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点了点头:“这个好办,还有,你最好改个名吧,以免日后你江南的同党来找你,名字我已经替你想好了,就叫徐盖,如何?”
徐德言冷冷地说道:“我还有拒绝的资格吗?”
王世充微微一笑:“徐兄不必如此对我敌意强烈,以后我还想多与徐兄讨论些兵法权谋呢,老实说,徐兄在王某一生所遇的对手中,堪称翘楚了,这些年王某也一直印象深刻呢!”
徐德言的眼睛就象要喷出火来:“王世充,你给我记着,我现在对杨素,对杨坚都没什么仇了,但我只恨你一个人,是你屠杀我江南义军,害得我东躲西藏十年之久,现在又让我不得回归故土,此仇此恨,我徐德言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要向你讨回,即使我这辈子无法复仇,以后我的儿子也会向你复仇的。所以你最好杀了我,免除后患!”
王世充摇了摇头:“徐兄好象忘了你的新名字了,你叫徐盖!一会儿跟我的手下上路的时候,记得给他们一样信物。好让他们去把你的家人从江南平安接来。放心。我的手下很有经验。一定不会让你的那些江南朋友们觉察到的。而且我现在对抓这些陈朝余党也没有兴趣,你不必担心你的朋友们。”
王世充站起了身,头也不回地朝着楼下走去,脸上泛起一丝微笑,这种感觉真的很好,能把强敌就这么踩在脚下,看着他暴跳如雷,咬牙切齿。却没有任何反击的能力,这实在要比杀了他还要爽。
从理性上分析,徐盖(徐德言)现在也还不能死,杨素心狠手辣,实力强大,跟他合作,有着巨大的风险,他不象高熲那样总能心存仁慈,如果真的以后翻脸,那就是你死我活。现在保留着徐德言这张牌,必要时可以制约杨素。
王世充走出了小酒馆。向着守在外面的单雄信交代了几句:“你把射箭场的事情安排一下,这趟护送徐氏夫妇到青州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接徐德言江南家人的事情,一定要小心,不能让那些南陈乱党们觉察到他家人的失踪,进而跟徐德言取得联系。”
单雄信点了点头:“东家放心吧,我会办得天衣无缝的。”
王世充从怀中掏出了一张五万钱的钱票,塞给了单雄信:“雄信,好几年没回家了吧,办完事以后回家一趟,给老爷子磕几个头,多买几块地,整个庄子,顺便再把媳妇娶了,老家有什么有本事的人,也可以一起带来投奔我。”
单雄信连忙推辞道:“老爷,这可使不得啊,这钱。。”
王世充的脸色一沉:“让你拿就拿着,听好了,这是代我王世充孝敬你爹的。咱们是兄弟,你爹也就是我的伯父,有啥不应该的?拿了这钱票,到并州太原城的沈家铜器店里可以换成钱,记好了。”
单雄信的眼中泛着泪光,收下了钱票,千恩万谢一般,这才转身上楼,王世充伸了一个懒腰,一个人向着外面的大街走去,今天的天气很好,太阳这会儿升到了日中,晒得人浑身上下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
王世充突然想到城外跑跑马了,这几个月来回幽州之间忙于公事,回来后就是在处理生意上的事,很久没有跑马驰射了,只有在广阔的天地间自由奔驰,才是他最舒服的时候。
王世充骑上了一匹眉心有一点斑的白龙马,这匹马是极品河西马,去年的时候薛举从吐谷浑大价钱买来送给自己的,好久没骑了,今天王世充特地把这马牵了出来,请了一天的假,兵部也没什么事,正好放松放松。
城中不许跑马,王世充刚刚走马到这条小酒馆与大路间的十字路口,突然感到前面一股劲风袭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混合着街两侧小贩和行人们的惊呼,烟尘滚滚,竟然好象有数百骑在奔驰。
王世充从没见过这种情形,就是记得以前那刘居士闹得最凶的时候,也不敢在这主干道上全速策马狂奔,看这烟尘瞬间就飘过两条街的速度,来人骑的马比起自己所见过的头号宝马,杨玄感的那匹神骏的坐骑黑云,只怕也是伯仲之间。
王世充一下子来了兴趣,他想看看谁人如此大胆敢在这大兴最繁华的大街上跑马,更想看看那骏马是何模样,于是双腿一夹白龙马,直接立在了街中。
烟尘中,一匹通体血红的骏马奔了出来,王世充第一眼就落在了那马身上,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此马汗出如血,鼻子里喷着热气,身上的肌肉一块块地鼓起,正在全速狂奔,一步跨出足有十几米,端地是难得的神驹。
王世充还没来得及赞叹这马的神骏,抬头一看,吓得差点三魂出窍,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马上之人,头戴金冠,满脸通红,双眼圆睁,咬牙切齿,气鼓鼓地一鞭正抽在马的屁股上。此人金冠束发,身着黄袍,上绣九龙,可不正是杨坚?
转眼间杨坚的马已经奔到眼前,王世充一时惊愕过度,竟然呆在原地不知所措,只听杨坚狠狠地大吼一声:“让开!”声音如同半空中打了个炸雷,转瞬即至。
王世充一下子醒过神来,眼看就要撞上。连忙猛地一拉白龙马的缰绳。侧转了马头。双脚狠狠地踢上了白龙马的肚子,白龙马长嘶一声,向着街边跳了出去。
王世充只觉脑后一阵疾风吹过,那感觉只有在穿越前的那个时代,站在铁轨前,感受着列车从自己面前不到五米处疾驰而过时才会有。
王世充束发的头带一下子被吹落,登时满头的黑发垂了下来,额前的头发遮住了眼睛。挡住了他的视线。
白龙马这一跳跳得太急,后腿扭了一下,几乎要摔倒在地,饶是王世充马术精湛,拉着缰绳一阵小跳,才把黑云的步点调整好,总算是停了下来。
王世充跳下黑云,捡起自己在地上的发带,匆匆把自己的头发重新束好,只听在杨坚刚才奔过来的方向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声音却比刚才杨坚单人独骑要大了许多。
王世充转头一看,为首的赫然是头戴乌纱。一身紫袍的杨素和高颎,后面跟着一帮身穿朝服,戴着乌纱的大臣,嘴里都喊着:“皇上且慢,等等微臣!”而裴世矩居然也跟在后面。
裴世矩一看王世充楞在街边,连忙一勒缰绳,坐骑向侧一跳,直接跳到了街边,只见他满脸汗水把脸上的泥尘冲成一道道小沟,连三把风度翩翩的美髯也都缠在了一起。
裴世矩的脸上写满了焦虑,双眼圆睁,对着王世充吼道:“行满,你的白龙马快,赶快去护驾啊!皇上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谁都担不起责任!”
王世充如梦初醒,也顾不得多问,双手一按白龙马的马背,一下子就跳上了白龙马的后背,抄起手中的马鞭,狠狠地抽了上去。
只听白龙马悲嘶一声,四蹄奋张,冲着杨坚奔去的方向,一下子绝尘而去,裴世矩的声音在后面远远地响起:“行满,千万要小心啊!”
杨坚刚才一路向北,远远的直接奔出了大兴的北门。那带起的一路尘烟就是最好的跟踪标志,王世充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城中不许跑马的禁令,全速狂奔,好在杨坚在前面已经跑过,行人都已经躲在了路边,不用担心自己再撞到路人。而在王世充的视线之内,杨玄感正骑着黑云,紧紧地跟在杨坚身后大约百余步的地方。
王世充一鞭一鞭地狠狠地抽着白龙马,紧跟着杨玄大吃一惊,奔出北门后,一路顺着杨坚坐骑那远比常马要大上许多,足有碗口粗的马蹄印,加上远远的一缕轻烟,王世充紧紧地跟着杨坚的脚步,既追不上,也没有被落下,双方始终保持着将近一里的距离,而身后大臣们那些马蹄声和叫喊声,则越来越轻,最后终于听不见了。
杨坚离开了大道,从小路奔进了一个山沟,王世充也紧紧地跟在后面,拐进了一条被那汗血神驹生生踩出来的荆棘丛中的小路,路边生着倒刺的荆棘之上,血迹斑斑,甚至挂着几条黄色的布条,王世充心中越发惊恐,顾不得身上也被那荆条刮来刮去的痛感,继续向前奔去。
就这样跑出了二十多里后,只见杨坚单人独骑,停在一处沟底,汗血宝马低头喘着粗气,身上一条条的伤痕触目惊心,浑身向外冒着鲜红的液体,也不知是血还是汗。
而杨坚则坐在马上,束发的黄带早已经不知道落到哪里,披头散发,身上的皇袍也被刮出一条条的口子,露出里面的肌肤,有些地方给刮得狠了,破开的创口正向外渗着血。
杨坚如同中了邪一样,对自己身上的伤痕全无感觉,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王世充隔得略远,完全听不清楚,而杨玄感则已经跪在了杨坚的身前,低着头,一言不发。
王世充连忙滚下了马鞍,上前两步,单膝下跪在杨坚的马头前,朗声道:“臣王世充护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杨坚的灵魂似乎被抽走了,对眼前的王世充和杨玄感二人置若罔闻,王世充觉得有些不对劲,闭紧了嘴巴,而杨玄感毕竟城府不够深,一见杨坚毫无反应,也不敢抬头,继续说道:“高大人带着各位大人正在后面追,马上就到,还请皇上宽心。”
杨坚突然圆睁了双眼,厉声喝道:“悍妇!朕再也不想忍你了!”言罢高高举起了马鞭,劈头盖脸地就向着杨玄感的脸抽了下来。
杨玄感一动不动,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只是挨打?
“啪”,“啪”,“啪”,随着三声脆响,杨玄感的脸上多了三道血痕,混合着他脸上的汗水和泥土,倒象是开了花,听得王世充心里也是连连发抖,心中暗道只有象杨玄感这样的铁汉才能受得了。
杨坚抽完这三下后,似乎全身的力气也在这三鞭子上抽光了,马鞭软软地垂了下来,嘴里喘着粗气,又恢复到了喃喃自语的状态,这回王世充听得真切,他一直在重复着“悍妇”二字。
远方的一阵奔雷般的马蹄声由远而近,高颎等人终于奔到了。百余名千牛卫士们来不及拜见杨坚,直接滚鞍下马,手持刀剑,在杨坚的身边围成一个半圆,面朝外地全神戒备起来。(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一章 尉迟女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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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颎和杨素等人也都下了马,跪在杨坚的马边。
那苏威已年近七旬,这一路的颠覆让他紧紧地趴在马背上,脸红得象是能滴出血来,连气也喘不上了,几名卫士连忙上前将他扶下马,抬到一边抚胸捶背。
良久,苏威才吐出一口浓痰,一口气缓了过来,人终于悠悠醒转,刚一睁眼,看到这架势,连水都顾不得喝,马上一把推开身边的卫士,三步并两步地抢到最靠近杨坚的马头前,与王世充和杨玄感跪在了一起。
杨坚仍在痴痴地失魂落魄,嘴里不住地在说着“悍妇”二字。
王世充抽着这空儿,悄悄地向后爬了几步,爬到裴世矩的身边,裴世矩压低了声音,小声地说起事情的原委来。
原来杨坚与独孤伽罗结婚之后,曾与独孤伽罗立誓绝不与其他女子生一儿半女,有违此誓,人神共弃。
这么多年下来,杨坚也一直在独孤伽罗的监督下忠实地执行着一夫一妻制,为此虚设六宫,以南陈后主之妹陈贵人为首的一众绝色嫔妃,空有名份,数十年来却只能独守空闺,年华老去。
直到上次的猫鬼之事,独孤伽罗虽然保住了哥哥的性命,却是当众犯颜直谏,大大地拂了杨坚的面子,一想到这几十年来被独孤伽罗如影随形一样地管束,不得自由。杨坚心中的苦闷无从发泄。加上最近连出王世积和燕荣的事情。也让杨坚的心情大坏,没了独孤伽罗的管事,他破天荒地开始借酒浇愁起来。
由于独孤伽罗身体未曾痊愈,那一夜又感染了风寒,几天绝食下来,更是身体虚弱卧床不起。杨坚无人管束,昨天夜里,酒醉后偶遇一名绝色宫女。
那宫女乃是曾起兵反叛过杨坚的北周重臣尉迟迥的孙女。当年她的爷爷战败被杀,还是婴儿的她也作为叛臣亲属被籍没入宫为奴,多年过去,尉迟女却已是双十年华,出落得落落大方,仪态万方。
杨坚在酒醉的情况下遇到了如此佳人,一时不能自已,当晚便临幸了尉迟女,独孤伽罗已年近花甲,杨坚这十余年来并没有尝到什么夫妻间的欢娱。这一夜更是如山洪暴发,皇恩浩浩荡荡。一直折腾到三更过后,才力不从心,沉沉睡去。
杨坚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的日上三杆,差点误了早朝。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叹了句:“朕当了二十年的皇帝,今天才知道作为人君的快乐。”
结果还病卧在床的独孤伽罗听到这个消息,先是伤心欲绝,接着便怒不可遏,仔细一想,更是恐惧万分,尉迟迥全族男丁都被杨坚和自己斩尽杀绝,可谓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此女又在宫中为奴多年,万一生下一个男孩,将来可能就会是灭亡大隋的复仇天神。
想及于此,独孤伽罗拖着病体,强行下了床,趁着杨坚还在上朝的功夫,直接找到了尉迟女,当即将其缢杀。
杨坚当时正在两仪殿上朝,听到这个消息后,如五雷轰顶,他做梦也想不到独孤伽罗竟然凶悍至此,直接草菅人命,等他扔下满朝文武,奔回后宫时,只见尉迟女已经香消玉殒,而独孤伽罗则瘫在一边的椅子上,望着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怨毒。
杨坚一下子觉得天旋地转,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白活了,名义上是贵为天子,却给自己身边的这个悍妇管得还不如一个奴隶。
看着独孤伽罗这副连站都站不起来的模样,本想狠狠揍她一顿的杨坚又无从下手,最后仰天长啸一声,直接骑上宫中最神骏的汗血宝马朱龙,一口气奔到了这里。杨素今天早晨本来因为徐德言的事,上朝误了时间,但走到宫门口时也是临时碰到杨坚出奔,这才赶紧让正好骑着黑云的杨玄感先行追上,自己则跟着大部队一起在后面赶。
山谷中的风呼呼地吹着,冷入骨髓,可杨坚的脑子里仍是一团乱麻,眼前每一个挡在他眼前的人好象都是独孤伽罗,伸出那双长着长长指甲的大手,掐着他的脖子,让他不能呼吸,不能说话。他疯狂地挥起了马鞭,在空中挥舞着,想要狠狠地抽那个彪悍的身影。
高颎和杨素在地上跪了半天,却见杨坚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甚至突然又变得狂暴起来,都怕他这样继续下去会脱力吐血,对视一眼后,也顾不得许多,直接上前,高颎拉住了朱龙的缰绳,而杨素则紧紧地拉住了杨坚挥着马鞭的手。
杨坚一下子发不上力,人却渐渐地平静下来,眼前独孤伽罗的面容渐渐地消失,他终于看清了面前站着的是高颎和杨素,环视四周,只见自己身边跪了一圈朝中的重臣,而高熲,苏威和杨素则跪在自己的马头前,最靠近自己的,却是杨玄感。
杨玄感的脸上多了几条血红的鞭印,血珠子正在顺着鞭印子向着地上滴,他仍然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头也不抬一下,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塑。
杨坚记不清自己出宫后的所作所为,甚至来不及奇怪自己为何现在身处荒郊野外,脑子里还是刚才宫中之事,他长叹一声,声音中尽是悲凉:“想我杨坚,虽然贵为天子,却不得自由。”杨坚的双眼通红,泪光闪闪,竟似要落下泪来。
高颎死死地拉着缰绳,厉声喝道:“陛下,你怎么可以因为一个妇人,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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