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自把董策送了出来,又很是叮嘱了一番,诸如以后再来,直接报名字找他之类的。董策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
那门子在旁边儿瞧得心里直大喘气,心道幸亏自己对这二位公子颇为恭敬,看人家这架势,内宅大管事直接送出来的,可见在总督大人面前是多大的面子。
告辞了杨墨,董策离开衙署,牵着马往来路上走去。两件心腹之事都顺利解决,比之来时,他心情轻松地多了,脸上也有了笑意,只是当看向一处的时候,那脸上的笑意却是瞬间凝聚了。
之前那个被侯方域斥骂的士兵,还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或许已经是冻僵了。
董策嘴唇抿了起来,回头瞧了一眼那森严高大的府邸,眼中闪过一道厉色:“终有一日……你要在我面前,摇尾乞怜,性命由我,一言而决!”
……
离开了宣大总督衙署之后,董策便即回到了悦来客栈。
他吩咐了几句之后,王通便急匆匆的出去,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他带着刘三,两人进了客栈。
一进门,瞧见董策神色,刘三便是笑道:“恭喜,恭喜,大人此番一切顺利,可喜可贺。”
董策自嘲似地笑道:“几千两银子撒下去,才拿到了本就应该拿到的东西,这笔买卖,赚了还是赔了,还真不好说。”
刘三儿正色道:“大人此言差矣,这年头儿,能拿到本该拿到的东西,那是上苍保佑我,万事大吉。拿不到才是理所应分,还是得自己去看,自己去寻才是正理。”
董策淡淡一笑:“你看的是很明白的。”
刘三儿谦让了一句:“不敢,大人谬赞。”
董策伸伸手:“请坐。”
又向王通道:“让店伙计上些茶水来,你莫要做这些伺候人的活计,也不要让家丁干,让店伙端上来。”
王通应了,自是下去。
片刻之后,店伙计送了茶水,两人喝着茶说会儿话,董策便是说了此次叫他来的目的。
“不知刘兄可知道私铸钱么?”董策忽然问道。
“私铸钱?”刘三儿微微错愕,却没想到董策说的是这个,他点点头:“自然知道,每日间所用,就有许多这等私铸钱。说起来,似乎比官铸的钱还要多一些。”
董策道:“这私铸钱的数目,可是极多?”
“没错儿。”刘三点点头道:“山西私铸钱之风气,非常严重。许多大户人家,尤其是在乡下有别业的,通常都会在隐秘所在,私自铸钱,据说获利甚丰。尤其是在晋北,这等风气就更加严重。”
董策点点头,沉吟片刻,忽的道:“某欲要大量收购私铸钱,不知刘兄可有些门路么?”
“收购私铸钱?”
刘三儿并没有追问董策为何受够你私铸钱,若是他是这等好奇心极重外加不知轻重的人,也不可能稳稳地在这个位置上坐着。他只需要知道董策想要收购私铸钱,而他则是看看能不能从其中帮上忙顺便捞到好处就够了。
他思忖片刻,道:“在下此处,倒是认识几个专门做此买卖的牙子,可由他们在坊间市里四处收购。只不过这些牙子,也是须得养家糊口……”
董策摆摆手:“这个倒是无妨,刘兄尽可以告诉他们,收上一两银子的私铸钱,便匀给他们一分银子的好处。某想来,以他们的本事,一日收上几两十几两,怕是不成问题把?”
刘三点头道:“大人许的这抽成,已经是很高了。”
董策对此心知肚明,不消说,这笔银子过了刘三儿的手,肯定他也会从中捞一些好处。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人家给你办事儿,跟你也不是什么过命的交情,还没有好处拿,天底下哪有这个道理?
董策道:“暂时便先收五百两的,待会儿刘兄走的时候,可以直接把银子拿着。”
刘三儿听了,也是心里一颤,瞬间有些感动。说起来他也算是颇有资财之家,但这辈子也未见过这么多的银钱,董策如今肯把这许多钱财直接交给他,已经是颇为的信任。当然,他家大业大,是绝对不敢吞了这笔钱得罪了董策就是。
他默默点头,应了下来。
董策又从袖子里面摸出一枚铜钱来,递给了刘三儿。
刘三儿拿在手中仔细看了一番。
这铜钱直径大约不到一寸的样子,重量约有一钱半,色泽青中泛着黄,显然里面不仅仅是有黄铜,更掺加了锡铅等金属。边缘光滑,摸上去颇为的厚实,有种沉甸甸的质感。这显然是一枚私铸钱,也是圆形方孔,在穿孔的上方写着一个‘壹’字,穿孔下方写了一个‘文’字,代表着一文钱。而背面则是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刘三儿打量了一番,道:“这等钱,大小重量个崇祯跑马钱一般无二,甚至还要更好一些。看这颜色,铸造之时,铜理当也能占到六成的份额,如此厚实,在私铸钱里也是上乘了。理当是蔚州应州那边流过来的私铸钱,那边山间产铜,素来出产质量上乘的私铸钱儿。”
这枚铜钱儿,便是董策第一次来阳和城的时候从那城外客栈的掌柜手里拿到的,他一直没扔。
董策问道:“若是这等上好的厚实私铸钱,一两银子能兑多少?”
刘三道:“一两银子兑崇祯跑马钱,为五百五十个,兑换这等,为一千五百个。”
其实这个兑换数字,董策早就知道,如此说,不过是为了看看刘三儿是否贪心而已。闻言董策点点头:“请刘兄吩咐下去,某只要这等厚重结实的私铸钱,当然,有更厚重的更好。”
刘三虽然有些诧异,却是没多问,一口答应下来。
董策又是嘱咐了几句,刘三儿见没别的了,别是告辞离开。
董策给他许了时间,五日的时间,便得把这些银子兑换成铜钱儿。
这个时间,董策估算着,正是自己再次回到阳和城的时日。
尔后董策叫来王通,让他吩咐众人,准备回去磐石堡,同时留下两个家丁,就近照顾董忠庸董忠康那二位,同时也是时刻盯着那谢记粮店的动静儿。
既然几日后还要再回来,便没必要退房子了,依然住着就是,董策也不差这些房钱。
吩咐完这些,董策便是带人离开。
正是午后,董策一行人出了阳和城,便即在脸上涂抹了旱獭油,整顿妥当,快马加鞭往磐石堡赶去。
……
磐石堡。
这座正在不断建设完善中的城池,几乎是一天就变一个样子,从废墟中崛起,逐渐变得昌盛、整齐、崭新而厚重。此时比之十数日,甚至数日之前,都要换了一个样子。
城池的外墙早在月前就已经完成了,而内部那些分割各个区域的坊墙,现在也已经完工。
百姓们在工匠的指挥下,先是在地面上挖开两尺深,三尺宽的沟,这就是地基了。然后在最低下洒下防潮的石灰,而后在上面铺了厚厚的一层大青石,青石垒上三层,一直到快要和地面平齐为止。而后在上面在铺设青砖,修建墙体。以大青石为地基,这样建好的墙体,稳固而坚定,除非是人为的严重破坏,否则数百年也未必会坍塌。
这些墙体论起规模大小来,自然是远远不如十几米厚的外城墙的,事实上也没必要达到那个程度,它们只是未来的百姓居住区——“坊”的坊墙,以及甲乙丙丁四个规划出来的军事或官府区的外墙。其主要作用,乃是依靠这些已经足够高厚的墙体,把城内分割成大大小小的块儿状,使城内的道路错综复杂,从而为巷战创造良好的条件。
只不过这些坊墙本来规定的高度是一丈六尺高,现在只有八尺高,这个高度,也就是能让人抬头看不见外面。不过厚度倒是没有缩水,还是六尺厚。如此一来,虽然现在没有完成,但是将来随时都可以重新续建。
之所以停工,是因为砖石瓦木实在是不足了。
从当日的磐石堡废墟中拆下来的砖石瓦木确实是很多的,但是其中有一部分已经是的破碎断裂不能再使用了,便都推到外面的洢水河和甘河上去做了桥的桥墩。剩下的这些,修城墙,再修坊墙,还要留出许多砖瓦来修建董策的官邸,士卒的营房,以及官员们的宅邸,是以只好暂时停工。城外的砖窑虽说已经开办,但是冬天土冻得邦邦硬,实在是不大好弄,到现在为止是一块儿砖也没产出来。指望他们,那是没影子的事儿。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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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二九四 竣工
所幸现在基本上已型的复式打击。
北门也是一样的规格,东西门则是由于之前没有留存下来瓮城,而再建的话则工程量很大。在得到了董策的首肯之后,负责工程设计的高大年则是直接就让人把东门西门给堵死了,省的成为薄弱点。
只留下南北两个要紧的,南门供行人车马通行,同时也是城墙最高大,防御建筑最完善的一段。而北门则是通往后面的青锋山要塞,根本不怕敌人进攻。
离着南门越近的城墙段就越高,呈现出一个缓缓下降的缓坡,最后稳定在了两丈左右的高度。缓坡上面修建了马道,台阶上下,两侧有女墙,通行非常方便。
虽然只有两丈高,但是厚度丝毫没有减弱,依旧是厚达二十多米,达到了六七丈。城墙上面极为的宽阔,这对于战争是非常重要的。城池攻防战的时候,上面就能摆开更多的士卒,军事器械。
就防御建筑的本身来说,磐石堡已经很是完善,城池不大,城墙却是高大坚固,这样的目标,是任何一个统帅都不想面对硬打的。城池小,就意味着破绽少,就意味着守城一方不需要用太多的人力就足以把城池给守个团圆,因此使得其他人得到更多休息的时间,充分的轮转。
这种城池,就像是一颗硬邦邦,坚韧韧的铜豌豆一样,想咬下来,是要做好被崩掉牙的准备的。
不过现在这个防御体系还算不上是完善,或者说,还根本就不完善,只是一个死物。
因为这里面缺了最重要的一个因素——人!
守军——防御者。
抬眼向上看去,城墙上面一片空荡荡,一面旗,一个人都没有。
因为现在磐石堡还没有兵丁,董策手下倒是有家丁,不过那是家丁,按照明朝末年的规矩,家丁是私军,虽然拿着国家的饷银,但却是将领的家奴,是离任的时候可以带走的。用他们守城,不像个话。而且就算是董策想,就那么几个人,也毫无作用。
董策给他们的定位,是一支利用高速度转化成的高机动性,来去如风的轻骑兵。现在连队伍都没成形,人都没几个,就想拉出来?那也太痴心妄想。
所以实际上,磐石堡一直以来,是处于根本没有守军的状态的。而董策当初给刘若宰的承诺,是在崇祯八年年底之前,练出一支至少三百人的强兵来。现在这支强兵,暂时连影子都没有。当然,他完全可以用自己那支家丁队伍来交差。现在这三个都的家丁以董策的眼光看来还是非常差,非常弱,很一般,尚需大力操练和实战。但是以此时明军的标准衡量——能在遇到敌人的时候鼓勇向前而不是仓皇后退的官兵,就算是很难得的了。
如此交差,算是能应付的过去了。
不过董策显然是不会这么做。若他这般做了,刘若宰定然心中不悦,生出芥蒂,那之前他的一切努力,就完全白费了。而且他自己,更是万分想要练出一支兵来的。
比刘若宰要紧迫的多,急切的多,只不过一直拖到现在未曾成行而已。
他其实在磐石堡招募流民的第一天就恨不能把这支队伍给拉起来,但是现实情况根本不允许。
事实上,从磐石堡开始招募流民开始,就有些不太顺当。董策高估了那一张告示带给流民们的影响力,很多人对此将信将疑或者是干脆不信官府会这么好心,毕竟到了这个年代,官府在民间的口碑信誉已经差到了极致,只剩下了横征暴敛,贪婪刻毒。百姓们已经是不怎么信官府的话了。
那些不信的自然根本不会来,半信半疑的,则其中绝大多数又因为距离此处太远,想走到那儿,怕是半路就要饿毙了。最后过来的,都是那些实在走投无路,又是心中抱着万一之念的绝望之人。而这其中相当一部分又来自阳和城,其中还多亏了刘三儿起的作用,他勾结守城兵丁不许流民进城,绝了他们的前路和希望,逼得不少人只能来磐石堡。虽说路上死了大部分,但是最后终究有不少人来到了,活了下来。
其实当时董策的心里是很矛盾的,既盼着来的多一些,又生怕来的太多了养不起。
最终人数只是他预期的一半儿而已,不过幸好如此,若不然董策真是养不起了。至于流民的数量,则是根本不用担心,大明朝升平数百年,人口多得是,而且眼瞅着过了年,又是一场大旱,这流民又将蜂拥四起,只要真有粮食,那是要多少有多少。
就这么点儿流民,但是活儿却很多。修水渠,开垦平整农田,修房屋,修城墙……等等等等,都得他们做。不是董策不想尽快招募兵丁,只是实在没有人手。只有等所有的活儿都差不多了,闲下来了,才能考虑这个。而现在,这个时机差不多就要到了。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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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二九五 大事
这一次他回来,就是准备着手这件事了。d…m
磐石堡的安全他倒是不担心,毕竟建奴今年夏秋之交刚刚来打了一趟秋风,冬天再来的可能性极小。毕竟辽东比山西还要冷得多,而且跨越千里之遥,他们的动员能力还远远达不到这一步,冬天战斗力很一般。而按照他的记忆,在崇祯八年的秋收之前,应该都是安全的。
至于流寇,则是根本不会往这边而来,他们现在还没成多大气候,还是流动强盗团伙,基本上是哪里富裕,哪里能抢到钱粮就往哪里去。像是晋北这等穷乡僻壤,便是流寇也瞧不上的。
不过算算的话,时间也差不多了。董策对于自己手下这第一支军队的期望非常高,并不希望他们像是其它明军那般,抓来壮丁,发给武器就算是士兵了。他对这支军队的要求,至少是需要型的北方四合院,有北边正房五间,西厢房三间,东边也是厢房三间,中间是门房,开了大门,面朝东,朝着原先这大宅的中轴主街的。反正那么大的宅子就算是修好了也没法子住,董策干脆便让人把除了这座偏院和前厅之外的所有建筑都给拆了,只留下那轩敞阔大的前厅和这座院子。因此就看上去很是古怪,没了周围的遮掩,这两座建筑物便像个五六米孤零零的分别矗立着,而且院子是在偏厅右后方的,也不在一条直线上,看上去就很有些古怪了。像是李贵这等人精,岂能让自家上官受这等委屈?实际上比修建磐石堡城墙更靠前的一个工程便是为大人重修宅邸。他抽调了上百的人手,由高大年亲自规划,他自己严厉监工督促,不但在前厅和偏院外面补了一道围墙,更是建好了门房,前院儿,以及配套的附属建筑,硬是弄出了一个前后两大进的格局来。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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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二九六 进度
对这些,董策自然是知之甚详,不过他也是默许了…毕竟他不是圣人,要让他做到先人后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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