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马,一定很能吃。
最后就是看马的骨骼,肌肉,蹄子,尤其是肋骨足有十三对,完全是马经上所说的天马的级别,就在王世充相马的时候,它还撒了一泡尿,能象狗一样地抬起一条后腿。马尿激射,直接过了前足。这也是典型的千里宝马的性质。
王世充越看越喜欢,这匹马实在是不亚于杨玄感的黑云,或者是自己那匹河西青海宝马,自己相马无数,能与之相提并论的也不会超过十匹,而且从这匹马的肌肉和骨骼来看,速度和暴发力上也许比起黑云和青海龙马稍有欠缺,可是负重力却更胜一筹,负上一个全副武装,双层甲骨的骑士,配上沉重的副武器,都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王世充的余光扫处,忽然落到了秦琼的身上,只见他双眼放光,盯着这匹呼雷豹,满脸都是羡慕,王世充马上意识到秦琼力大无穷,那一对铁锏足有六七十斤,寻常的战马很难负担,刚才他所骑的那匹不过是普通的战马,只是驮着秦琼就已经是气喘吁吁了,而这匹呼雷豹,显然更适合这位擅使沉重兵器的壮士。
想到这里,王世充主意既定,笑了笑,对两个突厥人说道:“这马多少钱,开个价吧。”
那两个突厥人一看王世充相马的这一套手法,就知道是识货之人,只是他穷的实在是有点对不起观众,那个为首的突厥人看了王世充两眼,还是叹了口气:“朋友,你还是回去吧,这马你买不起。”
王世充微微一笑,正待开口,却听到后面响起一个还带着点稚气的声音:“卖家,这人买不起,我买得起,让我先看看马。”
王世充顺眼看过去,只见另一边的人群已经闪开了一条道,站着一个十五六岁,圆脸黑皮,大眼高鼻的少年,小小年级,已经开始在两鬓蓄起了虬髯,而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如夜空中的星星,格外地有神。
这少年的身材已经接近八尺,双肩宽大,体格比起成年人都要壮硕不少,虎背,蜂腰,螳螂腿,乃是上好的武将身板儿,即使是王世充一眼看到,也不由得在心中喝了声彩。
那突厥人皱了皱眉头:“这位衙内,此马不是一般的马,而是我莫何部落的天马,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你还是找你家大人过来吧,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
那少年脸色一变,还未开口,他身后的一个仆役打扮的人就嚷了起来:“大胆,你也不好好打听打听,这位是咱们瀛州程刺史的公子,他若是买不起,那这瀛州也没人能买得起啦。”
人群中响起一片附和之声:“就是,你这突厥人也不打听打听,这位程知节程公子可是我们瀛州的小小豪强了,最爱宝马良驹,他肯买是给你面子。”
“程公子,把这马买下来,给咱瀛州父老乡亲争口气,别让这突厥人看扁了。”
“程公子,别让外乡人把马在咱们瀛州地界上买走了啊。”
随着周围的起哄声,那少年也面带得意,双足一顿,生生从那及胸高的围栏后面跳过,轻飘飘地落到了围栏内,这一下功夫的显示让周围的人一阵叫好,而这位程知节程公子也是掩饰不住的意气风发,走路带风,径自来到了那马的面前。
王世充看了这程知节几眼,虽然还没有完全长成,但此人让他一下子就能想起自己的侄子王仁则,一样的少年英雄,一样的雄纠纠气昂昂,年少气盛,看来刚才外界所传非需,这位也确实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
王世充笑着走到一边,让那程知节好好地把呼雷豹观察了一番,别看程知节年纪不大,相马之术也是有一套,几乎按着刚才王世充的同样套路仔细地把马检查了一番,最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的确是万里挑一的宝马。这马我要了。你没听他们说吗。我是本地刺史的儿子,出得起这钱。”
那突厥人的眼中现出一丝狡黠的光芒:“原来是程公子,失敬失敬了,只是您虽然贵为刺史公子,这匹马怕还是买不起的,若是程刺史亲至,也许还可以谈谈价。”他虽然说得还算客气,但话语中的傲慢之情。却尽显无疑。
程知节一听便大怒,黑脸变得微微一红,大声道:“你这突厥人,既然不想卖,又何必把这马拿出来,不管你开的价多高,至少都可以报个价吧。”
突厥商人看了站在一边的王世充一眼,笑道:“朋友,既然你说要买,那依你之见。这马应该值多少钱呢?”
王世充沉吟了一下:“我也在不少地方的马市上见过,寻常成年公马。在内地的价格大约是四千钱一匹,可作战马的上等马匹,往往是一万五到两万钱不等,供将军骑的宝马,大约要到十万钱左右,而这匹乃是难得一见的千里宝马,公道价,应该是三十万钱左右。”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就连那程知节,也是脸色一变,失声道:“三十万钱?你这是在打劫吗?”
而那个突厥商人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朋友果然识货,不过这三十万钱大概只能是在边市上买到,如果这马到了大兴或者是洛阳,我原来是准备卖三十五万钱的。可若是你在这里能拿出三十万钱,我可以给你。”
王世充笑着看了一眼程知节:“程公子,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你若是能先出了这钱,那我就不跟你争,同等情况下,让给你就是。”
程知节虽然是个热血少年,但也知道三十万钱是个什么概念,他老爹的俸禄算成钱大概一年也就两三万,在这个一斗米只卖七八钱的时代,三十万钱够他全家十年不吃不喝了,于是他的嘴动了动,没有说出话。
王世充一看程知节沉默不语,对那突厥商人说道:“既然程公子不愿出这钱,那我就买下了。”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三张钱票,递给那突厥商人,突厥商人接过一看,上面乃是盖了大章的支家钱铺的钱票,由于王世充的生意做得极大,跟突厥那里每年也有几千匹战马和上万头牛羊的大宗交易,涉及金额高达数百上千万,往往在边地没有这么多的现钱,而是开这种钱票,让突厥商人来内地的支家商行里提现,因此多数突厥商人也是识得此货。
那突厥商人接过这三张十万钱一张的钱票一看,脸色一变,重新上下打量了王世充几眼:“朋友,你怎么会有这种钱票?”
王世充微微一笑:“阁下若是怕其中有假,不妨到这城中的支家商铺去看看,看他们是否能兑换现钱。”
那突厥商人沉吟了一下,拿出其中一张钱票,给了身边的同伴,用突厥语嘀咕了几句,那人点了点头,在五六个壮实的护卫的陪同下,骑上马,向城门的方向奔去,周围的人一看到这架式,全都议论纷纷,看着王世充的眼神也是三分怀疑,七分佩服。
过了小半个时辰,那几个突厥人去而复返,到了突厥商人的耳边低语几句,那突厥商人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客气而恭敬:“朋友,这钱票是真的,三十万,这匹呼雷豹,归你了!”
此话一出,如同往水里扔了一块巨石,若得四处炸开了锅,所有人的都大声地议论起来,想不到王世充其貌不扬,居然还有如此的手笔,随身带着数十万钱的巨款。程知节原本还存了一丝侥幸,这时希望完全破灭了,长叹一声,悄悄地退回人群,不知所踪。
王世充牵过了呼雷豹,那突厥商人突然低声说道:“朋友,不知道你和支家商铺的东家,王世充王大老板,是何关系?”
王世充点了点头:“不才正是王世充,不知阁下有何指教?”
突厥商人的眼中现过一丝惊喜:“果然是您,久闻王老板富可敌国,人也豪爽,今天一见,名不虚传,我们家主人愿意和您交个朋友,不知可否赏脸一见?”
王世充刚才就心里隐隐有这种感觉,这些突厥人把如此宝马在这集市上公开叫卖,显然所图并不完全是为钱,而是想找到能出得起这钱的有力人士,联想到以前裴世矩曾和自己说过,现在突厥的一些野心勃勃之士又开始做起生铁走私的交易,也许自己这回碰到的,正是这伙人,而自己这回出来走遍天下,如果能和突厥搭上关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王世充笑着回了个礼,却低声用突厥语说道:“在下一会儿住在官驿,贵主若想见我,与城中支家商铺的掌柜留信便是。”
那突厥商人点了点头,把手中的马缰绳交给了王世充。王世充一眼看到秦琼,笑着对秦琼招了招手,秦琼不知所措,走了过来:“王将军,有何吩咐?”
王世充哈哈一笑,拉起秦琼的手,把马缰放在他手上:“都说宝马配英雄,这呼雷豹,我就送给秦兄弟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二章 安抚张金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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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琼一下子愣住了,周围所有人的反应都和秦琼一样,嘴张得大大的,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大家全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王世充花三十万买下的马,转手就送给别人?他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秦琼摇了摇脑袋,不是为拒绝,而是想试试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刚才幻听了,他说道:“王将军,您刚才说的小的没听清楚,能再说一次吗?”
王世充哈哈一笑:“秦壮士,我是说,这匹呼雷豹,送给你了!”
秦琼这回知道王世充不是在开玩笑了,连连摆手:“王将军,这可怎么使得,这么贵重的礼物,小人何德何能,怎么敢要。”
王世充摇了摇头:“所谓美女配英雄,宝马赠壮士,今天我一见秦兄弟,就觉得有缘,看你那两只钢锏,足有六七十斤重,用的马槊长枪我估计也有上百斤,寻常战马根本无法承受,你那匹马不过是凡品,配不上你秦壮士,我王世充并非你这种冲锋陷阵的勇士,再说这样的马我还有个几匹,并不缺,以后我大隋还有的是需要你秦兄弟出力的时候,怎么可以没有宝马?你就不要推辞了,再推辞,就是不给我王世充面子。”
秦琼迟疑了一下,转头看向了身后的两个来家公子,来渊脸色不太好看,冷冷地“哼”了一声,不置可否。而来整却哈哈一笑:“秦琼。既然王将军一番好意。你就收下呗,想必阿大也会为你而高兴的。”
秦琼咬了咬牙,接过了马缰,向着王世充长揖及腰:“大恩不言谢,他日秦某若能有发达之时,一旦回报您今天的恩情。”
王世充笑着拍了拍秦琼的肩膀:“秦兄弟,我跟来将军乃是多年老战友了,不用跟我太客气的。”
秦琼谢过王世充后。上前抚着那呼雷豹的鬃毛,爱不释手,而马也有灵性,伸出舌头在秦琼的脸上一阵舔,显然也对这个新主人非常满意。
王世充对着那突厥商人一抱拳:“那就后会有期了。”
突厥商人意味深长地以手按胸,弯腰回礼:“后会有期。”
王世充一行人在周围人那羡慕和嫉妒交加的眼光中,一路离开了马市,进了城门,而后面仍然跟着几百人,一直指指点点。直到王世充等人进了官驿之后,这些人才感叹道:“原来是达官贵人啊。怪不得出手这么大方。”而那些人围观了一阵后,见里面没人出来,也都纷纷散去。
王世充等人进了官驿后,来渊掏出身上的令牌,递给那驿丞:“家父乃是亲上任的本州刺史来护儿,我二人乃是他的儿子来渊,来整,而这位是朝廷的兵部驾部司員外郎王世充,微服寻访到此,偶遇家父,暂时先在这驿馆住下,家父说了,晚上的接风宴,也请王員外一起出席,劳烦驿丞接待一下。”
那个驿丞一看是来护儿的腰牌,他早早地接到了来护儿要来此地赴任的消息,哪儿还敢置疑这个布衣打扮的人是不是真的朝廷五品大員,连忙不住地点头:“没有问题,只是朝廷有定制,各个品级的官員,都需要出示自己的官凭路引,以确定相应的接待等级,既然是来刺史发了话,让这位王,王員外郎住下是不成问题的,只是这接待标准。。。”
王世充见多了这种情况,哈哈一笑,上前握住了那驿丞的手,趁势塞了一小块玉佩在他手里:“驿丞,你可看好了,这就是我的官凭路引。别的无所谓,只要清静一点就行。”
那驿丞先是一愣,转而连声说道:“下官明白,下官这就去准备一间五品官員的房间。”说着,他转身一溜烟地跑向了后间,一边走一边叫道:“快快快,把朝南那间大屋子给收拾出来。”
来渊兄弟一看王世充自己就把这事给轻而易举的解决了,对视一眼,双双对王世充行礼,来渊说道:“王仪同,您且先歇息,我们回去先复命,晚点再过来接您。哦,对了,秦琼就暂且留在您这里听候吩咐,如果有需要,请他代为转达就是,他人就在前院。”
二人转身走开,王世充脸上挂着的笑容渐渐地消散,向着张金称使了个眼色,两人在守在院子中的那个驿丞的带领下,进了自己的那个房间。
关上门,王世充坐到了榻上,张金称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王世充注意到自从马市归来,他的情绪就一直不高,显然是有些眼红自己今天对那秦琼的态度,王世充微微一笑,指了指榻的对面:“金称,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用拘礼了,坐吧,我和你说说心里话。”
张金称站着低头道:“尊卑有别,不敢逾次。”
王世充摆了摆手:“公开场合是一回事,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我可一直拿你当兄弟而不是仆役,你不坐就是不给我面子啊。”
张金称迟疑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不过还是拉着一张脸不说话。
王世充微微一笑,给张金称倒了一碗水:“怎么,看我今天给秦琼一匹宝马,心理不平衡了吗?”
张金称咬了咬牙,抬起头,朗声道:“东家,既然您把话说开了,那金称也没啥好藏着掖着的了,不错,我是心里不太舒服,跟了您也有十多年了,您可从来没有对金称这样出手大方过,我也知道那秦琼乃是条好汉,甚至在山东济南府也一直有他的传言。”
“本来这回金称带着东家还想到历城看看他的呢,可惜他已经到了来将军的手下当亲兵。老实说,窦建德这样手下有数百人的豪杰,您给他个几十万。我没话说。可这秦琼现在只是个军士。孤身一个,又是在来护儿手下,您这一出手就是三十万的宝马,让我们跟了您这么多年的兄弟怎么看!”
王世充点了点头:“金称,你可知道为何这回我出来只带了你,而没有带其他兄弟?”
张金称微微一愣:“小人也一直奇怪这点,若是说武艺,您也可以带雄信。甚至可以带您的几位侄子,可这回只带了我一人,不知为何。”
王世充哈哈一笑,拍了拍张金称的肩膀:“这道理还不是明摆着的吗,我所有的兄弟中间,只有你张金称跟我的时间最长,对我也最忠心,我不怕和你孤身一个人出来,甚至可以说把我的性命都托付到你手上,你觉得我现在会把我的性命托付到那秦琼的手上吗?”
张金称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东家。您真的这么看重小人?”
王世充收起了笑容,点了点头:“这还用说么。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会有情绪,所以现在就是要跟你解释一下,在我看来,那秦琼是忠义之士,也是条堂堂好汉,这样的人,给他金银是没用的,但此等壮士,往往所图者不是神兵利器,就是良驹宝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