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家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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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窕家丁- 第9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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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美人,又生她气了。

    她边做事边寻思,定是他看到福贵在打扫马厩,而自己在一旁偷懒睡觉,还有就是,他怕是知道她把园里的东西带给福贵吃了,此番行径,颇有吃里扒外之嫌。

    懊恼的同时,她也纳闷,之前每晚都是好好的,吃过晚饭他就该进书房了,不是看书就是写字,子时之前必定就寝,如此有规律的作息,怎么会忽然去马厩那种地方?

    必是他临时起意,而自己运气不佳,被他逮了个正着!

    倒霉啊!

    事到如今,也不敢去家丁苑找福贵问明情况,就这么老老实实呆在园子里,虽然她心中尚有许多不明之处,但也只能静观其变,端看他怎么处置发落自己吧。

    好歹也不是头一回惹恼他,她也没太惊慌,仍是该做什么做什么,只是上午半天都没见着那生气之人,也没个七星卫前来说句话,连同裴宝也不见人影,心里有点空而已。

    就这么闲了大半日,总算是盼来了一个人,裴宝。

    裴宝的眼神有点冷,有点窃喜,还有点怪异,默默打量她一阵,咳嗽两声道:“将军有令——”

    “是。”易倾南低眉顺目应着,同时心底舒了口气,该来的始终会来,处罚了自己,他才会消气,不是吗?

    “将军念你素日辛劳,特出此说,其一,从今往后,飞鹤园内饮食仍由大厨房供送;其二,小微及其马厩仍由巴图打理;其三,侍候将军之职仍旧由我负责,以上三项,你不必过问了。”裴宝慢条斯理道出,眉目间尽是得意之色。

    易倾南听得呆住,这算哪门子处罚,无一不是在减轻她的工作量!半晌才呐呐问出,“那我做什么?”

    饮食不用操心,小微不用饲养,连这近身侍候的活计也没了,她也太闲了吧?

    裴宝嘿嘿一笑,指着她那张安置在角落的小床道:“你就给将军值夜吧。”目光里不无嘲讽之意,好似在说,我早料到今天,你小子失宠是必然的结果!

    易倾南心里乱七八糟,也没去注意他的神情,只觉得那种空泛的感觉一点点蔓延全身,从之前的忙极,到现在的闲极,一时半会却难以适应,不知所措起来。

    她不是没想到将军主子那冷酷古怪的脾性,什么扣罚月钱,什么加重工作量,甚至是关禁闭之类,她都是想过的,却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出!

    不罚反奖!

    更为震惊的还在后头。

    裴宝将小家丁的神情态度尽收眼底,掐准时机又道出一句,“对了,将军还说,你在这上京城里干亲挚友也是不少,往日辛苦操劳也没个正儿八经的假期,如今趁着清闲,许你五日假期,可留宿府外,不必向任何人报备。”

    易倾南惊诧抬眸,“将军他真这么说?”

    裴宝点头,“难道我还唬你不成?”

    易倾南哑口无言,记得几日前他才口口声声下令,要她请假外出之前须得向他汇报,不过才几天工夫,就彻底变了样。

    看那小家丁一副呆愣的模样,裴宝冷笑了声,走出门去。

    将军与小家丁之间生出嫌隙,这是他乐于看见的,虽不知这傻小子做了什么,令得将军做出如此决定,但谢天谢地,事态终归是朝着他的意愿在发展。

    一切都会走上正轨的,不是吗?

    当日裴夜回来得极晚。

    易倾南念着那个值夜之职,一直眼巴巴等着,好不容易等到夜深人静,那熟悉的脚步声才如常响起。

    没等她迎上前去,一条人影先行闪身进来,朝她不屑挥手道:“这里没你的事。”是裴宝。

    接着,裴夜大步踏进,似是想着心事,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便负手从她面前走了过去,任由裴宝殷勤上前,为他宽衣解带,侍候洗漱。

    一盏茶工夫,内室的灯火熄了,裴宝恭敬退了出来。

    说是值夜,一整晚他都没唤她半声,更没出来看她一眼,便是次日凌晨早朝,也是裴宝前来侍候,他压根没看她一眼。

    原来他这样生气!

    易倾南往灶膛里添着柴火,怔怔地想,许久,直到胸前由隐疼变为胀痛,这才发觉自己一整晚心思不定,都忘了出去遛兔子。

    难怪会痛呢,胸疼,还引得周身诸多不适,比如心慌意乱,比如空虚失据。

    不过,有五天假期呢……

    想着这个,胸口的痛似乎缓解了些,这个混乱的局面已经造成,再想下去也是无济于事,倒不如趁此机会,好好处理下她积攒已多的大事。

    既然将军主子说无须向谁报备,她也就心安理得换上身便服,次日一早便出了府门。

    这一日,她在石头兄妹的小院里待了一整天。

    据说石翠雅在新绣坊里学得很是用心,她本就聪慧,又初具技艺,还勤恳好学,短短时日便已成为个中翘楚,这让易倾南听得欢喜不已。

    而石居安已经老神医容泽礼重新诊治过,对他的腿疾,容泽礼也没隐瞒,实话实说,这伤情确是拖延了时日,又在后来的躲逃中更加恶化,饶是容泽礼为他断骨再续,那左腿也是比右腿稍短了一截,虽能站能走,却再不能恢复到原先状态。

    为此石翠雅伤心得大哭一场,连同易倾南也是心头戚戚,自责不已,倒是石居安反过来安慰她俩,说是自己大难不死,又寻回亲妹伙伴,得此栖身之地,早已心满意足,不作他想。

    看着石居安忽然成熟的面孔,易倾南感慨万分,欣慰无言。

    也是这一日,易倾南画出了许多图样交给石翠雅,吩咐她买来布料配饰,依样做出,等自己下回探访时来看。

    石翠雅一见那图样,先是一愣,待慢慢反应过来,又羞又嗔,俏脸上立时飞上两朵红霞。

    竟是古时未有而现代常见的女子文胸!

    只不过易倾南念及这个朝代相对保守,恐世人无法接受,遂画得繁琐些,加了些花边配饰,不若现代版的性感妖娆,只比肚兜清凉一点,妩媚一点罢了,饶是如此,也足以颠覆此时的审美观,引发轰动效应!

    所以她刚简单说明,石翠雅的脸已是血红一片,望过来的眼神亦是闪耀不定,她在想她的小五哥,怎么会画出这样的物事,他难道不知道这是女子私密之隐,贴身之物吗?

    一时间心头惊疑不定,而易倾南却并没注意她这女儿心思,只低声叮嘱:“先挑简单的样式做着试试,如若不成,我再想办法。”这文胸并不若寻常裳服,尽管她已经画得简明扼要,可其中奥妙岂是翠丫这般年纪的小姑娘能体会得出的?

    此话却也激起石翠雅的好强之心,咬唇道:“小五哥你放心,我一定做得出来的。”

    午饭过后,易倾南却带着一身新衣的石翠雅来到当初结识的那家泰和记布庄,大砍价格,买下各种原料,除此之外,她又想起王福贵那身短小的中衣,便又购进几匹麻色软布,大概说了下伙伴们的身高体型,要她再做一些男子衣物,当然,亵裤可以让江玉涵随便缝上几条,却不必为难这个已是满面臊红的小丫头了。

    而那布庄掌柜却还记得易倾南,生意完毕还拉着她述说当日买布送物的妙处,以及如今布庄遍及,生意不易,还望指点一二。

    易倾南先是沉默不语,被他缠得没法了,才附耳言道:“看见这小女子没,别看她年幼稚嫩,告诉你,她是江南盛世绣坊的第一继承人,此番只是出来玩玩,回去还要继承家业的。”

    那掌柜往石翠雅望了一眼,肃然起敬,低道:“还请小哥多多提携。”

    易倾南将声音压低,“这个无妨,你我缘分深厚,交情匪浅,我便提醒你一句,即便是小女子随意之作,将来也是世间珍品,你千万莫要错过了。”

    什么江南盛世绣坊,其实只是她信口胡掰的地方,但见那掌柜面色凝重,殷勤送出,她便知道,这桩生意成了,日后翠丫的织物销路不愁了。

    待天色稍暗,易倾南便是向石头兄妹告辞,并不顾两人挽留,急急往回赶。

    虽然裴宝说了可以留宿府外,但她哪里敢那么做?除非她真不想在将军府待了!

    那就是将军主子的气话,她想。

    回府的路上经过德福记酒楼,易倾南的脚步停了一停,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石头的腿疾是经老神医容泽礼的圣手,所用膏药都是极好,恢复休养的时日可减半,最迟到下月初,她便可带他到酒楼去拜师学艺了。

    这一夜,裴夜人在室内,依旧闭门不出,无声无息。

    假期第二日,易倾南去了慈济医馆,也是待了一整天。

    容泽礼虽诧异于她的悠闲来访,却也喜不自禁,推却当日诸事,并吩咐医馆婆子准备了茶点酒菜,爷孙俩欣然相聚,其乐融融。

    易倾南经当日“醉虎”教训,知道这一世的自己酒品比前世还要糟糕,自是滴酒不沾,只看他与馆主喝了个痛快。

    酒足饭饱,易倾南却与容泽礼研究起中药与花卉来,边说边是比划,还道出许多设备工具的构想,那医馆馆主起初只在一旁含笑倾听,听到后来,竟来了兴趣,亲自拿来纸笔记录。

    洋洋洒洒,几大篇当世奇品的做法挥就而成——

    “七白玉颜面霜”:蕴含白术、白茯苓、白芍、白芨等七种中草药萃集而成的“七白”精华的美容面膜。

    “固元养颜膏”:用阿胶、红枣、黑芝麻、核桃仁、桂圆、黄酒等等做出的补养女子气血佳品。

    “玫瑰精油”:由新鲜花瓣中提取的,滋养美容舒缓养神的液体黄金。

    前两者的原料和制作工艺对于偌大一个医馆而言,自是容易,但最后那样,易倾南描述得极其详细,什么盐水腌渍保鲜,什么装锅加热蒸馏,什么油水分离,什么瓷瓶分装,她知道的步骤都已说尽,至于效果如何,则要看他们的努力了。

    当然,这三样物事也不是白送给医馆,而是当场签字画押,制成之后,所得利润由医馆与容泽礼五五分成,从那馆主兴趣盎然的态度上,她已经可以预见到美好兴旺的未来。

    晚上,她依旧匆匆回府。

    这一夜,她终于没忍住,半夜出门遛了会兔子,还故意弄出较大的声响动静,而里屋那人并未起身查看,兀自沉睡。

    假期第三日,她去了宁彦辰的亲王府,开门见山讨要他亲口应下的借款,纹银二百两。

    这回宁彦辰许是心虚,许是被她大义凛然的态度所诧,居然没半点推诿,也不曾再予为难,只淡淡而笑,命人取了银票给她。

    银票,数目无异,货真价实,当日她跟赫连祺一起逛青楼,看他伸进掏出,自然识得。

    “这是本钱,还有王爷欠我的利息呢。”易倾南一不做二不休,狮子大开口,又以自己多次受他瞒骗欺压为由,小手一伸,五指摊开道,“银子我就不要了,王爷要不就送我几幅画,再随便写几个字罢。”

    若是平时,她对这位贵为亲王的男子再是恼怒,也不敢如此无礼,可此时也不知是心头被什么激了,刺了,心一横,豁出去了,说话也不管不顾了。

    宁彦辰被少年理所当然的神情逗得一笑,也没多想,便点头道:“依你。”

    这一日,易倾南从王府归来,收获丰盛,不仅如愿拿到银票,还得了康亲王的数幅画作,与若干题字。

    这些东西都是有用的,就在不久之将来,四处撒网,遍地开花,她早已算计得精明妥当,无一遗漏。

    若论经商,这颗小脑袋绰绰有余,可是,却猜不透人心。

    这一夜,裴夜仍当她是个隐形人一般,不惊不扰,不闻不问。

姻缘错 第三十六章 夜长梦多(下)

    府里的马夫巴图是养马的好手,易倾南在接手小微之时曾虚心请教,学得不少驯马经。

    “仔马两岁分群单饲,食槽每月要垫高两寸,这样马儿才能昂首挺胸,颈长俊美。”

    “马至三岁,要练走,选平整草场,驯马手掌控缰绳,不快不慢,让马儿找对步子,时间一长,马儿就把这种步子固定下来。这样驯出的马,跑动平稳,四个蹄子跑出两条直线,骑手若回视蹄花,千里马的蹄花必是十三朵……”

    “小微的蹄花是十三朵吗?”她曾打岔问过。

    “那是自然。”提起小微,巴图面露自得之色,“不仅是小微,当年将军另一匹战马小然也是蹄花十三朵……”说着说着,慢慢住了口。

    记得当时她有心调节气氛,便笑道:“巴大叔驯马这样厉害,再寻一匹小白马儿驯服好给将军就是了嘛。”

    巴图听得黯然摇头,“哪有你说得这样简单,这两匹马儿都是多年前将军自己驯服的,感情非同一般,再说了,好马易得,千里马不常有,可遇不可求啊!”

    ……

    是夜,天幕浓黑,子时已至。

    易倾南正咬着根草杆,枕手仰面躺在草堆上,回想巴图所述的驯马经验,喃喃念道:“马圈更有讲究,机关大焉!白天马粪不能扫除,尽管让马儿在上面站立吃草,如此马蹄才能长得丰满圆润,否则长成片状马蹄,马就不能跳高驰远;夜晚歇息,要把圈内的马粪清理干净,这样马的皮毛才能光滑无垢,鲜亮无味……”

    “不就是养个马吗,还有这么多学问啊?”离她不远的马厩里,王福贵只着一身拼接麻色中衣,干得挥汗如雨,不亦乐乎,那身黑色家丁服早已脱下,放得远远的,尽管是在深秋的夜里,可他一点不觉得冷,反而觉得就这么和小五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心头热乎乎的。

    出来之前说到去帮小五干活,常宽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模样,陆大庆也是嚷着要一同跟来,还有江玉涵也是,他当然是回绝了,小五那里只他一个就成,人去多了碍手碍脚,反而麻烦。

    “那是,所以我从来都是叫你们多学点本事,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不管是养马还是当家丁,都要当那拔尖儿的一类。”

    易倾南随口说着,侧头看了眼被她从马厩里牵出栓在根木桩上的小微,见那马儿不为所动,神骏高傲的模样,不由得哼了一声,这畜牲就跟它主子一个脾性,连表情都一个样!

    她再朝正在干活的王福贵瞧去,忽然笑道:“福贵,你这衣服怎么这么短?”

    可不是吗,王福贵身上的衣裤袖口和裤腿都短了一截,看起来好生滑稽。

    王福贵低头看了看自己,满不在乎道:“有什么办法呢,也没穿多久,就成这样了……”

    “谁叫你每天吃这么多,个头猛长,跟个巨无霸似的,下回我不带东西来给你加餐了!”福贵今年十六岁,那身高至少都在一米八五以上,体重少说也是有一百七,手臂比她的腿还粗,再长下去怕是要得巨人症了!

    王福贵一听就垮下脸来,“别,千万别,小五,你就行行好吧,自从你走了之后,我们的伙食也相应少了一人份,除了小江还能匀我一丁点,常宽和二虎自己都是刚够,所以我就指望着你时不时给我带点,比如今晚的葱油饼,真好吃,明儿还带这个好不?”

    “吃,你就知道吃!当我是变戏法变出来的呢,那么容易!”易倾南横他一眼,今晚她过来之前烙了许多饼,给将军主子装了一盘做宵夜,剩下的全给福贵带来了,可没想到那么大一篮子,被他风卷残云三两口就吃了个精光!

    王福贵赔笑道:“好小五,我知道你辛苦,放心好了,以后不管脏活重活累活,只要有活就交给我做,你在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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