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家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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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窕家丁- 第14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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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老爷默然寻思,看向她的眼神略有惊异,却也不再分辨什么,只颔首道:“那好,就依你的意思,转移主帐。”当下依她所言,在一众护院中挑选出数名得力心腹,将财物打包分散携带,与一干家眷一道移至坡下的下人帐篷内,而主帐却也伫立原处,箱包均维持原样。

    诸事完毕,易倾南又与大老爷道:“还请大老爷下令,所有人都不得离开林子半步。”

    二老爷过来插话道:“小解都不行么?”

    易倾南想了一想道:“一人前往,另有两人作陪。”

    大老爷听她说得慎重,遂令那张管家安排下去,这时已是半夜,山林里更是寒风呼啸,乌云被风吹散,一缕惨淡的月光穿出云层,从树梢缝隙透出来。

    众人忙活一阵,还没将气喘匀,就听得林外一声低低的鸟叫,像是夜枭飞过,而易倾南在坡上看得分明,那车队进林的小道掠过几条黑影!

    “来了。”她朝对面的大老爷略一点头,随手抄起一根木棍用以防身,一边后退一边招呼着身后的两人,“福贵,二虎,跟着我,小心点!”

    王福贵个头虽大,身手却不含糊,不知哪里弄了把大刀挡在胸前,陆大庆也是抓了根棍子在手,侧头望她,声音微微哆嗦,“小五,我们真要跟山贼干一架么?”

    易倾南咬牙道:“是。”那山贼到底有多少人马,有多大实力,说实话她心里真没底,但直觉告诉她,这支车队非同一般,她既然选择了投奔,就得拿出十二分的诚意来,就好比是一场赌博,押对了就赢个盆满钵满,押错了就输个全盘精光——而她现在还有什么可输的,反正横竖都是个逃亡天涯的命,那就赌一把了。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间,几道黑影已经冲到近前,甫一照面,陆大庆便是低叫了一声,不是他没见过世面,只因那几人实在长得凶神恶煞,为首那人脸上还有道长长的疤痕,活脱脱便是副恶贼面相。

    “截住出口,别让他们跑了!”那疤痕汉子拔高声音喊道,“最中间的大帐篷里都是金银珠宝,还有美妇人俏丫鬟,弟兄们眼睛放亮了,并肩子上哦!”

    果然是山贼!

    易倾南心头暗忖,由不得她多想,眼见一名山贼拔刀砍过来,赶紧挥舞着木棍迎上去。

    她仗着身形瘦小,动作灵活,在树林里穿来绕去,游走不定,再加上那清明眼神,好几次差点被刀锋扫到,都险险避了过去。

    各个帐篷之间原本点着灯笼,依照易倾南和大老爷商量的结果大都熄灭了,除了角落里的几支火把,整个树林基本就是一片黑暗,来了多少人,又突围多少人,谁伤了谁,谁打倒谁,根本说不清楚,俨然就是一场混战。

    易倾南之前还跟王福贵和陆大庆一路,后来战况渐乱,逐渐没了那两人的声息,她心里着急,边打边是低叫:“福贵!二虎!”

    “哎!”

    “小五,我在这里!”

    远远的,那两人都有回答,易倾南听得声音,当即吹了个口哨,哨音未落,自己抢先一步往树上噔噔噔攀爬,而那两人也是趁乱各自朝树上爬去。

    这是她回帐便与小伙伴们定下的暗号,遇到危急时刻,首先确保自身安全,虽说己方是旗帜鲜明站好了阵营,但最起码总要保住小命不是?

    三人在树上倒是好整以暇待着,听到底下刀光剑影打得不可开交,也不知过了多久,各种声音渐渐小了,惨叫声呻吟声不时传来,站立的人影越来越少,躺着的人影越来越多,易倾南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学鸟儿咕咕叫了两声,三人齐齐滑下树去。

    也没管地上的残肢断臂,以及痛苦哀嚎的众人,易倾南直直往西面缓坡奔去。

    按她与大老爷的约定,一旦贼人冲进来,大老爷就带着那数名护院保护家眷与财物往西边突围,剩下的人则留下与山贼拼斗,就算山贼把林子出口封住都无所谓,舍车保帅才是最紧要的。

    天边曙光微露,林中浓雾消散,前方果然停驻着大队人马。

    易倾南心头一喜,忙大步迈进,却在看清的刹那,生生顿住了脚步,只见大老爷和他的车队正被人围在中央,有人娇声笑道:“这不是莫大善人吗,你在上京待得好好的,怎么舍家弃府,仓皇出逃,还尽往土匪窝里钻?”

长歌行 第一章 大树底下好乘凉(上)

    这是一年当中最冷的时节。

    之前下了一场雪,雪虽然停了,但北风依旧肆掠地刮着,沿途没半点绿色,全是光秃秃的枝桠,道路上几乎看不到人影。

    远离官道的小树林里,有着一座小小的废弃的土地庙,里面供着破旧的土地神,庙里早没了香火,屋舍也残破不堪,没了香客们的日夜膜拜,却正好成了乞儿行者们歇脚之所。

    此时庙里正点了一盏豆大的油灯,庙门处还燃着一堆柴火用以御寒,一道单薄的身影靠着墙斜躺在火堆附近,正蹙眉想着心事,但见他面色青白,小脸瘦成皮包骨,而那双眼漆黑如墨,忽而一睁,闪耀着熠熠神采,使得那原本只是清秀的面容一下子变得灵动起来。

    “小五,快起来,看我们带什么好吃的回来了!”哗啦一声,庙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名身形高壮的少年冲了进来。

    “福贵你轻点行不行,你再用力,这门就得彻底报废了。”他身后还跟着一名瘦高的少年,边走边不满嘀咕着,“到时候看你拿什么来修?晚上风吹雨打的,冻都冻死你!”

    “还修什么呀,等明儿小五精神再好点,我们就可以继续赶路了。”

    “赶路?我们一点钱都没有了,一路上吃什么用什么啊……”

    这归来的两名少年正是出门觅食的王福贵与陆大庆,而庙里留守的病弱之人则是易倾南,此时离他们在上京地界处汇合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三人行一开始还算顺利,他们花大价钱雇了辆马车,快马加鞭朝西而去,不想这行程刚过了几日易倾南就病倒了,不得已只得滞留在这个小镇上寻医找药,治伤看病。

    一说起这看大夫,陆大庆心里就郁闷,往日豪爽的小五也不知是伤到脑子了还是病糊涂了,就是不肯让人脱衣检查,明明都昏昏沉沉躺着,一旦他和王福贵摸到他的腰带,腾地一下就坐起来了,横眉冷眼瞪过来,无奈之下只好让那乡医随便给把了脉,开了些治疗风寒的药。

    一方面也许是药不对症,另一方面因为亲人过世伤心过度,就看着那小脸一天天消瘦下去,他没法,那大块头的王福贵更是没了主意,而出府之时巴图塞的那点银钱也不太多,就在这停歇治病的过程中像流水一样地花了出去,起初他们还能住镇上的客栈,到后来山穷水尽,只能搬到这土地庙来。

    好在穷人家的孩子底子打得牢靠,虽然条件艰苦,但这病痛如抽丝剥茧般的,终究还是慢慢消退下去,眼看着人一天天好起来了。

    只有易倾南心里清楚,自己这刀伤痊愈得这么快,全靠那个布包里金创药的不凡功效;而这个身子能捱过去,也归功于那套吐纳心法打下的坚实基础。药就那么一小包,份量有限,过不了多久就会用完;但心法全在她脑子里存着的,只要肯下功夫,日积月累,定会愈练愈强。

    “给,小五。”王福贵将一块饼掰成两半,大的一份递了过来,有些惭愧道,“天太冷了,街上的人不多,这活儿也不太好找,不过小五你放心,我等会儿再出去碰碰运气,兴许能找着好主顾。”自从三人身无分文流落到这个破庙里,他就成了赚钱养家的生力军,只是这小镇人口稀少,又地处偏僻,总共就那么几条街,基本没有什么打零工的活计,顶多是帮人搬运点货物,赚几个小钱。

    陆大庆倒是提议再走乞讨谋生的老路,但被易倾南否定了,这天寒地冻的,又不是富庶之地,钱没要到倒是小事,人给冻出病来可不得了,她自己已经是个病秧子了,再添一个可真吃不消,赚钱的事急也急不来,关键是尽快上路。

    其实以她在上京城里经营的产业,石头兄妹的酒楼、书局的提成、医馆的份额、绣坊的利润,随便一单都是前景光明源源不断的财路,谁会想到,如今会落到个两手空空断粮断炊的境地?

    不想了,想了也是白想,该是面对现实的时候了。

    易倾南暗叹一声,接过那块已经冻得发硬的面饼,思索了下,从火堆旁取了只瓦罐来,加了些清水进去架在火堆上,再将面饼撕成细碎的饼屑,等水开了就丢进罐里,再把那两人手里没来得及吃的饼也抓过来一并撕碎,煮成一小锅面汤。

    “小五,真有你的。”王福贵望着那热腾腾的面汤,啧啧赞叹。

    “是啊,每次想到小五,我就想起小厨房里的那口锅,总是能煮出好吃的东西来……”陆大庆打趣说着,对于那少年黯淡的眼神自是丝毫不察。

    将军府,飞鹤园,小厨房,多么遥远的记忆……

    易倾南定了定神,一个巴掌毫不留情拍过去,“废话那么多干嘛,没见火都要熄了吗,赶紧添柴火去!”

    火烧旺了,面汤也煮好了,三人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喝得精光,肚子只有三分饱,但身上已渐渐回暖,易倾南打起精神走到门口,瞧了瞧外面的天气道:“雪停了,我们也该走了。”

    王福贵听得有丝迟疑,“你的伤真没事了?”

    “都结痂了,没事了。”易倾南说得不甚在意,眼见这难得的大晴天,正是赶路的好时机,朝着两人努嘴道,“收拾收拾,我们这就出发。”

    “可是我们一点盘缠都没有了。”陆大庆在旁忍不住嘀咕了句。按照小五说的,这次行程的目的地是天虞山,那是他长这么大听都没听说过的地方,想必远得不可想象,就靠这两条腿,猴年马月才走得到呢?

    “小五会有办法的。”王福贵说得坚定不移,在他心目中,小五可是个无所不能的角色,什么都能想得出来,变得出来的。

    易倾南轻应了一声,对于这份信任微感汗颜,不过她相信自己的脑袋和能力,一定能度过难关,再说爷爷在天之灵也会保佑他们的,不是吗?

    摸了摸右边腰间硬邦邦的凸起之物,那是她缝在腰带里的圣焰令,手指再往下,捏到兜里软软的一团,随手扯了出来,在两人面前展开。

    “天虞山,贝伦湖,胡杨里村,青木哲。”易倾南摩挲着那两指宽的细长布条,轻念出声。

    布条上的地址和人名早已倒背如流,真难以想象,这布条居然是被蜜蜡封住捏成一个小球,就在那悬崖顶上由莫老头神不知鬼不觉塞给了她,更想不到的是,她坠崖落水,与天权纠缠,在树林里奔逃,在山洞里躲藏,这东西居然还完整留在她袍子里,最终在那件夹袄的衣缝里找到——

    这,大概就是天意罢。

    上天也不愿意她再留在上京,而执意要让她去远行,远离那个男人。

    时过多日再想到裴夜,她的心已经没那么痛了,也能理解他的所作所为,更明白两个人身份悬殊,立场相悖,他站在那么高的位置,如太阳般耀眼夺目,而她则伏在地上最低处,渺小而卑微,这一场错误的相遇,注定无花无果,早早夭折。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该让他的手下对她爷孙俩赶尽杀绝,让她爷爷惨死崖底啊,尽管他后来放走了她,但再也抹不去那淋漓的鲜血和锥心的伤痛……

    念着这个名字,她的心里还难以真正平静,还残留着痴恋与爱意,但也有着丝丝遗憾和怨恨。

    都过去了,就这样吧,就这样远远地离开。

    半日后,一行三人的身影出现在朝西而行的官道上。

    按照易倾南的想法,如若裴英风和他的手下要抓捕她回去,早就应该碰面了,可见上京城里另有大事把他给绊住了,趁这个好时机,就该在大路上撒腿狂奔,走得越快越远,未来就越安全。

    这个年代的官道,其实也就是稍微平整宽敞些的大路而已,越走越是冷清荒芜,虽然离了上京地界,他们也不敢太过招摇,只沿着大路边上的土坡路走,走一阵就停下来歇一阵,大半天过去,就只走了几里的路程,眼看着暮色降临,陆大庆忽然指着前方低道:“有大队伍来了!”

    易倾南回头一看,那边黄沙弥漫,烟雾升起,正是大队人马驰近的讯号,一路上难得遇见这么大的阵仗,当下心底一个激灵,拉住两人道:“快,先躲起来。”

    三人飞快躲进旁边的草丛中,易倾南听得那马蹄声渐渐临近,又渐渐远去,过程拖拖拉拉,不像是训练有素的追兵,其中还夹杂着说笑声,她大着胆子探出头去,只见大路上一个几十人的庞大车队正缓缓驰过,看那衣饰装扮,应该不是商旅队伍,而像是某个大家族的迁徙之旅。

    “主人有令,今晚就歇在这里了,等天亮了再赶路。”一名管家模样的人跳下其中一辆马车,指着不远处的一片林子,对着前方队伍叫道,“就在前面林子里搭帐篷过夜吧。”

    “是。”声音高高低低答应着,车队又朝前驶去。

    “看来和我们一样,也是赶路的。”王福贵抚着胸口道。

    “才不一样呢,人家有马车有仆人,咱们有什么?”陆大庆说完,见易倾南正一瞬不眨盯着车队前行的方向,不觉问道,“小五你在看啥?”

    易倾南的眼睛随着车轮滚滚一点点亮起来,“跟上去,今晚我们就挨着他们,安营扎寨。”

长歌行 第二章 大树底下好乘凉(中)

    荒山野岭,夜晚的风冷飕飕的,吹得枝叶哗哗作响。

    树林里燃着大堆的篝火,烈焰熊熊,火星四溅,几条人影坐在火堆前低声说话,附近的几顶帐篷里,女眷已经睡下,林子周边尚有着些许身影,似是司职守卫的护院之流。

    “那三名小子还在原处?”火堆前一人忽然问道。

    “是,我看他们两手空空,身无长物,不过是几个毛孩子,给了几个饼就感激得要哭的样子,看来是真的饿坏了。”另一人不甚在意答着,朝不远处的小山丘望了一眼,那里依稀可见三名少年或躺或坐的身影,“兴许是天黑害怕吧,所以才跟着我们,大哥你不必担心。”

    “我倒不是担心他们,只是这次路途遥远,事关重大,我是怕途中生变,再说爹的身体抱恙……”原先那人叹口气道,“其实我们在上京待得好好的,已经过了十几二十年了,何必要回去?”

    “是啊,不过我们做儿子的,自当听从爹的意见。”另一人也叹道,“只是没想到事过多年,爹还是这么固执,非要回去效忠少主。”

    沉默了一会儿,那位被唤作大哥的人又压低声音道:“我听爹说,少主此番归国必有所图,也许……”兄弟俩心照不宣交换了个眼色,露出些许期待的笑容。

    而在林子的另一边,山丘上,草垛里,也传出低低的对话声。

    “小五,不是说挨着他们安营扎寨吗,再靠近些啊,为什么还要留出段距离来?”问话的是有点小聪明的陆大庆,而王福贵在旁吃饱喝足正打着盹,才不管这些操心事呢。

    “这叫安全距离。”易倾南咬着根草杆,不时朝那边帐篷投去一瞥,刚入夜,还没什么睡意,索性跟他聊天解闷,“我之前说的挨近些,不过是觉得这车队有点意思,想凑近看清楚了。”

    “哪里有意思了?”陆大庆好奇问道。

    “你可知道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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