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时仁知道他害怕,安抚道:“监军大人何必着急。你带一部人马携带粮草殿后,五百骑兵归你调遣。我军就算打不过,跑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话这么说,这个时候的常时仁内心涌起的是一股强烈的斗志。
吴直点点头,也没多说。一旦涉及军事安排,他总是很规矩。这一次常时仁的安排又对他的心思,自然没再说话。
天雄军大营也在城外,卢象升归营之后,幕僚杨廷麟与之会商。提起登州营,卢象升不免笑道:“真是天助我也,此番南下郧阳,还担心兵力太少。”
杨廷麟道:“登州营善战不假,怕是不肯听命于中丞。”
卢象升抬手抚须,淡然而笑:“都说登州营彪悍跋扈,卢某却不这么想。不信现在就派人去请常时仁过来,商议军务,一见便知。”
常时仁接到军令,片刻都没有耽误,立刻带着几个守备策马出营。一行人远远的便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往里走。至营门口,遇见一将拦下:“川军总兵邓玘在此,久闻登州营不同寻常,今日一见,也没觉得多了不得。”
常时仁以下面露怒色,杀气毕露。当先的常时仁冷笑道:“嘴巴利索没用,上了战场见真章吧。”邓玘冷笑让路,一干人等大步流星,龙行虎步往内里大营而去。
卢象升没在中军帐内等着,而是站立门口。常时仁等人来到,三步之外常时仁道:“立正,敬礼!”陈燮搞的这套军礼很另类,知道在大明显得很特殊。卢象升不以为忤,笑道:“来的很快,进来说话吧。”
众将齐聚,卢象升端坐正中道:“入川流寇返楚,我部奉命南下击贼,何人敢为先锋?”
常时仁当仁不让,上前一步道:“卑职愿率本部人马为先锋。”
卢象升不着急答应,反而问道:“你部有多少兵马,装备如何?”
常时仁道:“本部人马共计八千八百余,人人披甲。”这话说出来,当场一片嘶嘶的凉气声。明军最大的特点,就是只有家丁才披甲,一般的士兵甚至连鸳鸯战袄都穿不上。人人披甲是个什么概念?两个字“土豪!”
天雄军有万余人,装备在明军中只能算中等,至少人人能有一件鸳鸯战袄。跟登州一比,就是一群乞丐军。卢象升听罢激动的站起道:“好,好,好!你带我去看看。”
说心里话,他还是不太相信,哪有明军人人着甲的。
常时仁也不退让,抬手作势道:“中丞大人请。”
卢象升带着一干幕僚,还有一干武将,一起出了营门,来到三里之外的登州营驻地。站在营门外,就能看出这股军队的不凡来了。营内无人喧哗,一切井井有条,晌午到的,这回营寨的样子都起来了。这个效率也真是够高的。
常时仁在前,请卢象升等人进了军营,站在营地中间的空地上,抬手朝身后做了个手势,四个司号兵并列一排,整齐的举起军号,吹响了集结号。如果陈燮看到这一幕,一定会为了自己的恶趣味而泪流满面,真心不容易啊,多少年才培养出一批号手。
突然响起的号声,惊动了卢象升等人,接着一阵尖锐的哨音响起。偌大的营地内,这会就听到哨音起伏,不断有口令声传来。“一二一,立正,报数……。”
卢象升爬上一辆马车上,抬眼看着巨大的军营内到处都在列队的登州营。
第一支赶到的部队是火枪营,两千人的队伍,头戴锅一样的钢盔,身穿墨绿色的棉袄,外面套一件内衬丝绸的半身锁子甲。这是纯登州产的装备武装起来的步枪兵,优点是便宜,装备能实现量产,不会受到外来因素的影响。
第二支赶到是一千白蜡杆兵,人人身着全身的锁子甲,头上戴的也是钢盔。
第三只赶到的是掷弹兵,半身锁子甲,身前挂一个背篼,身后背一个长盒子。
常时仁面带微笑,站在卢象升身边介绍:“这是步枪营,装备半身锁子甲,步枪一支,弹药三十发,工兵铲一把,水壶一支,饭盒一个。这是长枪兵,装备全身锁子甲,一丈长枪一支,……。这是掷弹兵,……,这是刀盾兵,……,这是辎重兵……,这是工兵,……,这是医护兵……,这是骑兵……。”
最后一支来到的队伍,立刻亮瞎了所有人的眼睛,挽马拖拽的3磅炮和6磅炮,数量之多惊呆了每一个人。整个登州营,只有炮兵是没着甲的。按说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就是有人要鸡蛋里挑骨头。
“常将军不是说了,人人着甲么?” 掌牧杨陆凯早就看这些绿皮不顺眼了,身为文人,看武将不顺眼是正常的。这个跟人品无关,就是单纯的看不上跋扈的武将。
稍后赶来的吴直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出言讥讽:“人啊,不怕不识货,就怕有眼不识金镶玉。见识短就该藏拙,没地咋呼让人取笑为土鳖。”
杨陆凯怒视吴直道:“你……,难道我说错了?”
吴直哼哼两声,抬手道:“来人,取一件炮兵衣来让他见识见识。”
很快有士兵取来一件看上去没什么异常的军装,双手奉上,吴直双手拎着,里里外外的给大家看清楚了,这才冷笑道:“都看清楚了,这衣裳没问题吧?”说着还一路走过去,让每个人摸一下,捏一下。这货得意洋洋的走了一个来回,往马车上一摆道:“拿刀随便砍,谁都可以去试试看,能砍成啥样。”
邓玘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呢,立刻抽出腰刀来,上前挥刀使劲的一砍,收刀的时候,嘴巴张大着合不上了。吴直更气人的举动来了,抽出随从的雁翎刀丢给他:“用这个,你那也能叫刀?劈柴都不趁手,还指望能上阵杀敌?”
都是识货的人,一看这把寒光闪闪的雁翎刀,大家都不吭气了。就算是卢象升,也都露出惊讶之色。这刀的质量绝对算宝刀了,怎么一个随从就带这么好的刀?
也就是陈燮不在,要不肯定会得意洋洋的来一句:“小意思了,45号钢打造,一般而已。上不得台面。”这种钢材的特点是便宜,广泛用于车轴的制造。陈燮这个土鳖是个外行,抠门的土豪,不舍得用t7、t8这类好钢材。在明朝,绝对碾压就够了。
邓玘举刀狠狠地剁下去,再看防刺服,结果还是没有破,印子倒是有一道。他可是识货的,这种衣服内衬的是丝绸,里头一件棉袄的话,弓箭根本伤不了人。也就是说,炮兵装备的这种衣服,根本就不是他的认知世界能理解的东西。(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九章行不行,打了才知道
第二百九十九章行不行,打了才知道
“一群土鳖,也敢来登州营叫板!”吴直的公鸭嗓子又在叫嚣,不过这是在卢象升带人走了之后。当真卢象升的面,他还是给了面子的。常时仁倒是没说啥,笑着看他叫嚣。本来不想炫耀武力,这么做的目的,在于震慑一些居心不良的家伙,有备无患嘛。
今天在场的不管是卢象升还是他的部下,真的坑了登州营,今后就等着陈燮的报复吧。
回到大营的卢象升,表情显得有点怪异,麾下一干武将,也都表情古怪。尤其是看上去一身鳞甲,威风凛凛的邓玘,更是古怪的不行。天雄军拿的出手的东西不多,就是弩。真要对上登州营那种变态的军队,话说这个弩真心没啥发挥的余地。
真是越想越觉得害怕,上午的时候看见的登州营,还是没有披甲的。下午再看,尼玛人人有甲,那种锁子甲,大家也尝试了一下,重量很轻,不过十斤左右。刀看上去就是一个白印子,很明显弩箭不会发挥太大的作用。就算在百米之内**中,也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顶多在身上造成一个小红点。
天雄军的装备,打流贼够了,但是要打登州营,怕是会死的很难看。难怪这支军队能打建奴,还是大规模的聚歼。
晨,号声悠长舒缓,登州营开始拔营,天雄军也开始收拾上路。不过一个时辰,天刚刚亮一点。登州营第一波方队就已经出营上路了。
一直在关注登州营的卢象升,看见这一幕也无话可说了。都是五更拔营,人家现在都开始上路了,天雄军还在整理营寨内的物件。
上午七点左右,天雄军开始上路,卢象升来到登州营地,见拖后的车队和五百骑兵还在,还见着了监军吴直。一番客气,吴直道:“登州营军令最大,即便是监军。战时也要服从于指挥官常将军。”这个表态。让卢象升狠狠的惊讶了一下。大明的监军,可很少这样的。
登州营的辎重队,再次天雄军的眼珠子不转了,这是多少大车啊。长长的一条龙。之前还看不出来。此刻真是让人无语到极点。这是打仗还是来搬家?
吴直带着五百骑兵,跟着辎重兵和民夫上了路,仔细观察之后。杨陆凯回来汇报:“这狗日登州营,民夫都有一把刀和半身锁子甲。”
卢象升神采奕奕的看着登州营消失,笑道:“此番大胜可期。”
打头的还是王贲,带着一个混合大队,斥候队放出去五十里,一路南下。沿途流民处处可见,藏于百步之外窥视,无人敢靠近行军中的大队。一些跑不动的流民,就躺在大路不远处,进气少出气多,麻木的看着登州营的行军。
王贲在队伍中,同样麻木的看着这些倒地的流民,心里很清楚,等他们走远了,这些人可能会被同类吃掉。经历过一段时间的河南之行后,登州营上下心硬如铁。别看粮食带的多,也只是够吃两个月的,还得省着吃,还得防着友军。
2日之后,登州营把天雄军给甩开了二十里,即便是后勤辎重部队,走的也比他们快的多。实际上常时仁还收着走了,天雄军每日最多走六十里。
这一日下午扎营时,吴直找到常时仁道:“常将军,我军的行军速度是不是快了点,等一等天雄军吧?”常时仁点点头道:“这是我的疏忽,本以为总兵大人夸赞了卢象升,觉得能走的快一点,谁曾想就这速度。”
这时候斥候快马来报:“发现大股流贼,就在二十里外的黄龙滩。人数看不清楚,太多了。”吴直吃了一惊,跳了起来。常时仁立刻把众人召集起来,对着地图开分析会议。
“王贲,明天给你加一千人,两千人的混成营,两个炮兵小队,刀盾并二百,一千火枪兵,五百长矛兵,掷弹兵就不给你了。没问题吧?”常时仁看了一眼王贲,本不想让他打前锋,毕竟才娶的媳妇,有没有留下种子不好说,奈何王贲坚持,只好随他去。
“没问题,明日一早,我直奔乌林关,装出孤军深入的态势,诱使流贼来攻。”
“这一带的地形如何?”常时仁问了一句商号提供的向导,得到一个答案:“树林多,不好走。大军很难展开。”常时仁看看地图道:“王贲,我带主力走小路直插乜家沟,你必须坚持一天,长矛兵不给你了,我带着。十字枪大队行动不便,六磅炮队也留给你。你坚持半天,等我从侧后发起攻击,切记,就算流贼后退,也不要追击。”
黄龙滩,马回回的大营,其实就不算是一个营寨。遍地的流民,跟着一起就食,真正能打仗的不过万余人,其他都是炮灰。拖家带口的,这里就是十万人,整个郧阳地区,马回回这一股人数最多而已,还有大大小小的流贼十余股,多的五六万,少的一两万,都在郧阳地区找吃的。所过之处,如蝗灾过境。现在是夏天,还算好的,野菜树叶有的吃。
在四川被秦良玉打了一顿,马回回掉头,这会跟汉南的高迎祥所部,形成了呼应之势。你要说情报什么的,流贼也是有的,不过少的可怜就是了。这会马回回和几十个大小头目在一起,一边喝酒吃肉,一边商议下一步该往哪里去。
“年初的时候,八大王打了一次襄阳,碰了个钉子。我们不能再去襄阳了,往北走。”
正商议着,进来一个汉子,大声道:“来了一伙官兵,夜不收打了一家伙,五十来人就回来一个重伤的,说是在二十里之外。人数不算太多,也就是五六千人的样子。”
马回回面向彪悍,表情狰狞,听了消息低沉道:“五六千就不少了,曹文昭才多少人?贺人龙多少人?这就至少是个总兵,五千战兵的底子,一千民夫,家丁怎么也得五百,是块硬骨头,打还是不打,大家说说。”
“打,再不打,都得饿死。趁着还有点力气,打吧。”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场面乱糟糟的。马回回阴沉着脸,看着众人的争执,目光迟疑。
常时仁这边的计划确定之后,派人给卢象升送信。接到报信的卢象升问信使:“为何不等我主力跟上?擅自开战,败了如何是好?”
信使道:“小的不知,只是奉命报信。”卢象升挥手示意他下去,杨廷麟过来道:“骄横啊!干脆不要管他们了。”杨陆凯进来,听到这话便道:“赞画说的没错,我军粮草不济,省着吃也只能吃三天的。登州营带了那么多的给养,也不说分一点。”
邓玘跟着进来道:“杨掌牧说的在理,我军自顾不暇,哪有精力管他们。“
杨廷麟道:“不要乱说,人家的给养都是花银子买的,登州营有钱是人家自己的本事。”
杨陆凯歪歪嘴,低声道:“还是去跟他们说说吧,兄弟们没吃的,有一口吃的,明天都能追上他们快一点。”杨廷麟见卢象升面无表情,似乎不愿意这么干,笑道:“我们都出去吧,让中丞静一静。”
出了大帐,杨廷麟低声道:“准备五十骑,我走一趟登州营。”
卢象升沉思了很久,似乎有了决断,抬手拍案站起,正准备下令,发现没人了。惊呼:“怎么都不见了?”门口邓玘进来拱手道:“卑职在。”
“杨赞画呢?”卢象升问起杨廷麟,邓玘笑道:“他带着五十骑去了登州营,这不,天色还早,能在天黑前赶到。”卢象升苦笑道:“这个杨伯祥,真是胡闹。”
天黑之前,杨廷麟赶到登州营驻地,常时仁和吴直闻讯出迎。见了面杨廷麟便道:“我军携带粮草不多,我是来求援的。”吴直听了眼珠子就红了,正准备反击,被常时仁抬手按住他的手,淡淡道:“好说,应该的。不过我有个要求,还请大人答应。”
杨廷麟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的表情,淡淡道:“先说来听听。”
常时仁道:“我打算带着一支部队轻装出击,走小路直插乜家沟,从侧后发起攻击。我军骑兵只有五百人,加上夜不收也才不过八百人。如果可以,天雄军借我一千骑兵,我给你们五日口粮。”
杨廷璘看着他笑道:“怎么,我军不过是落后二十里,你们就打算单干?也不怕撑着了。”
常时仁也不生气,笑道:“行不行,还得打了才知道。你就说借不借吧。”
杨廷璘上下打量一番,正准备接过话,远远的传来马蹄声,卢象升居然带着几个人追来了。一行人迎上前,问清楚缘由后,卢象升奇怪道:“你打算用两千骑兵去抄后路?”
常时仁笑道:“不是两千骑兵,我军带着大批牲口,可以用来行军用。我准备带上所有轻装部队和轻便野炮部队,从后面给流贼来一个狠的。”
卢象升很果断的一挥手道:“好,没问题。你出五天的口粮,我手里两千轻骑全部给你。不过这两千人,你得管人家饭。”
常时仁笑道:“没问题!”说着对吴直道:“监军,把炒面给他们送去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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