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处心积虑利用她是事实,她恨但更多的是心冷。何况徒弟弑师这样的罪名足以让她愧责不安一生。
“这……”天明面露为难,虽然主子只是下令众人射杀那女子,可弓箭无眼,而且弓箭上还绑着火雷子,引线烧完就炸了,就算没射中那男子恐怕现在也只剩下半条命。
“出来了。”有士兵叫了一声,冉竹没再听天明支吾下去,急忙爬起来向那士兵跑过去。
被挖开一米多深的雪堆旁,白静一身紫黑长裙被炸的破烂不堪,好多地方都露出了黑乎乎夹杂着鲜血的皮肤,唯独没见到意想之中的箭头。
她背对着众人一动不动仿若死绝,身子下正压着一名全身灰扑扑的男子,他的左膝盖上一支只剩下银色箭头的利箭一半没入其中,正是独孤子诺。
天明上前一步双指并拢搭在白静喉咙处,随后冲着冉竹点点头,得到冉竹示意他将白静推翻了过去冉竹双眸早已泛红,走到早已被浓烟熏染的面目全非的独孤子诺身边慢慢蹲下。毫无血色的手颤颤伸向他的鼻息间,一颗心早已堵在了喉咙里。
还有气。冉竹心中呼了口气,绷紧的身子稍稍有了丝松懈。忽然浑身一紧,伴随着耳边天明的厉哧声她整个身子被人反扭钳制住。
就是刚才还探测独孤子诺是否还活着的手此刻被白静抓在手中,而她跳动的喉咙处正传来阵阵刺痛。
两百士兵双目圆瞪,谁都没看清被天明推到一边的白静是何时醒来又是如何越过天明将他们的新主子拿住,并在这会功夫她甚至一脚将天明踹飞到两米外。
“几个月没见,你真是长本事了啊。竟然布置了这么精密的安排。啊,我记得你从小就不爱撒谎,现在倒是说的很流利啊。”
白静吃吃笑道,不知是不是动了力气的缘故,头发里有汩汩鲜血流出顺着脸颊蜿蜒而下,伴随着她尖利的嘲讽,恍若恶鬼。
“最厉害的不还是你吗,装死骗过我们。”冉竹冷声说道,喉咙皮肤随着说话颤动,明显能感觉割在上面的疼痛,坑洼不平。
地上的独孤子诺依然不动,看来是真的昏过去了。
“我说过你永远斗不过我的。我现在就让你尝尝失败的滋味。”带着血腥气味的话语自冉竹耳边浮到脸颊上,不等冉竹开口就听白静再度开口:
“想你们主子活命吗?”
话语里带着几分调笑,却听得人毛骨悚然。
“这里已经被我们全部封死,你是逃不了了的。你放了她,我们可以考虑放你们离开。”
天明站在白静对面诱惑道,此刻为了冉竹安全也顾不得违背命令私自做主了。
“考虑?哼,宵小之辈还敢威胁我。我数十声,你手下全部拔剑自刎,否则我就杀了她!”
白静叫道,掐着冉竹喉咙的手指往里深了一寸,感觉到冉竹痛苦的扭曲,她笑的更大声了。
“你疯了。”冉竹大骇道,三个字却花了大力气才说出来。两只手拉扯着白静的手,拼命挣扎。
士兵面露惊恐,齐齐望着天明,对于冉竹这个刚接任的主子来说,天明无疑才是他们心目中的顶梁柱。
“我们都死了,你反悔谁又能知道。”天明亦是在犹豫,望着冉竹发白痛苦的面容多了几分挣扎,这些都是和他一起刀山火海里走出来的兄弟。为了一个连身份背景都不知道的主子就送了性命不说,万一那女子等他们都死了再杀了主子,岂不是白死了。
“我可不敢杀她,她可是你们大宣朝的圣女,杀了她我岂不是连大宣朝都走不出去了。你这么吃惊干什么?难道你不知道?”
白静看着众人越来越吃惊的脸色,心中大感得意,她看得出这些士兵并不知道冉竹的真实身份。
只要这些人知道,他们必然甘心为冉竹赴死。
“别信她的话,就算你们都死了,我一样活不了。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冉竹急声道,看着所有人视死如归的神情整个人如置冰渊。
“属下等此生得见圣女真容已是上天恩赐的福分,能以我们蝼蚁之命换圣女安全,是我等的关荣。圣女切勿愧疚。”天明望着冉竹激动说道,脸上再没有半分犹豫:
“你说话要算话,否则我们做厉鬼也不会放过你。”最后一句夹杂着威胁呵斥显然是对白静说的。
白静笑了笑,手从冉竹喉咙处微微松开了些,嘴唇贴近冉竹低低道:
“啧啧冷冉竹,你怎么这么狠心,你犯的错却要别人为你用命承担。”
“愚蠢之极,你觉得圣女会来到这荒野地方亲自抓人吗?”冉竹梗着脖子怒道,抑制着心中酸涩潮涌,忽略掉白静再次对她的心里攻击。
白静总是能找到她的弱点,几句话语就能让她神经崩溃,但,那只是以前!
这一句话再度令天明等人怔愣不已,觉得冉竹此话有理。他们是隶属于莫宰相的军队之一,他怎么可能会将兵符交给等于和皇上一体的圣女呢。
就算她不是圣女,可也是自己的主子啊……
“十。”白静索命的声音冷冷响起,激的冉竹和天明脸色一阵煞白。
“九。”空气中连风都安静了,唯有二百来人的喘气声呼哧哧不安响起。
“白静,你若再啰嗦下去,独孤子诺可真的就性命不保了。”冉竹冷声喝道。
她抬脚狠狠踢了下独孤子诺,故作不屑,整个人因先前白静的刺激反而清醒了过来。
“你敢踢他!”白静厉叫道,手指再度掐入冉竹的喉咙里,睚眦欲裂,低头看了看独孤子诺。
空气瞬间被阻隔,窒息冉竹眼睛直往上翻,可此刻脑海里却激动异常,一只手从腰间拔出流月弯刀,拼尽最大力气向身后白静捅去。
饶是白静反应的快,腹部还是被锋利的刀刃划破,她抬手一掌狠狠击向冉竹胸部,借力往后退去却不忘将独孤子诺抱起。
大量新鲜冰冷空气涌入肺中,冉竹被击倒在地,大力咳嗽着。她手中紧握流月弯刀,回头看到白静受伤这么重还要护着独孤子诺,心中不由有些松动。
“卑鄙。”白静吃痛怒道,一手吃力扶起独孤子诺,一手摁住流血部位。
她的目光顺着冉竹往后望去,正欲破口大骂的脸色忽然变色,一只手大力往前甩出,数十只飞镖直冲冉竹门面而来。
同一时间将冉竹护在身后天明急忙挥剑隔断飞镖,示意弓箭手准备的长臂却生生停在了半空,他望着空中乍然出现的数百支利箭,低头疑惑的看着冉竹。
冉竹此刻也发现了不对劲,弓箭手中利箭明明都没有发出,这天上的弓箭是哪里来的?
她猛然转头向后望去,只见一明黄男子跨着一匹通体雪白的大马从利箭中飞速而来,双目泛着慑人冷光,越过她直直望向白静。
冉竹缓缓低下头,心中浮起一丝苦涩,手捂着嘴唇抑制不住的咳嗽。
“真是好计谋,没想到你还带了他来。看来今日不死都不行了。”白静说道,满是鲜血的嘴角露出一丝清冷笑意。
她转头摇了摇独孤子诺,话语轻柔深情:
“我们,今日一起死,好不好?”
独孤子诺昏迷不醒,哪里回得了她的话,却见白静迷离的神情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淡漠冷静,她紧盯着冉竹说道:
“冉竹,你这条命是他从灞河里救的。我死可以,放他离开!”
雪地上的咳嗽声更大了。
第四十九集 若即若离 上
长安的雪似乎总也下不完,时而如撒盐般厚重落下,时而如呜咽的女子抽泣断断续续细蒙蒙大地一片。
明明都已经过了元宵该是万象更新,初春消融的季节,却比过年前还要冷上几分。
“咳咳咳……”沉闷压抑的咳嗽自幻梦殿寝室低低传出,这一声咳嗽令守在门口的素锦整个人浑身打了个激灵:
“快告诉皇上,圣女醒了。”素锦透过门缝看到里面有一人影缓缓移动,对一旁的婢女激动低声道。
说完就推门走了进去,在冉竹坐起来前将一软枕放到了她的身后。
“圣女,您可终于醒了。”素锦宽慰道,话刚出,眼角便红了。
顺着软枕冉竹轻轻半躺了起来,抬眼看了下房间四周暗影重重,明明能感觉到房间灯火点上许多,却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冉竹眉头不由皱了下:“我睡了多久了?”
“两天。”素锦哽咽道。
冉竹楞了下,胸口痛闷不已喉咙发痒的很,不觉又咳嗽了几声。刚才就是在这种很难受的感觉中醒来,若不是这种真实的感觉,白静这结结实实的一掌所带来的痛楚。
她,会以为密林那一场战争只是一场梦。
就在白静说完她自己这条命是独孤子诺那晚所救这话时,宣墨已经带着大批的御林军赶到,同来的还有莫尊景和疏影。
冉竹自是不相信,可白静列出的一条条证据亦是解开了她心中的疑惑。
一切如每年梦中梦到那般,独孤子诺催动内力利用常常的藤蔓裹住盛着三岁时她的那只木盆,却因为被雷电击中而沉入了湖里。
自己的养父母亦是独孤子诺的安排,他们的老家原来就在灞陵下游,打捞到自己后就连夜离开长安来到了洛阳玄镇安居。
后来得知玄镇瘟疫,他从扶余国赶过来亲自抚养了她。
这些事情说的滴水不漏,白静胜而说出了她冉竹养父母家的旧址,那里有着能证明她说的话都是真的证据。
当冉竹派天明去白静所说的地方取出了那破旧的木盆和还保护完好印着沁字的小小丝绸被褥时,冉竹脑袋一片空白。
独孤子诺昏迷中还受了伤,没有白静,在敌国大宣朝内一样必死无疑。
所以她放了独孤子诺,也放了白静。
冉竹的耳边回响着宣墨的咆哮与莫尊景的反对话语,她从宣墨的眼里清晰的看到了怒火和一种她读不懂的情绪,可因为读不懂,那种根深在心底的猜想令她燃起了有生以来最顽固的倔意。
她拿起流月弯刀亲自放到了脖颈间,用着大宣朝圣女的身份**裸威胁着宣墨放了他们。
却不想当宣墨咬牙同意了,白静带独孤子诺腾空飞跃的时候竟扔下了一枚威力强大的炸药……
“皇上。”素锦的声音唤醒了冉竹的思绪,她双手不自觉的攥了下被子,扯出一**皱纹。
宣墨望着床上半低头的人,泼墨长发倾泻而下盖住了她的侧脸,露出她孱弱的肩膀。
他低低叹息了声,看了眼手上端着的药碗,里面黑呼呼的散发出苦涩的味道走了过去。
素锦早会意的退了出去,一出门就看到颖冰阳站在大殿里,望着她还来不及的关上的门发着呆。
“胸口感觉如何?”低沉嗓音平静响起,冉竹感觉到长发被一只手撩到了耳边,又再度散落了下来。
“死伤多少?”冉竹低低开口。
那一声冲天震响比她的雷云箭威力强上数百倍,她当时就被巨大冲力震飞了出去饶是被宣墨飞身抱住但还是昏厥了过去。她是幸免了,可在场成百士兵又有多少人能够幸免于难?
身旁响起了一声略微沉的呼声,半晌,宣墨的话语响起:
“你带的两百士兵因为靠的最近,死伤过半。现如今我已经派了太医去救治,抚恤金也发放了下去,你好好养伤便可。”
感受到低头的人儿渐渐将头转了过来,他迎着目光望了过去,心头骤然紧缩。
昏迷了两天两夜才醒来的冉竹,面色毫无一丝血色憔悴的很,本清澈有神的双眸似是蒙上了一层灰烟。
神思动念间,宣墨空出一只手在冉竹眼前晃了晃,感觉到她的躲闪,这才放了心。
他轻吹了下碗中的热气,盛了半勺药的玉匙伸到了冉竹的唇边,深邃目光直勾人心。
冉竹心中既沮丧又愧疚,她带去两百人却只有一半安然回朝,虽然他们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她却从未做好死人的思想。而宣墨的善后工作,无疑令她心头有些触动。
忽然感觉到眼前有一个灰影过来,她回了神躲了下,随后感觉到唇边又温热瓷器碰触了下,一股苦味冲鼻而来。
“这是毒药吧。”冉竹轻撇了下嘴,略侧了下头避过苦味。
“是毒药,你敢喝吗?”宣墨没好气道,玉匙往她嘴边送了送。
“我放走了白静,你想毒死我也能理解。”冉竹冷声道。提起白静,心头就跟扎了一根刺,刺痛的很。
“我是不能理解,我大可放独孤子诺离开,可你为什么连她也要放行?你不知道白静她……”
宣墨收回玉匙,沉声说道却被冉竹生生打断,差点没被她说的话给气的堵心过去:
“我知道她是你皇后嘛。元宵节那晚独孤子诺险胜救我,你要抓他不就是想逼白静现身吗?我破坏你们团聚了,微臣真是该死。”
宣墨身子猛然逼近冉竹,一只手重重抓住她的手,恶狠狠说道:
“我的皇后只有你冷冉竹,只有你,你听明白了吗?我抓她只不过是……”
“我不稀罕。”冷冉竹昂着头冷冷打断了宣墨的话,心头有点慌乱。她不想听宣墨说他抓白静要问问她为什么背叛他一类的话。
这些话在她眼里看来只不过是证明宣墨对白静的情意还有她之前的种种可笑付出。
手背上传来阵阵疼痛,忽的感觉到一阵僵硬,眼前一片迷蒙间她竟感觉到了对方脸上那双星目射过来的受伤痛苦的感觉。
“既然你不稀罕,那就让我毒死你。”冉竹耳边传来怒气话语,夹杂着无奈和纠结。
随着一声叮当碗落地的破碎响起,冉竹整个人被宣墨扑倒。
一室光辉忽的黯淡了下来,只剩下金丝床上两具剧烈挣扎的身躯夹杂着女子低低无力的叫骂声……
宣墨,你这个混蛋,禽兽!
第四十九集 若即若离 中手机站投票加更
翌日天终于放晴,素锦只笑着这天跟着冉竹转,冉竹一醒老天立马开了眼。
冉竹笑笑,望着幻梦殿场地上忙碌扫雪的一堆婢女的重重身影兀自有些出神,因她伤势未好,宣墨便不准让她上朝。
也好,省的她看到宣墨那张脸会忍不住心中郁气在朝廷上失了身份。
刚想到此,眼前赫然出现了一碗黑乎乎的药,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黑漆漆的光亮,冉竹望过去不觉有些出神。
“真希望这就是毒药。”长衣褪尽,他迷茫的低柔话语徘徊在她的耳边,口中散发着淡淡苦味与他身上的汗水融为一体。
亮晕晕的汤面上竟呈现出了两具交缠的身体,那黑色的汁液从两人碰触的嘴唇缝隙里顺着女子白皙的脸庞流下,男子一只手肆无忌惮的探进女子的衣服里,在其撕咬脚踢下完成了一场旖旎风光……
“流月弯刀在哪?”冉竹望着汤药也不接过,问了一句让素锦怔愣的话。
“好像是皇上拿走了。”素锦老实回道。
“我记得圣女好像有个权利。”冉竹淡淡道:
“身体不适期间可以不见任何人,包括皇上?”
素锦脸色变了下,点点头。
“皇上再来时,你就这么告诉他。”冉竹望着门外走进来两个灰蒙蒙的人影,因着今日阳光大好,她隐约看得清来人面容:
“素锦你出宫请疏影公子来一趟。”
说话间那两人已经来到了冉竹身旁。
“圣女身体可好?”这是冬的声音,话语平淡可总是给人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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