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翻了身,这个徐文远,当年给捉到长安时,年纪虽小,但也和兄长们一起带上家里的几万卷藏书一起上路,年纪稍长,就天天抄书贩卖,以贴补家用,也算是因祸得福,让他得以博览群书,得成一代大儒。”
魏征微微一笑:“主公这样一说,属下就有点想起来了,这个徐文远,好像在先皇的时期,就给征召入朝过,成为国子学的一位博士,尤其擅长《春秋左氏传》,不过好像听说他后来曾经被先皇派去当过杨谅的幕僚,担任汉王府谘议,后来杨谅起兵叛乱,他虽然没有附逆,但也受了牵连,给免官回家了。”
王世充点了点头:“正是,不过在他去杨谅那里,甚至在他当国子监博士之前,我就拜在他的门下,向他学过一些五行奇门之术了,而我和李密的初遇,也是在他的府上,算起来离现在,已经有二十多年啦。”(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枫谷相会
魏征笑道:“属下还以为主公只是跟杨玄感才是有缘,却没想到主公认识李密都有这么久了,既然你们二位是同门师兄弟,又为何会弄成现在这样,水火不容呢?”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因为我们是同样的人,而且,我们也同样骄傲!”
一天之后,洛阳北,氓山山中,这座洛阳城北的著名山脉,横亘百余里,形成了对东都的天然屏障,而在这连绵的群山之中,一处长满了枫叶的山谷,静静地座落在崇山峻岭之间,一条小溪从谷口流过,已至深秋,遍地红叶,而在这溪雾之中,隐隐可见这谷中一座方圆三四十步的小小院落。
一个五十多岁的瘦削老者,须发花白,面相慈和,正端坐在一座草庐之中,面前的小桌上插着一个不大的香炉,烟雾枭枭间,堂下的十余名幼童,多身着布衣,一看皆是农家子弟,正跟着他摇头晃脑地在读着论语。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老者微微眯着的眼睛睁大了一眼,看向了门外,摇了摇头,转头对着跪坐在一边,为自己打扇磨墨的一个黑脸长须,蓝色布衣,三十上下的青年人说道:“玄邃,看来你的学长要来了。”
这名青年正是李密,而那位花白胡子的老者则是徐文远,他的神情平静,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停下了手中的磨墨,起身向着徐文远行了个礼:“既然行满来了,那弟子就先告辞了。”
徐文远微微一笑:“如果为师所料不错的话,行满此来。就是为了见你。而不是见我这个糟老头子。为师现在也已经看淡了名利,不想卷入这些是非之中,你代为师去和行满说,为师偶感风寒,不宜见客。”说到这里,徐文远干咳了两声,站起身,对孩子们说道。“今天就到这里,散了吧!”
王世充今天只带了魏征和单雄信两人前来,他穿着一身灰色的缮丝衣服,垂手恭立在溪边,神色甚是恭敬。
一阵脚步声响起,李密脸色阴沉,负手前来,远远地隔着小溪说道:“家师有言,今天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暂不见客!三位请回吧。”
王世充正了正衣冠,对着远处的小院落。下跪行了个稽首礼,朗声道:“恩师在上,一别多年,弟子一直无缘得见,今天弟子蒙师厚恩,小有所成,特携一些薄礼来看望恩师,却不想遭遇了这等意外,还请恩师修身静养,弟子王世充,祝恩师早日康复。”说完之后,他又恭敬地叩了三个头,才站起了身。
李密冷冷地看着王世充,说道:“王师兄,你头也叩了,也算尽到了弟子之仪,这就可以回去了。”
王世充回头一指单雄信身边的几箱礼物,说道:“这些薄礼,多是上好的进补药材,以及御寒衣服,还有几十卷老师当年想要的藏书,这回我带了过来,还请李师弟能代为转达。”
李密沉吟了一下,挥了挥手,从院子里跑出来几个年轻人,把那几箱东西抬了进去,他向着王世充一拱手:“那就谢谢王师兄的这份心意了。”言罢他转身欲走。
王世充笑道:“李师弟,你我多年不见,今天在老师的地方偶遇,不想借这风水宝地,好好聊聊吗?”
李密冷冷地说道:“王师兄,你既然已经跟妙才说得那么明白了,跟我还有什么好聊的?”
王世充摆了摆手:“行了,当着明人不说暗话,你若不想见我,也不会在这个地方呆上半个月,我若不想跟你商量些事情,也不会大老远地来这里,你我的时间都很宝贵,就不要绕弯子了。”
李密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一指前方的两棵枫树,说道:“就到那里吧,那两棵树是你我当年一起种下的,在那下面坐而论天下,也许还能提醒你我,对面是曾经的同门师兄弟,而不是现在这样的敌人。”
王世充笑了笑,一伸手,作了一个请君先行的手势,李密也当仁不让,迈步前行,魏征和单雄信留在原地,看着二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单雄信的嘴角勾了勾:“不知道主公是怎么想的,对这李密如此客气,不过是个破落贵族罢了,又能强到哪里去?我看他李家现在还不如主公呢。”
魏征轻轻地叹了口气:“这种世家大族的底蕴,可不是看现在的官职所决定的,没准未来的乱世中,这李密才是能和主公争夺天下之人呢,雄信,万万不可小看了此人啊。”
李密和王世充走到那两棵枫树之下,这两棵树,已经长成一人合抱的大树了,树下枫叶已经盖满了整个大地,一片火红,连本来的泥土也看不清了,王世充叹了口气:“想不到你我当年栽种的幼苗,现在都长这么大了,真是物是人非啊。”
李密冷笑道:“是啊,树都长大了,人心也变了,当年我初入夫子门下,本是想求儒学,却没想到碰到了你这么一位专门去翻算术,龟甲,战策这些旁门左道之书的师兄,甚至可以说我李密这一世走上了兵家和权谋家之路,也是你这位师兄领进门的啊。”
王世充微微一笑:“当年的我,只不过是一个商人之子,靠花了家里的积蓄来求学,而你蒲山郡公,却是年纪轻轻,就接掌了父亲的爵位,你是当年夫子门下最身份尊贵的弟子,却能在几百名来求学的莘莘学子中,一眼就看中了我,也算是我们今生的缘份啊。”
李密面无表情地说道:“那是因为你王世充,跟所有的同学都不一样,别人都是学古圣先贤,治国之道,你却是对那些旁门左道,怪力乱神,以力取天下的王霸之术感兴趣。与你这张胡人的脸相比,那颗勃勃不安的野心,才是更吸引我的地方。”
王世充哈哈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之处,又指了指李密的左胸:“那是因为你蒲山郡公,也是长了同样的一颗不安分的心,对吗?”(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再叙旧情
李密的鼻子抽了抽:“也许吧,在别人看来,我李家是家道中落,而我李密虽然从小身体瘦弱,无法成为大哥那样可以纵横天下的霸王,但我有我的长处,那就是智慧,我相信我有一天能够让全世界都为之震惊,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功业,而不是拿着父祖用命拼来的爵位,一辈子庸碌无为,混吃等死。”
王世充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所以当年的李师弟,一入门之后也抛弃了那些圣人之道,孝子忠臣的典籍,而是跟着我这个离经叛道的师兄一起,成天翻起了这些邪书,就连夫子,也看不惯我们的行陉,不再向我们传授学问,我记得你我被赶出课堂的时候,就是来到这院外,种下了这两棵枫树,当年你我还相约发誓,说是总有一天,会让这个世上,象我们种的两棵枫树一样,熊熊燃烧,就象火一样。当年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小子的疯言疯语,看起来就要成为现实了,时也,命也!”
李密冷冷地说道:“如果不是碰到杨广这个千古昏君,你再疯也疯不起来的,先皇在世,你只能当个忠臣。”
王世充笑道:“所以说老天不想让我们太寂寞,就这么平凡一生,这才会把杨广这个祸害送到了这世上,这不就是给我们二人的机会么?”
李密冷笑着盘膝坐下,说道:“你现在真觉得这是我们的机会吗?恐怕不是吧,这应该是你王家从此一飞冲天,荣华富贵的机会。”
王世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也在李密对面坐下:“杨玄感这个无谋莽夫这样想。倒也不奇怪,可是你李密这样的聪明人也说这种话,是不是太奇怪了点,难不成这些年远离朝堂,不知权力的中心,让你的判断也出现问题了吗?”
李密不经意地冷笑两声:“判断?我的判断一直很清楚,没有变,那就是你王世充绝不是可以居于人下的家伙。跟你联盟,就成了你要利用的对象,任何时候,都可能被你所出卖。所以当我跟你在一起学那些兵书战策学得越多,就越是能接触你那阴暗凶险的内心,你我当年最后还是分道扬镳,不是因为我李密看不起你的身份,而是我着实害怕你的为人,不知哪天就会把我李家都陷入你那疯狂的计划之中了。”
王世充摇了摇头:“玄邃啊,当年我学这些是为了报仇。我们家一直被位高权重的王世积所欺压,要想自保。只能想办法打倒他,手段也不可能来得光明正大,再说了,那些实用的本事,你不是也感兴趣吗?要说我心地凶险,你李密难道就是谦谦君子了?”
李密冷冷地说道:“正是因为我们是一种人,相互知根知底,才会互相防备,所以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们绝对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朋友。只有杨大哥这样的赤心之人,才是我们可以托以真心的另一半。”
王世充微微一笑:“但是王世充能当你的兄弟,也可以做我的朋友啊,以前杨家势大,你李密也是名满天下,自然看不上我这个暴发户,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你们成了权力的边缘人,不入朝堂,不知大势,而我却成了杨广的宠臣,杨玄感想要造反报仇,你想要造反得天下,只能拉上我这个盟友,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抗拒?”
李密的眼中冷芒一闪:“因为皇帝的位置只有一个,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就这么简单。”
王世充轻轻地“哦”了一声:“那你的杨大哥若是起兵造反了, 你也要夺他的皇帝之位吗?”
李密的嘴角勾了勾:“杨大哥宅心仁厚,又无权力之欲,他起兵只为复仇,大仇得报之后,对当不当皇帝没有兴趣,所以这个位置,早晚会归我所有。这也是最好的结局,他没有兴趣,自然就没有责任,没有担当,而只有有热情,有担当的人,才能当个好皇帝。还有比我更合适的吗?”
王世充微微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那看来我应该百般阻挠你的起事才是,若是你真的当了皇帝,那第一个要杀的,岂不是我?”
李密收起了笑容,表情变得异常地严肃:“好了,你我也不用再这样继续斗嘴下去,我不想和你拐弯抹角,今天之所以在这里等你,就是想和你最后地谈判,划出道儿,找一个双方都可以接受的最后方案。”
王世充摇了摇头,从地上拾起一片枫叶,若无其事地把玩起枫叶的叶柄:“且不说我现在占了优势,取得了杨广的信任,想起兵或者是想当个忠臣求得富贵都是可以随我选择,就说我仍想起兵吧,你我这样谈判,却不带上杨玄感,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你不是他的兄弟吗,就这样背着你大哥作这种决定?”
李密微微一笑:“大哥要的是报仇,为了报仇他什么都愿意干,你的任何提议都可以接受,就连红拂,他都肯给你,所以这次的谈判,我绝对不能让他参与,以免你这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再次影响了他的判断。”
王世充冷笑道:“看来你蒲山郡公李密,也不是个讲兄弟情义的人啊,也罢,那就先不提杨玄感,你说吧,你有什么提议?”
李密的双眼中,神光炯炯,沉声道:“我的提议很简单,起兵的事情,你就此退出,以后在天下的争夺中,处于旁观地位,既不举事,也不帮着杨广镇压,这样我如果得了天下,会封你为王,世袭罔替,如何?”
王世充先是一愣,转而哑然失笑道:“李密,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子,给你当猴耍啊?你现在何来的底气,跟我提这样的条件?你以为你是谁?”
李密看着王世充在那里放声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声把树上的那些残余的枫叶,也震得纷纷落下,掉得两人满头满肩都是,而他的表情却是一直很平静,缓缓地说道:“就凭我赵郡李氏的八柱国家族地位,凭我李密远比你王世充高贵的身份,还凭我跟你这么多年来在各地布局的那些同伙们搭上的关系!”(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第一个合作者
王世充的笑声嘎然而止,他猛地直起了身,双眼之中,碧芒暴射,一动不动地盯着李密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李密,你什么意思,你能知道我王世充多年布局的各地豪强朋友?”
李密微微一笑:“王世充,不要急,我知道你对这些事情隐瞒得极深,可是自从我知道了你和杨大哥的关系后,我几乎一大半的时间都在调查你的这些朋友上,有你这个天字第一号阴谋家在四处布的局,可省得我李密再次布局了,这等便宜,我为何不占?”
王世充的额头开始涔涔地冒起汗来,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李密,你瞎猫碰上死耗子,认识一两个也同样到处交朋友的反贼,这并不奇怪。你别以为你知道了徐盖,就会知道所有天下的英豪,更不用说这些人,会跟你联系,听你驱使了。”
李密轻轻地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了一迭书信,挑出了最上面的一封,递给了王世充,王世充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蒲山郡公亲启!徐盖拜上。”而那字迹温婉潇洒,一看即是文人所作,王世充认识这就是徐盖的笔迹无疑。
可是徐盖的变节,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从上次杨玄感的话里,他就有这心理准备了,以这位江南枭雄的狡猾多智,是绝对不会吊死在自己一棵树上的,四处寻找强力外援,才符合他的做法。
而杨家和李家这样的失意豪门,显然是他的盟友,尤其是杨玄感。虽然杨素对他有夺妻之恨。但后来也有破镜重圆之举。找杨玄感当盟友,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而李密在这中间得知二人的联络,也不足为奇。
王世充看也不看信的内容,就还给了李密,冷冷地说道:“是徐盖先找上杨玄感的吧,这并不奇怪,我跟他从未倾心相交过。他拿我的钱。在青州起事,就算是对得起我了,至于他要找其他的朋友,不关我事,也谈不上背叛。”
李密笑着收回了信,塞入自己的怀中:“只是这徐盖可不是这两年才背叛你的,他刚去青州离狐的时候,就暗中派人和杨家接上头了,当时的杨素还活着,每年也会给他家一些接济。一方面是对曾经做过自己妻妾的乐昌公主的回报,另一方面也是要监视这不安份的南朝反贼头子。让他不能再作乱,更不能把杨家给拖下水去。王世充,不要以为只有你才认识当年江南反贼的军师徐德言,而杨素这个讨伐军的主帅,就真的是一无所知。”
这倒有些出乎王世充的意料,他不知道杨素早就盯上了徐德言,叹了口气:“看来我还是小看了越国公,可是他既然知道徐德言是个反贼,为什么又肯把乐昌相送呢?难道越国公也早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