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阴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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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末阴雄- 第3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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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摩诃口齿启动,似乎是要反驳,杨谅却一抬手,阻止了他的开口。

    杨谅的声音越来越高,几乎是在吼道:“孤意已决,不必多说!从出晋阳孤就不看好你们的这个计划,当时孤想的是先去向北击垮李子雄的幽州兵,再回头对付杨素。若不是信了你王参军的鬼话,以为杨素真的是强弩之末了,孤打死也不会来这该死的蒿泽。”

    王頍狠狠地一跺脚,道:“可是大王想过没有,士兵们会怎么想,他们一定会以为就连大王也畏惧当面的官军,想要不战而逃,我们跟他们说是回晋阳先打李子雄,可他们会这样认为吗?我们阻止得了他们的逃亡吗?”

    杨谅气得一下子抽出了腰间的长剑,抬手一挥,把那帅案直接砍掉了一个角。他盯着王頍。双眼象是要喷出火来。厉声喝道:“阻止士兵逃亡的事,是你们这些将军和谋士负责的,军法要来做什么?还用得着孤多说吗?只要孤能回到晋阳,以晋阳的城池之坚固,守个一年半载的不成问题,到时候肯定会有人响应的。”

    萧摩诃摇了摇头,道:“大王难道已经忘记了当年的征高句丽之战吗?末将可是记得清楚,当时情况也是和现在差不多。出征以后碰到暴雨,道路泥泞,军中疫病横行,加之粮草不济,军心最后全部崩溃。”

    “大王您当时不得已下了全军撤退的命令,可是回到出发地涿郡的士卒,却是十不还一,这事也就是六七年前,王参军也是亲历的吧,如果面对一支已经没了战心。只想逃命的军队,军纪又有何用?”

    杨谅整个人都在发抖。萧摩诃揭开了他心底最深处的一块伤疤,那次征高句丽的惨败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一次失败(如果不算这次起兵反叛的话),也给他的内心打下了一块永远无法磨灭的烙印,即使过去多年,也时不时地把他从恶梦中惊醒,杨谅捂住了耳朵,叫道:“别说了,别说了,孤不想听!”

    萧摩诃却没有停嘴,继续道:“大王啊,上次您败了,整个大隋都是您的后方,只要逃回涿郡,照样能保得一条性命,先皇也会宽容你,做你的坚强后盾,可是这次呢?如果您再这样逃回晋阳,还能象上次那样东山再起吗?”

    杨谅怒极反笑,他放下了捂着耳朵的双手,眼中凶光毕露,盯着萧摩诃,象是要喷出火来,一字一顿地道:“萧摩诃,你是不是想说本王从来都是个败军之将,上次就弄得几乎全军覆没,所以这次也一样?”

    萧摩诃一下子慌了神,连连摆手道:“不是这样的,大王您误会末将的意思了,末将只是说这次我军的形势比上次还要严峻,根本无路可退,您可千万不要误会末将对您的一片赤诚啊!”

    杨谅的嘴角边挂着一丝冷笑,眼中杀机四伏,沉声道:“既然如此,为了不重蹈上次的覆辙,孤决定在大雨降落,道路泥泞之前先撤军,这样就不会弄成上次那样了。还有,有劳萧将军率两万精兵为全军殿后,抵挡杨素老贼的追击。”

    萧摩诃看了一眼王頍,只见他也是一脸苦笑,知道木已成舟,杨谅的杀机已露,再多说一句,只怕身首异处就在眼前。

    萧摩诃长叹一声,低头道:“谨遵大王将令。萧某自从投入大王麾下以来,蒙大王不弃,一直恩宠有加,今天就是我萧摩诃粉身碎骨,回报大王恩情的时候了。”言语间尽是英雄末路的沧桑。

    杨谅不耐烦地道摆了摆手:“只是断个后而已,哪用得着这样生离死别的,萧将军难不成是真的上了岁数,连胆气也不复当年了吗?”

    萧摩诃的满头白发都无风自飘起来,他气鼓鼓地道:“萧摩诃永远是那个视万千敌军如粪土的将军,这辈子从没有怕过谁,下辈子也不会!大王且率大军安心上路,萧某随后就到!”

    萧摩诃说完,愤然一甩大红披风,头也不回地出帐而去,只留下冷笑着的杨谅和一脸无奈的王頍还留在帐中。

    王頍叹了口气,对杨谅道:“萧将军虽然出言无状,顶撞了大王,可是对大王您确实是一片忠心,您实在没有必要把他扔在后面送死。”

    杨谅的眼光转向了王頍,一脸的冷漠,连声音都象数九寒天里的风雪那样冰冷无情:“王参军,你是不是也想说些什么?孤洗耳恭听就是,谁让现在孤已经真正成了孤家寡人,身边只剩你一个了呢?!”

    王頍摇了摇头:“在下才疏学浅,哪敢指点大王一二,一切惟大王马首是瞻而已,只是跟萧将军多年朋友,想在他率军断后前跟他叮嘱几句。萧将军勇武过人,谋略却略有不足,在下也送他一两条妙计,助他退敌,还请大王恩准。”

    杨谅从高高仰着的鼻孔里不屑地“哼”了一声,道:“一个个都搞得象是死了老子娘似的,至于么?!实在是看了烦心,快去快去。”他不耐烦地连连挥手,最后转过了身。不再看那王頍一眼。

    王頍快步出了大帐。远远地看到萧摩诃一个人正在数十步外的马栏那里准备翻身上马。他连忙高声叫道:“萧将军请留步,听我一言!”

    萧摩诃听到了王頍的叫声,微微一愣,又从马上跳了下来,正好这当儿王頍也一路奔到了萧摩诃的面前,拉着萧摩诃的手,叹道:“萧将军,想不到你我二人对大王忠心耿耿。却换来的是这样的结果。”他说着说着一阵心酸,几乎要掉下眼泪来。

    萧摩诃出帐时本也是万念俱灰,看到王頍这样比自己还难过,反而觉得心中不忍,他拍了拍王頍握着自己的手,道:“事已至此,说这些又有何用?还是各安天命吧。王参军,萧某怕是回不了晋阳了,大王那里还需要你多加照顾,只要回到晋阳。凭着这座数百年的坚城,或许可以抵挡一阵。”

    王頍抬起袖子。抹了抹自己的眼睛,却上前一步,低声道:“萧将军,到了现在你还在想着为那个自大的蠢货卖命吗?就不想着给自己留点后路?”

    萧摩诃听得先是一愣,转而怒容满面,沉声道:“王頍,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要叛离大王吗?”

    王頍急得连忙撮指于唇,作了个嘘声的手势,道:“萧将军,我知道你是忠义之人,但是陈后主,杨谅这样的人有忠的必要吗?他们听不进忠言,败局已定,何苦跟着他一起进坟墓?我有一计,也许可以保全我们两家的性命。”

    萧摩诃一把抓住王頍的领口,双目如电,冷冷地盯着眼前的这张脸,呼出的热气几乎要喷在王頍的脸上,他的声音低沉而威严,道:“王頍,你可别忘了我等都在汉王面前对着神明发过誓的,一定要忠于他,难道你的誓言就这么廉价吗?”

    王頍脸上的笑容带了几分邪气,他轻轻地推开了萧摩诃那铁钳一样紧抓着自己的大手,不慌不忙地整了整衣服,扫视了一眼四周,发现最近的士兵也在二十多步外,闷头做着自己的事情,看起来象是完全没有听到自己和萧摩诃的对话。

    王頍压低了声音,道:“萧将军,不用说得这么义正辞严,你可以为了自己的誓言去慷慨赴死,却不想想你们萧家上下几十口人吗?不想想你那个现在生死未卜的独苗儿子吗?”

    萧摩诃闻言如遭电击,脸色一下子变得灰白,他哆嗦着嘴唇,后退两步,颤声道:“你不要再说了!”

    王頍冷笑一声,上前一步,紧紧地盯着萧摩诃:“你放心,我没打算让你兵变或者抓住杨谅向官军投降,因为那样做是死路一条!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我们败局已定,这时候卖主救荣,徒增骂名而已,并不能换回自己的活命。”

    萧摩诃定了定神,站稳了身子,道:“既然你也知道是这个结果,何必再固执已见,行那不义之事?”

    王頍先是一怔,然后放声大笑,引得远处的几个士兵都一阵探头探脑地观望,王頍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那几个小兵一眼,吓得他们赶忙扭过了头,不敢再向这里多看一眼。

    王頍瞪完小兵,换上了一副笑脸,对着萧摩诃笑道:“萧将军恐怕是误会了王某的意思了,王某说的早作打算,意思是给自己和自己的家人留条后路。你我二人目标太大,算是此次起兵的主谋,即使是到天涯海角,恐怕也难以逃脱朝廷的追捕,除非。。。”

    王頍说到了这里,突然停住了不说话,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诡异,警惕地向四周张望起来。

    萧摩诃听得正入神,却被一下子中断,心中急躁,连忙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卖关子,究竟怎么办?快说啊!”

    王頍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低得就象是蚊子哼,上前一步,把嘴附在萧摩诃的耳边道:“恐怕只剩下向北逃到突厥这条路了。”

    萧摩诃浑身一震,失声道:“你怎么会想到勾结外虏?”

    王頍摇了摇头:“什么外虏内虏的,能帮上忙的就是朋友!再说了,前个月起兵之时,大王不是派乔钟葵和裴文安去率最精锐的龙骑护卫部队北攻代州吗?还不是为了打通和突厥人的联系。要不是他们办事不力,连个小小的代州都攻不下,此刻我们早就和突厥人成了朋友啦。”

    萧摩诃当时并没有参与到杨谅北取朔代,联合突厥这一决策中,对于杨谅为何要派最精锐的部队向北攻一个小小的代州,而不是用来经略河北河南这些中原要地的决策,还很是奇怪了一阵子。

    萧摩诃现在听王頍一说全明白了,长叹一声道:“原来如此!”

    王頍继续道:“可是现在代州没攻下来,突厥的援军也不可能来了,大王既然根本无意在此处与杨素决战,那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想办法为自己留条后路,逃到突厥去。”(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七章 王頍出奔

    萧摩诃还一时半会儿没从刚才这个突然的消息中省过神来,喃喃道:“去突厥?突厥人会接纳我们吗?”

    王頍急道:“只有去突厥才可能得到保护,留在大隋境内只能是死路一条!萧将军,你可别忘了,就是在开皇年间,本朝和突厥连年交战,也还是有些流人逃犯逃亡突厥,最终存活了下来呢。”

    萧摩诃低头沉思了一阵,抬起了头,缓缓地道:“王参军,你可以为自己多作打算,萧某就不奉陪了。草原上的这些豺狼向来无礼义廉耻,加上现在的启民可汗跟朝廷交好,怕是我们去了也只会被突厥人送回来!与其到时候再受一次羞辱,不如现在就堂堂正正地迎接自己的命运,也免得被世人所唾骂。”

    王頍狠狠地一跺脚,道:“萧将军,你这可真是迂腐啊,我们去突厥又不去投奔启民,随便找个小部落先安顿再说。而且启民这个软蛋对朝廷唯唯诺诺固然不假,但听说他的三个儿子都是野心勃勃之辈,我们如果去投奔这三头小草原狼,肯定能发挥自己的才能的。”

    萧摩诃叹了口气:“王参军,你可别忘了,现在我朝跟突厥关系最好的乃是长孙晟,这次起兵我们可是杀了他的嫡长子,这种仇恨怎么可能化解得了?即使我们去了突厥,长孙晟也肯定会来要了我们的命,难道你我和突厥人的交情比他还深吗?”

    王頍的身子微微一晃,萧摩诃说中了他最担心的一件事,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杀长孙无乃的是杨谅。我们当时只是受命行事而已!再说了。大不了我们孤身逃到突厥,隐姓埋名就是,不让那长孙晟找到。”

    萧摩诃苦笑着摇了摇头:“萧某已经年过古稀了,就这岁数也不想再流落异邦蛮荒,现在萧某唯一的心愿就是世廉能留下一条命,继承我萧家的香火,至于萧某这条命,实在没有什么可惜的。王参军。你和你的公子想做什么,萧某不拦你,你好自为之吧。”

    萧摩诃说完后,也不再看王頍,翻身上马,直接向前奔去,一手拉着马缰,一手举着杨谅刚才给他的令箭,嘴里喝道:“众军听令,飞虎军飞熊军留下殿后。归本将军统领,其余各军准备开拔转进!”

    王頍呆呆地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萧摩诃离去的背影,狠狠地向地上啐了口唾沫,恨恨地说道:“萧摩诃,给你条活路你不走,别怪我王頍不讲义气了!”

    王頍一路之上心里都在骂着杨谅的自负和愚蠢,还有萧摩诃的食古不化,不知不觉地走进了自己的营帐,只见帐内已经坐着一个人,一看到王頍走入,马上站起身来,急切地问道:“爹爹,结果如何了?”

    那人三十上下,身长七尺,一身略显些宽大的甲胄,身子骨并不是很结实,眉眼间带了几分邪气,和王頍倒是有几分相似,一看就是个文人,正是王頍的独子王奇。

    王頍摇了摇头,一声叹息:“大王已经下令,全军班师回晋阳,派萧摩诃率两万军殿后。”

    王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叫道:“什么?回晋阳?大王的脑子出问题了吗?是个人都知道,这一路之上,只怕士兵们都会跑光了。”

    王頍无奈地两手一摊:“大王就是这样的优柔寡断,而且骨子里不信为父和萧摩诃这样的南朝降人,我们说得越多他越是不听,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结果。”

    王頍抬起头来盯着自己的儿子,低声道:“奇儿,为父接下来说的话很重要,你一定要好好地听。”

    王奇微一愣神,印象中王頍很少象这样严肃过,他点了点头,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说道:“孩儿谨受教。”

    王頍走到帐外,叫几个卫兵远远地离开,确认了四下无人后,才回到帐中,对王奇正色道:“现在的战局非常糟糕,大王畏惧杨素,不敢在这里和他决战,心里又放不下他的那个晋阳城,行军作战瞻前顾后,没有一点主帅应有的决断,只怕失败就在眼前了。”

    王奇恨恨地附和道:“是啊,连孩儿都知道这一去晋阳,部众必将散光,他怎么就想不到这点呢。”

    王頍摇了摇头:“他不是想不到,而是心存侥幸,在这里他不敢背水一战跟杨素决战,又怕晋阳城里的妻儿老小被李子雄所俘获,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回晋阳至少能暂避一时。”

    王奇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道:“起兵本就是把全家性命豁出去的事,要想顾及妻儿就不要走这条路,走上了这条路后就不能再指望平常人的那种生活,这个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爹爹,我们真的是跟错人了。”

    王頍又摇了摇脑袋,叹道:“现在已经这样了,再说也没用。接下来我们不能跟杨谅回晋阳去等死,现在就出发,走小路去投奔突厥去。”

    王奇听得一惊,道:“可是现在去得了突厥吗?代州可是没攻下来啊。”

    王頍冷笑一声,道:“大军自然是无法过去,但我们两个人走山间小路,应该还是有希望的。现在官军的主力都在南边,北边李子雄的部队也是进逼晋阳,代州那里经历过大战,也许反而松懈了下来,我们这时候再不走,等跟杨谅回了晋阳,必成瓮中之鳖,到时候想走也不可能了。”

    王奇疑道:“那就算我们去了突厥,在那里人生地不熟的,还能混得下去吗?爹爹,依孩儿看啊,不如潜回江南,那里有我们的族人和旧部,前些年伯父随大军灭陈时,不是还有许多旧部来投吗?他们还帮忙挖出陈霸先的尸体,挫骨扬灰,报了大仇呢。”

    王頍摆了摆手。阻止了儿子继续说下去:“那不一样。当年那些老部下是看着隋军已经灭了陈。才会出来跟你伯父相聚的,痛打落水狗的事谁都会做,因为不要担什么风险,何乐而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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