始庆幸:虽然掉下了地,但总算捡了条命!也许,有常龙的尸体掩护,自己可以装死逃过这一劫呢!
可是刘龙飞正盘算着下一步的举动,眼睛里却突然看到,天空中飞舞着一样东西,那正是自己刚才举过头顶的狼牙棒,自己给一撞落马,这东西也高高地飞上了天,这会儿凭着重力的作用,头下脚上,对着自己的脸重重地砸了过来。
刘龙飞眼睁睁地看着那硕大的棒头上,一根根可怕的倒刺,就这样砸上了自己的脸,如果他的灵魂离开身体的那一刻,能看到自己的脸是给砸成了什么样的惨状,他下辈子一定永远再也不会上战场了!
只是一瞬间,杨玄感就连挑两名勇士,黑云马飞一般地冲进隋军的线列之中,钢槊一下子缩到了两米左右的长度,他坐回了马鞍之上,单手挥舞着长槊,作枪矛命,几乎一刺一扫之下,就是一堆人给打落马下,而他的左手,也顺势抄起了那柄流星锤,在他的头顶飞舞回荡着,远刺近砸,当者无不披靡,隋军的关陇骑兵,如雨点般地给杨玄感从马上打落,第一线的五百余骑,几乎给他一个照面就打得溃不成军!
紧跟着杨玄感,他身后的亲卫骑兵们也全都冲了进来,雄阔海一马当先,挥着紫铜棍,一扫一片,只一棍,就打得一个隋军骑士,从马上横飞了出去,直撞倒了两匹马,才倒在了一起,而其他的杨家部曲们,也纷纷在槊刺对手之后,换起了鞭,锤,棒等武武器,与幸存的隋军关陇骑士们,混战成一团。
杨玄感却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向前冲击,隋军的第一排骑兵,冲出了不到十五步,而本来两排之间隔了三十步左右,这不到五十步的距离,对杨玄感来说,几乎是一蹴而就,不少隋军弓骑兵们,还没来得及扔掉手中的弓箭,拿起插在马边的武器,就被杨玄感狠狠地切入。
又是十余骑,喷洒着血雨,纷纷坠于马下,杨玄感的黑云宝马,如离弦之箭,马不停蹄,他的每一下突刺,每一下锤击,都不是为了杀人,而只是清除自己前进路上的障碍,离他三尺以内的所有隋军,沾着即死,碰到即亡!
雄阔海一棍打歪了一个隋军骑兵的脑袋,视线所及之处,杨玄感却突然没了踪迹,只有四十步外的隋军骑阵之中,一片血海四起,惨叫声此起彼伏,雄阔海睁大了眼睛,也顾不得再与身边的隋军骑兵缠斗,拖着熟铜棍,向前狂奔,大吼道:“公子,你等等我们啊!”(未完待续。)
第一千四百二十一章 殊死搏斗(46更)
上官武的手在微微地发着抖,尽管他早就从哥哥的嘴里听说过杨玄感的可怕,但只有在这战场之上亲眼目睹,他才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天神下凡,什么叫杀气冲天,若不是关陇武将的荣誉和哥哥严酷的军令,他只怕早已经掉转马头,一溃千里了。
眼看杨玄感已经冲破了第三道骑兵线,两排弓骑们给杀得纷纷溃逃,上官武咬了咬牙,大刀一挥,把一个从他身边企图逃过的骑兵斩于马下,厉声道:“不许退,随我上前迎敌!”百余名亲卫骑士,紧跟在上官武的身后,对着正在前方大开杀戒的杨玄感,冲了过去。
洛阳城头,王世充一脸阴沉地看着二十里外的这场大战,城头的战鼓声震天动地,城外的两军殊死搏杀,看得元文都,卢楚这些文人们目不暇接,可是王世充的眉头却是深深地锁着,一言不发。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现在的战局,明显开始对隋军不利了,叛军左翼的杨玄纵,已经打退了桑显和最初的一波突击,隋军本来就人少,在杨玄纵的不断逼迫之下,已经伤亡千人左右,后退了五百步之多,几乎要给打回出发时的阵地了,只是靠着桑显和的来回奔驰,督促鼓励,才勉强维持着阵线。而杨玄纵所部则是越战越勇,虽然也损失了七百多人,但明显占据了上风。
而隋军右翼的王智辩,却是占了些上风,虽然韩世谔靠着个人的武艺。几乎以一已之力挡住了隋军的第一波冲击。可是两边的骑兵交起手来。这些武功高强的关陇骑士们,多为世家子弟,在正面的格斗中却是占了上风,隋军的这些骑兵,多数是州郡的府兵,战斗力和意志都不如对方,打了一个多时辰后,损失两千余骑。而对方只损失七八百人,即使韩世谔大发神威,来回驰突,亲手格杀四五十人,可是仍然架不住本方步步后退,反过来,隋军的右翼倒是突进了二百多步。
更重要的是,上官政在一开始加强的那二千骑兵,这会儿发挥了作用,他们从隋军的侧翼。狠狠地楔入,造成了隋军骑兵的一阵混乱。若不是杨玄感早有准备,让杨玄挺率了两千骑兵作为预备队,堵上了这个口子,只怕这会儿叛军的左翼,就已经要崩溃了。
不过两翼的战斗,仍然是在僵持,双方虽然各自在一翼取得了优势,但还不至于把对方完全打崩溃,战场上形成了一个古怪的态度,两翼的双方,各自突进一边,收缩另一边,而中央的主力,却是陷入了更惨烈的厮杀之中。
杨玄感的三角大阵,在连续突破了隋军中央的八排防线之后,终于停止了突击,杨玄感本人,被上官武带着百余名亲卫,走马灯似地围着搏杀,虽然他的每一次驰突,都能击毙两到三名敌军,但打死一个,就补上来四五人。
杨玄感身边的敌军越打越多,而雄阔海等人,又被一道又一道的叛军骑兵线所拦,一时半会儿无法跟进,三角大阵的后续骑兵,虽然在不断地涌入,但是也是跟隋军的中央骑线陷入了混战与厮杀。
战场的宽度与厚度决定了杨玄感的这种突击阵形,无法让后面的大队人马全部投入战斗,虽然后方无法接战的骑兵不停地向天射出阵阵箭幕,但由于距离过远,对于装备精良的隋军骑兵,也无法构成大规模的杀伤,战局陷入了僵持之中,胜负的关键,就在于杨玄感的这一口气,是不是能撑到最后!
元文都拍手笑道:“樊大帅,关陇铁骑果然是厉害啊,杨逆这么厉害的冲锋,却被生生挡住了,那个冲在最前面,陷在阵中的就是杨逆本人吧,哼,穿得这么拉风,不是给人当靶子吗?大帅,我看杨逆虽然凶悍,但给这样围着打,也撑不了多久的,他毕竟是人,不是真正的战神!刀枪不入!”
樊子盖没有接元文都的话,转向了王世充,问道:“王将军,元大人所言,你怎么看?”
王世充摇了摇头:“杨玄感绝不是这样勇而无谋,孤身陷阵之人,而且,在我看来,他可能没有完全发挥,还是收着在打。”
樊子盖的脸色一变:“什么?你说杨玄感还没有尽全力?”
王世充点了点头:“当年我曾经跟着杨素一起出征突厥,亲眼见过杨玄感单人独骑,在突厥的万千精骑中横扫千军如卷席,就连达头可汗的可汗卫队,也挡他不住,一战下来,斩杀上百敌军,这关陇铁骑虽然也是装备精良,战力凶悍,但不会比马上民族的突厥人更强到哪里,若是连上官武都能困住杨玄感,我觉得不太可能。”
卢楚不服气地说道:“那,那,那个,个上官,上官武,又,又不是,不是一,一个人作,作战,他,他,他还有,还有,还有百余名,名,护,护卫呢。”
王世充摆了摆手:“当年杨谅谋反,我又是跟着杨素的大军平叛,在朔州城外,曾经大战叛军悍将乔钟葵的龙骑禁卫,其最凶悍的猛将王拔,带着百余名武艺高强的龙骑护卫,一涌而上,围攻杨玄感一人,结果被他尽数斩于马下,当年的往事历历在目,这些上官武的亲兵,比起按照骁果禁卫的标准训练和强化的龙骑禁卫,要差远了,上官武的本事,更是不能和王拔相比,可是杨玄感却是能给这样的人困住,不奇怪吗?”
樊子盖摇了摇头:“那会不会是杨玄感年轻的时候,身强力壮,有这本事,可是现在毕竟也是人近中年,气力下降,不复当年之勇了呢?”
王世充微微一笑:“樊大帅可曾看到杨玄感最早冲击入阵的那一下呢,只一举手间,就格毙两员勇将,单手把一个挑举过头,砸死另一人,这等力量,这等武艺,您觉得他是不复当年之勇了吗?”(未完待续。)
第一千四百二十二章 城头观战(47更)
樊子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是啊,但是王将军,绝对的力量可能不会下降,但是年龄增长,这耐力却是有可能下降,毕竟三十六七岁的人,体力比不过棒小伙子啊。”
王世充点了点头:“如果是那样的话,杨玄感就会杀出重围,溃围而走了,绝不会现在还在向里突。”
说到这里时,他的脸色突然一变,因为他分明地看到远处的战阵之中,那全身黄金盔甲的杨玄感,突然虚刺两槊,逼得上官武倒退几步,然后掉转了马头,向着南边冲去。
元文都哈哈一笑:“我说嘛,这蛮子没劲了,大家看哪,他体力不足了,要逃了啊!!”
王世充在众人的一片哄笑声中,喃喃地自语道:“难道,杨玄感,你真的老得打不动了吗?”
隋军阵中,上官政正站在高高的马鞍之上,看着三百步外的那场搏命的厮杀,他的前方本来有十二排线形骑兵,为了拦住杨玄感,割断杨玄感和后方的联系,他已经派出了十列骑兵了,为的就是给上官武创造围攻杨玄感一个人的机会,现在他的身边,只剩下两排骑兵,不足千人了,这千骑,就是上官政的中军核心,是跟随他本人多年的上官家的部曲亲卫,也是最后的精锐。
上官政对于左右两翼的战斗,已经完全不关注了,他那通红的眼睛,如恶狼一般,死死地盯着杨玄感,他的手。已经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大斧。多年前的那次打斗。几乎成了他每天晚上都挥之不去的恶梦,今天他终于置身战场之上,再次面对杨玄感,在胜负之外,能够亲手报仇,已经是他的第一目标了!
眼看着杨玄感打马回走,上官政的双眼一亮,厉声叫道:“杨玄感。休走!拿命来!”他一下子坐回了马鞍之上,双腿一夹马腹,这匹战马一声长嘶,四蹄翻飞,直奔杨玄感而去,而紧跟着他,那千余名上官家的部曲亲兵,也卷起一片狂潮,向着杨玄感的方向杀去,两个打旗的骑卫。紧随着上官政的身后,那面绣着“上官”二字的大旗。也跟着向前涌去!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叫道:“不好,中计了!”
樊子盖的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扭头看着王世充,疑道:“王将军,你说什么?什么中计了?”
王世充咬了咬牙,一指正在飞速奔回的杨玄感,而他面前的风沙之中,若隐若现,六七个身穿金甲,骑着黑马的家伙,正悄无声息地混在风沙里,向前推进,风沙之后,微风吹拂,隐约间可以看到大批的骑兵,纷纷下马,举着长槊,绊马槊,大斧之类的兵器,开始列阵,而三四千的骑兵,则同时左旋右转,从混战中的那个战团的两侧绕开,悄悄地向上官政所部的后方包抄了过去。
这下连元文都都看明白了,原本杨玄感的后军,全部隐藏在风沙之中,看不清动向,而随着杨玄感的回退,风沙渐散,但也只有在洛阳城头,才能看到他后面的情况,上官武和上官政,却是对此一无所知,只看到杨玄感几乎是单人独骑,往那风沙里钻。
元文都睁大了眼睛,叫道:“这,这怎么可能?杨玄感,杨玄感怎么还留了这么多兵力?这些,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王世充叹了口气:“我现在终于知道了,杨玄感根本不是想要中路突进,而是要诱上官政上当,他前面的突击,只是作个假象罢了,让上官政不停地分兵去抵挡,他故意一个人冲在前面,就是要作诱饵,把上官政自己也吸引进来。”
王世充一指风沙之外,一团混战的战场,说道:“上官政一开始列的是线性骑兵阵,在两翼却是楔形突击阵,这样的阵型,是想让两翼打开局面,若胜,则则中军跟进,若败,则扔下两翼和前军,大军从氓山撤回,所以上官政自己,一直是缩在后面,若不是杨玄感有力尽而逃的举动,他是绝对不会带领最后的精锐亲卫,冲上去追击的。”
皇甫无逸沉声道:“那杨玄感的部队,为什么要下马呢?明明是骑兵,在马上作战不是更好?”
王世充摇了摇头:“如果是骑兵对冲,当然是在马上好,但现在两边已经是混战,如果有持刀斧和长枪的步兵加入,下砍马腿,上刺骑兵,配合着本方的骑兵,显然效果更好,步兵占的空间小,可以在人马之间穿梭,烟尘扬起,防不胜防啊。”
说到这里,王世充顿了顿,指着正在拼力搏杀,血染盔甲的雄阔海,说道:“其实叛军的中央骑兵,没有一万多人,后面的五六千人,也只不过是骑马的步兵,这些人看脸都有不少熟人,正是那些前些天第一次攻城时的民夫与船工,这些人战技不强,可是极为狂热,即使冲到这种战马阵中,亦是无所畏惧,要知道以血肉之躯去砍这些甲骑俱装,连人带马几百斤重的战马,也是需要勇气的。”
“而叛军的中央骑兵,真正能战的,也就是那一千多杨家的部曲骑兵,还有五六千人,估计是降军,杨玄感宁可让他们去包抄敌后,也不让他们顶在前面打硬仗,后面的叛军,多是扬尘踩土,虚张声势,为的,就是做个大口袋阵,一举吃掉这股隋军!”
正说话间,大批的叛军步兵,已经冲进了两边混战的骑军当中,大刀挥舞,利斧滚动,隋军的关陇骑士们,一下子就给砍倒了三百多人,而落地的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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