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肉就进了它的嘴里,三下两下,就下了肚。
杨玄感摸了摸这只苍鹰的羽毛,忽然手臂一振,这只苍鹰一声尖啸,腾空而起,双翅奋展,向着东方飞去,也就一会儿的功夫,就变得只剩下一个黑点,消失在了遥远的云端。
杨玄感回头看着目瞪口呆的官员们,笑道:“军情如火。所以大将往往通过各种方式来传递消息。驿马传塘报只是最慢的一种。类似公文,真正紧急的消息,或是飞鹰飞鸽传书,或是点狼烟,哪可能等到两三天后,才把消息传到后方呢?诸位,这回还有何疑问?”
游元咬了咬牙,沉声道:“就算是这种飞鹰传书。就一定准确无误了吗?谋反这种大事,总得需要多个可靠渠道的证实吧。如果消息是伪造的呢?如果来护儿只是调兵剿匪或者平定东莱一带的盗匪呢?要是来护儿没有谋反,而我们这里却调集兵力,那谋反的,不就成了我们吗?”
杨玄感的脸色一沉,厉声道:“游御史,你应该能看出,这种飞鹰传书,是经过了严格的训练,绝对不会有错。山东一带经过了张须陀张将军的打击,前一阵猖獗的几股悍匪。如王薄,格谦等部,都已经溃散,哪来的大股悍匪?倒是河北那里,群盗蜂起,张金称,高开道,郝孝德,裴长才,孙宣雅,窦建德等人,都已经可以攻州掠县了,这也是我们沿河运输的时候,都要等航道安全后才能发船的原因,游御史今天一而再,再而三地质疑来护儿谋反的消息,意欲何为?”
早有准备的杨玄纵一下子抽出了佩刀,闪亮的刀光中,带着冲天的杀意,厉声道:“有与反贼同谋者,即以大逆罪同论!”
随着杨玄纵的这一下,所有的军士们都齐齐地抽出了兵刃,一时间,整个庭院里都是刀光闪闪,这些训练有素的精锐们纷纷以刀剑的背面击打着自己身上的铠甲或者是盾牌,齐声大吼道:“诛灭反贼,保家卫国!诛灭反贼,保家卫国!”
不少胆小的官员们吓得浑身汗出如浆,甚至有个家伙尿都不自觉地出来了,几个中层官员声音都在发着抖:“一切,一切但依杨尚书安排。”
“我等,我等惟杨尚书马首是瞻!”
游元气得一跺脚,厉声喝道:“贪生怕死的无耻之徒,至尊怎么会看上你们这些人,让你们当官?”
杨玄感的脸色一变,正待发作,李密却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头,示意他暂时息怒,杨玄感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收住了到嘴边的话,只见李密脸上挂着笑容,对游元说道:“游御史,杨尚书是临时处置,要迎战叛军,这怎么叫贪生怕死呢?你不让大家上战场,这才是不忠于朝廷之举吧。”
游元的脸上挂着冷笑:“蒲山郡公,如果本官记得不错的话,你现在是个有爵无官的白身之人,这黎阳的转运之事,本就不是你应该插手的,上个月你来找杨尚书的时候,老夫曾问过你,你当时说自己与杨尚书是结义兄弟,来帮他的忙,可这一个多月来,老夫多番观察,却发现阁下从不去帮忙协助那些补给运输之事,反倒是成天带着你的几个手下,在黎阳周边的关山要隘处探查,今天杨尚书一说来护儿谋反,你这个大文人马上就全副武装,你们想要干嘛?”
李密的笑容渐渐地在脸上消散:“游御史,这黎阳仓城乃是辽东大军的补给生命线所在,至关重要,这些运粮督运之事,靠着循吏,按规则办理就行,何需用到我李密?在下所要操心的,自然是黎阳的防备之事,还有,不瞒你说,那几个在来护儿处的密探,也是我和大哥一起安排的。若非如此,我们今天又怎么能作出反应呢?”
游元咬了咬牙:“反应?你们演了这么一出戏,除了能吓住几个怕死鬼外,还能蒙得住谁?你以为大家都是傻瓜吗?你们不就是想要借着平叛,在附近征调人马,行你们那不可告人的事情吗?”
杨玄感的脸色一变,怒吼道:“大胆游元,我敬你是两朝老臣,先父也曾经推崇过你,这才对你处处相让,即使你以下官的身份一再质疑我的命令,我仍然耐心地给你解释,现在来护儿谋反的事情已经证据确凿,你却在这里说我反击来护儿是别有用心?我看你就是来护儿的同党!来人,给我把游元拿下!”
还没等两边的军士上前,一个穿着五品官员所着浅红色官袍的胖子,迅速地捋起自己的袖子,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狠狠地锁住了游元的右臂,高呼道:“游元无礼,奉杨尚书大人的命令,将之拿下!”(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九十八章 起兵的疑虑
游元又惊又怒,他原以为第一个来抓自己的会是杨玄感的部曲,可没料到是身后的官员中有人出手,他回过了头,看到一张胖胖的脸,上面挂着得意而兴奋的笑容,气得一口浓痰喷出,直中这胖子的眉心:“唐祎啊唐祎,想不到你这肥头大耳的家伙,也当了反贼!”
这个一把抓住游元的人,正是被李密所提过,那个精于谋划,会打算盘的河内郡主薄唐祎,此人商贾之子出生,精于理财算法之名,传遍关东之地,所以李密这回特地请杨玄感从河内郡将其借调过来负责后勤粮草的筹算,可没想到这个唐胖子,却是第一个出手拿下了游元。
随着唐祎的出手,其他几个官员也纷纷出手,一个个把唐祎按倒在地,甚至解下自己的腰带,把游元五花大绑了起来,大家都不傻,今天这架式,就算明知杨玄感造反,现在也不能公开反对,脖子再硬,也硬不过刀去,有唐祎当了示范,大家又怎么会不跟进呢?
李密哈哈一笑,看着忙得一头大汗的唐祎,笑道:“唐主薄,你果然是识时务的俊杰,也不枉我看中你啊。”
唐祎脸上挂着一副谄媚的笑容:“蒲山郡公看得起小人,是小人的造化,来护儿谋反,杨尚书幸亏在危急之时,识破了逆贼的奸谋,现在正是当机立断的时候,切不可以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这游元食古不化,死板教条,却也未必是那来护儿的党羽。”
李密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已经被人拿布堵上了嘴。憋得满脸通红的游元。冷冷地说道:“那么依唐主薄的意见,该如何处置此人呢?”
唐祎笑道:“记得当年杨谅谋反的时候,幽州总管窦抗,态度暧昧,既不发兵讨贼,也没扯起反旗响应叛匪,后来李子雄大将军奉了皇命,绕道突厥漠南。到了幽州,一去就夺了窦抗的兵权,将之下到大牢,到后来平定叛乱之后,至尊才放了窦抗,并罢免其官职,以示惩戒,下官以为,对这游元,当可依前例行事。”
李密笑了笑。对着杨玄感说道:“杨尚书,小弟果然没有说错吧。唐主薄果然应对得体,乃是栋梁之才啊。”
杨玄感也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依唐主薄的话,把游元押下去,严加看管。”
杨玄纵一挥手,王伯当晃着两个肩膀,带着几个亲卫把游元给带了下去,而游元给架着向下拖的时候,还手足乱蹬,被布堵着的嘴里,“呜呜呜呜”地响个不停,而那张老脸,也是闷得通红。
杨玄感等到游元给拖下去,再也听不到声音之后,威严的目光环视四周,沉声道:“诸公,现在情势紧急,我们手上的兵力不足,难挡叛军,当务之急,是需要全城戒严,在城中征发所有男丁,以及来往黎阳的民夫船工,迅速地武装起来,还有,向州边的所有郡县发出通告,限他们一日之内,带上郡县兵马,有多少来多少,速来黎阳集合,此外,征发各州郡的府兵,三日内与我军会合,一同平叛,一应军械物资,全部来黎阳领取。”
元务本的眉头皱了皱:“杨尚书,你的措施完全没有问题,只是下官还有两点担心,这军务之事,来不得半点马虎,虽然下官人微言轻,但还想提醒一二。”
杨玄感微微一笑,这个当年只有十来岁的少年,现在已经长成了一个二十多岁,透着一股子精明与沉稳的年轻人,虽然穿着一身九品县尉的绿袍,但仍然有几分官家子弟的干练与英明。他点了点头,说道:“此是非常时期,需要集思广益,大家有什么意思,尽管说。”
元务本正色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我们黎阳虽是后方转运中心,但是军粮与军械,并不走我们这里走,而是出刊沟直接上陆去历城,现在这些物资多半被叛军所得,我军就算能短时间内募集一些忠勇之士,组织军队,可是这军粮,又从哪里能得来呢?”
李密哈哈一笑,对着赵怀义说道:“赵赞治,你来说说吧。”
赵怀义面有得色,不慌不忙地说道:“前一阵出现来护儿谋反的流言之后,杨尚书就秘密嘱咐了下官,说是河北那里盗匪众多,而来护儿这支军队全由江南人组织,忠心可疑,我们黎阳乃是从河北和山东之地攻击洛阳东都的必经之路,极为重要,不可失陷,所以需要准备一定的军粮,以备万一,就在三天前,下官已经从周边的郡县采购了供一万大军食用一个月的粮草,短时间内作战,完全没有问题。”
一群官员们个个面露喜色,或作恍然大悟状,点头不止,更是有几个马屁精竖起了大姆指:“杨尚书深谋远虑,下官佩服,佩服。”
“杨尚书早有准备,平叛只在旦夕之间,我等愿效死跟随。”
元务本也轻轻地点了点头,可他的眉头,仍然是紧紧地锁着,继续说道:“这么说来,粮草暂时不用担心了,可是军械呢?总不能让新招来的民夫们,赤手空拳的作战吧。要说粮草还能从外地采购,提前准备一些,可是刀枪箭矢,盾牌铠甲这样的作战器械,不可能买得到吧。”
元务本说到这里,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王仲伯,说道:“王将军,你手上没有兵,这个可以理解,但是武库的钥匙在你的手中,这库房中有足够的存货吗?”
王仲伯咬了咬牙,说道:“本将来这里时,曾经清点过库房,多数已经老旧生锈不可用了,那些武器,一大半还是当年先帝代周之前,平定关东尉迟迥之乱后,收缴的叛军兵器,关东这里几十年无战事,先皇又早早下诏撤关东府兵,所以这些军械大部不可用,只有千余张弱弓,三百多把步槊,还可勉强一用。”
这下所有的马屁精都不吭声了,即使是个傻瓜,也知道,就靠着这几百现有的兵力,再加三五百的步槊,最多组织千余部队上战场,就算杨玄感英雄无敌,也不可能变出上千个分身,去灭了来护儿的大军啊。
李密微微一笑:“诸公勿虑,我有一计,可迅速成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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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九十九章 斩木为兵,帆布造甲
除了早就知道所有内情的杨玄感,笑而不语外,其他所有的人,都是神色一变,元务本的眉头一皱,对李密说道:“愿闻蒲山郡公指教。”
李密淡然说道:“当年陈胜吴广起事之时,也是斩木为兵,编草为盾,即使是这样,也战胜了军力强大的秦军,现在的情况,并没有什么区别,来护儿受国大恩,却不思报效,而要反叛,他的手下,并非是其亲信,也是想要为国效力,出征高句丽的江南百姓,并不会跟着他铁心造反,论军心士气,我军不会输给叛军的。所以装备不是问题,兵员不是距离,唯一需要的,就是抓紧时间,先招到军士。”
李密说到这里,顿了顿,微微一笑:“在城西有一大片柳树林,刚才游元还说我来这里之后,成天到处观察地形局势,说我图谋不轨,哼,他怎么会知道,我真正关心的,乃是周围的山川河流,地势山谷,考虑的是如何才能防守住这块后勤重镇,以报君恩呢。”
唐祎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不自觉地擦了擦眼睛:“蒲山郡公一片忠心之心,让人感动啊。”
李密笑着摆了摆手:“这个嘛,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思其君,我李家世受国恩,本该如此。好了,闲话少说,这片柳林之中,有大片柳树,现在正是六月,这些柳树都长出了长长的柳条,我亲眼看过,韧性极好,可以用之编为柳条盾牌。足可防箭。”
“而这柳树。则可砍伐。斩木为兵,削成长矛,有盾有矛,我军至少不是赤手空拳,完全可以上战场了。”
元务本的眉头舒缓了一些,又蹙了起来:“可是,他们全无护具啊,盾牌也许可以防箭。但要是来护儿的骑兵直接冲阵,我军没有甲胄护体,阵线无法维持的呀。”
李密笑道:“这一点也不用担心,从江南过来的船只,都挂有粗布风帆,只要把这些帆布取下,量体裁衣,每一丈帆布可以剪三个洞,把头和两臂伸出来,即可以作为基本的布甲了。实在不行,就穿上两件。百步距离内,也足可防射啦。”
这些官员一片交头结耳,称赞不已,就连元务本也不停地点着头,眉头完全舒展了开来:“蒲山郡公高见,在下佩服,现在下官没有什么好问的了。一切惟杨尚书与蒲山郡公是瞻。”
李密今天早早地和元务本作了通谋,就是主仆二人一问一答,把这些事情给说出来,让人在明白了自己的高人之处的同时,也知道了具体的做法,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一瞬即没,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么,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分头行事,来安排起兵的事宜吧。”他回头对着杨玄感一拱手,“杨尚书,还请你具体下令。”
杨玄感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暗道自己的这个兄弟果然厉害,三言两语间就让这些刚才还首鼠两端,信心不足的家伙们打消了顾虑,他说道:“现在我们要兵分几路,首先,事急从权,本官现在要任命蒲山郡公李密,为征讨军的中兵参军,计划军事,这点大家没有意见吧。”
众人刚才都见识了李密的才能,纷纷点头同意。杨玄感面不改色,继续说道:“唐主薄,麻烦你和元县尉一起,在城内宣布来护儿谋反之事,然后让全城男丁都应征从军,还有,今天经过黎阳的船夫与民夫,也以每人一千钱的重金征集入伍,钱财可以现发。”
唐祎的脸上肥肉跳了跳:“这,这每人一千钱,若是招个几千上万人,不得几千万钱啊,只怕,只怕库房中没这么多吧。”
杨玄感哈哈一笑:“虽然粮草军械不经过黎阳,但前方大军的军饷,可是按月在这里储存的,眼现不要说几千万钱,就是几十万万钱都有啊,这点没有关系,若是招不来人,还可以再加一倍,二千钱一个人,我想重赏之下,又是为国赴难,大家一定会争相投靠的。”
唐祎面露喜色:“好的,我这就去。”李密向着元务本使了个眼色,他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跟着唐祎,带了五十名军士,匆匆出门而去。
杨玄感继续对着王仲伯说道:“王将军,还请你带着你所部的将士,去城西李参军所说的那片柳林之中,砍下藤条,再砍伐一千株大柳树,回到城中,那些船夫民工中有不少工匠,我们要赶制五千面柳盾和八千枝长矛。”
王仲伯沉声喝道:“得令!”他潇洒地一转身,全身的甲片叶子撞得直响,很快就连同脚步声,一起消失不见。
杨玄感转向了赵怀义和其他的官员,说道:“赵郡治,接下来请你和各位同僚,在这里清点库仓,整理军械粮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