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选择,是最正确的。”
杨广点了点头,沉声道:“既然是关中部队出关平叛,为何又要分成几部呢?如果只是以一部迎敌,只怕无法取胜吧。”
薛世雄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关中部队出战,胜负并不重要,底线是败而不溃,不能因为战败而失去潼关天险,换而言之,是不可以全军覆没。”
“相应的,作战目标也不是一口吃掉叛军,而是作出一个姿态,那就是我大隋四方的兵马正在来援,是可以对叛军形成包围的,关中之地,仍然牢固地掌握在陛下的手中,而关陇的世家子弟们,也没有加入叛军,而是为朝廷出征平叛。”
“这样一来,杨逆的一些虚假宣传,就不攻自破了。不然的话,他会在中原一带到处造谣,说关中已经有人响应他,这样会加速一些正在观望的豪强加入叛军,我军要战胜。就得付出更大的代价了。”
杨广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那么薛将军的意思是。靠了关中和东都两军的合力。仍然不能战胜叛军吗?朕也知兵法,深知破釜沉舟的道理,打仗打的就是个士气,出关之后不一往无前,而是瞻前顾后,这仗还能打胜吗?”
薛世雄的脸上闪过一丝慌张,但还是咬了咬牙,回道:“陛下。请恕末将直言,这个打法的主题,就是一个拖字,而不是想着速胜。出关作战,主要是告诉天下,关中是稳固的,大军正在赶到战场平叛,加入叛军,没有前途,而出关之后。关中部队则需要力求避免与叛军决战,而是扎营固守。以待征辽大军回援。”
杨广的嘴角勾了勾,冷冷地说道:“回援?那要等多久?叛军每天都在增强实力,你觉得关中部队出关后不敢应战,只能龟缩,这样会给别的豪强们带来什么样的示范效应?朕倒是觉得,会有更多地人加入叛军才是。”
薛世雄摇了摇头:“陛下,请恕臣放肆,如果我军出关,杨玄感又无法一口吃掉关中部队的话,那多数豪强只会观望,不敢轻易站在叛军一边,而且卫玄老成宿将,东都的王世充更是深通兵法,两边一定会有联合行动,杨玄感攻城,则关中部队击其后,他要是强攻卫玄大营,则东都部队出城从背后袭击,如此一来,叛军无法速胜,我军只要大军一回,必可全胜!”
杨广的心里对这个打法还是不太满意,看向了宇文述,说道:“宇文将军,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宇文述虽然很想本能地附和杨广,催卫玄部队与杨玄感决战,但转念一想,杨玄感的部队战斗力极强,卫玄若是决战,万一不敌,关中可就真的完蛋了,自己和李渊争这关陇的首领,不过是为了争宠,可要是让杨玄感取了关中,那关陇首领一定会是这位再世霸王,到时候要是大隋真的完了蛋,那自己想改换门庭也不可能了。
于是宇文述只能开口道:“陛下,薛将军所言,是老成谋国之道,我军关中部队,出击是必须的,非如此不可向天下昭告关中的稳固,可是出关之后,决战有风险,万一失利,关中难保,所以扎营固守,方为上策。”
李渊的心中暗叹,也许这是目前情况之下,最不坏的一个选择了,自己的全家老小和祖坟都在关中,若真让杨玄感占了,那也绝对讨不了什么好。宇文述在这最关键的一步上,也不至于利令智昏,还算有底线,于是李渊也拱手道:“臣附议!”
杨广虽然心有不甘,但三大重臣都是同样的看法,他也知道,这应该是唯一的选择了,于是只能叹了口气:“宇文将军,你的想法与朕完全一样。”
突然,杨广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勾了勾嘴角,说道:“可是听说这杨玄感平日里跟关陇一系的世家子弟们走得很近,这次东都派出两路部队,先后战败,不就是因为有不少军官被杨玄感所渗透,早就心存叛意了吗?东都部队如此,难道关中部队不会有同样的风险吗?万一关中部队出关,有些内贼故伎重演,到时候怎么办?”想到这里,他的声音都有点发抖了。
宇文述,薛世雄,李渊三人面面相觑,却是无人敢开口,三人都是将领,战场上的事情可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可是这种倒戈,叛变的事情,谁也不敢打保票,就算是刚才言之凿凿的宇文述,在看到了那么多世家子弟都投降了叛军之后,也是心中一惊,就算是自己在东都的儿子,他也不敢肯定,万一真的城破之后,是会为隋朝殉葬,而不是改投叛军呢。
沈光哈哈一笑,说道:“陛下勿虑,杨玄感在关中并没有什么根基,这一点,俺沈光可以打保票。”
杨广的双眼一亮:“沈护卫,军中无戏言啊,这个保票,你如何敢打?”
沈光微微一笑,说道:“以前的杨玄感,确实是大兴城中的小霸王,年轻一辈的世家子弟们,争相结交,但是自从陛下迁都东都之后,楚国公府也搬了过去,而且杨玄感在那之前已经外放刺史,他那些以前的小伙伴,多数也年过三十,不再是当年那些横行大兴的世家子弟了。末将从军之前,就是从大兴出来的,那里的后生小子,只服俺沈光,可不知有什么杨玄感!”(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六十三章 挖坟鞭尸
杨广先是一愣,转而笑了起来,他倒是给沈光这种天真可爱,无拘无束的个性给弄得哭笑不得,说道:“沈护卫啊,你那是孩子的看法,杨玄感成名多年,他的人脉,势力,可不是你这种街头小子可以比的,再说了,世家子弟间的来往,你又懂多少?那些三十多岁,有了一定官职的世家子弟们,会跟你交往吗?”
沈光的脸微微一红:“这倒没有,跟俺来往的,都是些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后生,比俺们再大个十余岁的,往往已经有了官职,不能成天出来耍了。”
杨广叹了口气:“可是这些有了官职的人,却有可能会和杨玄感站在一起,他们少年时就是一起飞鹰走马的小伙伴,成年后又在官场上互相扶持,就好比那个韩世谔,连朕都知道,跟杨玄感是成天在射箭跑马场上结伴的,所以这么快才会带兵投降杨玄感,这关中世家子弟,究竟还有多少个韩世谔?”
李世民的声音淡淡地响起:“陛下勿虑,卑职有一计,管保关中部队,无论是将是兵,都不可能再倒向叛军,一定会人人死战,至死方休!”
杨广的眼睛猛地一亮,看向了李世民,而李渊的脸色一沉,喝道:“世民,休得胡言,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还不快快退下!”
杨广摆了摆手:“唐国公,李千牛有远远超过他年龄的智慧和成熟,朕很想听听,他有什么意见。就是沈护卫的话。朕不也是听了吗?”
李渊勾了勾嘴角。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李世民面不改色,平静地说道:“据卑职所知,杨玄感之父杨素的坟墓,现在正在大兴城边上的华阴,也就是杨氏一门的老家,他们这一支的弘农杨氏,多年前已经迁到华阴。落地生根,而杨素死后,也是回祖坟安葬。”
杨广突然醒悟了过来,说道:“李千牛的意思是,先挖了杨玄感的祖坟?”
李世民微微一笑:“正是如此,关中早有传言,说杨氏一门富贵,靠的是祖荫保佑,而杨素之所以不葬在东都洛阳,而是迁回华阴老家。也正是想要保佑子孙后代的风水,所以挖了杨氏祖坟。将杨素开棺戮尸,一来可以行对叛贼诛九族之刑,二来可以破坏了杨家的风水,这第三嘛,也可以让关中的将士们都与杨玄感结下不死不休的死仇,只要让每个军士都动过杨家的祖坟,刨过杨家的先人,那杨玄感断不会接受他们的投降,真的是不死不休了。”
李世民娓娓道来,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但如此残忍酷烈的做法,就连一向心如虎狼的宇文述也是听得头皮发麻,看着李世民这个十六岁的少年,仿佛是在看一个来自地狱的魔鬼,有生以来第二次(上一次是面对王世充时),他的心里产生了一股子发自灵魂的恐惧。
可杨广却是猛地一拍手,哈哈大笑:“好,很好,太好了!这个办法好,李千牛,你真是厉害,小小年纪,竟然能想到这样的绝招,你的想法与朕完全一样。唐国公,这个命令就由你来亲自起草,八百里传书,不,飞鹰传书给关中的卫玄,命令他即刻整军出关,路经华阴之时,刨了杨玄感的祖坟,把杨素的尸体挫骨扬灰,全军将士,必须人人参与,一个也不能少!”
李渊的心中暗暗地叹了口气,对着杨广行礼道:“臣遵旨。”
杨广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好,可当他再次看到对面的辽东城时,眉头又皱了起来,他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我征辽大军现在必须要撤离,那么这撤退也是一门学问,城中的高句丽军,是否还有余力追击?我军的这次撤退,会不会象上次在萨水那样,变成山崩式的惨败呢?”
宇文述满脸通红,低下了头,而薛世雄也是眉头深锁,这两个上次萨水崩时的当事人,一想到那可怕的惨景,仍然是心有余悸,所谓败军之将,不可以言勇,即使是这两位名将,也不敢对此再发一言了。
李渊勾了勾嘴角,说道:“我军现在近百万大军,都在这辽东城下,若是一夜而退,肯定不行,也容易造成混乱,依臣的愚见,陛下应该故布疑阵,继续作出全力攻城的样子,而悄悄地率着主力精锐先撤,老弱残兵继之,断后的部队,则要留下精兵强将,以抵挡高句丽军可能的追击。全部过程,大约需要持续十天以上。臣不才,愿率精兵断后,为陛下分忧。”
杨广眨了眨眼睛,没有马上开口,转而对宇文述说道:“宇文将军,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宇文述叹了口气,说道:“上回老臣萨水大败,无颜见人,那次老臣是被高句丽军千里追杀,最后是靠了骑兵马快才逃了回来,可这次我军百万大军,猝然而退,确实难度极大,老臣以为,恐怕要想计策,与高句丽人设法达成和解协议,方可撤军。”
杨广的眉头一皱:“和解协议?这是什么东西?”
宇文述咬了咬牙,说道:“就是跟渊太祚单独达成某些协议,比如让他继续当这辽东的统治者,陛下甚至可以给他加一个与高句丽国王平级的尊号,一方面让他与高元反目,一方面也可以利诱之,渊太祚现在已经撑不下去了,若是我们主动给他好处,想必他是会接受的。”
杨广看向了薛世雄,眼中闪过一丝渴望的神色,薛世雄勾了勾嘴角,他是个军人,对于政治权谋这些事情并不是太在行,仅有的一点天赋也用在明哲保身和见风使舵上,看到杨广看着自己,也只能说道:“末将认为,宇文将军说得有道理,末将附议。”
杨广点了点头,正准备说:“二位爱卿的想法,与朕完全一样。”可是李世民却突然朗声说道:“陛下,可否听卑职一言?”
杨广瞪大了眼睛,看向了李世民,他惊诧于李世民的放肆,这回可是这小子主动开口,可他仍然平复了一下心中的不快,说道:“李千牛,你有什么想说的,开口吧。”(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六十四章 请命入城
李世民面不改色,眼中光芒闪闪,沉声道:“卑职以为,如果此时主动向渊太祚示弱,封官许愿,非但不能迷惑他,反而一定会招致高句丽军的追杀,到时候我军虽有百万之众,也有可能发生第二次萨水崩。就连至尊圣驾,也可能会有危险!”
李渊给这话吓得魂都要飞出九天之外了,他的眉头一皱,厉声喝道:“大胆,小子无礼,竟然敢这样大放厥词,还不掌嘴退下!”他转头对杨广跪了下来,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陛下,犬子恃宠而骄,胡言乱语,请陛下念在他年幼无知,饶他一回吧。”
杨广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当上皇帝以来第一次,还是有人敢这样当面对他说这样大不敬的话,他勉强从嘴边挤出了一丝笑容,冷冷地说道:“李千牛,你的话太过份了,朕有百万忠勇的将士护卫,就算撤军,高句丽军也不敢追击,更别说威胁到朕了。不要把朕对你的宽容,当成你放纵的资本!”
李世民朗声道:“不,陛下,这是卑职的肺腑之言,若非对陛下的一片赤胆忠心,卑职又怎么会冒灭族风险,口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若是陛下不愿体谅卑职的一片苦心,那卑职只有一死以谢陛下!”他说着,直挺挺地跪了下来,对着杨广,闭上了双眼,伸长脖子,似乎是等着一刀。沈光看着李世民,一脸的焦急,他很想开口为李世民求情,但他也知道这回李世民说得太过,无法求情。
杨广有点从刚才的惊恐与愤怒中反应了过来,他踱了两步,沉声道:“李千牛。你起来说话,为什么这时候向渊太祚封官许愿,反而会招来灾难,你说清楚一点,若是你说得有理,朕不仅不会治你的罪。还会赏你!”
李世民站起了身,也不看已经脸色铁青的李渊,还有一脸惊惧的宇文述和薛世雄,直面杨广,面不改色地说道:“渊太祚也是极为精明之人,我军现在四面围城,旦夕可下,他现在能争取到一个体面投降的条件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要是我军突然允许他保留辽东的领主之位。又给他加官晋爵,与高元同级,那他一定会奇怪,为什么我军一下子变得这么慷慨!”
杨广点了点头:“不错,确实是人之常情,若朕身为渊太祚,也会这样想。李千牛,你继续说。”
李世民继续说道:“这种情况下。渊太祚会考虑两种可能,一种是我军的缓兵之计。想要诱他放松警惕,然后突然一举袭城,如此,他会表面答应我军的请求,可暗地里加强城防,以防我军的偷袭。更是会遍布岗哨,侦察我军的一举一动。”
“第二种可能,就是我军后方出现了极为严重的情况,要么是缺粮,要么是中原出事。陛下不得不回,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是被迫撤退,甚至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陛下出了事情,全军必须撤回,所以他会在侦察我军行动之余,留有余力,以便我军在真的撤退时,他好开城出击。”
薛世雄沉声道:“李千牛,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我军要诱他出城,所以故意装着要撤军,渊太祚手上的兵力已经不足,他是根本不可能大举出击的。”
李世民叹了口气:“我军百万之众,这辽东城下连营百余里,辎重粮草堆积如山,这些东西,根本不可能说撤就撤,要么大规模地焚毁,要么只能遗弃,无论是哪种情况,都瞒不过渊太祚的眼睛。”
“而且我军一路以来开城投降的那些高句丽城市,都只是派了少量驻军和官员,城中的城主和军队尚在,我军大军围攻辽东城时,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可我军若是真的撤军,那这些人一定会再度反叛。”
“渊太祚的辽东城中尚有精兵数万,若是再会合了这些人,也有十几万军队,甚至还有高元布置在鸭绿水一带,由乙支文德率领的那十万精锐部队。我军围攻辽东城时,乙支文德不敢救援,可要是我军真的撤退,他一定会全力追杀。”
“要是高句丽的辽东部队和本部铁骑全力追击的话,我军后卫部队归心似箭,只怕难以抵挡,一旦后军战败,则会引发前面诸军的崩溃,百万大军一旦失去控制,那就比萨水崩还要可怕了。陛下,卑职所言,乃一片赤诚之语,言尽于此,甘受刀斧!”
李世民说得眼中泪光闪闪,满脸都是忠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