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体仁是进了《奸臣传》的大佬,哦,周延儒也榜上有名。历代文人不吝笔墨,狠狠的把他们往黑里写。但是大家可能都没注意到一个问题,《明史》这本书,是“我大清”组织文人编写的。这些文人都是那些人呢?这些人又是怎么评价钱谦益的呢?“虞山(钱谦益)尚在,国史犹未死也。”
好了,我想钱谦益这次被黑的的事情就不需要更多笔墨去浪费了。
从这次廷推衍生出另外一个有趣的事情,那就是崇祯皇帝的帝王心术。这一次是借着温体仁和周延儒的折腾推波助澜,狠狠的拾掇了一番东林党自魏忠贤倒下之后的嚣张气焰。为什么说东林党嚣张呢?很简单,第一个理由,上一任内阁有九个成员,其中五个让东林党用口水冲跑了,自动请辞回家养老去也。第二次廷推,东林党玩的更绝,直接釜底抽薪,在廷推海选之时,直接就放倒了周延儒,让其连一个被“抓阄”成为内阁成员的机会都没有。(注:不是开玩笑,真的,内阁成员真的是抓阄产生啊,抓阄的那只手,属于朱由检同志)
大家千万不要以为这是朱由检对东林下的第一次黑手,还有下一次哦,并且不久就会来到。有点耐心,不要学朱由检同志,动不动就叫嚷“下架”。
简单的说一下上面这个事情,不是想灌水,而是想弄个时代背景什么的。这个时代背景就是,东林党很嚣张,还很霸道,在廷推这个问题上,干的太过分了。这个过分意味着威胁到了皇权。如果换个性子软一点的皇帝,让东林一家独大,会不会朝廷就消停了呢?我看未必!这帮孙子肯定会在看上去没有敌人的时候,树立一个敌人来斗。真的这样的话,历史会不会走上另外一条路呢?无法推断。
就是在这样的一个背景下,决定用银子说话的陈燮,在崇祯元年的年底,开始谋划给王启年谋一个千户的位子,而且还是一个定点千户。不过这个事情刚刚开个头,就基本夭折了。很简单,用不上威海卫的徐指挥使了。张家庄附近的千户所,以前是归威海卫管辖,后来登州设登莱巡抚后,这个千户所就撤销了。这地界现在归蓬莱县管辖,当然了,徐指挥使看在银子的面子上,可以考虑给一个奇山所千户的位子。
这个时候陈燮已经晕乎了,只好找张瑶请教,老老实实的给张瑶跪下:“张叔,您给个准话行不?”张瑶哈哈哈大笑三声,站起道:“竖子,取舆图来。”
就在书房里,为大明尽忠的乡绅张瑶,手把手的教陈燮,怎么挖大明的墙角。
“思华自海上而来,须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陈燮被这话说的连连点头,张瑶满意的继续道:“此为威海卫,此为奇山所,此为奇山所治下之崆峒岛,此为金山左所治下之养马岛,所谓狡兔三窟,此皆可为思华之退路也。海路为思华之所长,何苦弃长取短?”
陈燮看着地图,一阵晕乎,这都过烟台了,还往前跑了一大截,到牟平了。在这么远的地方搞一个千户所作为地盘?有点蛋疼啊!陈燮只能在心里感慨明朝读书人的不靠谱,张瑶的很多道理都是对的,都是有官场经验作为依据的。唯独没有想到,陈燮就没打算跑这么远去。狡兔三窟这个东西,对陈燮其实没什么用,因为不行就biu的一下,时空穿梭了。陈燮费这么大的劲,不就是担心在登州的张家一口子和自己的产业么?你给人弄二百多里外的牟平,真出点什么事,远水救不得近火啊我的张叔。经验主义害死人啊!
200里,这时代你不得走两天的?部队行军的话,两天未必走的到,现在的路多烂啊。
陈燮欲哭无泪啊!这个时候再看张家庄的地理位置就很有趣了,背靠龙山,往东不到三十里就是大海,往西三十里就是黄县。要是能拿银子买一个奇山所千户,接着再买一个黄县守备,那不就将三个地方连接起来了么?银子多了还可以修路啊,先修通登州,再修通黄县,最后看情况再修烟台到奇山所。(大家不要搞错了,这个时候的烟台,就是穷乡僻壤)
再看陈燮修的私人码头和团练训练营的位置,距离奇山所还是比较合适的。
“张叔,买一个黄县守备,一万两够不够?”陈燮发了狠,这一次张瑶没有发飙,冷静审视眼前这个年轻人,久久不语。陈燮不安的扭动着身子,张瑶给了一句含糊话:“听说你在张家庄搞出不小的动静,我想去看看。”
这算什么准话呢?张瑶没法给一个准话,实在是无法理解陈燮的执着。大明的现状摆在眼前,为何陈燮还要去谋一个武职呢?这个问题张瑶是想不明白的,他更愿意看见陈燮在他的安排下,去读书或者做个名医,再不济也可以在张家庄做一个富家翁。可以说什么都不用做,就靠美洲来的货物,陈燮都能过的很舒服,都这样了你还折腾个啥?
如果张瑶拿这个问题来问陈燮,他也没法给一个答案。怎么说呢,陈燮现在就想在海上漂浮的木头,不是他想往哪去的问题,而是大海会将他送到哪。现实就是,陈燮如果可以做到不在乎在明朝的这一切,登州呆不下去,换个地方就行了。
问题是这样做,陈燮的良心和责任感这一关就过不去。陈燮不是什么圣人,也没有心怀天下,他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人,自私、贪财、**,这些人类的天性他都用。但是也不缺一个做人的起码的良知和道德底线。至于张家庄,陈燮是当做一个老巢来经营的,没有人心的老巢,你能有安全感么?陈燮素来缺这个东西,他做的一切跟善恶无关,出发点的本质是利益,一个是安全利益,一个是经济利益。只不过明朝人看不穿他的面具罢了。
说走就走,张瑶立刻征用了陈燮的马车,出城不到十里,原本颠簸的路面缓和了许多,探头出窗看一眼,路上铺的煤渣垫平了坑坑洼洼。马车的速度不快,之前是因为颠簸,现在是因为道路上有人在用独轮车运煤渣,填补道路。
继续往前行了一段,马车的速度快了一下。张瑶颇有感触道:“思华,修桥铺路,积阴德的善举。”积阴德?陈燮很想笑,但就是没笑出来。修路跟阴德怎么就扯上了关系?要想富,先修路。张家庄又是开窑口,又是作坊的,这路不修一修,东西怎么更快的运出来?
没有接过话,陈燮很淡然的表情,张瑶暗暗赞许:不骄不矜。
四轮马车在修整过的道路上提速了,弹簧钢板的减震效果其实不怎么地,但是在明朝这个地界,这种程度的效果就已经很强大了。还没到张家庄,远远的一片新建筑映入眼帘。
“这就是你修的学堂么?”张瑶提问,得到的答案是:“谈不上学堂,就是让孩子们有个地方识字,学点算数,将来多个谋生的本事。”
陈燮就没打算教出一群书呆子,他要的是未来能够做事的人才。
“去看看吧!”张瑶的语气突然变得激动了起来,这地方上学听说不收钱。
第八十七章答案是如此的高尚
第八十七章答案是如此的高尚
“老爷好!”“老爷来了!”这两个问候之间的区别不明显,但是张瑶的感受截然不同,甚至是差别巨大。前者是张家庄百姓看见他时发出的问候,后者是给陈燮的问候。
同样是问候,前者在问候时充满敬畏之色,眼里里只有麻木和本能。后者则显得轻松一些,就像是熟人之间的问候,带着浓浓的情分在其中。
为什么会这样,当有一个村民抛在身后时,张瑶不能不去想这个问题了。是什么?让这些村民发生了改变。是脚下平整之后的道路?还是干净的路面?又或者是一排一排整齐的教室里传来的孩子们的读书声?
走进学堂大门的瞬间,巧和的是下课的钟声响起了,当当当的钟声清脆悦耳,各个教室里呼啦一下冲出来的孩子,背着双肩书包(古代版不料做的),一些孩子操起放在课堂外走廊上的背篓,三五成群的走过来。看见迎面走来的两人,孩子们没有畏惧之心,笑嘻嘻的打招呼:“老爷好。”然后很自然的走过去,没有像他们的长辈那样,站在路边让老爷先走。
“这些孩子下午要去打猪草,所以带着背篓。”陈燮解释了一句,张瑶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看着围墙角落里的孩子们,正在排成长对,人人手里都有一个铝制饭盒。
“孩子们在排队打饭,他们用的饭盒不白给,饭也不是白吃的。11岁以上的孩子,下午可以去窑口拉砖,也可以去拉煤,还可以去拉煤灰填道路。各处都会在他们干活之后发筹子,5个筹子就能领一个饭盒,1个筹子可以吃一顿饭。学堂鼓励孩子们合作干活获得这些饭筹。再小一点的孩子,就不允许干活了,必须每日在学堂上课,每日管一顿午饭,校服都是免费的。我不是供不起这些孩子,而是想让他们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不劳者不得食。”陈燮一边走一边解释,张瑶淡定的脸上露出激动之色,频频点头。
这时候张瑶才注意到,孩子们穿的校服。男生的校服是灰色裤子蓝色的褂子,女生则是浅蓝色长裙上身多一件黑白格子不料做的无扣外套。唯一统一的是脚下的鞋子,男女都一样,都是绿色黑头的布鞋(解放鞋)。
“这个学堂,原则上只收张家庄的孩子,作坊里的工匠,不是本地人的,要坐满十年,他们的子女才能享受这个待遇。所以,他们的子女可以在这里读书,但是每个月要交一笔数目不太大的银子,才能享受同样的待遇。”陈燮说到这里,张瑶才明白,为何自己能看见这么多孩子。这些孩子,好多都是附近作坊工匠的孩子。只要在陈燮的地盘上,七岁以上的孩子,无论男女,都得上学堂识字识数。三年是底线,愿意让孩子继续读书的,就得交钱了。
“思华啊,就冲这个学堂,张家庄的百姓和那些匠户们,对你就剩下感恩戴德了。”张瑶感慨不已,陈燮却微微一笑:“张叔,我觉得您这个说法不全对。我做这些事情,其实是为了个人利益,也不指望他们感恩戴德。”
“哦,从何说起?”张瑶来了兴趣,这明明是善举,怎么成了个人利益了?
“好逸恶劳是人的本性!施舍只会产生惰性。我让村民修路,付给他们工钱,看上去是在帮他们,实际上在帮自己。路修好了,马车才跑的快,作坊里的产品才能运的出来。百姓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才能为挣更多的银子。世间人多贪愚,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大明朝才有那么多盯着地里那点租子的土财主。同样的道理,农桑为国之本,百姓吃不饱,国家就不稳,地主的租子就收不上来?有点天灾惹祸的,就得出乱子。所以我要拿出银子来修沟渠,打深井。地里收成好了,百姓能吃饱了,才有人给我干活。道理其实很简单,可惜很多人看不到这点。”陈燮继续忽悠,张瑶深以为然。
可是,可是,有一个问题张瑶忽略了。那就是明朝的农业产量的问题。没有化肥,没有农业科技培育的高产作物种子这个前提,那么该饿还得饿,饭都吃不饱了,你还指望吃肉?
陈燮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谴责别人的时候,实际上这个逻辑是站不住脚的。没有现代社会带来的高产种子,张家庄的老百姓照样要饿肚子的。诚然,如果地主们都是道德高尚的人,老百姓就算吃不饱,也不会饿死,自然也不会造反。
陈燮说了半天,都是建立在一个伪命题之上。但是张瑶没看透这点,所以才生出了世人多愚昧的认同感。其实这是一个封建君主制度的死穴,人口增长和耕地数量有限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现代社会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是农业科技,明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问题束手无策。于是土地兼并成为一种必然,任何一个封建君主集权王朝,走到人口和土地矛盾临界点的时候,来点天灾就是火星落在干草堆上的必然结果。
明朝的问题实际上是个大型综合的复杂问题,本质是土地和人口增长的矛盾。如果这个主要矛盾能解决,其他矛盾就会被掩盖。明白这个道理以后,其他问题就看个人去思考了。
明朝的对外贸易非常发达,商人们挣了银子,一部分用于发展工商业,更多的银子则用于购买土地和装在坛子里埋在地下。毫无疑问,这是一种畸形的繁荣,商业活动获取的财富不能为整个社会矛盾的缓解发挥作用的时候,明朝得救的最后一根稻草飘走了。
很明显,张瑶和陈燮看问题的角度不同。站在陈燮的角度,他做的这些目的很明确,在不耽误挣银子的前提下,适当的提高张家庄百姓和工匠们的生活水平,打造一个依靠陈燮生活的相对较好的群体。这些人,毫无疑问是陈燮安全基础。没有陈燮,他们就得挨饿,就得卖儿卖女卖老婆,甚至这样都不能解决问题,最后走上饿死或者造反求存的道路。
反过来看,陈燮则通过他们,达到获得巨大商业利益的目的。
一个现代人很容易看清楚这个关系,但是明朝人则很难做到这点。这就是历史局限性了。所以张瑶的观点,陈燮能这么做,固然是为了利益,但是更主要的还是因为他道德水准较高。大明的地主豪绅多了,包括张瑶在内,怎么没见他们这么干?就算是张瑶自己,也顶多能做到在天灾年减少点租子而已,出现流民了,捐点粮食和银子。其他的,他是不会主动去做的。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是道德因素在发挥作用了。
到了这个程度,张瑶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陈燮为何要如此执着于投身武职的答案。很简单,就是要为张家庄的百姓和所有依靠他生存的百姓,谋一个安身立命的基础。要知道,乱世人,不如狗。熟读史书的张瑶,很清楚这个残酷的现实。
陈燮,要守住这一份安宁和平静的生活,出发点是他的道德水准。答案是如此的高尚!
张瑶在得到这个结论之后,已经被自己的恼洞感动了!
做好事不留名这种事情太亏本了,陈燮不会干。弄一定道德高尚的帽子戴一戴,这个很必要。在下面的人感恩戴德的同时,拉上一帮本地的地头蛇一起,开作坊挣银子。就像滚雪球一样,现在是登州,接下来是黄线、牟平,慢慢往四周扩散。这是陈燮现在的计划。
“思华,我明白了,黄线守备一事,为叔全力支持你。”张瑶总算是松了口。
接下来的行程就不重要了,搞定了张瑶,就等于陈燮的计划成功了一半。不过张瑶还是很耐心的跟陈燮说:“凡事不可操切,先取奇山所为退路,待到根基牢固了,谋求黄县守备之事便可提上日程。”总的来说,还是狡兔三窟的那一套,陈燮不以为然,但还是觉得按照他的意思去做为好。时间还有,不着急这一时半会的。
心情不错的张瑶打道回府,陈燮却还要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同样能给陈燮套上一层光环,这种事情可谓多多益善。
当当当,锣声在村子里回荡,三三两两的端着饭碗蹲在地上吃饭聊天的庄户人,现在对这个声音非常的敏感。纷纷站起,伸着脖子朝声音的来源处看出。
敲锣的是猛子,扯着嗓子吆喝:“明日巳时,各位当家的到石磨处聚会,老爷有事情相商。”锣声在张家庄回荡,意味着老爷又想到什么事情让大家能多个挣钱吃饭的门路了。
葛老汉听完猛子的吆喝,三口两口的吃完了碗里的高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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