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岁的年纪,在现代可还是受父母疼爱过着每日上下学的简单生活,快乐而幸福。
她蹲下身,“倘若你出来做工赚银子,你爹娘能应付得过来家里的所有事情么?”
小年子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她说得再简单明了些:“你爹病刚好,身体不应过于劳累,木工活你跟你爹说少接点,赚少的银两你来赚,可有问题?”
这回小年子听懂了。
他微低下头,小声道:“我以前找过富贵人家想到他们府里做事,可他们都说我太小太瘦没力气做不了事,都把我赶了出来……姐姐,有谁会要我么?”
白青亭站起身,“当你还很渺小的时候,所有人都会看不起你,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小年子抬起头,力争道:“姐姐,我真的可以做到的!只要他们肯给我机会!我一定做给他们看!”
“我们做事不需要给谁看,只要我们认为是对的是值得的,那我们就去做,不惜一切代价努力地去做。”白青亭拉起他的双手,却看到他的手心不仅粗糙还有许多疤痕,也不知是什么造成的。
虽好了,但看着仍教人触目惊心。
“真的姐姐!大木柜虽然爹也有帮忙,可大部分都是我亲手做的!不懂的我问过爹后都做好了!”
“姐姐信你,从一开始就信你。”
小年子激动的情绪在她这一句话之下慢慢平复下来,终于发现他的姐姐都看着他手心好一会了。
上面有许多伤疤,有火烫伤的,也有刀切伤的,还有被木头尖刺伤的。
很多,错综复杂。
“姐姐……”
“姐姐要你来帮姐姐做事,你愿意么?”
“愿意愿意!”
“你都不问姐姐,姐姐要你做什么?不怕姐姐把你卖了么?”
“不会的!我信姐姐!”
白青亭刮了刮小年子的鼻头,笑着:“以后替姐姐做事,可不能这么好骗,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然哪天被骗去卖了,姐姐就见不着小年子了!”
小年子憨笑着。
“姐姐有一座宅子,是南岩大街的白府。”
“南岩大街?那里都是富贵人家住的宅子!”小年子讶道。
“算是吧,小年子以后就住在那里了。”
“真的?”小年子很惊喜。
“真的。”
白青亭将小年子带回白府,现在还是在夜里,宅子里空荡荡的。
她将他安排在偏房吴伯吴婶寝室的隔壁房里,交待他明日便将大木柜搬入故园挂着壹贰叁牌子的空房间里。
一个五层一个四层的放置在壹号房里,剩余的四个大木柜放置在贰号房里。
小年子连连应着,保证绝对办好。
“这宅子我平日不常住,都是吴伯吴婶在打理,他们二老夜里不在这里住,在离南岩大街不远处另有宅子,这偏房便是他们白天在宅子里的住处。明日你便可见到他们,往后可要乖乖听二老的话,知道么?”她嘱咐着。
“知道,姐姐。”
“你今晚不回家去没关系么?”
“没关系的,每回我到都城里来收木工活都要到很晚,爹娘不放心,再加上城门早关了,爹娘便拜托在这附近大户人家里做绣娘的李婶婶收留我一晚,都是不回家去的,待会我回去跟李婶婶说一声就行。”小年子道。
“那就好。”白青亭又道,“还有,故园是白府的禁地,你叫上吴伯帮你放好大木柜后便要出来,什么也别好奇明白么?”
小年子郑重点头,“明白!”
大户人家总有大户人家的规距,他明白的。
“要我陪你去李婶婶那里么?”
“不用!姐姐,我很快回来!”
小年子走后,白青亭想给吴伯吴婶留个言,省得他们一早来见到突然出现在偏房的小年子,引起什么误会。
可二老皆不识字,她要怎么传话呢?
第五十六章爬墙
爬过院墙后,白青亭觉得这隔壁住着个大人物就是不错。
一墙之隔的君府布局与白府大致相同,就是比她的宅子有人气些,花草树木多些,灯光旺盛些,其他差不多,都是简单纯仆的风格。
白青亭蹑手蹑脚地在君府里绕着,这古代的宅子就是麻烦,找得她快头晕了还未找到君子恒的院子。
她正趴在一个花圃里避过两个巡夜的奴仆,听着他们说说笑笑地伴着脚步声越走越远。
灯笼的光亮终于到了圆拱门的另一边,她方悄然起身步出花圃。
她有些迷茫,这该往哪边找好呢?
“我说你是榆木脑袋,你还不服?公子都让我亲自去采灵香草给白代诏送去了,你说公子在不在意?”这是小三的声音。
白青亭连忙又躲入花圃,原来是君子恒让小三送来的,她还以为是谁这么好心帮她把灵香草采了呢。
“哼,她都伤了公子了!”这是小一的声音。
白青亭勾起唇,小一真直率,这么晚了还在为自家公子叫不平。
“小伤,都说了是小伤!”
“小伤也是伤。”
“你就不怕将来白代诏真做了我们的主母,就你这态度白代诏就得狠狠整你几回!”
“我才不怕……”
二人从花圃走过,也穿过了圆拱门。
白青亭起身动了动僵硬得全身不舒服的身子,毕竟小一小三是会武的,可不比那两名普通的奴仆,她稍微一个草动,便能让他们发现她。
可转而一想,若真被他们发现了,那她就随着他们去见君子恒也是不错的。
连忙穿过圆拱门,她追了上去。
远远便瞧见前面羊肠小径上仍斗着嘴的两人,她快跑上前。
还未待她靠近,两人已警觉地回身防备,小一喝道:“谁!”
“嗨!”白青亭和蔼地打了个招呼。
小一小三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也听不懂那个“还”是什么意思,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后直愣愣地盯着她瞧。
“青云住在哪个院子?离这远么?你们可以带我过去吧?”白青亭说了一堆问题,然后等着他们回答。
“她唤公子青云……”小三对小一道。
“她怎么会在这里?”小一对小三道。
三息后,两人同时面向她,惊讶地喊着白青亭:“白代诏(姑娘)!”
小三喊白代诏,小一喊姑娘,这是他们称呼她的习惯。
白青亭是知道的,可他们这是头一回喊她喊这么齐声合力。
“嘘!”她将食指举在两片薄唇中间,放下后轻声道:“别喊那么大声!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你们这样喊是想将所有人喊出来,把我抓回去定罪么!”
小三赶紧双手捂住自已的嘴,小一更加抿紧唇畔。
“乖!带我去见你们公子吧。”说完,白青亭抬步便走,却见他们仍旧站在原地丝毫未动:“走啊,愣着做什么?”
小三用肩撞了下小一,小一看他一眼便站着不动。
两人互相推搡着,谁也没有踏出一步。
白青亭看着有趣,走回几步重新到他们跟前,滑出的手术刀举至小三脸前,笑吟吟:“不走么?那我可先走了,要是你们家公子再见到这把刀,不知道还会不会记得?”
小一刚想动手,她已然闲情凉嗖嗖说道:“你动手试试看!”
小三也阻着小一,低声道:“公子不会同意我们对白代诏动手的,你先去禀报公子,我给白代诏引路。”
小一走后,白青亭才收起了手术刀,随着小三慢慢踱步到君子恒的庆院。
一路上,小三很是客气,笑嘻嘻地为她引路,还拐着弯地为小一的直接说下情,让她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小一的不知好歹。
白青亭都被他说笑了。
见她是真的不计较,小三才放下心来。
此时两人也进了庆院,白青亭问着:“这是几重院的后院?”
小三回道:“二重院后院,公子便住在主院庆院里。”
本来她就被这些庭庭院院绕得头晕,这会又听得这个院那个院的,不禁愈发晕了。
她只记得最重要的两个字:庆院。
庆院正堂里,提前听到通报的君子恒已坐在堂里高几一边的圈椅里,手里拿着一本医书看着,小一就候在一旁。
见她来了,便开口道:“公子,姑娘来了。”
白青亭一入门槛,便朝小一笑了笑,还能喊她一声姑娘,真是不容易。
小一低首,全然当没看到。
哦,还不平着呢。
“怎么每回见你都是拿着本医书?你真不考虑改下行?”白青亭自来熟地入门便自个在君子恒的对座坐下,往他颈脖处瞄了一眼,看不清:“你伤好了?”
总得慰问一下,不然小一对她的怨念怕是不会断。
进来便问了他三个问题,君子恒不答自顾问着:“你要个人,怎么就知道我一定有?”
看着连抬头看她一眼都不的君子恒,白青亭笑嘻嘻道:“本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君子恒不觉嘴角弯起,很细微很淡。
“你这样私自出宫,不怕被抓到?”他道。
“你就不问问我是怎么出的宫?”她反问。
君子恒斜睨于她,从善如流:“你是怎么出的宫?”
“你这样听话,我怎么会不告诉你呢?”白青亭恶趣味一起,清秀的面容多了几分俏皮,脸向他那边倾近几寸,神神秘秘小声道:“等到你把人交给我,你自然便知道了。”
小一扭头,小三偷笑。
公子被耍了。
君子恒毫不在意地移回眸光,重新落于医书上,看了一会却发现没有一个字真正看进他眼底的。
他放下医书,端起放置于高几上的茶盅道:“你出宫做什么,我便不问了。说说看,你特意来找我是为了何事?”
“啊,对了。”白青亭放下只抿了一口的香茗,认真道:“帮我传个口信吧。”
她将今夜遇到小年子及安排小年子之事跟他大略说了。
君子恒听后神情有几分不可置信,又或者觉得她小题大做,看她的眼神就像看怪物。
“怎么?不行?”
“小一,送客。”
小一立刻上前,到白青亭跟前道:“姑娘,请吧。”
“你……”
“我会传口信。”
白青亭得到答案也没有理由再作停留,于是从容地站起身。
走了几步后,她站定顿了顿,斟酌着字句道:“听说我会成为君家的主母,不知青云对此有何看法?”
小一与小三相对眼,便深深埋头不语。
闯祸了,居然被白代诏(姑娘)听到了!
君子恒扫过明显异常的小一小三,最后落在站得挺直连身都不回好歹有点害臊的姑娘。
其实白青亭完全没有这个意思,纯粹她就是不想转个身而已。
他道:“你是怎么进君府的?”
听小一所言,她让帮忙处理的两具尸体是先被绣花针插入百会死穴,又一刀割喉而亡。
她不仅身手不错,还熟知人体穴位。
“爬墙进来的。”
本来以为会听到很厉害的答案,诸如一跃而起飞身而入。
可她却淡然地说着……爬墙?
第五十七章放火
君子恒对小三道:“今夜巡夜的都杖打二十,再听到嘴碎的赶出君府,永不录用。”
小三头也不敢抬:“是,公子。”
白青亭狐疑地转过身,看向又埋入医书的君子恒,“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
因她一句话便害了这么多人,她觉得愧疚,虽然只是一点点。
“你要的人三日内我便给你送到。”
这是在赶人。
听着君子恒难得有了略带不耐的声音,眉头又微微皱起的表情,白青亭决定适可而止。
现在还不能惹恼他。
白青亭不想走后门,于是对小一道:“小一,送送我吧。你会轻功,咻的一下就把我送到隔壁了。”
小一不动如山。
君子恒轻轻吞出一个字:“去。”
小一动了,不情不愿。
复想到小三的话,这会他不得不承认自家公子的确被姑娘吃得死死的!
飞身跃过一墙之隔,小三便立刻放开白青亭的腰,规规矩矩地行个告退礼,便又迅速跃过墙去。
白青亭走向故园,该回宫了。
庆院里,小三问着君子恒:“公子,你不问问白代诏是怎么回宫去的么?”
君子恒又以多管闲事的神情看小三两眼,就在小三心虚地埋下头之际,他难得开了口:“既然她有办法出来,自然有办法回去。何况她不说,何必强求。”
三日后的黄昏,刚从乾心殿回来的白青亭一入正堂,便觉得屋里有人。
那是身为武者的警觉。
下一刻有一名陌生的女子走了出来,她躬身向白青亭行礼:“姑娘,属下小二是公子派来的,往后任听姑娘差遣。”
接着,小二点亮了正堂的油灯。
室内一亮,白青亭也看清了小二的模样。
圆脸细眉,眼睛不大不小,鼻梁微榻,唇有点厚,双耳服贴,她梳着最简单的鬓,身着样式简朴暗沉的黑灰色衫裙,较之平常长到脚裸的衫裙要短些,裙裾只到膝盖下三寸处,脚上着一双黑色的厚底鞭,很普通很常见的模样与装扮。
并不出色,足够隐匿。
“小一小二小三,你们是兄弟姐妹么?”白青亭问着,想想又不对,小三不曾唤过小一哥哥。
果然听小二回道:“不是。只是入府后,公子赏的名。”
“你家公子真省心。”
小二无二话,道:“姑娘,平日属下隐于暗处,若有何事,姑娘唤一声便成。”
“那小一是不是也是这般?平日都是隐于青云周遭暗处?”白青亭越想越觉得是。
“是。”听到青云二字,本低首敛目的小二不禁瞧了新主子一眼,看来小三说得对,这姑娘与公子的关系果真不同凡响。
“今晚你便替我办件事。”
“姑娘请说。”
“近来翰林院在修国史,已近尾声。你寻个机会,让翰林院修撰莫浩失手打翻油台烧了这些日子以来众位大人辛苦所得的成果,倘若能让史阁里的其他历代史书也烧一些那便更好。”白青亭吩咐着小二借莫浩之手放火,想到什么又问道:“莫浩知道是谁吧?”
小二点头:“齐均候府世子,莫候爷嫡长子,原是工部郎中正五品,后因着月台之事陛下震怒,被连降三级为从六品翰林院修撰。”
知道得还挺多的。
白青亭很满意,“朝中之事皆是你家公子告知你的?”
“不是,属下原来便是为公子收集消息的。”小二不曾犹豫,便如实说道。
丝毫未想隐瞒,这点白青亭更满意了,“那将你给了我,青云不是少了个收集消息的能手?”
“小四一样能力不凡,足以顶上属下的位置。”
“小四?”白青亭觉得半点也不意外还有个小四,“那小四原来的差事呢?对了,小四是男是女?”
“小四今日一早刚从师门回来,公子便令我将手上所有事情交接与他,原来不曾有何差事。”又想到白青亭最后的问题,小二答道:“小四是男的。”
白青亭听明白了,小二管情报,小四刚从师门回来还闲着,于是君子恒将小二给了她,小四顶上小二的位置。
“既然如此,那何不将小四给我,也免了你们之间还要交接许多事这样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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