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感哈哈一笑:“好,今天,就是我们起兵报仇的日子,现在各路隋军。都离我们足有千里之外,而附近的州郡。接到我命令的,会带兵来这里与我们会合,到时候我们可以兵不血刃地擒下他们,换取他们的装备,而不肯来投的,我们就以附逆谋反的罪名。先讨伐他们,光明正大地取得他们的装备,然后,我们全军一鼓作气,直取东都。打下东都后,全军解除军纪五天,你们所有被暴君夺去的血汗,子女,财帛,都可以尽情地拿回来!”
民夫们个个双眼放光,大喊:“万岁,万岁,万万岁!”远远看去,声震天地,几千只火把在不停地摇晃着,就是十里之外,也可以看到一片火龙在挥舞。
杨玄感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接下来,全军明天午时开拔,今天夜里连夜去打造兵器战具,我们一开始只能斩木为兵,编柳条为盾,披帆布为甲,不过大家请相信我,这一切都是暂时的,只要我们与独夫民贼的部队相遇,那么铁甲,长槊,战马,强弓,硬弩,大盾,都是我们的!“
民夫们又是一阵山呼海啸般地呐喊。杨玄感很满意大家的这种气势,向着一边的杨玄纵交代了几句,转身就要走,这时候,李密却匆匆赶了过来,他的脸色不太好看,杨玄感微微一愣,说道:“何事,密弟?”
李密咬了咬牙,说道:“小弟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大哥想先听哪一个?”
杨玄感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他知道李密几乎是从不开玩笑的,他沉声道:“先说好消息吧。”
李密说道:“三公子玄挺,从辽东回来了,刚到城内!”
杨玄感一下子两眼放光:“什么?玄挺回来了?太好了!这一路几千里,他居然可以平安回来,太不容易了。那,坏消息是什么?”
李密轻轻地叹了口气:“坏消息就是,五公子万石,在涿郡被监事许华所擒,已经就义了。现在我们起兵的事情,杨广已经知道,我们必须马上行动了。”
杨玄感给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尽管他心中早有所料,可是仍然两眼通红,牙关咬得格格作响:“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万石一向精明,怎么会落到贼人手中呢?”
李密伸出一手,搭在了杨玄感的肩上,幽幽地说道:“世事无常,大哥,还请节哀顺便。”
杨玄感抹了抹眼中盈出的泪水,大踏步地向着城中走去:“我得见见玄挺,问个清楚再说。密弟,这里你安排一下,辛苦了!”
小半个时辰后,城中,郡守府内,一身乞丐打破,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杨玄挺,正盘腰坐在大堂之上,他那乱蓬蓬的胡须上,粘了不少饭粒,那是刚才两大碗荞麦饭留下的米粒,而吃饱了的他,想到弟弟的惨死,这会儿正伤心地和幼弟杨积善抱头痛哭呢,哭声响亮,连站在一边的几名杨府家兵,也不免潸然泪下。
杨玄感站在他们面前,眼中也是泪光闪闪,看着已经瘦得不成人形的杨玄挺,他叹道:“三弟,你还是把五弟的事情,好好说一遍吧。”
杨玄挺从地上站起了身,点了点头,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一个半月前,我和五弟都在辽东前线,随着杨广的御营行动,虽然我是虎牙郎将,五弟是鹰扬郎将,但其实我们都不过是人质罢了,平时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杨广老贼虽然面上对我们和气,但也对我们多加防备,就是连睡觉,都有人看守。”
“直到四十七天前,有一天晚上,我和万石睡得正香,却突然有人把我们叫醒,我们一看,乃是兵部侍郎斛斯政,正奇怪间,他却拿出了大哥临行前的那半块令牌,与我们这里的对上,纹丝不差,这时候,我们才知道原来斛斯侍郎,就是大哥留在杨广军中的内应。”(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零三章 出师未捷弟先死
杨玄感吃惊地看向了李密,直到现在,李密也没有向他透露那个在辽东军中的内应是谁。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李密居然是挖了王世充的墙角,动了那斛斯政。
杨玄感的眉头一皱,正待说话,李密却淡淡地说道:“大哥,别说了,我知道你要怪我不应该去挖王世充的人,但是斛斯政跟别人不一样,此人无忠诚可言,既可以倒向王世充,也可以被我们收买,而且他毕竟是世家子弟,看不上王世充的出身,所以小弟早就在暗中与他接触,半年前,终于争取了他倒向我们。”
杨玄感咬了咬牙:“密弟,大丈夫行走于世,信义第一,若是不守信义,随意背盟,那最后只会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斛斯政父祖辈都是奸诈叛臣,他能背叛王世充,就能背叛我们,你这样一来,非但得罪了王世充,也会把我们的全盘大计,都暴露在危险之中啊。”
李密微微一笑:“大哥放心,我在辽东还有人盯着斛斯政呢,他那里一出事,我这里就会飞鹰传书得到消息的,而且斛斯政为人极为精明,他若是知道自己有风险,一定会跑得比兔子还快的。”
杨玄感勾了勾嘴角:“远在辽东那种苦寒之地,前面是陌生的敌国,后面则是千里无人区,他就算想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李密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容:“大哥有所不知,小弟早有安排,那高句丽的大对卢。乙支文德。早就是小弟的朋友了。斛斯政之所以会倒向我们。就是因为小弟给了他与乙支文德紧急约定的信物,万一事败,他可以逃到高句丽去,这个人身上有大隋的军机要事,整个大隋的兵力,军械,补给,征辽大军的虚实。将帅的能力,他都了如指掌,高句丽也会全力庇护他的。”
杨玄感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的神情:“密弟,你这样是里通敌国啊,虽然咱们起兵反抗暴君,但毕竟是同一个民族,你这样却有可能把我们整个中原汉人的底细暴露给高句丽这个野心勃勃的国家,以后会是我们整个汉人都有危险的。”
李密叹了口气:“大哥啊,你又开始妇人之仁了,成大事者不能拘于小节。且不说斛斯政只有到万不得已时才会逃亡,就算他真跑了。大隋的实力也这样摆在纸面上,即使是乱世,高句丽也不可能占得什么便宜,充其量趁机吞了辽西的营州之地,等我们夺取了天下之后,有的是办法收回。再说了,要让高句丽收留斛斯政,咱们总得拿出些乙支文德想要的东西,若只是个废物过去,人家也不想要啊,对不对?”
杨玄感咬了咬牙:“这个乙支文德,就是萨水河边,杀我三十万将士的高句丽大将吗?”
李密点了点头:“不错,正是此人,小弟以前与之见面的时候,就觉得此人乃是绝世枭雄,果然在上次大战中,此人风头出尽,假以时日,会是我们未来王朝的劲敌,大哥放心,这回只是利用他一次,以后我们得到天下后,这高句丽还是早晚要征服的。”
杨玄感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三弟,你继续说后面的事情吧。”
杨玄挺点了点头,说道:“当时斛斯侍郎说接到了大哥的急报,说是准备要起兵了,要我们兄弟马上离开辽东,他已经利用职责之便,把监视我们的人换成了他的亲兵,当晚是我们离开的唯一机会,而他一早也准备好了两个长得很象我们兄弟的替身,留在那里继续迷惑杨广。我们兄弟二人得了他的帮助,就连夜逃出军营,假扮传令兵,一路就这么跑到了涿郡。”
杨玄感点了点头:“斛斯政的这个安排,倒是很好,辽东荒凉,道路难行,你们若是换成其他的装束,走小路的话,一定会给侦骑斥候发现,假扮传令军士,这样大摇大摆地沿大路回来,只要有斛斯政的文书,就不会引起怀疑。只是到了涿郡后,又怎么会出了漏子呢?”
杨玄挺的眼中泪光闪闪:“涿郡城的气氛和别处不一样,这阵子正好河北之地的变民军四起,攻州掠县,听说张金称,高士达等人,手下各有数万兵将,准备偷袭涿郡,所以涿郡城内,四处戒严,到处严查密探,我们一进城,就引起了守军的注意,除了要我们出示文书外,还要我们把传令的消息告诉带队的巡逻队长,这下子我们就露馅了,趁着城门没关,我们就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城,只是万石,万石他,他为了掩护我,拖在后面,被流矢所伤,落下了马,我,我是亲眼看到那些军士上前刀枪齐下,可怜我的五弟,就当场给割了首级,坏了性命!!”
杨玄感的眼中也是盈满了泪水,嘴唇都给他咬得鲜血淋漓,他的双眼圆睁,一双眼睛都要蹦出眼眶来,咬牙切齿地说道:“此仇不报,我杨玄感枉为人!”
李密的眉头一皱,问道:“五公子是当场就被格杀,没有被生擒吗?”
杨玄挺摇了摇头:“没有,当时涿郡有过告示,说是这种探子奸细,格杀勿论。所以那些军士取了五弟的首级后,就挂在了城头,以震慑其他人。而我逃到野地里,脱下军服,放走马匹,与一些逃难的乞丐一起结伴而行,走了十天的路,才到了孟津渡口,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只可惜了五弟。。。。”说到这里,他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悲伤,号啕大哭起来。
李密叹了口气:“三公子请节哀。大哥,虽然此话对五公子有点不敬,但小弟还是要说,五公子没有落入敌手,供出我们起事的大事,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杨玄感的眼中寒芒一闪,向外大踏步地走去:“我的兄弟死了,就是不幸,没什么万幸的话,正好,大军开拔前,也需要杀个人来祭旗,来人,跟我去大牢,我跟游御史,也该有个了断了!”(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零四章 双重间谍
昏暗的灯光,潮湿而**的气味,混合着屎尿的味道以及血脓交加的恶臭,随处可见的老鼠和臭虫,满地乱爬的蚯蚓和蜈蚣,粘着馊米饭的黄草,构成了这黎阳监狱里所有的景象,让人惊奇的是,平日里人满为患的监狱,这会儿空空荡荡,还有那些粘了水的皮鞭抽在皮肤上的响声,以及犯人的惨叫声和痛苦的呻吟声,都已经消失不见,只有最里面一间没有窗户的木牢里,关着游元一个人,身着紫衣,头发散乱,神色却是平静如常。
穿着红袍的唐祎,正得意洋洋地站在木栅前,趾高气扬地看着游元,冷笑道:“游元,你想不到吧,昨天你还威风凛凛,不可一世,在这黎阳城中,除了楚国公,就数你最大,我们这些下属在你面前一个个就象老鼠见了猫一样地恭顺,而这满牢的犯人,十有七八是你亲手抓进来,严刑拷打的,可是现在,他们都给放出去了,而你游大御史却坐了牢,是不是感觉物是人非,造化弄人啊?!”
游元的眉头紧锁,喃喃地说道:“杨玄感尽释囚徒,看起来是真的要造反了啊。”
唐祎哈哈一笑:“不错,游元,这回你猜对了,刚才楚国公就已经聚集了所有黎阳城中的男丁,民夫与船工,足有八千多人,已经杀了押运的校尉黄大牛及其属下十余人,正式宣布要起兵除暴了,游元,你是没见到刚才的场面啊,那可是山呼万岁,群情汹涌啊,你应该感谢楚国公,要是他刚才把你放到那场合上。只需要往台下的民兵里一扔,你恐怕这身皮肉,都会被苦大仇深的民兵们咬得一片都不剩,就跟黄大牛一样,哈哈哈哈哈。”
游元愤怒地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须发皆张:“反贼。反贼!他杨玄感世受国恩,竟然谋逆,上天必不容他!”
唐祎收起了笑容,阴森森地说道:“游元,我看你还是不要再说大话了,考虑一下自己以后的事情吧,大军征发,总得杀几个人祭旗的,你若是执迷不悟。一再地想要为隋室殉葬,那第一个给杀的,就是你啦!”
游元平复了一下心情,鄙夷不屑地看着唐祎:“人和狗安能相提并论?唐祎,枉我以前看走了眼,还提拔你当了郡主薄,没想到你除了贪生怕死外,竟然还有颗不臣之心。你们以为真的可以造反成功吗?别做梦了,我大隋国富民强。带甲百万,又哪是你们能对付得了的?就靠了几千没有武器的民夫船工,就想要造反成功,那是做梦!”
唐祎冷笑道:“兵贵神速,我们起兵突袭,各处隋军毫无防备。自然可以一举得手,游元,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事情吧。”他说着,突然脸色一变。打起了手语来,即使灯光昏暗,游元也能看得清清楚楚,这手语还是唐祎当年为了和一些聋哑人交流时所用的,而游元的家中正好姐姐是个聋哑人,是故也认得这些手语,当年他正是因为唐祎有这本事,才举荐了他当小吏的。
只见唐祎迅速地手语道:“游御史,我并非真心降贼,实在是局势迫不得已,我是民部尚书樊子盖一直安插在黎阳,监视杨玄感的密探,樊尚书说过,关键的时候,要我来跟您接头,接受您的指示。”
游元的脸色一变,转而恢复了平静,冷冷地“哼”了一声,坐了下来,却是不经意地在地上写起了字,唐祎看得真切,分明是在问:“接头暗号是什么?说出来我就信你。”
唐祎哈哈一笑,阴阳怪气地说道:“游御兄,你看在这大牢里,风景这般独好,难不成你就想呆上一辈子吗?”
游元的双眼一亮,这“风景这般独好”正是樊子盖与他交代的接头秘语,游元的曾祖父乃是北魏名臣游广根,与樊家同为北方大族,乃是世交,樊子盖在朝中几乎没有朋友,但和游元却是自幼同学的刎颈之交,半年前樊子盖送他离开东都上任时,曾一再地嘱咐他,要千万当心杨玄感,危险时刻,会有人以“风景这般独好”为信语来与他交头,助他脱困,想不到这个接头的暗探,竟然是唐祎。
游元沉吟了一下,一边在嘴上继续严辞拒绝,一边迅速而隐秘地在地上写道:“唐祎,不要管我的安危,速速把杨贼谋逆之事,传递出去。东都和涿郡都是我朝之根本,万一被贼子偷袭得手,大隋就危险了!”
唐祎的眼中泪光闪闪,却一直发出各种小人得志的猖狂笑声,手语却是飞快地比划道:“游御史,现在全城已经戒严,任何人都无法外出,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王仲伯,赵怀义,元务本这三个人早就已经和杨玄感,李密二贼串通了,而其他的官员,都是被胁迫的,不过现在木已成舟,不得不跟着造反了。”
游元叹了口气,手上快速地写道:“你有别的方式,能迅速地把消息传递吗?比如那个飞鹰传书,行不行?”
唐祎摇了摇头,手语道:“不行,杨玄感的手下对这些看得极紧,这些人箭法高强,有飞过城头的鸟儿都会射下来,查看是不是有向外传信,这些贼人要的就是突袭东都或者是涿郡,这个时候是绝对不会走漏一点消息的。游御史,你先考虑一下自身的安危吧,要不也先假意向反贼投降,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游元的脸色一变,停止了写字,厉声道:“狗贼,休想诓我,我游元是什么人,你们还不知道吗?想我的曾祖游公讳广根,乃是北魏的五更大夫,我游家世代忠良,无论身处何朝代,都会尽人臣的本分,从没有出过一个逆贼,杨玄感逆天作乱,以卵击石,必将身死族灭,连他那个已经进了坟的老父,也会受他的牵连,被挫骨扬灰,我游元就算身有一死,也是力保国家社稷,浩气永存,名垂青史,即使千年之后,也不失忠臣义士之名,又有何可畏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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