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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重生
阴暗的地下室,在夜里特别渗人。
在这个四四方方毫无点缀的空间里,一个女人正拿着一把锋利的手术刀严谨地做着解剖。
她穿着一身白,戴着白口罩白手套,全身上下找不到别的颜色,只有唯一一头俐落的短头发与她低垂的双眼一般乌黑,她眼里闪着异彩,手上有条有理地动作着。
正中被强光照个透亮的手术台上,躺着一名中年男人,整个腹部被剖开,里面的器官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强光下。
女人手上小心地将内脏取出,嘴里不忘偶尔评论上两句:“诶,真可惜,这肺整个都黑成墨了,这得吸多少烟?真不懂这么男人干嘛花那么多钱去找死。”
“还有这胃,都快穿孔穿成筛子了,这身体就算老子不杀你,你也活不了多久,所以你也别怪我了啊……”
“嗯,这肠子够肥……”
“坏成那样,我还以为心是黑的呢,没想到还像花儿一样红,不错不错……”
约莫一个小时后,女人将各个内脏移了位,比如说将心装在原本胃的位置上,又比如说将肺按到膀胱那里去,再揪了条肠子给虚得不能再虚了的肾打上个漂亮的蝴蝶结,最后完美地缝合剖开的腹部,整个尸体又完整了。
嗯,真是太完美了。
当然,如果没有一个臭警察来搞乱的话,那将会是一个完美的解剖,一个完美的内脏移位手术,一个完美收官的夜晚。
当她拿着手术刀快要靠近他,并终于看清来他长得狗模狗样的时候,她的头部也中了枪,正中眉心。
真是准啊,这个臭警察……
白青亭再次从梦中惊醒,手不觉摸上眉心,还好没有洞。
望着窗外的一片漆黑,还未天亮,她又是半夜惊醒,然后再也睡不觉。
她起身倒了杯凉茶喝下,清醒了许多,也松了口气。
来到这个古代已经三日了,从最初的不可思议到现在的完全淡定。
白青亭已经非常欢喜地接受了她死了又活了的伟大事实,想她白青亭在现代亲手剖了那么多人,在她仅仅二十七年的现代生命里,她解剖了不下三十这个数字的活人。
她想,是不是因着她从来只剖品行败坏作恶多端又专会钻法律空子的浑蛋,所以作为补偿,老天爷才让她被那个臭警察一枪崩掉,却又重生在古代一名同样叫白青亭的宫延女官身上。
不管缘由如何,她还活着这就是最大的重点。
从现代的医学角度来说,她是一名有着神经中度精神病态症状的病患,简称神经病。
当然,她从未这般自已认为过。
而那个一枪崩了她的臭警察就是来抓她回精神病院的。
因着她从精神病院逃回来后又手痒了,在一个月内又活活解剖了三个人。
至今她还是想不明白,她做得那么干净俐落,他是怎么找到她的?
居然能在她解剖第三个人的时候就抓到了她,这点很让她疑惑兼惊讶。
不过算了,反正这个臭警察也不可能追到古代来,她就算想找他算一算他一枪打死她的帐,估计这辈子也没可能了,除非她又死了然后重生回去。
这个不错,她还是比较习惯现代的环境的。
至少人人平等,男女也绝对平等。
不像这里,这个她待了三日终于搞明白的年代。
天朝,贞隆二十一年,一个她听都没听过的年代。
在这三日里,白青亭也搞清楚了原主记忆里的所有东西,并全盘接受。
无论是恨,还是怨,她的脑海中就像走马观花一般,全部成为她的记忆。
原主原名叫明天晴,是前吏部左侍郎明楼之女。
因是明楼三十岁之时才老来得之的唯一嫡女,甚为宠溺疼爱。
明楼,原是海宁府中元县首富之嫡长子,后十八岁高中进士夺得探花,授予翰林院检讨,从七品,为官二十年,沉稳慧智,进退得宜,终在不惑之年填上吏部左侍郎空缺,从二品。
却在两年后,他在八月秋闱科举中任贡院考官,与内阁大学士姚信佳、翰林院侍读学士林真云二人一同监考科举。
令明家上下未曾想到的是,明楼这一监考便再无回过明家。
贞隆十三年,明楼卷入刑案,罪名受贿,舞弊扰乱科举公正,于九月底在大理寺牢中畏罪自谥身亡。
明家在同年十月举家迁回海宁府中元县安生渡日,却不料在十二月底府诋突然走水,烧了一天一夜,明家惨糟灭门,毫无一生还。
好在白青亭祖母一生聪慧,对儿子明楼的死终有疑异,却又身为一介妇人的无可奈何。
回到中元县后,她留了一手。
走水临危之际,祖母更肯定了有人要灭她明家满门,而那人还是她明家无力反击的大人物,绝望之下她将年仅十一的明天晴藏于密室当中,将陈妈妈与她身形一般无二致的孙女扮作她的穿着模样,替她惨死大火之中,终替明家留了一滴嫡系血脉。
其余明家众人,包括祖母自已、明天晴母亲、三名姨娘、四名庶子,与明家上上下下奴仆共九十七人尽数被先杀后烧成灰烬。
这一年外人皆道,明家家破人亡,嫡系一脉再无香火。
明天晴还有一位姑姑,是明楼的嫡亲小妹,与明楼相差十岁,嫁与同县的白家独生嫡子。
白家是普通商贾之家,小有家财,尚不及明家财大气粗,但也安然渡日,绰绰有余。
且姑姑家人口简单,姑姑与姑父二人又琴瑟合鸣,姑父不曾纳妾,一家只有四口,与十多名奴仆。
表哥白居山本想走与舅舅明楼一样的科举之路,凭自身才学博得官衔,为百姓做实事,也为白家光耀门楣,却不料一进京都再无回返之日。
秋闱放榜当日,他被押至大理寺,罪名抄袭作弊,公然藐视圣上爱贤之心,于九月初羞愧自谥死在大理寺牢中。
姑姑只得一子一女,又只有明楼一个嫡亲兄长,却皆落得如此下场,在明家家破人亡的消息犹如最后一根压灭她求生的稻草,最后她悲伤之下重病身死,姑父含泪含愤与唯一嫡女相依为命。
明天晴自明家火里逃生之后,便无去寻姑姑与姑父之念,她只是一直在等,等一个机会。
终于在来年的三月里,宫中选秀,她一路悄然跟随。
中元县县官白知县之嫡次女白青亭便是其中的秀女之一,在前往选秀路上她不甘入宫,后在逃跑时坠下山坡死亡,这样突来的事故让明天晴灵光闪现之间,决定代替之。
在无人知晓真正的白青亭因逃跑而身亡的情况下,明天晴迅速重归秀女的队伍。
又因秀女皆带着毡帽,故无人识破,声音不大像亦称着凉坏了声带,此后秀女入宫选秀,各自自顾不瑕,已无人再理会她曾经有过何异常,明天晴顺利化身白青亭入宫选秀,后落秀逐为宫婢。
入宫八年,明天晴从宫婢一步一步爬到代诏女官之位,侍奉皇帝宫中,品阶正三品,此时她已年华双十。
在代诏女官的位置上做了两年,终查明当年明家灭门真相。
而就在三日前,也就是贞隆二十一年,中秋之夜。
贞隆皇帝龙宣亲往京都执天府外月台山庄,亲登月台祭拜中秋之月,其中随行的不乏皇后、皇贵妃、四妃、六嫔等四品及以上的妃嫔,另太子、皇子三位,还有在京正三品及以上官员等。
白青亭身为皇帝的代诏女官,又颇受皇帝信任,许多时候外出,无论远近,总会带着她,这次中秋祭月也不例外。
本来呢,一切都好好的。
问题就出在祭月完后,白青亭收到一条字条,是掌管宫延内务的总管刘德海着一个内侍送来的,字条上说有要事相商,请她前往月台。
此举虽透着些微怪异,但她平日同刘总管总在乾龙宫中一处侍候皇帝,有几分交情,心中尚对他有些信任。
故不疑有他,白青亭前往赴约。
就在她孤身站于月台之上,高高望着中元县方向默然不语的时候,她听到了些微脚步声,身世凄惨,又在宫中飘浮多年,生就她耳听八方目观四路的本事。
在她看清作宫婢装扮的来人模样是她不识之人的时候,那人已将她狠狠推下月台。
白青亭坠落的是高四十八米的高台,她方踏足一百九十九方台阶走上来,却在片刻之后高速坠落。
毫无意外地,真正的白青亭死了,摔死在那场有预谋的高台谋杀中。
而意外地,她一个来自21世纪来的现代女精神病态者竟然附在了已原主已死的白青亭身上,得而续写人生。
不管是她在现代生命的终结,还是她在古代性命的殒落。
此后,将由她全新的白青亭续写。
那一名推白青亭下高台摔死的不知名宫婢,还有那一些谋害白青亭满门的主谋同谋。
她在白青亭木床内暗格中搜到一张宣张,上面列满了白青亭查清真相后的复仇名单。
九个名字,九个人。
一名主谋,八名同谋。
仇,她来报。
冤,她来伸。
也不是她有多高尚,更非她有多同情原主白青亭出师未捷身先死,只是她习惯了。
习惯了被骂了要打回去,被打了要往死里地整回去。
至于被谋杀了,即使谋杀的只是这一具她用来重生的躯体,她也得替原主好好地杀回去。
在现代她还年幼之时,她就明白。
倘若心善注定可欺,那么她愿意弃善从恶。
倘若弱势注定血流,那么她愿意以暴制暴。
火慢慢在夜里升起,将一张名单慢慢地完全泯灭在燃烧着的铜盆中。
她白青亭除了耍得一手好手术刀之外,也有一个过目不忘的好记性。
无论是那张在高台上的脸,还是这名单上罗列的九个名字。
她皆深深记在脑海中。
第二章表姐
代诏女官,仅设于皇帝宫中一人,协助皇帝处理日常事务。
一句话,概括了白青亭往后在宫中的所有活计。
女官又分内延女官与外府女官,外府女官为皇后所管,内延女官为皇贵妃所管,可全体女官又由代诏女官管理监督。
白青亭捧着一本关于天朝女官职位的书,端坐于乾龙宫后院正殿的左偏殿清华阁偏间中,默默恶补着。
看到此处,她拧起清眉,心里疑惑。
她虽不是真正的古代人,但在现代也看过不少电影连视剧之类,深知这宫中皇后与皇贵妃向来都是不好惹的人物,她一介女官品阶再高,也不过是皇帝受封食于皇家的奴婢。
她能管得了么?又如何敢管?
在原主白青亭中的记忆里,原主倒是与这两位后宫了不得的大人物皆相处甚欢,左右缝源,如鱼得水。
原主相貌乃清秀之姿,面容淡雅,怡然自得,胜在一身冰肌玉骨,这一身天然好肌肤让这三日来日日洗澡的她很是欢喜。
原主聪慧隐忍,表面温和贤淑,谦恭有礼,内里却是杀伐果决,这也是原主为何能在如深海般莫测的皇宫中,一步一个脚印从毫无品阶的宫婢升到女官之首的最主要缘由。
除了那些暗地里被原主白青亭为官路而不得不扫清的人外,原主并未真正得罪过谁,至少表面上是。
莫非这暗地里还有原主不经意得罪过的人?从而招来杀身之祸?
这些尚不想,单单原主的温和贤淑、谦恭有礼就有得她学了。
聪慧隐忍么,她自认还是足以胜任的。
毕竟要在法治的现代里杀了一个又一个的活人,若无半点算计,她哪能在那帮臭警察的眼皮底下,活了从二十岁开始杀人到死亡时二十七岁这七个年头。
至于杀伐果决,这一点她很是欢喜,当然她更欢喜血腥暴力,以其人之道还以其人之身。
看来她要克制一些本性,不能让过急的血腥破坏了她表面需维持的温和贤淑、谦恭有礼,就像在现代时她刚出精神病院,太久未解剖活人的手痒让她一时忘了分寸。
一个月生生剖了三个人,是痛快了,可也太显眼,令大批的警察揪着她不放,终送了性命。
这样的赔本买卖再赔一次,可没第二个躯壳供她重生。
将《女官》翻了个页,她继续看得津津有味。
秦采女推门进来,十六七岁模样,长得娇小玲珑,颇为讨喜,她上前向白青亭躬身行了一礼。
白青亭微微颔首,“都说不必如此多礼,这里只你我二人,又没旁人,你又唤我一声姐姐,就别再行这礼躬那身了。”
虽说她正三品,秦采女正八品,品阶差的不是一个半个,可她又不是真的古代人,真烦这些礼节。
说完复低头,她又栽到书本里去了。
秦采女也不管她说的话,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说了,嘴里只嚷嚷道:“白姐姐,你可不能这样坐着看书,若累着身子骨,再有四日您如何能在陛下眼前侍候?”
白青亭对于秦采女的念叨连眼皮都没抬,这三日来就是这个总是喳喳叫的采女照顾着她,虽说是皇帝下的命,内务司总管刘德海安的排,但这秦采女倒是真心诚意地为她着想。
唯一的不好,是小小年纪喽嗦得像个老太婆。
“哪来那么娇弱?咱们就是奴婢的命奴婢的身子,若非陛下圣恩,我这会都不知道尸骨丢哪儿呢!”
白青亭接着道,“再说四日后……好慧儿,你就不用担心了,我的身子都好大概了。”
“就算好大概了,毕竟也只是大概,从那么高的月台摔下来的,可不能疏忽。”
秦采女又是一顿正正经经念道,终是敌不过她强大的念功,白青亭不得已放下书出了偏间回寝室床上休息。
中秋月祭,她不明不白摔下月台那般的高台,却在太医宣布五脏俱碎无法救治之后,本已定死命的她却又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其实从那么高的台子摔下,她觉得应该是粉身碎骨也不为过的,可事实就是那么奇怪,这躯体不但让她重生,连带着也让震碎的内脏皆恢复如初。
她知道,这是很难以理解并接受的。
在现代都是如此,何况在医术闭塞的古代。
这样诡异的事情早在皇宫传得神乎其乎,什么难听的话都有,秦采女有意瞒她,但终敌不过那些嘴碎的宫婢,偶尔秦采女不得空,便着宫婢送膳食过来。
有时两两而来,送来膳食后出了她的房间,还未走出五步,便忍不住嘀嘀咕咕地结伴议论,其实她很想追上去告诉她们一声,背后议人事非怎么着也得走得远些,至少得出了她房间的院子。
在皇宫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这样不谨慎可随时会要了她们的命。
当然她没那么好心,不过想想而已。
秦采女替白青亭掖好被角,“白姐姐,慧儿说句不敬的话,您可别怪慧儿。”
白青亭诧异地掀起眼皮看她,微微点头,这三日来倒最数这一句顺她的耳。
秦采女接着说道:“这次您命大,能捡回一条命已是天恩,以后还是莫再管白采女的事情,毕竟连林贤妃娘娘都管不了的事情,您怎么管得了呢?”
这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可她还是听明白了。
因着白采女的事,她得罪了人,才有了月台的夺命。
只是白采女与林贤妃是哪一个,这得容她好好想一想。
白青亭努力揪着原主的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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