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儿开好不容易从沟里跑了出来,他的浑身都是血,甚至已经糊住了他的眼睛,终于,他还是从那个充满了死亡和鲜血的陷阱里脱身了。
可是还没等吾儿开长舒一口气,只觉得手背一痛,紧接着“喀喇”一声,一匹马的铁蹄,重重地踏在了他的手上,而天空一黑,马上的骑手整个人都给掀了下来,对着吾儿开就是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吾儿开发出了半声恐怖的咆哮,还没来得及出口,就给那个骑手重重砸到,两个人一起滚起了那个深沟之中,再也不动了。
李秀宁以最快的速度把手中的弓箭全部射完,她把大弓一丢,抽出背上的鸳鸯双刀,大吼道:“兄弟姐妹们,随本将军杀贼啊!”
唐军男女兵们发出一阵欢呼之声,各自抄起长枪与大刀,扑了上前,经过陷阱加箭雨的打击,还站在陷阱前的羌兵已经不到两百人了,他们如梦初醒,也抽出兵刃想要反击,但是已经根本不可能列阵了。
每一个羌兵都几乎要应对七八枝长枪的攒刺,无论是在马上还是在步行的,几乎都是瞬间给刺倒,一百多人惨叫着倒下,剩余的几十人步步后退,终于都给逼得掉进了身后的陷阱之中,唐兵冲到陷阱边,一阵刀砍枪刺,把百余名想要爬出生天的羌兵们,刺死杀尽,很快,战线之上连惨叫声都听不到了。
李秀宁跨上了照夜狮子骢,一挥血染的双刀,直指营寨外面,带着四五百手下在仓皇逃蹿的旁企地,豪气干云地叫道:“随我追杀逃敌,冲啊!”
第二千三百四十四章 高地营的逆袭
李秀宁还没有来得及冲出,就只听到后面一声大吼:“夫人且慢!”
李秀宁的眉头皱了皱,转头看去,只见柴绍一身兽面连环明光铠,全副披挂,手持一杆亮银长槊,带着四百多名骑兵,从中营的方向冲了过来,柴绍一马当先,双腿一夹马腹,胯下神驹长嘶一声,四蹄翻飞,腾空而起,直接越过这些辎重大车,稳稳地落到了李秀宁的身边。
李秀宁微微一笑:“夫君,你怎么来了?”
柴绍笑着看向了面前的陷阱,说道:“为夫不就是怕这陷阱不能坑死贼人吗,所以带了部曲前来相助,不过看来也没有必要了。夫人,这下着实漂亮啊。”
李秀宁点了点头:“这些羌贼很凶悍,他们的那个头子,就是前面带着羽盔逃跑的那个也很狡猾,不除掉他,只怕永为后患,你来了正好,跟我一起追击此贼吧。”
柴绍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正在向高城逃跑的旁企地,说道:“他的马很好,只怕我们都追不上,追近了高城,只怕还要受城头的弓箭攻击,反而不好。这下我们打退了从城中出击的贼军,谅这些狗贼不敢再出来了,夫人,庞将军那里很危险,我已经把所有的中军步兵全派出增援了,你快随我再带骑兵过去帮忙,二郎说过,只有正面顶住了,他才会出击!”
李秀宁不甘地看了一眼已经逃过泾水的旁企地,恨恨地说道:“便宜此贼了。我们走!”
李世民坐在高地营地的胡床之上,现在他的这个观察位置很好,几里外的战斗,一览无疑,源源不断的秦军援兵从大寨中不停地杀出,而唐军的援兵也源源不断地从本方大营中冲出来,他看到李秀宁和柴绍也已经带着上千的部曲骑兵,跟秦军的轻骑兵战成了一团,烟尘漫天,杀声动地,战场之上尸横遍野,到处都是战车的残骸,人马的尸体,伤兵在血泊中呻吟,却是无人理会,两边的将士们都打红了眼,甚至连斩首割鼻这些平时必做的事情,都忘得差不多了。
李世民看了一眼高城的方向,长长地松了口气,笑道:“差不多是时候了,敌军的锐气已经耗尽,本来我最担心的是城中的秦军出来横击我军侧翼,所以留了柴绍和平阳在营中防守,这下可好,他们直接给消灭在平阳军营那里了,我军已经无忧,可以全力出击了。”
他转头对着一边的梁实说道:“阿实,你的部下还有多少人能战斗的?”
梁实连忙说道:“除去战死的和受伤的,还有三千二百多人,不论是战士还是辅兵,大家都强烈求战,请大王准许。”
李世民转头看了一眼梁实的身后,三千多双巴巴的眼睛里,写满了求战的渴望,每个人的眼中似乎都是燃烧着火焰,就连一些断了腿,驻着拐棍的军士,另一手也拿着单刀,更不用说无甲的辅兵们,多数赤了膊,手里拿着枪棒了。
李世民满意地点了点对,沉声道:“很好,现在敌我两军已经几乎拼到了最后,我料秦军大营里还有最后一支预备队,你们的任务,就是如猛虎下山一样地突击敌军大营,进去后就杀人放火,贼人一见营中火起,必会分兵回救,这时候我就纵骑突击,必可大破贼人!”
梁实大声吼道:“众儿郎,都听到秦王的命令吗,目标敌军大营,杀人放火,为弟兄们报仇,冲啊!”
三千多唐军吼叫着冲下了高坡,他们甚至来不及去走寨门,直接把那些本就给秦军毁得差不多的栅栏推倒,然后如潮水般地冲下了高坡,几百名秦军侧翼护卫见势不妙,在一名偏将的指挥下,转向这里想要拦截。
可是梁实等人根本不列阵,直接就冲进了敌军的阵线之中,一通狂砍乱杀,血肉横飞,完全是近身肉搏的跳荡兵打法,这些秦军从没有见过如此勇猛之人,为之气夺,倒下了两百多人后,带队的偏将带头逃跑,而梁实等人顺着败兵一路追入了敌军大营之中,片刻之后,营中就是火光冲天,杀声顿地。
宗罗喉一枪挑下了一名唐军的骑队正,他的枪头已经给血染得一片透红,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了,浑身上下,连人带马,早已经如同血浴,不知道多少是自己的,多少是敌人的。
宗罗喉哈哈一笑,枪指三百步外,已经千疮百孔的“庞”字大旗,吼道:“弟兄们,再加把劲,敌军中军帅旗就在眼前,随我再冲击一次,杀了庞玉,砍倒帅旗,敌军就崩了啊!”
宗罗喉身后的几千名中军骑兵发出一阵欢呼之声,重新列阵,而对面的唐军正在慢慢地后撤,一线的千余名长槊手,已经浑身是伤,很多人的伤口还在冒血,却是无暇包扎,相互搀扶着回了阵线之中,而庞玉骑在战马之上,列于他们的身后,大刀已经砍得变了形,气喘如牛,显然也已经到了极限了。
宗罗喉正要挥枪前指,突然翟长孙的声音从一侧响起,他皱了皱眉头,看向了翟长孙,沉声道:“老翟,不是说没事别来打扰本帅突击吗,难道你是来相助的?”
翟长孙满头大汗,连头盔也找不到了,指着大营的方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宗副帅,不,不好了,唐军,唐军杀进,杀进大营啦!”
宗罗喉的脸色一变,回头看向了大营,只见营中火起,烟尘漫天,隐约中可以看到数千唐军正在到处点火,他睁大了眼睛:“这支唐军是哪来的?阿胡儿在做什么?”
翟长孙叹了口气,一指看起来已经空无一人的高地,说道:“是高地营寨的梁实冲下来的,阿胡儿出营阻击,结果没有挡住。”
宗罗喉恨恨一击马鞍:“他奶奶的,这些唐兵几天没喝水了,本来都快渴死,怎么一下子又变得这么能打了?”
第二千三百四十五章 玄甲突击
翟长孙咬了咬牙:“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宗副帅,怎么办?要不要救大营?营中虽无粮草,但有大量掳掠来的战利品,若是不管,只怕羌胡部落的那些蛮子军心要动摇啊。”
宗罗喉不甘心地看向了三四百步外的庞玉,恨恨地说道:“奶奶的,便宜了庞玉,让他多活一会儿,老翟,与我合兵一处,先回去收拾了梁实!再来突击!”
翟长孙点了点头:“好,我的一千骑兵,愿为先锋,助宗副帅杀回大营。”
宗罗喉一边打马回转,一边对着身边的副将宗杰说道:“宗杰,你在这里稳定阵型,不必追杀敌军,守住战线即可,等本帅收拾了后面的唐军,再来这里。”
宗杰一挥战斧,大声道:“遵令!”
李世民的嘴角边勾起一丝冷笑,看着宗罗喉和翟长孙带着五千余铁甲精骑,冲回了大营的方向,一边站着的猛将丘行恭勾了勾嘴角,说道:“秦王,看起来贼军主帅回营了,梁实他们只有三千人,只怕是挡不住这几千骑兵,我们现在是不是要出击救援?”
李世民摇了摇头:“梁实他们是混进大营之中到处放火,早就散开了,宗罗喉没这么容易抓到他们的,我们也不需要救,现在,我在等一个人。”
杜如晦也换了一身皮甲,站在李世民的身边,尽管他无法象玄甲骑士一样冲锋陷阵,但在这个时候,还可以在一边出谋划策,由于他跟着王世充打了许多仗,所以李世民今天特意把他也带上了战场,听到这里,杜如晦的心中一动:“大王是要等薛仁杲来吗?”
李世民很肯定地点了点头,眼中神芒一闪:“我说过,这一仗我不是要击败这些秦军,而是要彻底地消灭掉整个西秦政权,所以只有击杀或者生擒薛仁杲,才能达到我的目的,刚才宗罗喉在出战时就放出了五股黑狼烟,一定是在招薛仁杲前来,我们再稍等一下,从陇州到这里,大概也就四个多时辰的距离,现在已经打了四个时辰,只怕很快薛仁杲就会杀到了!”
他的话音未落,一直在观望着西边的一个观察兵突然大叫起来:“秦王殿下,西边陇州方向,有一股烟尘急速向这里移动,离这里不到二十里了。”
李世民坐在胡床之上,一动不动,沉声道:“可曾看清来者打的是何旗号?”
那名观察兵睁大了眼睛,极目远眺,还是摇了摇头:“太远了,看不清楚!”
李世民勾了勾嘴角,面无表情地说道:“再探!探明回报。”
又过了大概几分钟,这个观察兵大叫道:“看清楚了,秦王殿下,来骑都是秦军的旗号,当前一面大旗,打的是“薛”字虎旗,旗下一人,胯下追风白龙马,手提方天画戟,全身兽面连环甲,正是那伪秦帝薛仁杲啊。”
众将全都面露佩服之色,看着李世民的眼神中,写满了崇拜,李世民缓缓地从胡床上站起了身,目光从候君集,殷开山,丘行恭,窦轨等骁将面前一一扫过,沉声道:“现在就是我等出击的时候了,我们的目的,是在薛仁杲进入战场之前,把浅水原上的秦军彻底打垮,用败兵冲散薛仁杲的阵型,逼他进高城。”
“现在我命令,玄甲军分为百人小队,分散突击敌军中军的侧面,从其阵型薄弱之处杀入,以最快的速度,给我凿穿敌军的阵列,全军在突击时必须高呼口号,以震慑敌胆,传令兵,点狼烟,竖总攻旗,命令正面所有与敌接触部队,散开阵形,全线冲击,不得斩首,以求伤敌为上!”
唐军的骑兵,如同幽灵一样地从山头出现,四五千全身玄甲,甲骑俱装的战骑,骑士们戴着各式各样的恶鬼面具,手中持着一丈多长的超长骑槊,槊头在西垂的日头照耀之下,闪闪发光,落日的余晖洒在这些高地骑士们的身上,在玄黑色的铁甲之上闪闪发光,远远望去,这些可怕的骑兵仿佛沐浴在朝霞之中,踩着天边的最后一抹云彩而来。
宗杰吃惊地看着这高地上的唐军,就在刚才,面前的唐军仿佛发了疯似地,如潮水般全面向本方的阵型攻来,所有一线的将士都已经进入了短兵相接的合战阶段,地上尸横遍野,不断地有人惨叫着倒下,双方都是越战越勇,没有丝毫地退意,直杀得这片原野之上血流成河,如果不是有眼尖的亲兵及时提醒了宗杰,这个杀得兴起的猛将,只怕还注意不到高地上的变化呢。
只是征战沙场多年的宗杰,一下子就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宗罗喉本以为高地上的唐军杀入本方大营,在这个方向不会再有敌军,甚至在回寨的时候把掩护全军侧翼的三千步行长枪手也带了回去,这会儿宗杰发现本方的侧翼已经完全暴露在这些骑士的冲锋范围内,只有不到三里的距离,也就几分钟的时间,这些全速突击的精骑,就能把自己的阵型撕个粉碎。
不仅是宗杰看出了这个问题,就连秦军之中的不少羌胡部落骑兵也看到了,这些人战力凶悍,但是纪律性极差,胜则一往无前,败则一溃千里,从不羞走,一看到侧翼突然出现了大批的唐军重装玄甲骑兵,这些人不想到着转向侧翼防守,反倒是在各自首领们的羌哨声中,开始纷纷地从一线溃退了。
李世民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奔雷大弓,狠狠地向下一挥,高地之上的四千多唐骑,开始了标准的冲击,慢走,快走,小跑,加速,冲刺,黑色的铁骑如同潮水一般,从这片高地之上汹涌而下,又如同直下九千里的瀑布,束水冲石,也就不到五分钟的时间,玄甲铁骑就冲出了三里距离,直迫敌阵!
铁蹄踏地之声,地动山摇,所有在浅水原战场上的战士都感觉到心跳在加速,热血在沸腾,几乎连气也喘不过来。
随着唐军的骑军以楔形阵形,狠狠地扎进秦军那还没完全转向的中军右翼时,战场上所有的唐军,都跟着玄甲骑兵们同声大吼道:“额滴神啊!”
第二千三百四十六章 秦帝逃亡(群号219263410)
四千多唐军玄甲骑兵,连同他们的四千多匹披甲从马,百余人为一队,就象一片片的黑色尖刀,狠狠地扎进了秦军的阵列之中,他们根本没有象一般的骑兵那样,冲击前先放一波弓箭,直接就是持着长槊硬突。
由于秦军的阵形根本来不及布置,普通的士兵们只看到烟尘四起,然后冲出了无数甲骑俱装的黑色死神,挂着一丈多长的骑槊,把自己和身边的同伴们一个冲击就撞飞十几米远。
空中遍是这种给突阵时撞起的飞人,而满地皆是给骑兵们撞倒后践踏的秦军,哭喊声和惨叫声,混合着一队队唐军突阵而入时的“额滴神啊”的吼声,在战场上响成一片。
只一个突击,秦军就给冲死了三四千人,巨大的骑兵冲力,会把整片整片的步兵冲倒,飞起的人还会撞倒自己身后和身边的同伴,场面极度的暴力和血腥,刚才还占有优势,步步进逼的秦军,给这一下就彻底打垮了,而正面硬顶,一直在节节败退的唐军步骑,一下子也如同打了兴奋剂一般,山呼海啸般地反攻,手上挥舞兵器的频率也加快了许多,秦军整排整列地倒下,活着的人也是心胆俱裂,哪还顾得上再作战,全都掉头狂奔。
四万余精锐的秦军骑兵,已经在各自的羌胡首领的带领下,率先跑路,留下了三万多的步兵还留在后面,人挤着人,人挨着人,想跑都无处可去,后面杀红了眼的唐军士兵们刀砍槊刺,在一片片的秦军步卒的背后留下了血洞,这些人惨叫着倒下,而很多逃不掉的军士,直接转身下跪,扔掉武器和头盔请降,只是杀红了眼的唐兵有许多是根本停不了手,倒是有一多半的秦军士卒给直接斩杀当场,只有不到五分之二的人,还是被唐军手下留情,押向了阵后。
薛仁杲骑在马上,呆呆地看着五里之外的战场,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驰了一百多里远道而来,竟然看到的是这样的结果,一队队的玄甲唐骑在本方已经完全散乱,崩溃的阵中如入无人之境,而数万溃骑横冲直撞,夺路而逃,跑得满山遍野都是,甚至有万余骑直接绕过了大寨,正向他现在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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