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每一件事,事无巨细,霍佳都讲得很仔细,就是希望身边的男人能够更了解自己一些,或者,更够发现她的好,喜欢上她。
霍佳讲得认真,幕清幽却是有些心不在焉,一个小时过去了,他的身体并没有一点恢复,相反,药效过去之后,他感觉浑身上下都是一阵酸痛,还有好几个他看不到的地方隐隐作痛。他已经能够确定,必是在化妆间昏倒时碰伤了,如今一定已经淤青了。
身体的力气无法恢复,看霍佳的模样,即使今晚不得到他,明天也一定会带他离开Z国,那时,他就真的是一点反抗的机会也没有了。
幕清幽心下焦急,双眼不停的在房间里来回扫荡,当他看见毛玻璃隔出来的卫生间时,心里突然升起一个主意。
“霍小姐,时间不早了,要不我们早些休息,你不是说明早要带我回拉斯维加斯吗?”在娱乐圈混了几个月,幕清幽别的没学会,演技倒是不错。
话语被人打断,霍佳并没有丝毫不悦,反倒因为对方口中的话,心下砰砰直跳。
他这算是……接受她了吗?
霍佳不敢问,她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但是幕清幽如今对她的态度,明显缓和了一些,虽然依然吝啬给予一个笑脸,也已经够了。
如果幕清幽突然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她才会觉得事出有鬼,近一个月的接触,霍佳也算是了解了这个男子,看上去对谁都温文尔雅,不冷不热,性子却是极为高傲,如果做得太过一定会引起他的反感。
“好。”眼见幕清幽眼中的警惕已经退去,霍佳的心也渐渐安稳下来。
本想靠着幕清幽睡下,可是又像想到什么,起身下床了。
“那个,我去洗个澡。”说完,根本不给幕清幽反应的时间,她就冲进了浴室,‘嘭!’一声关上房门。
幕清幽愕然的坐在床上,他正在想怎么让她进浴室,她居然自己就进去了,还真是……
不过,他一点也不敢耽搁,透过毛玻璃,他清楚的看见霍佳褪去衣物后,才硬撑着无力的身子,从床上走了下来。
双脚刚落地,幕清幽就险些栽倒,幸好床离墙面并不远,他死死的靠在墙面上,才稳住了下滑的趋势。
一步一步,幕清幽从来不知道,一间宾馆的房间也可以这么大,光是移到门边,就花去了他好几分钟的时间。
小心翼翼的打开门,刚露出一丝缝隙,幕清幽就不敢再动了,因为透过门缝他清楚的看见,房门外还站着好几个男人,似乎是霍佳的手下,他们或靠或站的守在房门前,只要他胆敢打开房门,一定会惊动浴室里的女人,那时再想逃就困难了。
幕清幽心中越来越沉,悄无声息的关上房门,再次移回了床上。
透过毛玻璃,眼看着浴室里的女人已经开始冲洗,幕清幽心中的恐慌越扩越大。即使经历了再多,幕清幽也不过是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子,这样的情况他当真是第一次遇见,而且作为一个女尊国的男子,他将身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若是真的失身给这个女人,他宁愿去死。
慌乱间,幕清幽不小心触到了自己的裤袋,那里鼓鼓的东西,突然提醒了他。
手机?!这女人居然没有搜走他身上的东西!
幕清幽急忙将裤兜里的手机掏出来,可是在看见手机的一刻,他居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打给谁,说到底,他在这个世界认识的人并不多,平日接触的也全是公司里的人,那些人,说白了,就是欺善怕恶,即使有心救他,在赶来时看见门口的男人,也必定打起了退堂鼓,他可以向谁求助呢?
第一次,幕清幽发现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就算当初求职遇到各种阻碍,他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挫败,因为他心里清楚,就算他真的找不到工作,他也不会饿死,那个女人不会看着他饿死。
那个女人?!他可以找她吗?
幕清幽浑身一震,就像是找到了最后的救赎,或许是因为激动,或许是因为紧张,他竟然不自觉开始颤抖。
那个女人已经放弃他了,真真正正的放弃了,而且她现在已经不是暗夜的总经理,他向她求助,她会来吗?
无论如何,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想到这里,幕清幽找出了存在电话里的号码,那个他每天都会看一次,却从来不会拨打的号码。
“喂。”随着电话接通,电话那边传出一个女声,伴随着嘈杂的音乐,刺激着幕清幽的耳膜。
“救我,救我……”在这时听见这个声音,幕清幽所有的坚持,所有的故作坚强全部崩塌了,他浑身颤抖的紧抓着电话,不停的重复着这两个字。
“幕清幽?”听着电话里的声音,凤倾月不自觉的蹙起了眉头,眼中万千情绪划过,最终只剩下平静,“你有事吗?”
你有事吗?
你有事吗?
……
只一句话,就让幕清幽浑身像是被冻结了似的,以往的一幕幕在眼前划过——
中秋夜宴的初次相见;相府中的百般维护;不管他是否庶出,力排众议,也要纳他为正妃;宫变那日,他遭到母亲的威逼,为了父亲能够过上好日子,逼她放下手中之剑,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在昨日一般,幕清幽自问,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还会那样选择吗?
答案是:会。
为人子,他有该尽的孝道,父亲本就不是大家出生,在相府地位低下,经常遭到正夫他们的欺压,他是看在眼中,疼在心里。一个皇位而已,在他眼中并不重要,况且有了先皇的免死金牌,二皇女根本不敢杀她。
他只想在事过境迁之后,陪着她,带着父亲,远走他乡,那怕是清苦的日子,他也甘之如饴。
只是他万万没有料到,二皇女居然会看上他,硬要纳他为妃,高高的城墙之上,他不敢低头,不敢对上那双充满愤怒和不甘的眸子。
三天三夜的屠城,她是所有人眼中的喋血女皇,他就是天下人眼中的妖姬,祸国殃民的妖姬。
丞相府的落败,他能够料到,也能够预测。母亲一直支持二皇女,二皇女兵败,丞相府自然不能幸免。
他不怨,亦不恨。因为他以为她懂自己,至少会在拔除丞相府时,对父亲手下留情,可是她没有。
丞相府上上下下,株连九族,就连父亲的那些族人也没能幸免,唯独是他,逃过了这场祸劫,也更加坐实了百姓口中的妖姬之名。
她的宠,她的爱,他看在眼中,可是到了嘴边的解释每每说不出口,也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往日种种仿若昨日,幕清幽嘴角渐渐溢出一丝苦涩,眼中晶莹辗转,还是不能免去跌落的命运。
他们,真的回不去了。
“幕清幽?”久久没有听闻声响,凤倾月不由疑惑的唤了一声。不知为何,她心里隐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好像……永别?
幕清幽贪婪的听着电话里的声音,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吧,她已经不爱他了,自然也不可能来救他,与其让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不如在她心中保留自己最后一点尊严。
不得不说,男男女女心里都有一种可笑的执着,好比分手之后,非得表现比对方过得更好,即使不好,也会让对方误以为自己过得很好。
这是一种执念,又何尝不是一种放不开?
眼见毛玻璃的倒影上,霍佳已经放下了洒水器,幕清幽心里一紧,握着电话的手也跟着紧了一分。
“月儿,月儿……”
幕清幽痴痴的念着这两个在心底唤了千万遍的名字,遂即快速的挂断了电话,随手将手机塞进枕头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另一边,凤倾月握着手机如遭雷击。
幕清幽的声音虽然很小,可是凤倾月身处卫生间,已经隔绝了外面的杂音,加上过人的五识,正好被她收入耳中。
“清幽,不要叫我陛下,在你面前,我永远只是我,不是女皇。”
曾几何时,她这样要求过,却只换来男子的无言以对。
“清幽,叫我一声月儿,好不好?”
“陛下,您是凤栖的女皇,百姓的信仰。”
曾几何时,她这样要求过,却只换来男子淡淡的苛责。
电话并没有被挂断,凤倾月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以及一个女声,“清幽,我们睡吧。”
只六个字,犹如平地炸雷,平面沉静的凤眸深处已经聚起了风暴,足矣摧毁一切的风暴。
凤倾月终于知道幕清幽刚才话里的意思了,救我?也就是他并非自愿,身为女尊国的男子,婚前失贞,他就再也没有脸面活在世上。
他是在和她诀别吗?
幕清幽,你休想!没有朕的允许,这世上谁也不能拿走你的命,包括你自己!
凤倾月一把拉开卫生间的大门,就见到等候在门前的皇甫皓。
“你,没事吧?”皇甫皓有些惊疑不定的问道。
实在是女人身上的气势太过吓人,那种压抑的沉静,比爆发的怒火更加让人感到心惊,皇甫皓何其敏感,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凤倾月的异常。
不过上个厕所,怎么出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谁惹她了?
皇甫皓想着,双眼向厕所内瞟了瞟,在没有见到任何人时,又将视线落在了她手中的手机上,不用说,肯定有人打了电话给这女人,将她惹毛了。
凤倾月只瞥了他一眼,根本没有回答,直接向‘魅夜’的深处走去。
“谁是这里的负责人?!”凤倾月一脚踹开最里间,也就是后台办公室的大门,张口就问。
“你们是……”眼见有人闯进来,里面的人本是要发火的,双眼却是在触及那一头紫发时,犹如被人掐住了脖子,所有的话全部吞了回去。
紫发,这在炎帮大概已经成为一种权利的象征,所有的人或许会不认得凤倾月那张脸,但绝对不会不认得那一头独一无二的紫发。
“大姐,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一个看上去像是负责人的男人凑了上来,有些讨好的问道。
“给我一批人,马上。”凤倾月只淡淡的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霍佳,很好!能够真正的惹毛朕,你也算是一号人物。
凤倾月知道霍佳在那里,进‘魅夜’之前她不正好遇见了吗?只是那间宾馆实在太大,一间一间的找不知得找到何时,如今调人过来已经来不及了,不得已,她才会亮出身份。
那名负责人看上去有些不靠谱,办起事来动作倒是很快,不一会儿他就集结了一批人,为数不多,三四十个左右,对于凤倾月来说也已经足够。
“全部跟我走。”凤倾月只扫了一眼,就率先向外走去。
一行走到‘魅夜’隔壁的五星级宾馆,这样大的阵势自然引起的不少人的围观,可是他们在看见那一头标志性的紫发时,所有人都选择了绕路而行,当做什么也没有看见。
“霍佳住在那间房?”凤倾月刚一踏进五星级宾馆,就对着前台小姐问道。
一路跟来的皇甫皓闻言,眸子一闪,突然明白了什么,只是他不懂,按照这女人沉稳的性子,怎么会这么急躁?实在颠覆了她在他心中的形象啊,有木有?
“这,这位小姐,我们是不能透透露住客的信息的。”瞧着眼前的阵势,前台小姐吓得不轻,三三两两的抱做一团,只有一个看上去像是比较有经验的人出来回话。
“不能?”凤倾月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自己告诉我霍佳的房间,要么我自己找,只是那时我就不敢保证你的安全了。”
前台小姐还在犹豫,凤倾月就已经等不下去了,依照幕清幽的性格,晚一分钟,就多一分钟的危险。
不等前台小姐反应,她一手撑着前台,就已经翻进了前台,动作漂亮潇洒,看得那些跟来的小弟双眼放光。
大姐果然是有魄力啊!
一把推倒那名前台小姐,凤倾月双手就已经快速的在键盘上跳动起来,霍佳两个字输入之后,凤倾月很快就查到了所在的房间,余光瞥过那名被推倒在地小姐藏在身后的手,嘴角满是讥讽的笑意,“如果,你想这间宾馆就此关门,你现在就可以报警。”
说完,她再次翻出了前台,带着一众人由两架电梯上了二十八楼。
电梯门刚一打开,凤倾月就见到了守在电梯前的一群古惑仔,其中,就有在宾馆门前对着霍佳点头哈腰的男人。
凤倾月双眼一沉,脑子里迅速反应过来,她本就奇怪,霍佳怎么可能将幕清幽弄来这里,如今看到这群人,立刻就明白了。
“全部给我抓起来,一个也不准放走。”凤倾月淡淡的吩咐道,双脚却是一刻也不曾停歇,径自向电梯不远处的房间走去。
三四十人对十人,这场群殴几乎没有悬念,再加上凤倾月这段时间对炎帮内部的改革,这些小混混的实力已经比以往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偶尔有一两个不识趣胆敢窜上来的人,不用凤倾月动手,皇甫皓一脚解决一个。
皇甫皓的脚力不轻,每一脚踢出去都是要害,将冲上来的古惑仔踢出好几米,甚至还吐出一口血。
凤倾月目不斜视,一直走到房门前,才停下脚步。
……
“清幽,我们睡吧。”霍佳洗完澡从浴室里走出来,身上仅裹着一条浴巾,半湿润的发丝贴在脸颊边,诉说着不一样的诱惑。
幕清幽缓缓坐起身,身上的力气还是没有恢复,想来是那群人不知轻重,药量下得过多,以至于他的身体吃不消了,至少得明天早上才能完全恢复。
“那个,我也想洗个澡。”
“你的力气恢复了吗?”霍佳皱了皱眉,应该也是看出幕清幽的身体不适。
“洗澡应该没问题。”只有离开这个女人的视线,他才能保住清白之身,距离第二天时间不多,一旦离开Z国,他也许就再也找不到机会了。
“这……好吧。”眼见幕清幽坚持,霍佳也不好多说什么。
幕清幽缓缓的起身下床,也许是因为有了刚才的经验,这一次他的动作虽然还是很慢,却没有那么狼狈。浴室的地板沾了水,很滑,霍佳看得心惊胆颤,想要上前去扶他,却被他阻止了。
直到浴室的大门关上,霍佳才松了一口气。人蜷缩上床,瞧着毛玻璃里的男人,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深情,以及对接下来可能发生事情的期待。
霍佳在床上舒展身姿,手不小心碰到枕头下的一个硬物,疑惑的取了出来,只一眼,她眼中的深情迅速退去,只剩下无止境的冰寒。
电话直到现在也没有被挂断,上面显示着:凤倾月。
仅仅三个字,就刺激了她的眼球,让她整个人处于暴走边缘。
他趁着自己去洗澡,给那个女人打电话了?!
霍佳脑子里都被这个信息给占满了,她直接扣掉了手机电池,起身下床,一脚踹开浴室大门,本是想要质问幕清幽的,却是在看清浴室里的情形时,肝胆俱裂。
“清幽,你干什么?!快放下手里的东西!”什么质问全部被霍佳抛诸脑后,她看到了什么,那个男人,那个她唯一爱上的男人,手中居然拿着宾馆提供一次性剃须刀上的刀片。
此刻,那薄薄的刀片正抵在他的手腕上,透过那白皙的肌肤,霍佳能够清晰的看见肌肤下的血管,以及生命的跳动。
“你别过来!”刀片刚被拆出,幕清幽没料到她会这么快闯进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宁愿死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霍佳已经变得有些歇斯底里,她想不透,凤倾月那个女人那里值得他喜欢,甚至为了不和她发生关系,选择割腕自杀。
霍佳想不透的事情多了,因为她永远也不会料到,幕清幽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男子,他将清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又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身体被别人触碰?
“没有为什么,除了她,谁也不能得到我。”或许是决心面对死亡,这一刻的幕清幽显得尤为冷静,那双如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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