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竹发觉那并不是去长安城的方向,正疑惑间马缓了速度,头顶传来低低柔声:“到了。”
这是一个小镇,冉竹仰头看着石头砌起来的墙上,中间用碎石拼起“玄镇”二字。
彼时心底里一丝暖流滑过,冉竹怔怔看着那两个字,目光里有些迷茫。
宣墨将冉竹抱下马,捆在一起的那之后手就要牵冉竹的手,被冉竹另一只手拍掉。
“是让我牵着,还是让我将你抱进去?”宣墨沉声道,嘴角笑意自路上一直未断过。
“我自己走。”冉竹无语,若不是因为宣墨认识自己,她能从他口中打听到以前事情外她是不可能这么乖乖跟着走的。
只是她若是知道这手中的黑绳是刀剑都割不破的玄铁绳,想来也只有哭笑不得的份了。
还有那个叫独孤子诺的男子,口口声声的叫着她徒儿,那般真切亦不像作假,只是尊景在那个时候与宣墨同仇敌忾对付独孤子诺。
若他真是自己的师父,莫尊景应该尊重才是,反倒是像见到了仇人,而且从他们聊天的寥寥数语里,独孤子诺应是大宣朝的敌对方……
饶是冉竹再傻,也明白了那日多福客栈莫尊景对她所说的什么宫里来抓他回去破案是谎言罢了。
想来阻止是真,而抓的却是冉竹。
可宣墨他一国皇帝为什么要破坏她和莫尊景的喜事?莫求双未能来到洛阳,莫非已经被宣墨关起来了?她的血海深仇可与今日出现的这些人有关系?
我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了?冉竹在心里感慨道,只恨脑子里什么都想不起来。
待冉竹回过神来他们已经进入了玄镇,此刻正在一大片腊梅花开正盛田地旁边的路上,而自己的手又被宣墨握在了掌心里。
冉竹不期然的想起,包子说要看腊梅花开的地方就是这里,这么一想,莫尊景额头都是鲜血的样子随即涌入了脑海里。
她的心咚咚咚的往下沉,虽然知道有疏影在尊景不会有事,可自己就这样被一个皇帝裹带了出来,换了谁都要气坏了吧。
尊景,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回去的。
他拉着她,刚好冉竹又挣脱不出去,这份力道保持的刚刚好。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冉竹疑惑道。
“回你家啊。“宣墨转过头说道,见冉竹一脸迷茫,心头泛起了丝疑惑。
天色将晚,路上鲜有行人,宣墨将侍卫留在了玄镇外。在他们走进去不久,那些侍卫就有秩序的将整个玄镇都围了起来。
此刻空荡荡的路上只有他们二人一黄一红的身影。
冉竹听到这话,眸光陡然一亮,她在心里高呼一声,自己果然跟对了人。
回头又一想,就算宣墨不出现尊景也会带她来的吧……
二人一路无话,冉竹的平静反而让宣墨心底不安感增加。既没有想象中的冷漠相对,也没有拔刀相向拳脚相加,她除了气愤自己将她劫走外更是只字不提当日他拿剑刺她一事。
原先他是心里庆幸,因为至少不提不说破,他还能保持着一个皇帝的姿态对她予取予求,就算她鄙夷也无所谓。
可她至始自终不说一字,又让他心里泛起不安。
但这念头也只是一瞬,当他看到冉竹儿时住的屋子时,目光里暖意更深,回头看了眼冉竹,发现她正东张西望。
“自己家都不认识了?”宣墨打趣道,想缓和下气氛。
冉竹耸耸肩,不置可否。对于自己失忆一事在她没弄清宣墨的真正意图前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看出来。
宣墨拉着冉竹进了院子,踩在雪上现出两条一深一浅的足迹来。
打开门,看着屋里干干净净,四角放着正燃烧的火盆将房间烘的暖暖的,宣墨满意的点了下头。
冉竹在拿眼打量着房间摆设,忽然整个人腾空起来,她低呼一声双手不自觉抓紧宣墨衣袖,惹来他低低笑声。
“放我下来。”冉竹气道,待她看到宣墨抱着她往床上走时,心里泛起了丝恐惧,双手开始推攘宣墨胸膛,在他怀里使劲扭动。
整个人还未挣脱出丝毫,就被宣墨抱着躺在了床上,他有力的臂膀将冉竹肩膀和腰紧紧搂着,让她动惮不得。
“就算你是皇上,你也不能强迫别人,快放了我。”冉竹怒道,心中不安汇成了怒火,说话间将衣服口拽在手中,眸光里一片紧张。
“乖,别吵。”宣墨低低道,略有些沙哑的嗓音带着特有的磁音在冉竹头顶响起。
冉竹心忽的颤抖了下,但她很快忽略那一丝悸动,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自宣墨胳肢窝里抬起头望着他道:
“莫尊景是朝中大臣,请皇上看在他为您效力的份上,放我回去,好吗?”
许是靠的太近,宣墨合眼的长长睫毛下浓重的黑影,脸上疲倦惫懒就那样毫无保留的展现在冉竹面前。
“等睡完了再说这事也不迟。”宣墨回道,眼皮子动都没动一下。
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唯有抱在怀里才能安心睡觉,他是不会放她走的。
“这怎么行,经此一夜,莫府的人会如何看我?念在往昔,皇上放我回去好不好?”
冉竹放低声音道,说道念在往昔四个字时,底气全无。
可听在宣墨耳朵里却别有深意,心头一痛,睁开了眼。
“你真的要嫁他?”口气里带着丝不易觉察的颤瑟。
冉竹心中迟疑了下,疏影的脸在脑海里一晃而过,但她未有犹豫点了头。
“就这般恨我?”宣墨口气越发低,沙沙哑哑带着无尽疲惫与绝望。
冉竹望着宣墨眼里的血丝,丝丝缕缕缠绕,太近,看得人触目惊心。
恨,她是个连记忆都没有的人,何来谈恨。就算宣墨是她的仇人,此刻她也没办法报仇。
冉竹的沉默在宣墨眼里便是默认,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目光里如狂风般肆虐挣扎。
只见他一个反身将冉竹压在了下面,冰凉唇将冉竹惊呼声尽数吞了下去同时狠语落入冉竹耳边:
“就算恨,我也不会放你走。”
第十一章 放你离开
只见他一个反身将冉竹压在了下面,冰凉唇将冉竹惊呼声尽数吞了下去同时狠语落入冉竹耳边:
“就算恨,我也不会放你走。”
下一瞬,宣墨吃痛闷哼一声,双手松开的同时头倏地抬了起来。冉竹趁此机会双脚在床上一蹬,身子往后滑了几步,稍稍脱离了宣墨的掌控。
若不是一只手和他的手捆在一起,她恐怕可以逃的更远。
冉竹怒目对视,唇边的鲜血与宣墨唇上往下流的遥相呼应。她的呼吸急促起伏,羞愤交加,不给她个解释就将她从喜事上抢走,如今几句话都没说到竟然敢强吻她。
若她再不反抗,之后的发展将难以想象,届时就算回去,她还有什么颜面面对莫尊景。
拿着皇帝身份对人肆虐予取予夺,卑鄙!
宣墨伸手擦了下唇上的血,目光中有些受伤,往昔他们之间亲密缠绵无间,或有他报复强取,她亦是青涩回应。
他刚才其实只是情动才抑制不住吻了上去,本意他是打算抱着冉竹入睡,几夜没合眼早已疲惫不堪。
这一咬,令他神明清醒,望着她身上的大红喜服与他唇边那一抹鲜血竟是十分刺眼。
宣墨轻抬手伸向冉竹的唇,不想她竟快速拔下头上的金簪对准她自己的脖子。
“你再敢过来,我死给你看。“冉竹恨恨道。若是换了常人她早毫不犹豫的刺了过去,奈何他是大宣朝的皇帝,惜命的她只能无奈将簪子对准了自己。
她是莫尊景的妻子,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能因为自己让他受世人耻笑。
宣墨的手就那样的停住了半空,他只是想替冉竹擦去她唇边的血,虽然那是他的血,可看在眼里依然心痛。
“小竹,我知你还在赌气。跟我回去,我定视你若珍宝,好好待你……”宣墨话语忽的轻柔了起来,一扫之前蛮横霸道。
“皇上忘了,我是莫尊景的妻,嫁夫随夫。皇上您连这个都不懂吗!”冉竹冷声道,对于宣墨突然软下来的态度她心中楞了下,但脸色依然紧绷。
“你非要拿他来气我吗?”宣墨气道,提到莫尊景就气不打一处来。宣墨伸手就想将冉竹拉过来,但看到她金簪尖头真的往脖子里刺,吓得他动也不敢动。
“皇上觉得有愧于我,就该放我离去。身边困着个恨你的人,对皇上来说没好处。”
冉竹扬起脖子冷道,死死盯着他一举一动,此刻她早已没了心思从宣墨口中探出她的往事,既然宣墨此前在喜堂中说莫尊景对她的身份一清二楚,她回去问便是了。
眼下当务之急,是利用一切办法离开,离开!
“小竹……”宣墨心中勾起无限伤感愧疚,在冉竹面前强装的霸道因为冉竹的一句话早已土崩瓦解。
他是一国皇帝,睥睨万物,生杀大权皆由他做主,可唯独在冉竹面前他说话全无底气,越虚浮的暴躁强硬都是掩盖心底的脆弱。
而他的皇后在他面前要为别的男人殉情,他却毫无办法。
冉竹愣了下,一声低低轻语”小竹“,不期然的落在了她的心坎上,一股酸楚丝丝缕缕浮起。
似乎梦里有谁曾绕着她耳间的碎发,对她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小竹。
“放我回去。”冉竹敛下心中慌乱,再次叫道。宣墨缓和的态度令她胆子大了几分。
其实除了她,谁还敢跟堂堂天子乱吼乱叫。
一声轻微啪响,冉竹只觉右手力道一轻,看着那毫无缺口的绳子此刻正分成两截掉落在床上。她心中惊诧的同时迅速收回了手,整个人也往后退及至被冷墙抵挡了去路。
“你走吧,镇外有我的汗血宝马,天色已晚你骑着它回去快些。”
宣墨低低说道,脸上波澜无惊,半垂的眼皮令冉竹不知他心底又在打着什么算盘。
但冉竹未有犹豫,随即跳下了床,对于宣墨的反复无常,她不得不小心提放,步步后退。
冉竹的眸光一直紧张盯着背对着自己未改变姿势的宣墨,及至走到门口才敢将金簪从脖颈处拿了下来。
当她夺门而出的时候,她的脑子忽然冒出个想法:
或许她对宣墨而言曾经是很重要的,否则他带着大队人马过来抢亲,与尊景和那独孤子诺战斗也不放开她,却在她拿出金簪的时候而放了她……
尊景,你到底有多少事没有告诉我。
宣墨将头慢慢转向远处的窗户,那里冉竹大红身影在院子里一闪而过,那般急促仓皇仿佛身后会有鬼神追来般。
宣墨急急下床,跑到了门口,视线随着冉竹的移动而移动,而冉竹至始自终未回头看过一眼。
忽然,宣墨捂着胸口,一口鲜血自嘴里喷了出来,落在门口的白雪上,溅起无数血坑,仿佛一副抠出来的诡异画像。
“皇上,你受伤了。”他的身后陡然响起担忧声。
宣墨一点也不惊讶,转身往回走,一身黑衣劲装略有些胖的男子自他身后走了出来,伸手将宣墨往床边扶去。
宣墨躺在床上,男子就要为他把脉诊治,被他摆手拒绝。
“被独孤子诺剑气所伤,不碍事,朕休息一晚便好。麦饭,这里你打理的很好。回去朕重重有赏。”
宣墨沉声道,神色恢复如常。
“就这样放皇后回去吗?”麦饭疑惑道,对于宣墨的打赏也未有所激动,他腰间的虎皮做的软筒十分惹人注意。
自萧风落网后,木河暂时承担起暗卫首领一职。
他是木河亲自指派暗中保护皇上的暗卫,临出宫前木河交代他务必帮助皇上将皇后带回来……
宣墨停住脚步,望着一脸不解的男子,挂着血嘴角浮起一丝笑,宠溺说道:
“三个月没见,脾气越发暴了,真是可爱。”
麦饭在一旁站着,听到宣墨这发痴般的口气浑身掉了一地疙瘩。
“冷管事你回来了?”一中年女子的声音响起将冉竹疯狂飞奔的步伐阻止下来,说话的人就在屋门口外站着,见冉竹回头,脸上笑意更甚。
冉竹点点头,不自然笑笑,女子眼中的热络与欣喜表明她并未认错人,既然宣墨说这里是她的家,那她以前很可能是个管事。
“前两天就发现你的屋子好像有人出入,所以我就留心了些。你自去宫里一年多还是第一次回来呢。”
女子说话间走近这才发现冉竹穿的红衣是喜服,可头上发髻早已凌乱,惊愕道:
“你这是……”
“与夫君拌了几句嘴。”冉竹言简意赅道,对于女子口中所说的重要信息暗暗记在了心里。
“哦,成婚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没让露蝉回来通知我们一声。嫁的可是那浥轻尘公子?露蝉可有跟你一起回来?”
女子喋喋不休道,绕了几圈道出了心中的目的。
冉竹脸上保持着镇定,可女子一连串的问题早已令她脑袋炸开了锅。
浥轻尘,她要嫁的人是浥轻尘而不是莫尊景吗?
露蝉又是谁?如果一直跟着她,会不会也死在了那场她所不知道的屠杀中……
女子见冉竹不说话,只当她心情不好,口气也有几分着急:
“露蝉进宫亦有半年了,这边许多活还等着她回来做呢,冷管事见到她后帮忙传个话,婶婶想念她了,别进宫就忘了养育之恩,遭人笑话。”
说道最后已是一副尖酸刻薄的嘴相,看的冉竹心中颇为不爽:
“她在宫里有自己的事要做,有什么活你自己干不就成了。”
“冷管事真是贵人多忘事,那玉雕的技术我要是会,哪里需要她,家里凭添多一张嘴来。她不回来也成,也该寄点银子回来,她父母死后可都是我们将她养大的,人可不能忘本。”
女子嘲讽道,说到露蝉,更是气愤连连。
“哼,做个玉雕收费可不低,还不知道是谁养活谁呢。”
冉竹不屑道,她其实应该急着回去找莫尊景才是,可不知道为何这女子那样挤兑叫露蝉的人,令她心中莫名十分不爽。
“你……一年不见,冷管事倒是牙尖嘴利了不少。真不知道浥轻尘公子怎么会看上你。”
露蝉的婶婶嗤之以鼻,高扬的大饼脸上闪着嫉妒。
“是吗?那真要让你失望了,他对我可是好得很。还有这天寒地冻的守在这里等我,婶婶不同样对我很好。谢谢了!”冉竹冷笑道,将谢谢二字咬的十分重。说完长袖一甩扬起青丝飞扬,无比冷酷的走出了那女子的视线。
女子狠狠跺了下脚,嘴中骂骂咧咧的回身进了屋。
冉竹来到玄镇外,侍卫均对她齐齐下跪,恭敬的很。她压下心头疑惑紧张,强装镇定让其中一人领她去了马厩,路过那汗血宝马,她略看了眼便直直走过,拉过一匹普通的马跨上边疯了一般往洛阳方向而去。
红衣怒马踏起地面白雪,沸沸扬扬欲跟随马蹄而去,眨眼间又回归尘埃,还夜安静。
洛阳外,一袭白衣男子站在紧闭的城门口前来回走动着,忽然他抬起头来,紧张的望着远处的道路上。
他的耳边马蹄嘚嘚作响,一袭红衣素发在暗夜风中渐渐显露在地平线上。
他的眸中早已一片晶亮,整个人停下脚步定定的望着远处飞驰而来的身影,嘴角浮起满满笑意。
第十二章 心生犹疑
“尊景?”冉竹在百米远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