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不行,她就闯出去!
反正女儿身暴露的话,她也再当不了家丁,还遭人笑话,倒不如自己做个了结,自动求去。
如此一来,虽然没完成莫老头安排的任务,但她已经尽力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那只虎头里的圣焰令,以后总有机会找回来的。
越想越是笃定,易倾南抬头望了望屋顶处,从破开的口子可以望见外间灰沉阴暗的天空,目测了下高度,她觉得自己应该不成问题,于是提一口气,纵身跃起。
按照易倾南的想法,自己应该是腾空而起,两手攀住房梁,再顺势窜上屋顶,一拳击碎那瓦片口子,从中逃出去,事实上,若换做以往,她也真有这本事。
只可惜,理想与现实终究有些差距。
她是跳起来了,可只跳起一尺来高,便觉得腹痛如绞,体内的气息全都只到得下腹处,就好似被人一刀劈来,拦腰斩断一般,痛得她冷汗迸出,倏然松懈,无力再继,扑通一声跌落在地上。
易倾南不知道,她所练的这门内功心法,却有一个弊病,那便是宜阳不宜阴,若修炼者是男子倒也罢了,若修炼者是女子,一旦癸水来临,便会进展迟缓,而且此后每月癸水之时,必须停止练功,否则自损经脉,那莫老头也是基于这个原因,用药抑制她的生长发育之后,迟迟没有帮她恢复,而是希望她在此期间能排除阻碍,多加修炼,内力更上一层楼。
方才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企图强行突破,身体已经有所受损,只不过是因为她修炼时间还不够,练成的内力尚浅,才没有对自身造成更严重的伤害,但必须静养一段时日,运功提气之类,却是万万不行了。
地上有她铺的柴草,加上她躯体柔软,身形灵活,倒是没有摔伤,易倾南撑起身来,想要再次尝试,只觉得稍微提气,周身便如针刺般又麻又疼,而下腹的绞痛也是实实在在的,甚至还有加剧的趋势。
此时饶是她再不明白这内情,也不敢再试了,怕是自己练功出了问题,没法再飞檐走壁翻高墙,要想脱困,屋顶处已经是不可能,撞墙吧,她一无工具,二没力气,所以还得想办法搬救兵,找来钥匙,开锁出门。
眼见屋里光线越来越暗了,天已经黑下来了,淅淅沥沥,开始下起雨来,这柴房处在整座将军府的偏远位置,平时没事的话并无人前来,说到救兵,又会是谁呢?
管他呢,自己这一世反正也是捡来的命,早够本了,吉人自有天相,不怕不怕!
易倾南给自己打着气,又过去铁门前,乒乒乓乓地敲打起来,一边敲,一边用那微哑的嗓音叫喊着:“来人,快来人啊!”
随便她怎么喊,外间就是没有半点动静,娘的,人都死绝了吗?
正心急如焚,突然听到不远处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悄然靠近。
“谁?是谁?”易倾南警觉叫道。
那声音忽而停住了,周围一片寂静,易倾南屏息噤声,凝神倾听,她虽然是内力全失,但灵敏的感官却还存在,肯定是有人来了!
“有没有人听见啊?是谁来了?听见了不吭声的就是狗娘养的!”
在她骂出这一声之后,门外忽然响起一个低低细细的声音:“臭小五,不问青红皂白乱骂人!”
是江玉涵!
易倾南欢喜得快要哭了,忙贴近门边道:“小江怎么是你啊?快点,想办法让我出去!”
“可是,我也没钥匙啊,怎么放你出去?”外边江玉涵低声应着,接着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他在四下里摸索着什么,过了一会又隔着门板叫道,“小五,我给你带了点吃的来,但这门关死了的,又没个窗户,怎么给你啊?”
易倾南闻言起了疑心,哪还顾得上吃东西,定了定神,急急问道:“怎么回事?窦管事不是领命去飞鹤园问了吗,事情早该清楚了,是不是郑直装怪,不肯放我出来?”
江玉涵听得满是疑惑:“小五你在说什么呀,那什么将军什么侍卫的说法,不是你随口编出来的吗?难道是真的?”
“真的,当然是真的!”易倾南终于找到这症结所在了,敢情外面众人都没相信自己啊,也怪她,夜里回去倒头就睡,次日早上起来也没顾上跟大家说,难怪伙伴们只当她是在撒谎骗人呢!
“可是……”江玉涵呐呐道,“我怎么听说人家裴管事一口咬定没这回事呢?”
裴管事?他说的是……裴宝?!
怎么是裴宝,而不是……哎呀!
易倾南猛然一拍大腿,是了,自己那日侍候康亲王用膳的时候,好似听郑直在饭桌前念叨了这么一句,说是最近那将军主子和侍卫们每日都是早出晚归,朝事之后直接就去了京郊军营,别说是午时,就是整个白天都不在府里的。
将军主子不在,侍卫们也不在,飞鹤园里就剩了一个随侍裴宝,想来裴宝不会害她,可是那晚裴宝之前并不在场,便不知她曾在大厨房煮东西给大伙人吃,窦庆云问上门去,他自然是有一句答一句,这询问的结果可想而知!
真是,衰得够本!
易倾南有些哭笑不得,又听得江玉涵在外低道:“我们都想来瞧你,可是又不敢惊动别人,所以他们就派我一个人来了,小五你怎样了?饿了没?听说周家婶子也被关起来了,周管事也没见着人,还有啊,大管家已经把这事上报给老夫人了,小五你快想想办法,要不然就更不好收场了!”
“等等,让我想想!”易倾南也没敢把希望寄托在那个二等家丁身上,略想一下,便对着门板道,“小江,你赶紧的,去飞鹤园找将军,或者是任何一个侍卫大哥,说明我现在的情况,说严重点,就说我被关在柴房里快要死了……”突然想到这个时候,那将军主子和侍卫们极有可能还没回府,江玉涵去了怕是也找不到人,又加重语气道,“实在不行,就找裴宝,裴宝应该是在的,你求他赶紧来救我,否则我就没命了!”
她想的是,能早一步出去就尽量早一步,宁可出去之后再去面对新的麻烦,也不能待在这里任凭癸水狂流,束手无策,此事现在还有挽回的余地,到时候弄得一团糟,可真的再也救不回来了!
“但是小五,我说的话,他们会信吗?我只是个小家丁啊……”江玉涵忐忑不安地问。
“这……”易倾南其实也不确定,眼珠一转,道,“没事,我有信物的,就是寝室里那只布老虎,你就拿着那个去找将军,或者是裴宝,他们会认的,一定会的!”
听她这么一说,江玉涵底气硬了些,点点头道:“那好,我这就去,小五你还有什么事没有?”
“没有了,你快去吧!”易倾南刚说出这句,忽然心头一动,不知怎的,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赶紧又叫回他来,喑声道,“小江,你听着,这是关乎我身家性命的大事,兄弟我可就拜托给你了!”
江玉涵听她说得慎重,语气坚定应道:“小五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听着他脚步匆匆而去,易倾南不但没放松下来,反倒是心思不宁,都纠紧了。
她难得有这样的直觉,预感会出大事,超乎寻常的大事,但每次她的直觉都是很准的,或帮她脱险,或助她晋升,这一回,又会是什么呢?
江玉涵去了不久,雨就逐渐下大了,屋顶上的口子开始往下滴水。
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易倾南双手交叉抱着肩膀,在狭小的空间里躲来躲去,却怎么也避不开那阴风冷雨,没一会儿身上衣衫就湿了,帽子也湿了,头发一绺绺淌着水,雨水顺着她的脸庞往下,直往她微敞的领口里钻。
身上湿冷,小腹的痛楚也跟着加深,她伸手按住腹部,快要直不起腰来了,只能是尽量蜷着身子,往墙角边上靠过去,心里不住祈祷着,小江啊小江,快些找到救兵,不然这回小五哥可真的要玩完了!
等啊,等啊,终于又听见外间踢踢踏踏的,像是有人踩着地上的水洼处,雨水飞溅发出的声音。
谢天谢地,到底是来了,要知道,她的亵裤都湿了大半了!
易倾南惊喜扑过去,只听得哐当一声响,门上的铁锁被人打开了,一道身影闪身进来,手里还拎着只带罩的油灯,紧接着,却是将铁门又关上了。
来人个子瘦长,比她高出好一截,竟不是江玉涵!更不是裴宝!
轰隆一声,一个惊雷在头顶炸开,闪电之光照耀在那人的脸上,眉眼细长,略显猥琐,面颊上还有道红红的刀疤,他嘿嘿笑着,朝她逼近上来,露出满口黄牙。
“易小五,你就是易小五,果然长得细皮嫩肉的,看,我没说谎吧,钥匙都被我拿到了,很快就能放你出去,不过,你该怎么报答我呢?”
“你……你是谁?”易倾南警觉退后一步,她已经听出他的声音,正是先前那名二等家丁,没想到他真的来了!还用钥匙开了门!
按理说她该高兴的,可是看见这人的模样,怎么就那么不舒服,胸口作呕,满心厌恶?
“我嘛,我姓杨啊,你叫我杨哥哥就好了。”那人将油灯随意一放,直直盯着易倾南的面容,这小脸长得多俊啊,那些人真没骗他,看这肌肤,跟雪一样的白,豆腐一样的嫩,就不知道手感是不是也一样的好?下巴尖尖的,眼睛水水的,小嘴润润的,脸长得这样美,身子是不是也这样迷人呢?
姓杨?不对,府里就没有姓杨的家丁!
就算是那几名在家养工伤的,也没一个是姓杨!
易倾南相信自己过目不忘的记性,府里倒是有姓杨的,只不过不是家丁,而是嬷嬷,跟在老夫人身边的杨嬷嬷,只有她一人姓杨。
杨嬷嬷……
瘦高个,刀疤脸……
她心里低呼一声,倒是想起这人是谁了!
没错,他的确是姓杨,乃是杨嬷嬷的养子,名叫杨春明,以前也在这府里当差,听说还当上了个小管事,啊,对了,就是周林的前任,后来好似是因为犯了过错,去年的时候被辞退了,一直没找到差事,在上京城里当个无业游民,街头混混。
他这混混可跟自己骗吃骗喝当初不一样,是真正的无赖二流子,吃喝嫖赌无所不能,有时候回府里来一趟,也是趁着早晚的时候,回来找他养母讨要生活费,过往丫鬟婆子见了他都是避之不及,甚至是掩鼻而走。
记得当初听人闲聊时说起这人,大家还在猜测,说是杨嬷嬷在老夫人身边侍候多年,也算是老人了,可不知当时这杨春明犯的是什么错事,竟没有保住他,连降职都不行,直接就是开除出府了。
就这么一眨眼工夫,杨春明已经蹿到她跟前了,二话不说,手臂就搂了过来。
“你干什么!”易倾南边叫边是往旁边躲,无奈腹痛如斯,脚步虚软,竟有些使不上力,话音也是沙哑得不行,“你快让开,别动手动脚的,不然我可叫人了!”
“叫吧,叫吧,今晚连老天都帮我,哈哈,下大雨呢,就是你叫破嗓子,府里也没人听到!不过,还是留点力气吧,等会哥哥会让你好好叫的,哥哥我就爱听这个……”
杨春明满面狞笑,如饿狼觅食一般,朝着垂涎已久的猎物猛扑过去。
相见欢 第二十四章 东窗事发?
易倾南立在原地,如实答道:“小人自己走回来的。”
这将军主子消息倒是灵通呢,夜里才回府,就什么都知道了,谁告诉他的,宁彦辰?还是府里的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裴夜又问。
易倾南回忆下自己对宁彦辰说的供词,原封不动倒了出来,当说到自己去那泰和记买布料给室友做短褂时,只听得裴夜淡淡哼了一声:“你对他们倒是很好。”
“他们对小人也很好。”易倾南小声回了一句,这就是她做人的原则,谁对她好,她亦全心全意待之。
出于私心,她继续隐瞒了自己出入明荷绣坊的事,裴夜一时也没听出不妥,只道:“你这惹麻烦的本事,倒是难得一见。”
易倾南因为他方才骤然变冷的态度,心里还有点小郁闷,不由得低声嘟囔:“小人从来不惹麻烦,通常都是麻烦来惹我。”
裴夜扯了扯唇角,眼神微冷:“往后康亲王再来府里,你记得离他远点。”
易倾南点头称是,心里愈发委屈,听他这口气,倒像是她主动招惹那宁彦辰一般,可天地良心,她真的没有啊!
“好了,你出去吧,叫裴宝进来。”裴夜继续坐在浴桶里,双眸闭上,似在沉思。
“是,将军。”易倾南行了个礼,脚步不停退了出去。
出了浴室,身上压力骤减,易倾南长舒了口气,感觉自己表现尚可,没出什么问题,自身秘密也是遮掩得好好的,只是这会儿心里有点空,说不出是失望还是不舍。
对于这样的心情,她也没觉得太奇怪,那将军主子的魅力她老早就知道了,通房、仰慕者、未婚妻,府里府外一个不少,听说这几年上门说媒的婆子几乎踏破了门槛,但凡他出现的公众场合,没一次不是引发万人追逐的轰动效应,对于这样帅得冒泡的男子,任何女子都会多少有点心动吧,更何况,是夜深人静之时,在浴室这种引人遐思的地方,对方还未着寸缕,赤裎相见!
真是,劲爆到极致!
脸上一阵热烫,她边走边是回味着方才所见的美景,莫名地,心里也跟着热乎起来,可又不像脸上那么热那么烫,而是暖暖的,有种微醺的愉悦。
虽说今天忙活了一整晚,累得身子虚晃,两腿发软,可是她看到了那副让人狂流口水的好身材,不吃亏,一点都不吃亏!而且是大赚特赚!
忽然间,她竟有了重拾画笔的冲动,想把刚刚那一幕给画出来,然后谁也不给看,就自己收藏!
唉,这个妖孽的裴美人啊,真是叫人又怕又恼又……
后面那个字没想出合适的,便已打住,易倾南在浴室外的空地转了一圈,好歹找着了路,不知是进还是出,反正是踏进个拱形石门,眼前豁然开朗,却是个宽敞的庭院,院中回廊曲折,其间植树栽花,幽香四溢,扶疏的花树背后隐约可见正屋与厢房。
易倾南正探头探脑往里望,忽然黑影一晃,有人窜到跟前,她还没看清样貌,就听见一声轻咦:“是你?”
一名侍卫打扮的年轻男子好端端站在对面,想是认出了她就是方才在厨房里忙活的小家丁,便道:“你有事?”
易倾南见是刚刚吃过她炒饭的侍卫之一,长得最清秀的那个,忙含笑道:“将军叫我来找裴宝哥,麻烦侍卫大哥帮我唤他一声。”
这侍卫正是裴夜的七星卫之一,排名最末的摇光,既然是裴夜的贴身侍卫,自然有着如主子一样的通病,整张脸看不出喜怒来,听了她的话,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嗖的一下,人便消失了。
“喂,你……”易倾南被他闪电般的身影吓了一跳,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北斗七星卫啊,吃饭的时候倒像个人,这行动起来就像个鬼!
没过一会,就见裴宝急匆匆从那回廊里出来了,一见是她,先是一愣,接着即是笑道:“哈哈,看你这倒霉样,肯定是做得不好,被将军撵出来了,是不是?”
易倾南低头看看自己,刚才在地上摔那一跤,沾了一身的水,现在还滴滴答答的,确实狼狈,也没反驳他的话,只道:“裴宝哥,将军叫你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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