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就没病过,这一会儿功夫,要她去病也难,伤吧……
看了看玫果的眼睛,弄瞎自己这事可不干,把玩着桌上的小刀,桶自己两刀……可是这得多痛……比划了半天下不了手,最后手指上磨来磨去,要不在手指上岗割一刀?
刚想到这儿,瑾睿出来倒水,顺便望了望玫果,见银杏拿了刀在自己手指上比划,从身上取出一个装着金疮药的小瓶,掷到她面前桌上。
银杏看过他拿这个给玫果止血,顿时撇了嘴,他对自己也太不公平了,人家受了伤,他是握着人家的手,小心翼翼的给人家治,她这还没伤呢,他就把药瓶丢出来了,明摆着的一丝,伤了,自己上药去,不要烦他。
“睿大夫……”
她握着药瓶看着他径直进了厨房,恨得咬牙切齿,扬了手想将那小瓶想着他后背砸过去,但终是不敢,收回来,抓着小瓶在桌上敲,“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玫果看不见他们是怎么了,只道是小两口闹别扭,也不多问,只是安分的剥自己的莲子。
银杏双手乱捶桌子,手中小瓶一时没拿稳,跌滚出去,落在玫果正在摸莲子的手指下方。
玫果捏在手中,已知是小药瓶,正想放过一边,淡淡的青竹香传来,又是这味道……
她心里突地一跳,差点停止跳动,凑到鼻边闻了闻,脸色大变,“银杏姑娘,你这药瓶是哪里来的?”
第一卷【完】
【第二卷 龙珠主人】
第001章 失明的恐惧
瑾睿抿紧唇看了过了,她的敏感在他的意料之外。
银杏看了看静看着她们的瑾睿,讷讷的道:“是睿大夫的。”
玫果心即时抽得紧紧的,摸着那药瓶的形状,说话都有些急促,“睿大夫,是姓睿么?”停了停接着问,“还是名睿?”
瑾睿唇越抿越紧,眼里闪过一抹担忧。
银杏看着玫果莹白如玉的纤纤手指一点点摸过那药瓶,隐隐有些不安,“姓睿。”
“是吗?”玫果轻咬了咬唇,从怀里荷包取出瑾睿过去留在她枕边的那个去除疤痕的药瓶,“麻烦姑娘帮我看看,这两个瓶子是 一样的吗?”
银杏接过,瑾睿刚才掷过来的是白瓷瓶,而玫果拿出来的是白玉瓶,但是形状的确是一般无二,转头看向瑾睿,见他垂下眼,将脸微微转向别处,眼里有着一抹她从没见过的纠葛,回头对玫果笑道:“不一样。”
将那玉瓶递回给她,白瓷瓶却留了下来,握在手中。
玫果接过玉瓶仍小心收好,“谢谢姑娘。”
瑾睿见她对那玉瓶如此珍惜,无澜的心里漾起了波浪,转身进了厨房。
银杏站起身,看着厨房的门口,“你先剥着,我走开一会儿。”
玫果微笑了笑,“姑娘请自便。”
银杏飘身进了厨房,反手关了门。
瑾睿愣了愣,银杏虽然对他死缠烂打,但从没做过什么失礼节的事,不解的睨了她一眼,搅动着锅里的粥。
银杏看了他好一会儿,压低声音,“你就是她所说的那个人,是吗?”
瑾睿只是不理,仿佛她是透明的,去开她掩上的门。
银杏突然双手按住门,将开了一条缝的木门压了回去,转身用后背抵着,“她是你的什么人?你能这样完全不避嫌的服侍她?”
玫果在银杏刚进厨房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剥莲子的手停了下来,心里乱麻麻一片,银杏说不同,她只是苦笑,那瓶子,她细细摸过,质地是不同,但形状是一样的,她问银杏不过是想得个结果,和一个反应。
这个睿大夫只怕就是瑾睿,心里苦闷难耐,他知道自己活着,佩衿也就不难知道,佩衿是虞家的人,母亲早晚会捉她回去,她又将面对末凡。
一想到这儿,破碎的心再次被淋淋撕扯,痛得无法呼吸。
玫果不知道要去哪里,也没有哪里想去,只是在黑暗中一步一步的走,也不知过了多久,额头上一痛,伸手摸过去,才发现自己撞在一颗树上,身后传来一些孩童的嘻笑声,“那个女人走路都不会走……”
“真是笨……”
玫果收敛了心神,伸了手寻路。
“原来是个瞎子……”
“真的是个瞎子……”
一个带头的男孩朝另几个男孩招招手,等那几个小孩围拢后,低声道:“我们跟她玩一玩。”
几个男孩正闲得无聊,一拍即合。
带头男孩凑到其中一个穿红衫的小男童耳边嘀咕了几句,小男童一脸欢悦的跑开了,没一会儿功夫,再次跑回,手上拿着一卷麻绳。
那帮男孩喜笑颜开,追上玫果,绕到她前面,十几步远,拉开麻绳,在半尺高的地方拦在路上。
睁大了眼看着玫果小心移动着的脚靠近,一脸等着看好戏的神色。
玫果只顾伸手试着不碰触到前面有无障碍,哪里会想到脚下被一帮顽童拦了绊脚绳,当脚碰触到麻绳,已感不对劲,正要后退时,身后被人猛的一推,往前踉跄,脚下麻绳又是一紧,哪里还站得住,往前直直扑倒。
她想流掉腹中孩儿时,并不迟疑,这一瞬间,却下意识的护住小腹,摔下时,手肘着地,几乎折断了手骨,痛得面色惨白,冷汗自额头上滴下。
木门撞合的声音令她暂时的回过神,银杏那声,“她是你什么人?你能这样全不避嫌的服侍她。”声音虽小,却落入她耳中。
他也有自己的生活了,自己的出现于他,于自己都是不该。
放下手中莲子,站起身,不发出一点声音的摸索着走向院门口,回头望向刚才听到的门关合的声音的方向,瑾睿啊,你一定要好好活……
尽可能轻的开了门,也不辨方向,直直的走着。
银杏纠缠了一阵,见他仍是打死不出声,终是忍不住了来了小姐脾气,“你不说,我去问她去。”
说完开了门奔出厨房,院子里哪里还有玫果的身影,愣住了。
瑾睿怕她对玫果胡说什么,刺激玫果,忙跟了出来,心里一惊,看向院门,木栅门开着,飞跃出院门,左右望了望,均不见玫果身影,死沉的心终于失了规律,往日的平静消散得无影无踪。
风吹开他耳鬓黑发,也吹乱了他的心。
如果她在弈园,身边仍是众人围绕,他不会有所动,但如今她……双目失明,身上重伤未愈,又怀有身孕……最重要的是一心求死……
抿紧薄唇,强行稳下纷乱的心绪,她不会走远,也走不远,细看正前方地下有一小截半陷在土地里的树枝一角挑起了些许新土,再不犹豫,向着那方向直奔而去。
银杏跟着武师学过些武,见他竟会轻功,呆了半晌,也跟着追了下去。
那帮顽童见计谋得逞,一阵哄笑。
几个大的使了个眼色,突然上前,一人拖了她一只手,朝着水塘的方向奔跑,其他小孩拍着手,嘻嘻哈哈的跟在后面。
玫果惊惶失措,拼命挣扎,“你们要做什么,你们要做什么……”
“放开我,快放开我……”
“你们这些坏孩子……”
她越叫,那帮顽童越是兴奋,拖着她跑得越快。
胸腹重重摩擦着地面,遇上地面有不平的地方,或者辗过地上的小石块,小腹隐隐的痛。咬着牙忍着小腹传来的越来越剧烈的痛。
跳崖,她没怕过,知道失明,也不曾害怕,这时落在一群孩童手中,却真的怕了,极度的恐惧,第一次知道失明的恐惧,一个瞎子,没办法保护自己,更不能保护孩子。
小末末哭着鼻子,“果子后奶奶欺负我在娘胎里不能反抗。”
果子摸着下巴,一脸阴险,“你去要几张票票来,马上让你变宝贝。”
末凡遥望天空,长叹口气,“这日子何时才到个头啊,可怜我那孩儿……”
玫果心痛孩子,“姐姐们,给几张票票吧。”
第002章 只有你我
那帮顽童拖着玫果到了离一个河塘十来步远的空地上,才停下,放开她。
退开几步,围成一个半圆,将来路堵死,只留了通向河塘的方向,在地上挖了泥巴握在手中,冲玫果笑着叫道:“瞎子,过来啊,过来啊。”
玫果在地上趴了一会儿,小心的呼吸,腹痛有所减缓才慢慢起身,也分不清方向,深吸了口气,抬高下巴,一脸的漠然,平直的往前走,只走出两步,一团泥巴向她掷了过来。
泥巴虽是软物,但打在身上仍十分疼痛。
玫果咬咬牙,又换了个方向,接着走,刚迈步,两团泥巴又自飞来。
她听到风声,本能的护在小腹间,虽然她曾不想要这孩子,但眼见要被别人伤害,心却撕裂般的痛,那团泥巴重重的砸在她护在小腹间的手背上,手背顿时青红一片,痛得她握了握拳,又自摊开护着小腹。
接连换了几个方向,均有泥巴团飞来砸在身上,她苍白的小脸,越来越白,冷寒得如万年冰山。
那两大些的小孩望着她面颊上的清傲,突然生起一股自卑,就像他们在她面前有多卑微恶劣,恼羞成怒,“砸她,使劲砸。”
玫果背转身,任那些泥块砸了在身上,一言不发,慢慢的发现前方竟没有泥块飞来,抬了脚向着河塘方向一步步走了过去。
身后泥块砸得更紧,她全不理会,只是静静的往前走,突然脚下一空,身子下坠,心里一紧,跌进一汪冷水中。
她不会水,慌乱中想起佩衿教过她的简单的水中闭气之法,忙在头探出水面时,深吸了口气,可惜还没有来得及闭住,水又没了上来,呛得她顿时鼻子发酸,一口水下肚,以为自己会这样淹死了,心里反而释然了,也好,就这样结束。
突然听见那个对她示威的男孩一声凄厉惨叫,小孩的哄笑声顿时消失,接着银杏带着哭腔的声音,“他是我弟弟。”
再接下来,听到一声水响,她的身子飞快的跃出水面,被紧紧的圈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鼻息间是她所熟悉的那股淡淡竹香,试着请问,“瑾睿?”
等了片刻,没等到回应,难道自己真的弄错了?
瑾睿看着全身尽湿的她,漆黑的发丝紧贴在面颊上,水顺着黑发自颈项蔓延进她的衣襟,小脸惨无血色,心疼得象有只手狠狠的揉捏着他的心,拇指抚过她青肿的手背,眉头紧紧拧死。
银杏抱着那个仍在鬼叫的男孩,对瑾睿尖叫,“他是我弟弟,你怎么能弄断他的手。”
瑾睿森寒的转眸横向银杏和那帮孩童,银杏猛的打了个寒战,她几时见过他这般可怕的模样,平时他只是冷,但这时却象发怒的野兽,眼里闪着的寒光象是随时要将人切成碎片,半张着嘴再也不敢出声,抱着弟弟的手,也有些发抖。
她怀中的顽童也吓得咬紧牙不敢再叫痛,哆嗦的呆望着瑾睿。
另外那些顽童吓得面上失了颜色,后退几步,转过身,抱头鼠窜了。
整个空地片刻间安静下来。
瑾睿收回目光,脱下外袍将玫果包住,将她打横抱起。
玫果算是明白,刚才那声惨叫是怎么回事,虽然觉得他只是个孩子,但心里仍有些痛快,正想问那顽童伤得怎么样,突然腹间一抽搐,排山倒海般的痛袭来,抓紧他的手臂,透不过气来,“孩子……孩子……”
瑾睿见她神色有异,眉眼因痛楚扭曲,苍白唇瓣哆嗦的厉害。忙将她轻轻放下,撩开她的衣袍,鼻尖闻到淡淡的血腥,心里一片冰冷,忙取了银针,寻了穴位扎了下去。
银杏虽未成亲,但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被这一副吓得更说不出话,自己弟弟竟害人家掉了孩子……
玫果精通针灸之术,强忍着痛,紧扣着他的肩膀,背脊阵阵发冷,“别保了……”
瑾睿冷着脸,银针穿插,针针落在给她保胎之位。
玫果痛得几乎晕过去,全凭意识强行支持,喘息着,“别保了,我眼睛瞎了,即使是保住了,我也没办法养活他……这样对他何尝不是好事……”话虽这么说,心却绞痛不堪,泪却顺着面膛滑了下来。
瑾睿一手保住她,一手拈着一支针尾轻轻转动,柔声道:“忍着,孩子我养。”
转头去看她腹间的银针。
一道惊雷在玫果头顶炸开,这声音……这声音……再也没有了怀疑……惨白的脸更是没了半分血色,挣扎着想离开他的怀抱。
他将她抱得更紧,不容她动弹,“别怕,没人知道我在这儿,以后这儿只有你我,不会有别人。”
玫果挣扎着的身子瞬间僵住,眼里涌出更多的泪,哽咽着小声低泣,瑾睿,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高超的医术,淡淡的竹香,除了他还能有谁……
他将唇轻轻印在她的额头上,“不要怕,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他也不知这句话是说给她听还是自己听。
银杏睁大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你,你会说话?你不是哑巴?和她……”
瑾睿慢慢拔出她腹间银针,收入针包,看向她腿间,然湿透的锦裤无法看得真切,又不便在这户外除去玫果的锦裤查看。
侧了身,用身体挡住银杏的视线,探手进她裤内。
玫果惨白的脸顿时涨得象是可以挤出血来,忙伸手要拦。
他揽住她的手臂收缩,硬是箍得她动弹不得,看着她羞红的脸,眼眸里的寒冰慢慢融化。
玫果羞得无地自容,明明看不见他,仍习惯性的垂下眼睑,别开脸。
瑾睿等了片刻,确定不再有血渗出,长松了口气,退出手,这孩子真是多灾多难……
放开她,刚放手,便察觉到她的身子轻轻的抖,心酸不已,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玫果,竟被折磨得如同惊弓之鸟,捏了捏她的小手,“别怕,有我。”
他向来少话,难得出声也仅是一言片语,玫果却瞬间心安。
银杏看着他走近,一双大眼滚着泪,巴巴的粘在他身上。
他视而不见,飞快的抓起她怀中顽童的手,一声骨骼声响,顽童又是一声惨叫。
银杏惊过神,忙将顽童护住,哭道:“你做什么?你做什么?你弄断了他的手,还要怎么样?”
瑾睿眼皮也不抬,脸色寒到极点,转身走回玫果身边,将她抱起,大步离开,可不能让她裹着这身湿衣太久。
银杏又气又急,问怀中顽童,“弟弟,你觉得怎么样了?”
顽童停下惨叫,转了转手腕,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不痛了。”
银杏是学过武的人,愣了愣,便自明白过来,起先他只是将弟弟的手关节扭脱了臼,刚才那一抓之下已是将他手腕接上,出手又快又狠,这得多高的功夫?
愣了半晌,放开怀中顽童,追上瑾睿,直视他,“她是你什么人?”
瑾睿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我的妻子。”
银杏如同五雷轰顶,呆若木鸡,再也出声不得,半张着嘴看着他抱着玫果离开,他居然有妻子……
玫果也是一脸的怵然,抬头看他,又哪里看得见,暗叹了口气,“你功夫恢复了?”
瑾睿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她,轻‘嗯’了一声,便抬眼看向前方,加快了步子。
银杏无力的慢慢坐倒在地,捂脸痛哭。
那顽童走到她面前,望着瑾睿的背影,一脸崇拜,“他真棒。”
玫果只觉得全身虚弱无力,真怕自己撑不了多久,“我寻到了冰蜥,按你的方子解了佩衿的蛊毒,他没事了……”
瑾睿脚下一顿,走得更快,“这些以后再说,保住元气。”
回到住处,他将她放在床边,伸手便去解她身上的湿衣。
玫果耳根一热,“我自己来。”
瑾睿垂下手,却见她睁着一双无神的眼望着自己,背转身,“我转过身了。”
玫果感激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投了一眸,飞快的脱下身上湿衣,摸索着上了床,盖上绵被,才低声道:“好了。”
瑾睿转过身,取了粒药丸,放到她唇边。
玫果闻到唇边的药香,柔顺的张口服下,她看不见瑾睿唇角勾起一丝难得一见的浅笑。
瑾睿为她挟好背角,拾了湿衣开门出去,轻掩上门,去厨房烧热水,又将方才煮好的粥重新热了热,留在锅中温着,重新回到屋中,见玫果已沉沉睡了,放轻了脚步,慢慢退出,刚开了门,听身后传来轻唤,“瑾睿,是你吗?”
瑾睿重新掩回房,应了声,“现在可有体力沐浴?”她落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