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叹服地点了点头:“厉害啊,这样车**战,等于我军是能用三轮,六队的规模,去打敌军的两队人马,而我军每一阵的军士数量又是敌军两倍以上,等于十倍于敌军的兵力连续攻击,就算王世充的战士是铁打的,也扛不住啊。”
李世民的眼中冷芒一闪:“传令,列车轮阵,以步兵攻击先,各队的骑兵暂时不动,我军这回不能马上绕到侧翼,就先从正面击垮他们。”
长孙无忌勾了勾嘴角:“要不,我们传令李世绩,让他也从侧翼配合攻击?”
李世民看了一眼故马坊的方向,摇了摇头:“不,现在不是时候,有谷水为阻,王老邪也不可能完全不防备,这时候攻击,不会有任何的战果,等打得王老邪生活不能自理的时候,再让李世绩致命一击,叫他现在别动,虚张声势即可。传令布阵,一刻之后,第一阵的刘弘基,庞玉同时出击,分别与敌军前军的杨公卿,郭士衡交手,合战一刻之后就给我散开,后队接上,如果周而复始,半个时辰内,给我打垮敌军前军!”
王世充的眉头深锁,看着唐军如车轮一样的大阵,滚滚向前碾来,十卫府军,首尾相连,而刘弘基的左骁卫和庞玉的右武卫兵马,已经分别与本方的前方两阵接上了手,双方的重装步兵,列着整齐的阵型,持着长槊,在两里宽左右的正面上,互相对捅。
阵后阵中的弓箭手们,拼命地向着天空,以最快的速度放出阵阵的箭雨,倾泄在对面的阵型之中,不时地有人中箭倒下,而后面的同伴迅速地跟上,这一次,双方几乎都不带辅兵,尸体也没有人抬下,几乎两边的军士是在踩着前方的尸体在奋战,鼓声动地,杀声震天,打了足有十几个会合了,两边却是旗鼓相当,各自落下了两三百具尸体,却是无人后退一步。
魏征长舒了一口气:“看起来杨将军和郭将军打得不错,唐军气势汹汹地杀来,我们却是守住了阵地,挡住了这一波,主公,我看敌军的冲击已经轮换了三次,战锋队和驻队轮流上前攻击,却打不开局面,敌军锐气下降,我军成功了啊。”
王世充面色凝重,摇了摇头:“可是我军战士的消耗也很大,唐军是精兵锐卒,不是那种普通的中等步兵,更不是那些徒有数量的农民兵,他们一分钟左右的时间能刺出四十五到五十下,频率极高,完全不在我军之下,这样的打法,需要消耗巨大的体力,打上一刻钟,就会肩酸臂痛,难以为继。”
魏征笑道:“是啊,但是我们的战士体力似乎比对面的要好上一些,毕竟是前骁果步兵,力量和耐力都是极为出色,我看唐军有些攻不动了,再过半刻,应该就会退下休整了吧。”
王世充咬了咬牙:“你看唐军的这个阵型,非常古怪,看起来象是个大轮子,绝非普通的阵型,如果象常规的多线阵列,前一线退下,后一线顶上之间需要时间,这会让我们也有时间后排轮换,但他们这个阵型,不知道是如何换阵攻击。”
话音未落,突然对面的阵中响起一阵急促而嘹亮的号角之声,李世民的中军帅旗位置,突然竖起了三面黄色的旗号,而中军的战鼓声突然为之一沉,转而千鼓齐鸣,杀声震天。
随着这个鼓点,正面正在和华强军前线两队对捅的唐军两阵,突然横着移动,士兵们往左每跨一步,就向前刺出一槊,再一步,再刺一槊,极有节奏,整队步兵几乎都是这样一刺一步,二百多步后,就把整条阵列全部拉空,刚才还在大战不已的两阵之间,横七竖八地倒下了加起来五六百具的尸体,而唐军有几十名中槊倒地的伤兵,还在地上翻滚着,却是无人顾及。
杨公卿哈哈一笑,抹了抹脸上的汗水:“弟兄们,打得好,唐军给咱们打退了,连同伴都不管了,不要管他们的首级,那些伤兵上去一人补一槊,然后把尸体堆到阵前,以震慑敌军!抓紧时间喝水轮换,过一会儿敌军还会再来的!”
第二千六百四十六章 死战不退
他的话音很快给传达成了军令,百余名华强军的战士从阵中奔出,抽出腰间的佩刀正要去宰杀那些唐军伤兵,而一线的战士们也总算可以舒一口气,撩起面当,有些人要去拿腰间系的水筒,想要喝口水,缓缓气,毕竟,经历了刚才的高强度战斗之后,所有人都是浑身大汗,心跳如飞,这难得的休息机会,一定要抓紧,才好面对下一波的战斗。
突然,从侧前方飞过一阵箭矢,不少战士应箭而倒,只见新的一大队唐军重装步兵,持槊列阵而迫来,面目狰狞,眼放凶光,大吼道:“王老邪马上就去死,王老邪马上就去死!”
王世充的双眼之中碧芒一闪,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轮转攻击!”
魏征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是啊,就象车轮一样,一军攻击完之后,迅速地横移而不是退下,横向里的另一军马上跟进攻击正面而不是侧翼,如此一来,他们轮转攻击的速度比普通的退上退下要快得多,这样我军根本得不到喘息的机会。”
王世充咬了咬牙,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已经在交手的两个方阵,这回唐军冲上来的是生力军,体力充沛,而华强军的前两个方阵刚才已经战斗了一刻左右,而且是高强度不间歇地迅速穿刺,这会儿再度交手,明显穿刺的频率和速度远远不及刚才,敌军攻出三槊,这里才大概能还击两下,很快,本方的伤亡就超过了对面的唐军,第一列的槊手,不停地有人倒下,近乎三分之一的人,都已经失去战斗能力,或死或伤了。
王世充大声道:“快,后面第二阵的弓箭手上前五十步,箭雨掩护。”
魏征奇道:“主公,不是各队之间不得救援吗?这样弓箭手一动,没事吗?”
王世充咬了咬牙:“没办法,眼看第一阵的槊手快要顶不住了,如果前军溃散,那后面阵型就是不动也会给冲垮,各出两千弓箭手上前掩护,第一阵的步兵交替掩护后撤,以后退的距离来延缓唐军的攻击!”
李世民的眼中光芒炯炯,看着前方的战线在逐渐地向前,一阵阵的箭雨腾空而起,倾泻在双方交战的这一片空间里,十余步的两军距离之中,插满了羽箭,一时之间,华强军的先锋两阵,在缓缓地步步后退,而唐军若是要向前攻击,则冲是给羽箭射倒不少军士,甚至有不少羽箭从本方的后方飞来,射中了一些战士的后背,导致了本方跟进的速度略有放缘,几乎让前排的战士只能目送着敌军与本方的距离越拉越大。
候君集长叹一声:“可惜,太可惜了,敌军本来体力已经快要用完,我们只要再加一把劲就能把他们打崩溃,可是给后阵的弓箭手掩护,让他们能继续后退,大王,请您下令,出动骑兵突击,一定可以打散他们的阵型!”
李世民摇了摇头:“不,不需要,敌军后撤了,虽然保留了阵形基本上不散,但是向后退了已有百余步,传令,继续轮换,第三阵的用弓弩手居前,先直线射击敌军,他们显然是要用第二阵的两队来替换第一阵的队伍,一旦敌军换阵的那一刻,弓箭手全部扔掉弓弩,持大刀战斧冲上前,跟他们咬在一起,斗狠!”
王世充的眉头紧锁,看着对方的第三次轮转已经发动,大批的唐军弓箭手已经转到了前排,对着还在缓缓后退,几乎要与后方的第二阵交错而过的华强军排头的杨公卿,郭士衡两军不停地直射,几十名身上插满了羽箭的华强军战士应箭而倒,几乎每向后退,都会留下不少尸体。
王世充点了点头:“敌军第三阵换上弓箭手,必是想趁我军换阵之时上前肉搏,传令,第一阵原地止住,以大盾结盾墙守住前方,阵中弓弩手上前与敌对射,给我牢牢地守住原地!”
魏征摇了摇头:“陛下,前方打了半个多时辰了,我军第一阵已经伤亡超过三分之一,气势已衰,怕是顶不住了,还是想办法掩护他们轮休吧,要不然,给敌军这样一突击,怕是要崩啊。”
王世充面无表情地说道:“现在不能换,死都要顶在原来的位置之上,只要一动,敌军就掩杀过来,让第二阵的弓箭手分批进入前阵增援,逐渐地添油上去,一线的步兵一个也不许动,若有转头回顾者,后队斩前队,后卒斩前卒,就是死,也得给我死在防御的位置之上!”
沈光咬了咬牙:“大帅,真的要看弟兄们这样一个个地倒下吗?请您下令,让我们反突击一次吧,敌军不过是些弓箭手,只要用骑兵突击,一定会打退他们的,到时候掩护前军将士轮换,重新布阵!”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突击容易,可是怎么撤回来?唐军的骑兵数量超过我们,他们弓箭手一分,后方骑兵就能粘上来,我们现在这样子根本没有骑兵突击的空间和距离,一旦粘上,想退都退不回来,为了前军这几千人,损失掉我们的骑兵,这是何等的愚蠢!”
说到这里,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慈不将兵,我意已决,执行军令!”
魏征摇了摇头,吹起了手中的号角,王世充轻轻地叹了口气,看向了远远的南方,喃喃地说道:“来得及吗?”
李世民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的战局,华强军的一线阵列已经形成了足有几里宽的盾墙,上面插满了唐军的弓箭,而时不时地从盾墙的后方有一阵阵的箭雨腾起,洒在唐军弓箭手阵列之中,不停地有人中箭惨叫着倒下,一时之间,空中箭来矢往,连阳光也为之一暗。
李世民勾了勾嘴角:“王老邪真的是宁死也不退,也不换阵,他就是想磨时间,传令,继续轮转,第三阵这回横移之后从侧而绕到敌军前阵侧面,给我攻击敌阵的侧翼,第四阵转过去后以槊兵猛冲敌军阵线,这一回,给我彻底击溃敌军的前军!候将军,段将军,你们亲自去指挥!”
说到这里,李世民扭头看向了身后的洛阳南城方向,眼中神光一闪:“还来得及吗?”
第二千六百四十七章 口袋大阵
洛阳,东南,十五里,鸿台坡。
已过午时,烈日高照,杀声震天,烟尘四起,十余万大军,正在舍生忘死地战斗着,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李元吉所率的关中唐军与杨玄感的江淮军的决战,也已经到了最后分出胜负的关头了。
已经战斗了三个时辰了,唐军的两翼州郡兵马已经被完全,彻底地击溃,江淮兵正在列着整齐的阵型,从两侧开始压向从中央突进的李元进所部,七万多唐军步兵,这会儿已经挤成了一团,在这十里左右宽的正面上,如同一团巨大的人堆,两侧的战士在拼命地想要挡住江淮兵从侧面的攻击,可是已经很难再列成阵型,不同的队,不同的军已经打乱了建制,混在一起,分不清你我,所做的只是凭着战斗的本能还在抵抗着。
李元吉的双眼血红,吼叫声连连,刘世让大声叫道:“齐王,咱们现在已经给敌军三面包围了,再不撤的话,只怕撤不走了,请您早作决断!”
李元吉一咬牙,一把扔下了脸上的面当,露出了那张狰狞可怕的脸,这会儿已经是鼻孔出血,双目尽赤,他一指前方三百步左右,那面写着“杨”字的大帅旗,厉声道:“不,我们还没有输,这一路以来,我们的中央突破,已经打到杨玄感的最后一道防线了,只要我们打穿了这道防线,胜负就可以逆转,两翼的敌军,也不在话下!”
刘世让咬了咬牙,说道:“大王,请让末将带兵再突击一次吧,要不然,把后面掠阵的柴将军和平阳公主的那两卫人马也叫上,这时候不是赌气的时候啊。”
李元吉长叹一声:“刘将军,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现在我们全挤在这里,他们的这两万兵马来了也无济于事,再说了,韩世谔的一万兵马正在监视着他们,他们想过来也没这么容易,只有靠我们自己了,这回,本王亲自带兵突击!”
三里之外,柴绍看着远处的战尘,焦虑万分,他座下的战马在不停地摇头刨蹄,跃跃欲试。李秀宁紧紧地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柴绍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大声道:“夫人,不能再犹豫了,我们现在杀出去吧,也许还可以救得齐王出来。”
李秀宁的眼中已经是泪光闪闪,她摇了摇头:“不,没有可能了,四郎不听我言,孤军深入,现在已经给敌军合围,韩世谔的兵马就挡在我们前面,始终没有参与围攻四郎,就是给我们留下的陷阱,一旦我们这时候盲目出击,只会把自己也陷进去,我们现在不能莽撞,只有在这里牢牢地守住,就算,就算四郎败了,我们也要挡住杨玄感的军队!绝不能让他们突破这里,去威胁到二郎!”
柴绍长叹一声,骈指指向了前方的战尘之中,说道:“可是,可是那是你的亲弟弟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你真的不管他死活了吗?!”
李秀宁的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了出来,声音都在发抖:“现在的我,是大唐的将军,我必须对这一战的胜负负责,对全军将士的生死负责,李元吉,现在是大唐的将军,他同样要为这一战的胜败负责,我不能为他一人,而坏了大局,柴将军,请你和我一起按着大帅的吩咐,坚守不战!”
柴绍咬了咬牙,戴上了面当,眼中冷芒一闪:“明白了,夫人,但愿你不会后悔。”
江淮军帅旗之下,杨玄感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星星般的眸子里,精光乍现,冷冷地看着前方的战事,李元吉已经率领着身边的部曲骑士,向着杨玄感身前,那如同岩石一样,坚不可摧的五千名重甲步兵所组成的钢铁方阵,发起了最后的一波凶猛突击,战马嘶鸣,箭矢如飞,失去了突击速度和空间的骑兵,几乎是一头撞上了这道钢铁森林的槊刺方阵,一个个给刺得血肉模糊,连人带马都不成人型,却是罕有几骑能冲进这个防御良好的阵形。
一边的王仲伯叹了口气:“唐军的骑兵真的是英勇过人,可惜了,这么好的战士,却给无能的指挥送入了死路,不过也多亏了元帅早有先见之明,用最强的战士守住了最后一道防线,老实说,一个多时辰前,他们前面连破我军两道防线,直冲这道最后防线时,末将可真的是捏了一把汗呢。”
杨玄感勾了勾嘴角,说道:“看似凶险,其实尽在掌握之中,我前两阵稍作抵抗就佯作溃散,其实就是诱敌深入,这个阵形的中军宽度不过五里,敌军中央突进,两翼给击溃,等于三面受敌,进了口袋阵,人数再多,也无法发挥威力,而前军因为一路突击,锐气已失,冲到我军最强的防线时,已无力突击,因为过于密集,也无**转,更是没办法用骑兵拉开了突击,所以虽然他们的兵力强过我们,也无济于事。”
说到这里,他一指前方的阵线,江淮兵的两翼已经开始向着唐军的中央阵线压缩,本就人满为患的唐军军阵更是人挤人地堆到了一起,士兵们几乎就象是沙丁鱼的罐头一样,几乎无法作出任何行动,即使是持刀的手也给身边的同伴们挤得完全抬不起来,想要战斗,又不知道如何而战。
空中一阵阵的箭雨不停地向着这些密集的唐军阵营里倾泻着,挤成一团的唐军将士们甚至根本无法举盾抵抗,每一箭都可以射中两到三个军士,很多人脖子上中了箭,箭头透出,又能扎中挤在一边的同伴的身体,即使是两人皆死,尸体也无法倒下,而不少给射中肩膀等处非致命位置的军士,连拔箭都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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