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部云梯,被纷纷地搭建在了护城河上,长达七八里的护城河上,如同多出了三百条通道,而叛军的士兵们,纷纷把盾牌扔到云梯之上,堵住那些空隙之处,而一些心急的军士们,不等盾牌堵好空隙,就迫不及待地从云梯上冲了过去,举着大刀,咬牙切齿地冲向城墙。
王世充仍然面色平静,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战况,魏征的脸色有些微微的变化,而红拂的脸上却是颇有得意之色,魏征终于忍不住了,说道:“主公,就让叛军这样轻易地搭上城墙,恐非好事。”
王世充微微一笑,摆了摆手:“弓箭手,十轮急袭!”
王世充的命令瞬间被号角和鼓声传达到了整个城墙之上,弩手们纷纷在打出了最后一轮弩箭之后退出,稀稀拉拉的一阵击发声之后,城下只传来了百余声惨叫,而这些叫声很快就给更多的吼叫声所覆盖。
两千余名弓箭手快步上前,随着队正们统一的指挥,弓弦声不停地阵动,一阵阵的箭雨腾空而起,又落进了叛军密集的人群之中,弓箭的保养比起弩箭来说要简单许多,而这发射的距离又已经近到几十步内,因此尽管这些弓箭手也多是老弱,却并不象之前的弩手那样,几乎毫无作为。
城下的叛军中开始被黑压压的箭雨扫过,大批的叛军开始中箭,惨叫着倒地,或者是咒骂着继续向前冲锋,护城河上,不停地有向前冲击的叛军士兵们跑着跑着,就中箭落河,“扑通”“扑通”的声音不绝于耳,而那河底的木刺尖桩则开始发挥其残忍的作用,落水的叛军士兵们,几乎来不及开骂,就给穿刺而过,生生插成了人串,而本来浑浊污秽的护城河水,很快就给染得一片血红。
杨玄感在三里之外的安全距离之上,驻马而观,他的脸上戴上了那个可怕的黄金恶鬼面当,而胯下的黑云马,也在不安地刨着前蹄,仿佛想要飞奔而上,一下跃过东都的城墙。
李密骑着一匹黄骠马,走到了杨玄感的身边,他的眉头紧锁,说道:“大哥,情况有点不对劲啊。”
杨玄感轻轻地“哦”了一声:“有什么不对劲的?”
李密摇了摇头,说道:“东都是隋朝的国都,城防工事应该是极为完备才是,而这北门直对我军,按理说应该是防御最严密的地方,却怎么守备如此稀松?看这些守军的弩箭和弓箭,象是老弱病残的部队,怎么能守东都呢?”
杨玄感哈哈一笑,摆了摆手:“这还用问么?东都可以出战的精兵,也就是裴弘策和达奚长儒的这两支,城中只剩下老弱残兵,不仅兵力不足,而且都不堪一击,就连武器,恐怕也是扔在仓库里多年的老旧玩意,怎么能和我军相比?”
李密咬了咬牙:“不,我还是不相信东都真的就这么好打。大哥你看,他们明明灌满了护城河,又在这河底遍插木桩,显然是有备而来,可城上的守军却是如此之弱,不觉得有点奇怪吗?”(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四十七章 弓箭手,上前!
杨玄感的脸色一变,疑道:“密弟的意思是?”
李密冷冷地说道:“凡兵法,能而示之不能,不能而示之能。隋军在最重要的位置,却是如此虚弱的兵力,我李密是不信的,一定有诈!”
杨玄感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黄金面当之后,一双眼睛里炯炯有神,死死地盯着城头,久久,他才叹了口气:“不,密弟,敌军绝对不是疑兵,不是虚张声势,你看看,那城头上,甚至还有女人。”
“还有那些军士拉弓放箭的架势,绝对是新手,绝对不是装出来的,一看就是那些文官家中的家丁和部曲,还有,你看那些队正,旅帅这些军官,一个个都快赶得上我阿大的年纪了,这些,是真正的老弱病残,绝不是故意示弱。”
李密咬了咬牙:“这才是真正让人奇怪的地方,东都再怎么说,也不会连守城的兵力也没有,就算是守卫皇城的骁果军,也可以上城防守啊,怎么会让这些老弱病残,甚至女人来上城?”
杨玄感哈哈一笑,摆了摆手:“密弟,你要知道,东都内部,还有皇城,骁果军是皇家内卫部队,只是驻守皇城的,即使是樊子盖和王世充,也无权调动他们,而东都的精锐部队,就是裴弘策和达奚善意的那两支,已经被我军全歼了。”
“现在在城中没了足够多的部队,因为东都太大,城墙太长,要在这几十里的城墙上处处值守。靠城中那几万人根本不行。所以只能到处抓壮丁。让老弱妇孺上城虚张声势,可是我军来得太快,他们甚至来不及把这些老弱妇孺换下城头,我军就杀到了,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在这里死顶!”
李密摇了摇头:“小弟还是不相信会是这样,就算要虚张声势,也不会是在这最重要的上春门。而是摆在南城这些不显眼,不重要的地方。”
杨玄感哈哈一笑,摆了摆手:“贤弟不必多说,再怎么样,只要攻上城了,自然一切便知,现在我们的军士已经冲过了护城河,眼看就可以直接攻击城墙了,你且在这里稳住局势,我现在要带弓箭手上前。箭雨压制城头的守军了。”
李密连忙说道:“大哥且慢,你是一军主帅。现在万不可轻身犯险,城头那里,可能有敌军的埋伏,要当心哪!”
杨玄感勾了勾嘴角,思索了一下,扭头对着身边的紫面大将雄阔海说道:“老雄,你带三千弓箭手上前,一定要压制城头的弓箭手。我在这里为你擂鼓助阵。”
雄阔海干净利落地一抱拳:“得令。”一挥熟铜棍,打马向前,三千名穿着皮甲的弓箭手紧跟着他列阵而前,而一千名步兵抬着大木盾冲在前面,为弓箭手提供着掩护。
李密微微一笑:“大哥,东都的攻防战,不是这么容易的,你现在是主帅之尊,不象以前那样身为先锋大将,就是要你冲锋陷阵的,万一你这里出了点闪失,会让全军的军心崩溃。”
杨玄感点了点头,笑道:“好了,我知道密弟的用心了,对了,你帮我再查一下,另两边城墙的战事如何!”
王世充冷冷地看着远处奔来一片盾墙,而墙后三千弓箭手,如蚂蚁一样,蜂拥而至,不少人一边跑一边已经在箭囊里插箭,搭上了弓弦,只要到达攻击的位置,就会直接开弓放箭。
而与此同时,十余部云梯,已经搭上了城墙,两千多名叛军冲过了护城河,而一些性急的家伙,也不等云梯完全架牢,不等后面的弓箭手掩护,直接就咬着大刀,举着盾牌,向城头爬去。
王世充听着几十步外,城墙之外那越来越高,越来越响的喊杀声,面不改色,轻轻地一挥手:“滚石,擂木!”
城头的守军,随着命令的下达,弓箭手纷纷退后,在远离城头五六步左右的位置,继续开弓吊射,而两千余名顶盔贯甲的步兵,则站到了最前方,槊手在前,刀手在后,几百名没有拿武器的军士,手中却是抱着扛着一块块十几斤重的大石头,或者是几十斤重的圆木,站到了城墙边上。
队长们一声令下,这些滚石擂木,纷纷被狠狠地扔出了城墙之外,而搭上城垛口的那些个云梯,则被槊手们持着勾靶,狠狠地从城墙上推了下去,由于第一波架起的云梯不过十余部,很好辩认,而东都的城墙又是有近三丈高,这些爬梯子的叛军步兵们,没有一个爬上城头,就被推倒了梯子,一个个成了空中飞人,狠狠地砸到了城下的人群之中,一片东倒西歪。
可是叛军的士气却是出奇地高涨,那些摔下来的士兵,只要还能爬得起来,马上就拍拍屁股,从地上一跃而起,继续架了梯子向上爬,城头的石头和滚木如雨点般地砸下,伴随着不停落下的空中飞人们,城下的叛军士兵的伤亡在不断地增加,可是没有一个人后退,甚至有些人把给打死的同伴尸体给垫了起来,当成垫脚石,站在上面向城墙上玩徒手攀爬呢。
不停地有云梯被推倒,很快又有更多的云梯被架上了城墙,城下的叛军越聚越多,几乎把这三四丈见宽的城底给完全站满,不少士兵开始玩起了叠罗汉,踩着同伴的肩膀,一层层地想要上城墙上立起,却屡屡被城头爬下的石头和木头砸倒,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又会继续地向上爬墙。
雄阔海带着三千弓箭手,已经冲到了护城河外,一百步左右的距离,他挥了挥手,一千名木盾兵沿河架起了一片盾墙,而三千弓箭手则分成三排,轮流冲出那木盾,对着城头就是一阵箭雨袭击,然后迅速地退下,换后面的一排人跟上,自己则是退到最后一排重新装填。
一片又一片黑压压的箭雨,越过木盾,划出优美的弧线,飞上了东都的城头,城头开始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了箭的尸体,也开始不断地向城底坠落,落到叛军的人群之中,很快就给刀砍脚踩,化为滩滩血泥。(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四十八章 杀器威武
“呜”“呜”的箭枝破空之声,不绝于耳,而王世充所站的城楼之中,也已经射进不少箭枝了,王世充身前的盾牌,被打得“噼哩啪啦”地直响,就在这一小会儿的功夫,面前的木盾之上已经插了十几支箭枝。王世充却是微微一笑,甚至还赞叹道:“这些箭的力道十足,一听就是经过了长期训练的精兵锐卒所发,看起来,杨玄感是把前天俘虏的官军弓箭手调上来了。”
红拂已经长剑出鞘,拨打着不停地从头顶飞过的箭枝,她看着王世充,冷笑道:“王世充,我真的要佩服你了,现在的你,还能如此淡定,甚至还开玩笑,下面的敌军在爬城墙,而城头已经给射成了这样,你还有什么办法反击吗?”
王世充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将袍,上面落了不少屋顶的灰泥,再抬起头时,他的眼中已经是绿芒一闪,淡淡地说道:“好了,对方的弓箭手后面,步兵有没有出动?”
魏征的心中一动,从盾牌的缝隙向外看了一眼,说道:“主公,三千弓箭手之后,五千甲士已经开始向前运动了,看起来,是真正准备用来攻城的精锐。”
王世充点了点头,长舒一口气:“我等的就是这一刻,他们现在进到哪里了?”
魏征回道:“离城墙大约两里,六百步距离。”
王世充的眼中杀机一现:“等他们的前锋越过昨天发射的那杆弩枪之后,五十步八弓弩箭齐射,八发连射。而大炮飞石的目标正前。敌弓箭手群。给我全部打出去!”
杨玄感缓缓地策马而前,紧跟在五千甲士之后,大约五十步的距离,今天这一仗,让他感觉很不舒服,以往的每战,他都是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而现在的自己,却因为这个主帅之位,必须要拖在后面,眼看着前方的部下们在拼死奋战,他却不能杀个痛快,这让他浑身上下如同千针万刺,心痒难耐。
就在刚才,随着弓箭手的对射占了上风,城头的箭雨开始大大地减弱,而落下城头的尸体已经有好几百具。至少同样数量的尸体则是搭在城头,连向下扔石头。木头的军士,也不敢象刚才那样再把身子给探出来。尽管搭上城垛的云梯仍然不停地被守军远远地用叉子和靶子推倒,可是城头的抵挡力量,正在不停地减弱,这是谁都能看出的事实。
所以杨玄感决定继续投入第二梯队的主力,以降卒为主,盔明甲亮,列队而前,再加一把劲,一定可以冲上城头。只要第一个士兵的军靴踩上东都城头,这场战斗的胜负,就可以决定了!
李密的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混在一堆震耳欲聋的鼓声中,仍然清晰可闻:“大帅,大哥,快,快停下来,不可,不可再向前进!”
杨玄感微微一愣,停下了脚步,转头之间,只见他的面前不到五丈的距离,正好插着一根长槊,落在地上,在两队铁甲军士的队列之前,格外地显眼,他刚才就注意到了这柄长槊,不知这孤零零的一杆东西,在此地是何意。
不过杨玄感的目光很快地离开了这杆长槊,回头看向了身后,只见李密上气不接下气地骑着那匹黄骠马,大叫道:“大哥,且慢,且慢,别再向前了!”
杨玄感勾了勾嘴角,转过了头,沉声道:“密弟,你这又是做什么?本帅已经下达了进军的命令,正要亲自督阵呢。”
李密这会儿终于跑到了杨玄感的身边,他满头大汗,头盔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头巾早已经消失不见,一头的乱发,半点儒雅的气度也没有,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大帅,快,快退兵,守军,守军有大杀器!”
杨玄感睁大了眼睛,正要问道:“什么大杀器?”
可就在这时,城头却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梆子声,转而是几十只浑厚的号角之声响起,而在这些号角之声响起的同时,城头的不少垛口处,却忽然被扯下了一些帆布,帆布之下,几十部有八个弩臂,每根弩臂都架着一根重型弩枪的大型弩机,显出了真面目,而那几百根可怕的,闪着寒光的箭枪,正对着向前挺进的甲士方阵,如同死神睁开了眼睛,而站在这些弩机边上的,则是举着大锤,膘肥体装的大力士。
随着一声整齐的号角声,弩机后的大力士们纷纷抡起巨锤,重重地砸在这些弩机的弩扣之上,标枪破空的声音不绝于耳,比起刚才那些长杆狼牙箭出弦的声音,大出何止十倍,几十根弩枪,划出道道优美而绵长的弧线,纷纷地钻进了正在整齐地向前挺进,快要与弓箭手方阵相接的甲士方阵之中。
一道道的血泉,如瀑布般地腾起,被这些可怕弩枪击中的人,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惨叫之声,就被弩枪巨大的冲力撕得躯体分裂,生命在这一刻,是如此地脆弱。
弩枪巨大的惯性,穿透裹着铁甲的人体之后,仍然去势未衰,还会向后穿透第二个,第三个,往往要穿透四五个人后,才把这四五具尸体钉成一串,插到地上,而那四五个死去的军士,脸上还都挂着惊愕的神色,至死也不相信自己是被以这样的方式所终结!
五十多支弩枪砸进了五千甲士的方阵之中,瞬间就带来了二三百人的死亡,而剩下的军士们全都本能地停住了脚步,眼前的场面太过于血腥凶残,他们甚至不知道身边的同伴们是怎么死的。
又是一阵巨大的呼啸之声响起,这间隔的速度,甚至比弓箭手换箭击发的速度还要短,又是二百多人成串地倒下,残肢碎体,遍地都是,而人体被打穿的口子里,粉碎的内脏从伤处流出,已经看不出是心肝还是脾脏,即使是最残忍,最无情的老兵,看到这种修罗屠场,也会吓得魂不守舍,不忍卒睹。(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四十九章 霸王的溃退
杨玄感看得目瞪口呆,征战一生,他多是策马奔驰,决胜沙场,很少打这种攻城之战,而弩机,投石车这样的东西,他更是心底里反感,万钧神弩就是他所知道的最厉害的弩炮了,可是这东西极不稳定,发射又慢,在攻城前他考虑过可能守方会有万钧神弩,但绝不可能打得这么远,这么准!
杨玄感在第三批弩枪发射的时候,突然叫了起来:“铁甲阵,快撤,快!”一个优秀战士的本能,让他在这样惊恐的情况下,仍然保住住了最后的冷静,至少,这些弩枪最远也就打到刚才插着的那根断槊的位置,现在他终于反应了过来,那根尾部有四根羽毛的东西,不是断槊,而是弩枪,而那根弩枪插着的位置,就是天然的射程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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