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归西!”
王世充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等等,再等等!等他们停下来!”
对面的骑队速度慢慢地降了下来,李世民的那双鹰一样的眼睛,开始东张西望起来,作为身经百战的主将,他很明显地感受到了周围的危险,他抬起了手,身后的几名悍将纷纷上前,而跟在将领们身后的玄甲骑兵们,则纷纷抄起了骑盾,开始围在李世民等人的身边,进行护卫,刚才还奔腾如虎风烟举的这条两里多长的骑队,迅速地停了下来,展成了一条圆形大阵。
王世充的眼中杀机一现,厉声道:“出击!”
费青奴猛地跳了起来,几乎与他同时弹起的,还有一面绿色的旗号,几声狂野的号角急促地响起,而在这魏王陵的断壁石柱之间,六千余骑“兵马俑”猛地起立,马上的华强军骑士们吼叫着策马而前,而伴随着他们闪电般突击的,则是一阵又一阵密集的箭雨!
“呜呜”之声不绝于耳,一串串的羽箭,在空中飞舞着,伴随着“叮叮”的那种箭头入甲,入肉,入骨的声音,几十骑玄甲骑兵直接倒了下来,而剩下的骑兵们则火速地作出了反应,外围的骑兵纷纷举起了盾牌,形成了一道马上的盾墙,而内圈的骑兵们则纷纷地抽出了弓箭,弩矢,对着正在飞驰渡河的华强军骑兵,就是一阵箭枝反击。
四到五石的强弓劲弩,射出的羽箭,声音都象是在撕裂长空,一阵阵地厉啸,不时地有两边的弓箭在空中相撞,“啪”地一声,生生地折断箭杆,落到了地上,当今天下最精锐的两支骑兵,就这样弓矢互对,距离在迅速地接近,不停地有人落马,华强军骑兵中箭坠马之后,在谷水之中溅起了朵朵浪花,而周围的骑兵同伴们却毫不以为意,纷纷地驰过谷水,向前冲击。
李世民一低头,“嗖”地一声,两箭从他的头顶飞过,他怒目圆睁,张弓搭箭,对着刚刚冲过谷水的两个骑队正就射去,只听两声惨叫声响起,两名骑队正一人捂着左眼,一人抓着喉结上钉着的箭尾,惨叫着跌下马来,很快,他们的身体就给后面的同伴的马踏溅踏,淹没在带血的风尘之中。
李世民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但神色依然镇定从容:“贼势来的突然,放响箭,让后队的伏兵尽出,我们快撤!”
他说着,扫了一眼围在身边的众将,眼中冷芒一闪:“按平时演练的来!”
柴绍和李秀宁对视一眼,齐齐地拍马转身,柴绍抄起了长柄宣花开山斧,在头上抡了一个圈,大吼道:“众儿郎,随我反击!”
李秀宁手上抄着一柄四石强弓,左手一抄,一枝长柄狼牙箭直接就抄在了她的手中,她的凤目圆睁,一箭射出,对面一声马嘶,百步之外的一骑扑地,把马上的骑士掀得滚出十余步远,一声清叱响起:“跟我来!”
唐军的骑阵猛地打开,百余匹从骑卷尘而出,马上没有骑士,可是这些披甲从马,仍然是扬蹄奋飞,头部护甲上的那些个尖刺,在日光的照耀之下,闪闪发光,一阵马嘶之声闪过,与七八十步外的那些个全力冲刺的华强军骑兵狠狠地撞到了一起,荡起丈余高的烟尘,而气势汹汹,直迫唐军骑阵的华强军骑兵的冲击之势,也为之一滞。
柴绍与李秀宁夫妇对视一眼,齐声大吼,跃马而出,而两百余骑,紧随其后,跟着二人杀出,直入那烟尘之中,顿时刀槊碰撞之声不绝于耳,数百名双方骑兵,紧紧地杀成了一团。
单雄信的声音,伴随着闪电乌龙驹那飞奔的马蹄声响起:“柴绍,吃某一槊,拿命来!”
第二千五百二十六章 夫伤妇随
柴绍双眼圆睁,只见一边的烟尘之中,杀出了一彪人马,为首一人,盔明甲亮,这一路的狂奔已经抖掉了他满身的泥土,手中寒骨白,胯下闪电乌龙驹,可不正是赤发灵官单雄信?
柴绍咬了咬牙,放弃了正准备冲击的打算,挥起大斧,迎着单雄信就冲了上去,而李秀宁高呼一声“夫君”,弯弓搭箭,对着单雄信的脑袋就是一箭。
单雄信早有准备,一个蹬里藏身,直接伏到了鞍上,只听“嗖”地一声,这一箭从他的头顶飞过,身后传来一声惨叫,一名随从骑士中箭落马,而单雄信哈哈一笑,挺身而起,对着冲上前来的柴绍,就是一刺。
柴绍本来这一下斧头已经举过头顶,就是要凌空一劈,他们夫妇合作多年,早已经默契,李秀宁一箭压制对手,降敌速度,而柴绍则趁势上前一大斧,靠了这一招,不知道有多少英雄悍将死在他们夫妇的手下。
可是没有料到单雄信的速度和应变如此之快,一低头就闪过了这一箭,而他的速度却没有丝毫地放慢,寒骨白带着巨大的呼啸之声,一槊击出,柴绍慌忙放下大斧,横着一格,只听“当”地一声,火花四溅,这一槊正好击中斧面,柴绍只觉得一股绝大的力量从斧身传来,虎口一痛,几乎这把宣花大斧把持不住,堪堪要飞出马鞍。
当柴绍好不容易双足一勾,紧紧勾住马蹬的时候,单雄信的这一槊已经冲过了他的身子,两马交错而过,单雄信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槊柄倒转,轻轻地向着柴绍的腿上一划,柴绍只觉得一股冷意从腿上传来,就象给蚊子叮了一口,再一看,腿上的护甲已经粉碎,而一道八寸长,半分深的口子,裂在了他的大腿上,而单雄信的那柄寒骨白,柄端的倒刺之上,一抹血光正在微微地泛着红。
原来这寒骨白的末端也装了一根三寸长的倒刺,专门用于近战时倒转这一下反突,柴绍防得了正面槊尖的突刺,却终没有防得下这槊柄的刺击,一划之下,已经腿部受了伤,若不是护甲精良,只怕这会儿右大腿已经不保了。
柴绍的脸色一变,他感觉到腿部的力量在迅速地失去,那是鲜血在汹涌地外喷,只这一瞬间,两边的骑兵已经正面撞上了,顿时一阵人仰马翻,柴绍根本来不及包扎,前方就有三名华强军骑士冲了上来,他没办法顾及腿上的伤势,只能继续挥着大斧,与之搏斗,只七八个回合的功夫,半条腿就已经是鲜血淋漓,受了这腿伤的影响,他也是险象环生,面对三名骑士的槊刺棍击,连连后退。
单雄信哈哈一笑,把寒骨白往武器架上一挂,在他一回头的功夫,已经看到了柴绍的整个后背大开,完全没有任何防备,对于一个高手来说,这是致命的,他一手抄起大弓,用脚蹬开弓背,顺手抓起一根长杆狼牙箭搭上弓弦,左手猛地一勒马缰,就要向柴绍的后背瞄准。
一声娇叱声响起:“贼子休伤我夫!”单雄信的心中一凛,只见一道白光闪过,一员人马皆白的女将,手持镔铁雪花双刀,当先杀到,双刀滚滚,如同霜雪飞舞,带起凛然寒气,只这一瞬间的功夫,就从二十步外冲到五步之内,对着单雄信的腰就要砍来,可不正是李秀宁救夫心切,双刀直入!
单雄信极速地作出了反应,勾着弓背的右脚猛地向上一抬,对着李秀宁的面门就是一箭,这一下他匆忙击发,来不及完全发力,本来如满月的弓,因为这一抬脚,受了影响,只拉到五成左右,击出的这一箭,也完全没有五石三斗强弓本来的威力,饶是如此,在这相隔几步的距离,仍然足以致命。
李秀宁的脑袋猛地一扭,这一箭剧烈的罡风,带走了她的头盔,一头乌瀑般的秀发,顿时垂下,随着这烈烈长风,漫天飞舞,即使是在这战场之上,这一幕也是美到了极处,甚至连相距几步,正在厮杀的两军骑兵们,也一下子看呆了,忘了手中兵器的挥舞。
当李秀宁的脸再度转过来时,只见她银牙紧咬,那枚长杆狼牙箭,被她编贝般的玉齿,紧紧地咬在嘴里,这一下险之又险,距离太近,她无法回避,匆忙之间,本能地一咬,却是生生地咬住了这一箭的箭杆,幸亏单雄信也是匆忙击发,失了力量,不然只怕李秀宁这一口玉齿,也要被这一箭带飞几颗,实在是暴殄天物了。
就连单雄信,也没有想到李秀宁居然能这样完全地化解这一箭,等他反应过来时,李秀宁已经冲到了离他不到三步的地方,他这才如梦初醒,猛地一踢,脚上勾着的大弓向着李秀宁甩去,只听李秀宁一声暴喝,双刀一挥,这枚五石三斗的铁黎木大弓,在空中生生地给砍成了三段,跟着李秀宁嘴里的那柄长箭,一起落下。
大弓与长箭还没有落地的时候,李秀宁的刀已经砍向了单雄信的胸腹,单雄信一脚踢出大弓之时,顺手也抄起了马鞍上的一柄手戟,匆忙往上一格,只听“叮叮”几声,手戟和双刀在空中连击几次,擦出片片火花,两马交错而过,而李秀宁的左手长刀向后荡起,顺势右手长刀的刀背向后一抡,单雄信在马上的身体已经扭得跟麻花一样,再无机动的空间,这一下只觉得后心一痛,“叭”地一声,刀背狠狠地砸在了后心的护甲之上,他只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一张嘴,“哇”地一声,就是一口鲜血吐出。
单雄信身经百战,刚才这一下因为上次右腿受伤,匆忙间无法发全力,受了这一刀击后,周身力气运转不灵,一口气也接不上来了,哪还顾得上再战李秀宁或者是追杀柴绍,连忙伏于马背之上,向着一边逃去,而缠斗柴绍的那几名亲卫一看单雄信受伤遁走,哪还顾得上追杀柴绍,纷纷拨马而走,护着落荒而逃的单雄信去了。
第二千五百二十七章 伏杀连环
谷水,东岸,小高坡。
王世充仍然浑身上下尽是泥垢,看着就象一个兵马俑,他的面带微笑,目光却是落在了前方的战场之上,远远地看去,李秀宁已经驰到了柴绍的身边,跳下马,撕下了裙摆的一角,正在给柴绍裹伤,而二十余名忠诚的护卫,则是紧紧地在四周围成了人墙,掩护着李秀宁和柴绍二人。
王世充的马鞭一指柴李夫妇,笑道:“妙才,你当年的眼光可真不错啊,要是我是你,一定不会放弃这样的好姑娘,只可惜,便宜了柴绍啊。”
一边的杨玄感面无表情,他左脸的那些蜂窝状的伤疤,随着脸部肌肉的抽动,稍稍晃了晃:“是我对不起秀宁。不,应该说是这无奈的事情,也是我们作为世家儿女的宿命吧。她能有今天的归宿,是件好事。柴绍这小子好运气,也是个好男人,我为他们感觉到高兴。”
王世充的脸色一沉:“可是现在,他们是我们的死敌,妙才,你会手下留情吗?”
杨玄感摇了摇头:“如果不是密弟死在李唐手上,也许我会留情,可是现在,没有机会了。今天我必取李世民的首级,只希望她,不要出手添乱吧。”
王世充看了一眼逃向一边的单雄信,这时候已经又是换甲又是吃药的,看起来已经恢复了过来,正重新集结起几百名骑兵,再次向柴绍夫妇的方向杀了过去,他的眼中碧芒一闪:“雄信能挡住这两个人,我们不能给带乱了节奏,仁则,给我上,直冲李世民的阵型。”
一边的王仁则哈哈一笑,抄起双手大刀,一拍黄骠风云驹,直接冲着李世民的骑阵就杀了过去,在他的身后,五百精骑,奔腾如虎风烟举,瞬间就冲过了谷水,直向正在退后的李世民杀去。
李世民的眉头一皱:“该死,还真是阴魂不散,王仁则这小子,谁可以敌?”
青布包头,一身玄甲,提着一根镔铁熟铜棍的觉远和尚大声道:“秦王殿下,贫僧与此贼有不共戴天之仇,上回此贼火烧少林寺,我千年古刹,几乎毁于一旦,贫僧的上百师兄弟都死于非命,今天,贫僧想请得将令,为死难的同门报仇。”
李世民点了点头:“有牢大师了,还请千万当心。”
觉远一声长啸,镔铁熟铜棍在头上转了个大圈,数十名跟他一样青巾包头,玄甲护身的少林武僧,骑着战马,向着王仁则就冲了过去。
王世充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这帮子秃驴,不就因为我当年在江南砍了个佛头么,至于这么恨我?罢了,今天就统统送他们上西天好了。不过现在我们的首要目标还是李世民,仁则那里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战斗,我们不能给他们这么拖着,师立,该你冲了。”
刘师立大声应诺道:“遵命!”他一挥手中的金顶紫阳槊,四百余骑,紧随其后,穿过混战在一起的两个战团的间隙,对着已经奔出去三百多步的李世民骑阵,紧追不舍,一边追,一边大吼道:“李世民小儿,快快前来受死!”
李世民的眉头一皱:“哪来的蛮子,我怎么不认识?”
李世民身边的李道玄哈哈一笑:“叔,管他是什么人,小侄这就把此人擒来,您快走,我来断后!”
李世民勾了勾嘴角:“此人看起来武艺高强,贤侄千万小心。”
李道玄笑着拉下了鬼面具,沉声道:“叔放心,这些个中原武夫,哪是我关陇男儿的对手,弟兄们,跟我冲。”
随着李道玄的一马当先,二百多李世民的亲卫部曲,一边大吼“额滴神啊”,一边跟着李道玄冲阵而出,两边的骑士全力奔驰的速度,带起冲天烟尘,弓箭在空中对射不绝于耳,很快,李道玄和刘师立的身上都已经给射中了三四箭,可二人都跟没事人一样,一边策马大呼,一边手中的大弓从不歇火,一边奔驰,一边左右开弓,几乎每射一箭,对面都有一人惨叫着落马。
李世民摇了摇头:“道玄就是太喜欢学我了,总有一天,他这样会吃大亏。”
翟长孙的眉头一皱,上前轻声道:“秦王,贼人看起来是有备而来,就是冲着你来的,要不要?”
李世民哈哈一笑:“我李世民就在这里,等他有本事来取我性命,翟将军,如果我有天命,自然王者不死,如果天命不在我,那今天这里就是我的葬身之地,你看此处青山绿水,岂不是最好的埋骨所在?”
翟长孙哈哈一笑,豪气干云地喝道:“秦王,我就是喜欢你这股子英雄气,只要有我,断不教贼人碰你分毫。”
一阵紧密的鼓角之声响起,一边的林子里冲出了六七百骑,当先一人,黄甲长刀,面如锅底,虬髯如刺,可不正是华强军大将刘黑闼?
翟长孙双眼圆睁,跃马舞刀,直冲刘黑闼而去,而身后的三百余名玄甲骑兵,紧随其后,他一边奔,一边大吼道:“秦王,形势微急,不管天命与否,先冲出去再说,别管我们。”
李世民举目四顾,只见这青阳宫一带,已经是烟尘漫天,号角之声响成一片,无论是对面的谷水,还是这一边的密林中,都是马蹄声如雷,也不知道有多少骑兵在来回奔突,而杀成一片的众多战团里,则是惨叫声与马嘶声响成一片,偶然还会传出那种大将单挑时兵刃连续敲击,伴随着如雷般暴喝的响声。
李世民的目光扫过了身边的一百余骑,这时候,只有罗士信,秦琼和尉迟敬德,还跟在他的身边,他的嘴边勾起一丝笑容:“王老邪今天还真的是布下重重杀阵,尽调精兵悍将来攻我们,你们怕不怕?”
罗士信哈哈一笑:“能跟秦王这样于万军丛中杀他个天翻地覆,虽死无憾!”
费青奴的大吼声从一边的烟尘中响起:“休要走了李世民,拿命来。哇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罗士信的眼中冷芒一闪:“又是这绿脸鬼,今天也该和他了断恩怨了,秦王,你快向北撤,冲过那条桥,就能迎上我们的大部队了,这里有我在!”
李世民用力地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