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亭赞道:“殿下好兴致。”
龙琮自满道:“姑娘好运道。”
在最关健的时刻碰到他这贵人亲自解围,可不就是好运道么。
“小女拜谢殿下。”白青亭又是一个埋首磕头。
龙琮待她磕完头,再次问道:“你真的不摘下毡帽让我瞧瞧?”
白青亭直到此刻方知道,这五皇子殿下玩心还真不是一般的重。
其实只要他一声令下,还怕她不从么。
可他偏不,独自玩文字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小女貌丑,怕吓着殿下。”
“不怕不怕!鬼我都未曾怕过……”
突然一声砰响。
众人望去,好像是一颗小石子击在街边商铺的门板上?
龙琮撇撇嘴,不尽兴之意尽显面上:“算了算了,不摘便不摘吧,你起来说话。”
“小女谢殿下。”白青亭又一个埋首,凑成三个磕头之数。
终归,他帮她省去了不少稍稍不慎便会致命的麻烦。
这三个头磕得值。
她觉得她适应古代的跪拜之礼适应得挺欢快的。
白青亭起身安静站着。
龙琮从下往上盯了她一会,就在她想要开口告退的时候,他乐滋滋道:“我认识一个人,他的医术极好长得也极好,你这喉咙我看真得治治,要不我介绍他给你认识认识?”
白青亭瞪目结舌。
向来听闻五皇子性情活泼,可她只在皇帝在场之时见过他,他皆是一副稳重自持的模样。
此时这一副我是拉皮条的模样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这差距是不是太大了?
平日里在皇帝面前,他都是装的?
看着龙琮一脸期待她快快答应的神情,白青亭斟酌着字句,想着怎么婉拒。
这时又是一声熟悉的砰响。
这回众人没望了。
“走吧走吧,这天也够晚的了,姑娘还是快些回家为好,往后夜间也莫再独自一人出来。没听那捕头说么,近来不太平。”龙琮颇为扫兴地收回殷殷的目光,懒懒道:“下回可没这么好的运道了。”
白青亭听着龙琮意有所指的话,此刻却没有时间细想。
她谢过之后便匆匆上了马车,急着回故园安顿好大木箱内的李氏父子,心想今夜可不能再让谁堵了马车。
随着她驾着马车转入南岩大街后有一会,另两人从西岩大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一主一仆。
君子恒上前向龙琮行了个礼,“有劳五皇子殿下,青云谢过。”
龙琮哼了声,“大半夜大老远的,从北岩大街我的皇子府里揪我到这儿来,我容易么我!”
君子恒认真接道:“不容易。”
“不就想瞧个真容么!还不许了!”龙琮怨气滔天,“丢丢丢!就你家小一会丢小石子是不是啊!小欢子,改日你也到君大人跟前去丢丢石子,捡大块的丢!”
被点到名的小欢子憋着笑应道:“是!”
另一人小喜子与小三也默默掩着嘴偷笑。
“小欢子何时想丢了,我让小三提前先备着。”君子恒配合着,转又对小三道:“听到没有?大块的石子。”
小三立正恭恭敬敬回着:“小的遵命!”
“什么小的大的,没规没矩!”龙琮听小三自称小的也不是头一遭了,这会摆明了挑刺。
小三立刻改道,愈发恭敬:“奴才遵命!”
龙琮瞥睨下小三,冷哼一声后,这得不能偿所愿的闷气稍稍下去了些,也不再挑刺,可转眼又看到一派风清云淡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君子恒,闷气又提了上来。
“我说青云哥,你好不容易看上一姑娘,你不明帮我也能理解,毕竟我的身份比你好用得多,也省了麻烦。”龙琮这话说得十分得意,可转眼又急了:“可你说说你自个,我不就提个议让人家姑娘认识认识你么,这是给你制造机会接触人家姑娘你懂不懂啊?你还丢石子……你还让你家小一丢石子!”
吓他一跳!
还连着吓了两次!
气死爷了!
君子恒无甚表情,也不对发牢骚的龙琮表个态,看了南岩大街街角一会,便向龙琮行了个礼,淡淡说道:“这么晚了,殿下快些回去吧,我也要回府了。”
说完,便走。
小三也向龙琮行了个礼告退,便紧随其后。
君子恒与龙琮的关系就像是君子恒与司景名的关系,私底下向来不讲究惯了。
龙琮也不介意,只是此时的他因着刚才的事气恼地指着一身锦灰袍衫的君子恒背影,“这这这……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想想不对,他又不是太监。
龙琮连呸三下。
过会细想,龙琮愤愤的神情慢慢松了下来。
他虽少君子恒几岁,但他也知晓君子恒幼年时曾订下的婚约。
后来发生了那样大的一件事情。
这么多年了,还是放不下么?
龙琮问着欢喜二人,“你们说,青云哥为何还不成亲啊?”
小欢子小喜子皆默,心道殿下您为何也还不成亲啊?
“说啊,装什么沉默是金!”
小欢子立刻回着:“殿下,奴才哪会知道君大人的心思。”
龙琮略过小欢子,看向小喜子。
小喜子迟疑地回道:“要不殿下问问司统领?”
对啊,司大哥与青云哥向来最为要好,问他不就知道了!
龙琮对这个提议感到满意之余,不免又有些酸酸的。
他就是不比司大哥了解青云哥,哼!
龙琮打了个呵欠,“回府吧,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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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闲事
将马车赶入故园后,白青亭关上后门,便入了正堂。
一会出来,她举着油灯去院子里的杂物间里找工具。
上回吴伯将三间房收拾出来的杂物皆放在这里,她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称手的斧头。
回到梅树下石桌旁的马车,将油灯放置在石桌上,她掀开布帘,微弱的光亮正好能照到马车里的大木箱。
她上了马车,举起斧头比了比,最后定了个她自认最合适的姿势。
挥斧直下。
笃的一声响,大木箱面上盖着的厚木板被她砍少了一角。
白青亭满意地笑着,这些日子没白练,手劲大了许多。
接着继续挥斧头,笃笃笃的声响在故园里不断响起。
不稍会,厚木板便让她砍得面目全非。
再用斧头放平在厚木板与木箱边沿,因着边沿钉死的木板皆让她砍得松松塌塌,故她用力一撬,铁钉皆连被拔起。
移开碎成几块的厚木板,她看到里面一动不动被紧紧捆着的两个人。
想是叶式明给李氏父子服用了极重的迷药,他们昏睡得极沉。
将他们一个一个地搬进寝室榻上,再一按暗格,两人连着她三人一起跌落暗室里的榻上。
跌落时,人压人的,幸好她在上面。
将二人顺着密道搬到清华阁暗室后,她又给他们灌了强度的迷药,检查一番将他们捆得死紧的粗绳确认万无一失后,她便将其甩在暗室一旁。
妥善安置好李氏父子,又看了看并排躺在木床上尸身依旧新鲜的宫婢与莫延,她便回了宅子。
她得规规矩矩地从白府从宫门回到皇宫,可不能突然在皇宫里出现。
君府里,君子恒待在自个庆院里,小三随侍在旁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便是龙琮口中的小一,他颇为严肃地静立一旁。
与小三的笑嘻嘻好八卦不同,他向来不苟言笑。
诺大的正堂里,君子恒安坐圈椅中,仍旧一副淡然的模样。
小一一言不发,小三就像是唱独角色戏一般说个不停。
“……也不知刚才那响动是何故?”小三猜道,“不会是遭贼了吧?”
夜深人静的,隔避白府传来像砍东西的响动实在是清晰得很。
拿着本《中草药详录》专心看着的君子恒终于抬眼看了小一一下。
小一立刻有了行动,一下子不见了人影。
小三张了张口,对此迅速的变化惊讶得不得了。
公子真对白代诏上心了呀!
这可是好事啊!
明儿他就告诉老爷去!
“什么也别乱想,倘若老爷上一刻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一星半点,下一刻我便让小一把你的嘴缝上。”小三的眼睛就那么转几下,君子恒就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他父亲也真是的,当真以为他身边的人就那么好收买?
小三虽有时爱说话了点,可当真临事,小三可从未多说半个字。
君子恒放下手中书,朝小三伸出手。
小三立刻瘪着嘴递上茶盅。
他轻呷一口,想着白青亭到底是在做什么,竟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她就不怕再引来钟淡的巡捕衙役?
真不知该说她是胆大还是妄为?
不过十息间,小一便回来了。
君子恒问:“如何?”
“回公子,白代诏将大木箱劈开了,方才的响声应就是在劈木箱上的木板。属下去看了看,大木箱空着仍搁在马车里,看不出来之前装了什么,白代诏处理得很是干净。”小一详细回道。
君子恒勾起唇,又问:“她在做什么?”
“故园的寝室灭灯了,里头无半点动静。”小一说到这看了君子恒一眼,补道:“属下不便进入查探,想必白代诏已然上榻歇息。”
这么多年来,公子还是初次对一个姑娘这么上心,他可不敢擅闯闺房冒犯。
君子恒挟长的眼瞥了小一一眼,便不再说话,也放下只喝了一口的茶盅,重新拿起医书。
小三对小一挤眉弄眼,小一只睨了他一眼,丝毫未有开口的意思。
小三气馁了,愤愤地走近小一提脚想重重地踩小一一脚。
当然结果不用猜也知道,小三的计划没有成功,反而因过重的脚力引得重心不稳,差些自个摔了一跤。
小一连扶都不想扶,直接向后退了两步,继续当活人陈设,心里却不禁活络了起来。
其实他也想知道下午的时候,为何公子会突然要他前往白府暗守在外头,言明若白代诏有外出便要他跟着护着。
更想知道,为何公子在得知钟统领的巡捕步军满街巡查,大有可能会拦下白代诏马车之后,公子更是骑了快马亲自到五皇子府请出五皇子,大费周章便是为了以防万一。
而事实也证明了公子的顾虑是正确的,五皇子果真及时给白代诏解了围,连借口说词都是公子给五皇子事先备好的。
做了这些,公子却没让白代诏知晓,只是让她记了五皇子的恩。
若说公子对白代诏有意,怎么又不太像?
若说无意,却又不尽然。
就在小三瞪着小一,而小一却在胡思乱想之际,君子恒突然问道:“叶世子的人可有看到五皇子那一幕?”
小一立刻上前回道:“叶世子的人暗跟着白代诏遇到叶五小姐之后,属下便让他知难而退了,不曾看到后来之事。”
小一武功之高,在江湖上可是排得上名号的。
想来叶世子派来的人即便是高手,武功应也在小一之下。
对付毫无武功根底的白青亭尚且绰绰有余,对付小一便只有闻风而逃的结果。
君子恒清楚这一点,故不疑有他。
见他不说话了,小一反而开口唤道:“公子……”
“有话便说。”
“公子,属下一路跟着白代诏,虽然可以确信她不会武功内力什么的,但总觉得她不是平常的弱女子,好像有些身手可又不像……”小三无法形容那种奇怪的感觉,说到一半竟说不下去了。
君子恒不知怎地想起了前些时候那一晚,马车差些撞到的那一位姑娘。
身手奇特,看着就不像武功。
如今想来,那位姑娘戴着毡帽的模样竟是与白青亭戴着毡帽的模样很是相似。
“她明日便回宫中当差,你也不必再跟着。”君子恒对小一正色说道,“她是陛下御前正三品的女官,就算有何异常也不是你该随意查探的。”
小一应是,退到一旁不再言语。
反是小三不安份了,他靠近君子恒坐着的圈椅旁,小声地试探:“公子就一点都不想知道白代诏那大木箱里装的是什么?”
君子恒就着手中的医书敲了近在他身侧的小三脑袋一下,不悦道:“多管闲事!”
小三挨了打,知道公子不高兴了,他面上不敢反驳,也不敢像平日那样嚷嚷,心里却犯着嘀咕,今日一下午加晚上的时间,公子难道不是在管白代诏的闲事?
连隐形的小一都派上了,还不许他说说!
小三侍候君子恒上榻歇息后,也在寝室连着的隔间里歇下。
小一则继续隐在暗处。
君子恒躺在床榻上,睁着眼看着帐顶之上图案精致寓意极好的五蝠图。
灯灭了,他只看到模糊隐约的一团。
就像他看着白青亭一样,看不清。
他会管闲事,他会帮她,只因着他想帮她过莫延这一次。
其余与莫延无关之事,他不会管。
大木箱里装的是什么,他也不会好奇不会查探。
第四十六章拟诏
回到皇宫的日子过得飞快,几天的时间一眨眼便晃了过去。
白青亭继续着宫中女官御前侍奉的差事。
李氏父子仍旧被捆着丢在暗室里,每日她都会给他们重新灌下迷药,确保他们安安静静地昏睡着。
再过十一天,便是明楼的忌日。
总要留着他们活到那个日子,好好祭奠下这具身子的父亲。
秦采女进清华阁正堂来左右望不到白青亭,咦了声,这时见白青亭从案几下站起来,疑道:“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白青亭拾起一支笔来,重新落坐案几后的圈椅里,收拾着案上抄写了一半的宣纸,回着:“没什么,掉了只笔。陛下下朝了么?”
“没有。”秦采女边答边走近,“姐姐,你抄写佛经啊?”
白青亭嗯了声。
“原来姐姐信佛。”秦采女拿起案上一旁早抄写得密密麻麻的一小叠宣纸。
白青亭吐出两个字:“不信。”
谁说抄写佛经就一定得信佛?
秦采女从字里行间抬首,“不信?那姐姐你为何抄写这个?”
白青亭随意道:“闲着没事,我练练字。”
秦采女有些怔愣。
“好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白青亭拿回她这几日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抄写的这一小叠宣纸,她盯着宣纸上用楷写的佛经,心中泛起疑虑。
这真能超渡亡魂么?
就靠这些?
白青亭心中表示疑惑,顿想起前几日她随口问吕司记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亡魂安息,吕司记回她的话:“听说亡魂的亲人亲手抄写地藏经,然后再烧给亡魂是可以超渡令其安息的……”
那时吕司记说这话说得很迟疑,应该也是不确定的吧。
她会不会白做工了呢?
“陈御医那件事自姐姐说后,我细心留意了下,果然如姐姐所说……他是特意靠近我借我之口……”说到这里,秦采女已流下了泪,低着头微泣着。
“没事,都过去了。”白青亭只抬眼瞥了秦采女一眼,便将抄写好的佛经重新放好,无意再出言安慰。
秦采女抽泣着:“对不起……”
过了一会,白青亭见秦采女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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