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尊景闻言不由走了过去,见喜服布料柔软舒适,绣工精湛,而且还有些中原难得一见的扣花装饰,想来十分用心,心中亦是高兴:
“有劳了,这衣服多少钱?”
女子开口,声音婉转动听:“分文不取。”
莫尊景闻言不由抬头注视了眼女子,目中一丝惊艳闪过,但见女子螓首蛾眉,明眸皓齿,眸光流转间妩媚动人,一袭暖粉冬裙衬得她婀娜多姿,恍若桃花映人娇。
现场响起无数吞口水的声音,而女子只是望着莫尊景,对于外界响动置若罔闻。
“如此,多谢姑娘了。”莫尊景谢道,伸手想接过女子手中喜服。
女子上前两步,略有些发白的唇角浅笑连连,就在莫尊景手碰触到喜服的那一霎那,女子忽的闭上了眼软软倒了下去。
好在莫尊景眼疾手快抱住了她,目光不经意拂过她的手指,惊诧浮起,只见她的手指头上密密麻麻的有着无数针孔,上面还有着未干涸的血渍。
尊景的目光不由落到了臂弯里的大红喜服……
冉竹站在窗口透过薄纱静静的望着外面发生的一切,眉心一点朱砂皱成了一条条细纹……
早有殷勤的下人将女子抬了下去,莫尊景亲自将喜服送了进来,还在梳妆台前亲自为冉竹描眉,惹来巧娘们一阵取笑。
鞭炮响起震耳欲聋,冉竹在莫尊景一片深情注视下压下心中疑虑二人携手出了房间。
这是一场双方都没有长辈在场祝福的婚礼,莫尊景奉秦实为尊,与冉竹二人恭敬跪拜,而冉竹心里的疑虑又多了一层:
成婚这么大的事,为什么尊景的父亲没有过来?
正想着间,喜娘一句夫妻对拜,高高叫起。
冉竹凛了心神,透过艳红盖头看向对面莫尊景模糊的脸,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紧张,捏着绣球喜布一端的手竟开始发抖起来。
行完这场礼,他们将是真正的夫妻了。莫尊景此刻竟闭冉竹还要紧张,震耳发聩的鞭炮亦都听不到了。
二人慢慢俯身,就在双方头将要碰到一起的时候,外面响起一声低沉怒喝:
“不准拜!”
第八章 双抢新娘
二人慢慢俯身,就在双方头将要碰到一起的时候,外面响起一声低沉怒喝:
“不准拜!”
满堂寂静无声,冉竹起身正欲先掀开红盖头一探究竟,下一刻手就被莫尊景握住,她只能看到一群红影影的人来。
来人话刚落就有侍卫涌进将人群两边分了开来,随即一伟岸消瘦男子身着暗黄色裘衣走了进来,一脸冷冽怒气。
“莫尊景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和她成婚!”
可恶,他差点一失足成千古恨。不,就算她成婚了也要带走!
彼时,在角落里的疏影一跃而起站到了莫尊景身边,此前脸上失落亦被紧张覆盖。
冉竹愣了愣,这个声音听得好熟悉。
对了,是多福客栈里的那个要将莫尊景带回去的宫里人。
莫尊景将冉竹拉到身后,抬眼望着宣墨,灰扑扑的脸上怒气勃然难掩他皇者气质。
多福客栈差点被宣墨撞见后,他就留了个心眼。路途经过一处驿站随后命人送信给青雪,让她注意皇宫动向,奈何迟迟未有回信。
难道,他真的和冉竹无缘?
莫尊景见他并未表明身份,压下心头怅然,冷笑道:“大喜之**来道喜我和内人自是接迎,若是别的,恕我不欢迎。”
“我用不着你欢迎,我来就是要带走她。”宣墨冷声道,听莫尊景称冉竹为内人,心里更加不舒服,说话间移动了身子伸手就要去牵冉竹的手。
莫尊景整个人挡在了冉竹的面前,宣墨只碰到了他的衣角。
宣墨这一强抢新娘的行为举止立马激怒了莫府的下人与围观的群众,他们纷纷指责但奈何忌惮着侍卫手中的兵器而不敢大声喧哗。
“大人,你这样做可是要激起民愤啊。您觉得有些东西还回得去吗?”
莫尊景护住冉竹,目光灼灼看向宣墨,话中意思不言而喻。
宣墨愣了下,他自然知晓莫尊景说的意思。往事亦是如一根刺般扎在他的胸口,但就算疼的要命也绝不会在莫尊景面前显露出来。
他的视线落到了莫尊景肩膀后露出的红衣盖头,十分刺眼。
能让莫尊景不惜撒谎离开长安城来此成婚的女子,除了她还能是谁……
“我们的事,不用你管。”宣墨不屑回道,一句话将莫尊景和冉竹分了开来。
这个世间能伤他的只有冉竹一人,他也只愿意被她伤。
其余人,蝼蚁视之。
这一次宣墨不让莫尊景再有说话机会,直接一掌劈了过去。
虽然宣墨并未亮明皇上身份,但莫尊景又岂能当做不知道真的去伤他,是故只能拉着冉竹往后退,让疏影上前抵挡。
宣墨目光落到莫尊景和冉竹十指相扣的手上,脸上暴戾大增,一个转身就从侍卫腰间抽出了长剑对着疏影刺过去。
他知道若要带走冉竹,必先打败疏影。
只是今天疏影似乎心有不济几个回合就被宣墨长剑划破了肩膀。众人惊呼中,宣墨更是连发三招对着莫尊景门面劈下来,混乱间将冉竹抢到了手,紧紧抱在怀里。
冉竹只觉自己撞入了一个陌生怀抱里,一股淡淡冷香涌入鼻间,这一争一夺晃烈间头上红布盖头倏然落下。
她一抬头,就落进了一双满布血丝深邃如渊的星目里,而她的心也在此刻剧烈的跳起来,甚而比刚才嫁给莫尊景时还要紧张的很。
“不要看。”宣墨颤声说道,话语里带着丝害怕,身上散发的戾气在碰到冉竹衣袖时消失殆尽,唯有温柔欢喜围绕。
下一刻,她的头就被这男子摁在了怀中,只能看到自己鲜红花鞋与他沾满灰尘的黑金丝靴子对排站立。
朝思暮想三个月,伊人终于搂在怀,可宣墨却没了让冉竹看他一眼的勇气。
秦实自侍卫里挣脱了出来,拿起手中的杆秤下垂着的铁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宣墨后背砸了下去,怒叫道““敢伤我少爷,强抢少夫人,我跟你拼了。”
“不要。”莫尊景放开压在额角的手伸出去,一手扶着桌角急声阻止,但已是来不及。
宣墨将冉竹护在怀里,闷哼一声,硬生生接了那一下。
侍卫见状蜂拥而来死死压住还要再来一记袭击的秦实,为首的见宣墨怒气转身,更是慌了神:
“手下该死,皇上可有伤着?”
一句皇上,令在场所有人都跪了下来更令冉竹惊愕不已。同时她也发觉自己在别的男子怀里是有多么不妥,她伸手推着宣墨胸膛,使劲挣脱,怒声道:
“难道大宣朝没女人了吗,堂堂一国皇帝来抢朝中大臣的妻子,快放了我。”
“女人有很多,小竹只有一个。”宣墨有力的臂膀将冉竹紧紧箍在怀中,任她粉拳砸在自己胸口,她越发怒宣墨嘴角就越发上扬。
他在路上曾幻想过很多个见面的场景,很多都是冉竹一语不发转身离去的冷漠样子,或是她拿着剑报复回来。却没有想到她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却是“难道大宣朝没女人了吗”,令他着实想笑,心口却酸了起来。
为何要叫他皇帝,难道是要装不认识吗?
“尊景,你受伤了。”疏影的话在厅中骤然响起。
冉竹急忙掉头望去,只见莫尊景额头上正涌出大量鲜血,滴落脸庞早已将大红喜服染成一片晦暗,桌子一角上面血迹斑斑。
“尊景……”冉竹惊呼出声,双手拼命挥打宣墨臂膀,见他无动于衷,情急之下对着宣墨一口咬了下去。
宣墨望着冉竹眉眼里全是对尊景的关心,呼吸起伏急促,胸口一阵阵作疼,但依然未有任何松动。
“你爱上他了?”话语低沉透漏着几分沙哑。
冉竹楞了下,但也只是仅仅一刻,仰头冷声答道:“他是我的夫君,我自然爱他。放开我!”
冉竹说完又使劲推着宣墨,她以为说完这话宣墨就会放开她,但反而被勒的更紧了。
“我就是你的夫君,以后,只能爱我。”霸道语气在冉竹耳边回响,带着点丝丝酸楚。
“宣墨,你无耻。”莫尊景怒道,踉跄上前欲要抢回冉竹,却被宣墨轻松避过。
冉竹在心里点头十分同意莫尊景的话,十分鄙视一国皇帝做出这种没脸没皮的事情来。
“他就是无耻,还我徒儿。”冉竹心中想法刚落,就听门外空中响起男子的醇厚嗓音,带着鄙视不屑而来。
宣墨和莫尊景脸色同时一沉,莫尊景更是从围拢过来侍卫腰间抽出长剑,冷冷望着从门外飞飘进来的紫色身影。
独孤子诺一身紫金战甲,平日一丝不苟的乌发亦是有些松散,他的额角间还有块淤青,眼睛里的血丝与宣墨相比过犹不及。
想来是在战场上得知了冉竹未死的消息,连战袍都来不及脱就连夜兼程赶了过来。
“哼,独孤子诺,当初那笔帐还没跟你算,如今你又怂恿水千代攻打我宣朝,趁着今天朕一定要亲手了结你。”
宣墨喝道,松开冉竹,举剑挥了上去。
就在冉竹以为自己可以逃脱时候却发现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根黑色绳索,而她的手正和宣墨的手绑在一起,只能趔趄跟上步伐。
莫尊景本也想趁此机会抢回冉竹,但看到冉竹手腕上的绳索时立即放弃了想法。
他立马认出那是玄铁绳,这世间除了宣墨能解开外别无他人,若要强抢冉竹,也只会伤了她。
他如何忍心伤她,想到她注定要被宣墨带走,眸间一片黯淡。
莫尊景心中气急,一抬眸不经意与宣墨的目光相对,看到他眼里的得意嘲讽,更是怒不可揭。但他并未有所举动,一双冷目紧紧注意着独孤子诺的一举一动。
“宣墨,你卑鄙。有本事你放开我的徒儿,我们生死一战。“独孤子诺气叫道。因为冉竹在宣墨身旁,他处处受制一手绝世剑法不敢随意使用,反而让宣墨和前来相助的莫尊景,疏影占了上风。
“莫尊景,你撞傻了?”独孤子诺对于莫尊景的行为气道。
不舍昼夜的跨马奔袭,连马都累死了几匹何况他未曾合过眼的人,对付一个宣墨尚且吃力,再加入一个莫尊景,他更加毫无胜算。
莫尊景不语,听到独孤子诺的话目光中杀气陡现,手中长剑挥舞的密不透风,招招要独孤子诺性命。
冉竹一直以为这独孤子诺是冲着宣墨来的,而徒儿就是莫尊景。此话一出再度令她怔愣不已,站在原地没来得及跟上宣墨脚步,被他大力一扯,差点摔倒在地。
“冉竹……”
“小竹……”
“徒儿……”
来自三个不同方向喊着不同名字的惊呼担忧声音,均是为一人。
宣墨反手抓住冉竹,再次将她揽在怀里,免了她摔倒,却同时引来两处欲要杀死人的目光。
他嘴角上扬,冷哼一声,直接无视了独孤子诺和莫尊景。
电光火石间,冉竹心中一个念头响起,放弃了挣扎。
忽然房外响起箫笛声声,若有如无听的人心里直发毛。
“莫尊景,小竹是什么身份,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宣墨口气不善道,心底因为莫尊景没有临阵倒戈相向而欣赏了几分。
莫尊景不言一语,额头上流下的道道鲜血衬得他发白的脸骇人无比。
“独孤子诺,以后不要再提师父二字,朕替小竹呕心。今日放你一马,他日战场上定亲手将你斩于马下。”
宣墨甚而懒得看一眼独孤子诺,强拥着冉竹走了出去,他前脚走侍卫就立马聚拢过来断了独孤子诺几人的去路。
独孤子诺厉喝一声,挥剑杀了几名侍卫冲了出来,长剑刚触及宣墨衣角时,忽有银针漫天飞雨直冲向独孤子诺而来。
第十章 不放你走
彼时,自屋顶同样飞出数百只冷镖出来,速度比那银针还要快上几倍,将多数银针一一打落,其余均被独孤子诺长剑挥落。
“宣墨!”独孤子诺望着门外逐渐远去的背影,咬牙怒道,碧色瞳仁闪着熊熊怒火,隐隐泛着血色。
“主子,此刻不宜久留,我们先回去再作打算。”黑衣女子从空中轻跃而下。说话间再度飞出无数冷镖冲向莫尊景与一干侍卫,双手抓住失了理智的独孤子诺肩膀就飞空而去。
疏影见独孤子诺离去,上前就要追赶,被莫尊景伸手拦住:
“独孤子诺我们尚且无法对付,何况多个白静。放他们走。”
那般轻盈身姿,冷漠眸子,除了白静还能是谁。
疏影要追是觉得莫尊景想要将独孤子诺剥皮拆股,既然他说不用追了,疏影便放弃了心思,随手撕下一块里布边想替莫尊景的额头止住血。
莫尊景偏开头让疏影的手落了个空,头也不转的对秦实说道:“外公,带疏影公子下去疗伤。”
说完抬手粗略擦了下额角脸颊血迹,就要离开。
“你要去哪?”疏影叫道,莫尊景这么陌生的态度令他心里有些难受。
“你下去好好养伤吧,我的事我自己解决。”莫尊景淡淡说道,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本就不善于隐藏心思的疏影脸上此刻青一阵白一阵,目光里一片惭愧。
难道尊景看出他刚才和宣墨打斗未尽全力,是故说出这种赌气的话来。
满堂喜布早已被各种原因撕扯的七扯八烂,桌椅倒地,茶水脏乱滚落,碎片成渣,受了许多人祝福的喜堂成了一场茶余饭后市井闲谈的闹剧。
疏影看着那一袭红衣跌跌撞撞的出了门,脸色紧了紧,急忙跟了上去。
只是人还未走出门口就见莫尊景又走了进来,虽不比刚才失魂落魄的神色但依然吓人的紧。
与他一道进来的还有个女子,疏影看了两眼,不由诧异道:
“你不是早上昏倒的女子?”言下之意,你们两怎么会在一起……
“正是小女子,刚才见莫公子受伤还要勉力前行,是故劝说了几句,好在莫公子听了进去。”
女子说道,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风尘味道,令人想入非非。
莫尊景低低望了眼她,口气却冷得很:“我信你一次,你不要叫我失望。”
“莫公子要信的不是我,要信少夫人才是。”女子从容答道,一点也不被莫尊景口气所震慑到。
莫尊景不置可否,背脊微微有些佝偻,任秦实扶着他往里屋走去。
“你跟他说了什么了?”疏影疑惑的声音在女子耳边突兀响起,女子差点被吓了一跳,她一转头脸更是擦着疏影凑过来的嘴而过。
二人一愣,彼此都后退了一步。
“下次还请公子离我远些,免得让人以为公子对我有意呢。”女子闲闲道,沉稳镇定。
“你长得这么好看,你又怎知我对你没意思?”疏影吊儿郎当道,说完还不忘冲女子邪气笑笑。
“哦?如此甚好,只是公子舍得下今天的新郎吗?”女子回道。眼角似笑非笑,成功的看着疏影俊脸拉了下来,转身飘然而去。
这边宣墨抱着冉竹策马狂奔出了洛阳往一条小路而去,卷起的尘烟将身后的侍卫身影模糊一片。
冉竹发觉那并不是去长安城的方向,正疑惑间马缓了速度,头顶传来低低柔声:“到了。”
这是一个小镇,冉竹仰头看着石头砌起来的墙上,中间用碎石拼起“玄镇”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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