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就已经一统天下啦!”
麴棱吃惊地倒吸一口冷气:“这两战确实是奇迹,但我可从来没听说过阴兵作战,厉鬼杀敌的记录啊。”
崔履行微微一笑:“此乃天机,不可泄露,所以史官也不敢直书,只记录了战斗的结果。再说此等异术,作法之时,都是风沙四起,暗无天日,就算是双方的将士,也不知道是在跟阴兵厉鬼作战啊。”
崔履行说得煞有介事,府内的众文官武将们也都信了个七七八八,交头结耳,连连点头不已。这河北关东之地,一向与关中的关陇世家不和,甚至从春秋开始,秦赵就是死敌,非到万不得已,这些土生土长的冀州官吏们也不希望让唐军的关中人来帮忙,就算解围之后,这些关陇丘八们肯定也会在冀州横行霸道,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就是这个道理。
麴棱咬了咬牙:“你真的有办法能招阴兵厉鬼作战?现在是军议,军中可无戏言啊。就算你是我女婿,若是不能见效,我也只能斩你以谢全城父老。”
崔履行点了点头,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卑职愿立军令状!”
第二天,午时,冀州城外。
窦建德骑着高头大马,身后是茫茫多的军队,就在前几天,攻下河间府后,窦建德就在乐寿设坛登位,自号夏王,开府置僚,离那九五之位,只剩一步之遥,而全军上下,也遍是“夏”字大旗,只要拿下了这个冀州城,那么南至清河,北到涿郡,东极大海,西至太行的河北大地,就尽是窦夏政权所有了。
不过这会儿的窦建德,却是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城头的一人,在那里号陶大哭。这个人头戴布冠,腰系麻绳,脚穿草屦,手执苴杖,可不正是那崔履行?
崔履行独立城头,一边哭天抢地,一边密念神咒,在他的脚下,则是一个临时立起的坛子,分作三级,上应列宿,下应九宫八卦。第一层排六丁六甲天神,中立帝座。第二层摆二十八宿日月九曜神兵,各执器械。第三层安五岳四渎九州分野。又分二十四向,列二十四气、七十二候神兵。
不仅如此,城中也是一片号陶大哭的哭声,而风声四起,原来是那崔履行,让那全城的妇人,无论老幼,全部爬上屋顶,掀起裙子,四下扇风。当时麴棱觉得奇怪,还问他为何要这样。崔履行却说,这是妇人性阴,以其裙摆四下扇风,能让其阴气四泄,全城的阴气汇集在一起,即可遮天盖日,让他可以作法招出阴兵杀贼。
为了保证城中军士们的安全,崔履行让所有守城的将士全部下城,只留他一人在城头,而麴棱也在一边观看,他吹嘘说只要三通施法,就有百万阴兵从天而降,将窦建德的兵,杀得片甲不留,一如当年他的祖父助尔朱荣消灭葛荣的百万大军一样。
麴棱的眉头紧锁,城中到处散布着一股女性生殖器的味道,也许这就是所说的阴风凄凄吧,但是已近午时,却仍然是艳阳高照,城中哭声四起,外面的窦建德大军都傻傻地在原地看着这城中的表演,居然也没有攻城。
麴棱的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小声道:“贤婿,怎么还不见阴兵啊?”
崔履行这会儿正在抽风似地浑身发抖,闭着眼睛,一边继续跳大神,一边说道:“某正作法呢,休得多言,以招鬼怨!”
麴棱吓得赶快闭上了嘴,心里就算再有疑虑,也不敢说了。
窦建德哈哈一笑,指着城头在那里鬼哭狼嚎的崔履行,笑道:“我算看明白了,他们是找了个江湖骗子在这里跳大神啊。可惜,老子这辈子偏偏不怕鬼。正好,他们这会儿连守城的军士都撤下城了,真是天助我也,传令,擂鼓,攻城!”(未完待续。。)
第二千二百一十九章 泾州孤忠(一更)
薛举的眉头一皱,奇道:“杀一人而绝万人来投,这是何意?”
鞠红巾冷笑道:“郝军师的意思,就是说那些个关陇将门世家,同气连枝,如果我们抓到他们的人就杀了,那其他人都不再会投降了。如果留着,以后就算不回心转意,其他人的抵抗之心也没这么激烈了,对吧,郝军师。”
郝瑗微微一笑:“皇后所言极是。”
薛举点了点头:“可是从这个常达身上,就能看出这些个关陇丘八有多顽固,有多讨厌,按说这个常达以前还是在霍邑与李渊为敌的人,怎么就对他这么忠心耿耿呢?”
郝瑗笑着摆了摆手:“因为关陇将门世家子弟,世世代代都是效忠于朝廷,在霍邑时常达与李渊为敌,是因为那时的李渊,是起兵反隋的叛臣,而他是大隋的守将。可现在李渊立了杨侑这个傀儡,法理上他就没有什么亏欠的了,效忠李渊就是效忠大隋,所以才这么忠心啊。”
一边的薛仁杲嚷道:“李渊不是前几天自立为皇帝了嘛,这块大旗他也不要了。”
郝瑗点了点头:“那是因为杨广死了,东都那边拥立了杨侗为帝,杨侗的地位和年龄在杨侑之上,东都又是隋朝的正式国都,李渊手上的杨侑就显得成色不足了,只有自己来。不过他已经得了关中一段时间,人情已经归附,这时候就算自立,也没有问题了。”
褚亮跟着说道:“郝军师的所言极是,现在的李渊,已经自立为帝,而因为杨广的死,他的自立又是接受了杨侑的禅让,法理上是没有问题的,可以说,也是接受了隋朝的法统,关陇的这些世家子弟们,现在也都认这一套。所以我们要收服关陇世家之心,任重而道远啊。”
薛举冷笑道:“收服不了人心,就从战场上击败之。刀剑面前,没有不屈服的脑袋,我们陇右铁骑的战斗力,天下无敌,就算李渊有关陇世家相助,朕也不放在眼里!”
郝瑗点了点头:“是的,上次我们兵败之后,唐军没有直接追击,给了我们大好的重整机会,这回我们兵强马壮,尽锐而来,就是要趁着唐军出潼关无功,人马疲惫,军心不振的好时机,再次打进关中。陇州已下,只要再攻下泾州,那就可以兵出高,直指扶风了。这一次,我们就是要堂堂正面打垮李唐的大军,绝不可以犯上次的错误。”
薛举叹了口气:“泾州一直是宗罗喉宗将军在围攻的,只是那个刘感,真是个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这半个多月宗将军各种攻城办法用尽,也打不下来。听说现在唐军两万,已经在宗室李叔良的率领下出来救援了,宗将军刚才传信要我们大军迅速地去向他靠拢,智囊,你怎么看?”
郝瑗摇了摇头:“李叔良不过是个草包废物,不足为惧,但是他毕竟有两万人马,加上刘感在城中的万余守军,只要一城一营,互为犄角,确实难攻。宗将军所部三万步骑,很多是唐弼的降军,是攻不下泾州城的。”
薛举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就全军出动,先打败李叔良,再合攻泾州,如何?”
郝瑗微微一笑:“那只怕会中了李唐的奸计了,陛下你仔细想想,他们明明有二十余万军队,上次又在扶风胜了一回,为何不趁胜追击,却只在陇右留了几个孤立的州郡呢?”
薛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是啊,朕也奇怪此事,难道有何阴谋吗?”
郝瑗正色道:“这是李唐的毒计,他们的大军外出潼关,关中空虚,又不敢让我军尽入关中,毁坏他们的农田与村庄,所以就在陇右设了几个州郡,作为据点,想要拖住我军。现在他们的出关部队刚刚回关中,人马疲惫,不宜再战,我们就是看中了这点,才趁机发动大军,想要一举消灭李唐的。”
“但李唐还是原来的计划,让这些城池,还有偏师出战,来消耗我军的锐气,也为他们的主力休整争取时间。我们如果强攻李叔良军和泾州,那就算可以强攻拿下,也会损失惨重,到时候碰到李唐的主力,就难言必胜了。”
薛举点了点头:“智囊所言极是,那你有什么办法能破解此局呢?”
郝瑗微微一笑,眼中的神芒一闪:“示弱诱敌!”
泾州,城头。
一个五十余岁,须发花白的老将,乃是当年北魏的司徒刘丰生之孙刘感,也是关陇世家里的一员,李渊起兵夺取关中之后,封刘感为骠骑将军,镇守泾州,自从两个月前李建成,李世民兵出潼关后,泾州就被薛举所部的大将宗罗喉所围困了。
城中粮草已尽,这十余天来,都是靠吃草根树皮过的,连站在城头的将士们,这会儿也是面黄肌瘦,摇摇欲倒。若不是靠了刘感的个人魅力与薛举屠杀战俘的凶名,只怕泾州早已经投降了。
刘感的两只眼睛深深地陷进了眼眶之中,看着城外的敌营中,一面“薛”字大旗迎风飘扬,他长叹一声:“唉,看来那陇州是陷落了,不然薛仁杲也不会来这里啦。”
一边的副将李子明叹道:“将军,城中粮草已经光了,连树皮也吃光了,现在怎么办?”
刘感咬了咬牙:“唐王不会不救我们的,大军一定就在路上,上次窦进在扶风郡,赵公就率大军相救,这次也一样。来人,把我的乘马给杀了,肉分给将士们吃,而马骨则并着木屑一起煮,混合着做木屑饼来发给城中百姓吧。”
李子明睁大了眼睛:“将军,那可是你的座骑啊,要是杀了,万一城陷,你可怎么突围?”
刘感摇了摇头:“围城之时,本将就发过誓,与泾州城共存亡,城若不在,吾当死节,又怎么能扔下全城百姓和将士,一个人逃跑呢?”
一边的几十名守城将士感动地泪流满面,李子明正要开口,却突然听到有一个军士惊喜地大喊:“援军,援军来啦!”(未完待续。。)
第二千二百七十六章 崔氏子孙
夏军的鼓角声开始响成一片,杀声震天,五千步兵扛着云梯,飞速地跑向了前方,为了节省时间,他们甚至连弓箭手的掩护都没有使用,因为反正城头上没有对方的军队驻守,只要冲上城头,就是破城!
麴棱的嘴角开始微微地抽动起来,他颤声道:“贤婿啊,这阴兵,这阴兵还没有来吗,夏贼开始攻城了啊。我们拿什么抵挡?”他咬了咬牙,转身对着身边的传令兵沉声道:“快,快召集城下的军士们上城,准备抵抗。“
崔履行的双眼紧闭,哭得更加悲伤了,几乎连人都要闭过气来,一边哭,一边摇着头,大叫道:“不行,千万不能让人上城,这样会破坏了我的作法,阴兵马上就到,你们全都下去,快!”
麴棱愣了一下,疑道:“连我也要下去吗?”
崔履行浑身上下不停地摇晃着:“下去,下去,天灵灵,地灵灵,阴兵鬼将听我令,急急如律令!”他一边大哭,一边往嘴里灌了一口酒,拿起了一根火把,向上面重重地喷了一口,只见一道火练直接冲向了天幕,而刚才还万里晴空的天空,似乎一下子飘过了两朵乌云,连天光也渐渐地黯淡起来了。
麴棱睁大了眼睛,连忙跑下了城,他似乎听到身后的风声在响,阴风惨惨,他似乎能看到数不清的阴兵爬上了城头,从天而降,喊打喊杀起来。
麴棱哈哈一笑,跑到了城根儿处,对着左右笑道:“尔等切不可抬头,此乃天兵,可以尽诛反贼,我等只需心诚,为其祷告,来,跟着本刺史一起念,天兵天将,急急如律令!”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只听“啪”地一声,面前落下了一物,麴棱睁大了眼睛,看到的却是一面“唐”字大旗,这面大旗是如此地熟悉,正是刚才下城时,还高高飘摇在城头的那面。
麴棱转头再望向了城头,只见无数的夏军已经冲上了城头,身后的城门被重重地打开,而夏军的欢唿声和喊叫声响彻了城头上下:“已破城矣,城中守军放仗不杀,放仗不杀!”
而崔履行的哭声与咒语声,还混合在这片夏军的欢唿声中,是那么地特别。
一个时辰之后,刺史府。
窦建德大笑着坐在原来麴棱的位置之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披头散发,失魂落魄的麴棱,笑道:“麴刺史,你这可是兵不血刃地把城池送给了我们啊。”
麴棱还没有完全地从失城的那股子震惊与懊悔中醒过来,失魂落魄地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突然醒悟了过来什么,仰天大吼道:“崔郎误我,崔郎误我啊!”
窦建德身边的两班文士武将们全都轰然大笑,窦建德笑着摆了摆手:“好了,看在麴刺史无血开城的份上,也算是忠义两全,尽到力了,传我将令,封麴刺史为内史令,不得掳掠冀州城百姓,全军出城,休整三日,回军乐寿!”
一个时辰后,冀州城头,宋正本一袭紫色官袍,独立城头,而崔履行则换了一身上等的绸缎便服,长袍纶巾,飘逸如同世外隐士一般,与宋正本并肩而立。
宋正本微微一笑:“崔兄,你这套把戏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啊,哪有什么阴兵作战,厉鬼杀人,这不过是你用来骗你岳丈的说法吧。”
崔履行笑着点了点对:“宋兄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多问?现在看起来,这样也许是最好的结果吧,我崔履行对不起岳丈大人,却对得起全城百姓。”
宋正本的眉头微皱:“你们本可以向李神通求援的,未必会落城。就算闭城死守,我军也不一定能攻下。时间一长,李神通势必率军来救,这也是我在出兵前极力劝谏夏王,让他不要冒险的原因。”
崔履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宋兄可知崔某的出身和立场吗?”
宋正本点了点头:“我知道您是五姓七望中的博陵崔氏的子孙,令祖乃是北齐名臣,令尊也是入北周为大臣,只是似乎受尉迟迥起事的牵连,而遭遇了惨祸。”
崔履行的眼中喷出仇恨的火焰:“不错,先父曾经尚北齐的公主,身为驸马,后来北齐灭亡,本来先父这种亡国宗室,只能苟且偷生,不能再图富贵的,可是尉迟迥将军却是重用了先父,以为其军府的长史,一应政令后勤,全由他制订,可谓知遇之恩。我们博陵崔氏,受此大恩,敢不知恩图报?”
宋正本有些听明白了,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也就是说令尊的恩人是尉迟迥,而仇人则是隋朝杨氏,对吗?”
崔履行点了点头:“不错,虽然尉迟迥当年也是看重了我们崔家是关东五姓七望,所以才大力笼络,想要通过先父来结交关东的世家,但毕竟给了我们崔家再起的机会,算是知遇之恩,先父为其效死,也是义不容辞。”
“只可恨那杨坚老贼,攻陷邺城之后,不仅杀害了尉迟将军和先父,还屠杀了所有尉迟将军的部曲与军府中的幕僚,再拆了邺城的城墙,他这是要断我们关东士人的根啊,卢家,郑家,崔家的大部分子弟,都死于此役,而我们关东世家倚之可以与关中对抗的坚城邺都,也从此不复存在,宋兄也是关东士人子弟,难道不能理解这种刻骨仇恨吗?”
宋正本长叹了一声,眼神变得黯淡起来:“是的,这也是小弟思量再三,还是保了夏王的原因,不管怎么说,他虽然出身草莽,也是咱们正宗的河北人,就算让他得了河北,得了关东,得了天下,也比那些关中佬要强。”
崔履行点了点头:“兄弟我是先父的遗腹子,也正是因为这样,当年家母才免了一死,虽然保了条命,但我博陵崔家的本族已经不可能再起,倒是早年跑到关中的崔弘度那一支分房,算是窃取了我们博陵崔氏的名号,只是知其根底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