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香口中咿呀声响的更急了,冉竹心想她或是有话要说,可想到那晚若不是她演苦肉计骗自己喝下那酒,也不会上了她的当。
或是那晚并未酿成大祸她心底对金香到底也没多大恨意,见金香泪光闪闪,神情不像有假,心中又有些不忍,只是口气并未减缓:
“如今你这样,有些事我也不想计较了。恶人自有恶人磨,以后好自为之。”
一句话消了过往恩怨,冉竹心中低低叹气,金香也只是个奴婢很多事情她无权决定。从她们为数不多的谈话中冉竹看得出金香本质不坏,只是跟错了主子。
对于金香今天的处境,冉竹心里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被白静利用后的人谁都没有好下场,露蝉如是,制衣坊的嬷嬷如是,不知道被白静允了什么好处出宫的丹青亦如是。
想到丹青,冉竹心里凉凉的。她待丹青如亲人,实则在身边养了个奸细,自己这个主子当的却也十分失败。
金香听到这话泪如泉涌,不住的在地上磕头,双手不停的在胸前比划着,可冉竹看了半天也看不懂她要说什么。
“你想跟我说什么?你舌头怎么了?”冉竹疑惑问道。
“她自己剪了舌头,以后再也不可能说话了。”冉竹身后适时响起一男子声音,冉竹转头一看见王太医正站在不远处,肩膀上背着药箱。
“你说她自己剪了舌头?”冉竹吃惊道,她以为是白静……
“嗯,是凤仪殿一个洒水宫女说的,而且根据伤口切痕来看确实符合自剪的说法。”王太医点头应道。
金香见王太医说话,又是点头又是摇头,表情十分怪异。
“敢问王太医是怎么发现金香姑姑的?”冉竹将目光从金香脸上移开,疑惑道。
“是皇上,皇上似乎有话要问金香,于是传我去御书房看看她的舌头是否有救。可怜她也不识字,没人知道她想说什么。”王太医回道,说话间蹲下来又仔细检查了下金香口腔,从药箱里拿出了一颗药丸让金香吞下。
冉竹听到这话眉头一皱,心想难道她被金香下药的事情宣墨知道了?为什么他不来问她……
王太医收拾好药箱便要告辞,冉竹看了下这条路的去向,笑笑问道:“王太医这是刚从德太妃那里过来??”
“是啊,德太妃自昨天起就一直高烧不退,我刚从她那里出来。现在正要去凤仪殿。”王太医眸中掠过一丝惊诧,回应道。
“哦?皇后也不舒服?”冉竹淡淡问道,目光扫过金香,见她听到凤仪殿三字,整个人早已吓得缩成一团,一脸惨白。
“因为金香这事受了点惊吓,我这就去看看。”王太医说道。
“王太医辛苦了。金香姑姑好歹是宫里老人,好端端的剪了舌头确实有些古怪。皇上想来也十分重视,就有劳王太医这段时间多多照拂。”冉竹说道,话里意思不言而喻。
王太医应声称是,说完背起药箱从另一条路上离去。
金香仍在笔划着,冉竹看不懂也没了想懂的心思,在落衣的连连催促下二人这才往宫门口走去。
金香跪在地上看着冉竹的背景消失在御花园门口,泪光点点中满露感激。
宫门外,海生早已在一旁等候,见她们二人姗姗来迟,早已虎了一张脸。
“害我等了这么久,一会吃饭你买单。”
今日海生与往日颇有些不同,手中成天晃来晃去的拂尘不见踪影,一身水蓝色丝绸长衣,腰配一条暗蓝色玉带,配上那张白嫩嫩的脸,带了几分才子秀气。
除了那双滴溜溜乱转的眼和天生刻薄的嘴。
“刚才在御花园碰到金香了,皇上可有问皇后这是怎么回事?”冉竹与海生并排行走,对于他的埋怨只是一笑置之。
“皇上倒是想问,皇后被金香自剪舌头一事吓得不轻,直说金香疯了。昨儿下午就躺床上昏迷不醒,皇上知道后担心金香惊着皇后,这才打发她去倒夜香,不许靠近凤仪殿。事后皇上单独问金香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海生耸耸肩,不置可否。
冉竹点点头,心中自有一番思量。
她自然不相信金香好端端的就自剪了舌头玩,只能说白静使的好手段,既堵住了金香的嘴又让自己置身事外。
这一场下药,注定冉竹要吃哑巴亏。
一路上,海生搜刮了不少玩物,落衣身上手上挂的都是。令冉竹咂舌,摸了摸自己轻了许多的钱袋子,不由哭笑。听着他鬼叫惊喜声不时响起,心中抑郁的情绪也被他冲淡了许多。
似是玩累了,海生随手指了下前面的酒楼叫道:“饿死了,找个地方吃饭。”
“我以为你看见这些东西都不用吃饭了。”冉竹指了指落衣身上的东西,看到落衣一脸苦相的站着,不由笑出了声。
“我是看你心情不好,这才将你带出宫散散心情,花你这点钱莫不是心疼了?”海生手上抱着两匹素色绢布,气喘吁吁道。
那是女子穿的颜色,不知海生买过来要给谁用。
冉竹目光从绢布上落到海生脸上,心中不无感动,淡淡笑道:
“是了,是了。今**且敞开肚皮吃,我买单行了吧。”
“孺子可教,快走吧。”海生得了便宜还卖乖道,迎头走在前面,领着冉竹和落衣走进了一家酒楼。
其实老远处,冉竹就看到了长安第一大酒楼多景楼,不觉想起莫尊景亲手做的菜,心中一丝惆怅浮起。
白静设计谁不好,竟然将主意打到他身上,想起那夜她差点强要了莫尊景,心中尴尬不已……
直至海生带她走进去,她这才后知后觉担心自己口袋里的银两怕不够付一顿饭钱。
今日酒楼人并不多,海生在大厅里选了个角落位置就坐了下来冲冉竹招手。
冉竹走过去坐下,一抬头就看到旁边一张桌子上正坐着一位中年女子与自己面对面,一身粗布长裙,一方蓝帕围拢住一头乌发,略微富态的脸上不见一丝皱纹更未着半点红妆,但却给人与生俱来的亲和感。
冉竹见她冲自己笑了笑,也回以一笑,心中却疑惑,多景楼酒菜价格不菲,这女子看起来不像能消费得起的人。
或许人家是财不外露,自己莫要以衣看人。冉竹在心里鄙视自己道。
心里正想着,那女子竟然离了桌子坐到了她们这一张来,坐在冉竹的对面。
落衣正要发话,就听女子声音响起:“身上未带银两,可否能与姑娘同桌而食?”
“你……”落衣气道,却被冉竹淡淡打断:
“粗茶淡饭,您不嫌弃的话就一起用吧。”
一顿饭而已,多双筷子的事,换了旁人冉竹也不会拒绝,何况这个给她心底有好感的中年女子。
海生两眼滴溜溜的在她们二人身上转了下,随后招呼店小二过来点了菜。
“姑娘真爽快,请问姑娘姓名,家住何处,改日将饭钱奉上。”女子感激道,言语间落落大方,沉稳有度。
“婶婶叫我冉竹就行,饭钱就免了,也没多少。”冉竹回应道,看着她弯弯眉眼,心底里没来由的产生亲近感。
“如此,老身就叨扰了。”女子笑笑道,不再多做言语。
这时候店小二陆续将饭菜端了上来,水晶肘子,八宝鸭……
“诶,我们没点这个,你们是不是端错了……”海生话还未说完就觉眼前人影一闪,冉竹一路往后厨方向奔去。
落衣见状,急忙跟了上去。
桌子上徒剩下海生和女子二人,四目相望,海生收起了吊儿郎当的神色一脸肃穆的望着她。
女子眼中更有泪光点点,不待海生开口,一只手覆在他的手上,声音低而急切:
“想办法带她离开皇宫,如果被皇上查出她的真实身份,玉娘性命不保。”
“皇上如今很疼她,就算知道应该不会……”
“她如何比得上宣朝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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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番外(恭喜幽语鲜花破千)
我叫丹青,本名柳新儿。渭城人,十五岁那年死在了一群黑衣人的刀剑下。
先皇驾崩不久渭城发了一场洪灾,死伤很多人。我的父母也在那场滔天洪水里去世,留下三岁的我和十岁的哥哥相依为命。
听说长安城是皇上待的地方,那里最不缺吃的,于是我和哥哥还有很多人一样,向长安一路乞讨过去。
那一年好像每个地方都不好过,见到我们都紧闭城门,我们只能在外面露宿,吃树皮,甚至吃人。
记不得这一路上死了多少人,人吃人,狼吃人,我也记不得我多少次被人虎视眈眈盯上,又被我哥一次次拿着菜刀从别人虎口里救了下来。
哥哥抢来的第一个馒头永远都是塞到我手中,夺来的第一块人肉必然也是让我先吃。
没办法,走的时候是冬季,没东西吃。你不吃,等你饿死了就等着死后被别人吃掉。
我紧紧跟着哥,我知道,只有他是我最亲的人,最在乎我。
有一次,我发高烧了,我哥为了给我找药,又担心他离开后我会被同行的人抓走,将我藏在了一个破庙角落里。
然而,我哥刚走,他们就找到了我。
时至今日我始终想不明白,那么多可吃的人,为什么一定要吃我。就好像天天盯着我一般,后来我哥说因为女子肉香。
顿时无语,这是什么逻辑。脑子里却回味曾经吃的哪块肉比较香甜……
那次我受伤很重,等我哥把我救出来时,我大腿上肉已经被挖走了一大块,同时被那群人正在割肉的还有另外一个男孩子,他是我后来的苍夜哥哥。
我永远记得我哥拿着比他还高的火把冲进那破房子时,脸上阴森恐怖的表情,或许正是这表情太吓人,我哥很顺利的救走了我,还顺便带走了苍夜哥哥。
苍夜不是他的真名,是后来的萧风叔叔取的,他的真名我从来都不知道。
苍夜哥哥也是个孤儿,我曾问起他的父母怎么死的,但是他不告诉我。只是跟着我们,话也不多。
时至今日,他的话也很少,但对我和哥哥很好。
我们三人就这样来到了长安,那时候我想长安真大啊,这下不用饿肚子了。
我常常缩在一个墙角,看着两个哥哥去别人的包子铺上偷包子,也常常被挨打,看着他们将卖包子的小二弄得鸡飞狗跳的样子我常常哈哈大笑。
直到,萧风叔叔找到了我们。
他带着我们进了一个很大很漂亮的地方,后来我才知道那就是皇宫。
萧风叔叔带我们去见了皇上,我趁他们说话间偷偷看了一眼,只觉得他比我哥哥还要矮上一些,但他不笑的样子让我心里莫名感到害怕。
没一会,萧风叔叔就把我们都带了下去,路上他捏了捏我的肩膀,随后摇了摇头。
就好像是一个暗示一样,打那以后我很少有机会见到两位哥哥。偶有机会他们不是在练武,就是在看书识字。
只是我再也不能叫哥哥柳青了,他被萧风叔叔改了名字叫浥轻尘。
渭城朝雨浥轻尘,我有时候老在想,哥哥是不是在怀念渭城的日子。
但我也不无聊,因为总会有大哥哥来陪我玩,带着我在暗卫府里东逛西走,熟悉到我闭着眼睛也能横冲直撞。直至长大了才知道那个大到永远也逛不完的暗卫府其实是在一个宫殿地下。
萧风叔叔总说我太笨,他扔给我的那些奇门遁甲,阴阳八卦什么的我都看不懂,时间久了我也长大了,他将我带出了暗卫放到了皇帝身边。
有一天,皇帝召见了我的哥哥和苍夜哥哥,一番问话后他将我哥哥留在了身边,随后出了宫。
那一年我十岁,因为太小所以被留在了宫里。
出去半年,皇帝回来了,我却永远失去了我的哥哥。
那一天我趴在苍夜怀里哭了一夜,我不明白我哥哥怎么就死了,他还那么年轻,在暗卫里学了那么多本事。
怎么就死了……
萧风叔叔告诉我,哥哥为了保护皇上中了毒箭,光荣殉职。
我懵懂点头,为皇上挡箭,死也是件荣耀的事情,可心里就是很难过。
我大病了一场,待我好起来时苍夜是皇帝的贴身暗卫,日子似乎一如以往。只是苍夜哥哥的话更少了,有时间也只会坐在我房间闷着。
他常常抚摸脖子里挂着半截铜板,我知道那铜板他和我哥哥一人一半,只是哥哥不在了。
后来皇宫发生了大事,听说他找到了宝玉钦定的良人,整个皇宫都沸腾了。
宝马香车直接来到了后宫,我是皇上的贴身宫女,借着这个便利心想可以率先目睹皇后的风采。
车里却走下了两个人,一个一身白衣是雪,容颜精致,不苟言笑的目光轻轻扫了我一眼,我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打了一个哆嗦。
第二个是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女子,容貌素净的很,略有些圆的脸上似是笼着一层烟,朦朦胧胧的叫人心里不自觉的有些难过。
她看了我一眼,冲我淡淡一笑,我楞了下心底里却高兴不已。
皇上当场就宣告了白衣女子就是大宣朝皇后,白静,众人一番跪拜恭贺。
而另一个女子,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命人将她送到了后宫行处。
许是带着那点好感,我打听了她的名字叫冉竹,是白静的徒儿。后来就发现她常常徘徊在皇上回后宫必经的路上,皇上不厌其烦甚而改了道。
海生太监大总管,和我一样在宫里成天跟着皇上,不知道冉竹使得什么法子和海生打成了一片,偶尔从海生嘴里听到冉竹二字时,满满都是赞赏。
当然,这也局限于我们二人,他平日在太监面前是个十分倨傲严肃的人。
本来这样的日子过的也挺不错的,就在皇上大婚的前一月,白静来找我,她将半截铜板扔到了我的面前,说:
“我救了你的哥哥,这恩你来还。”
她把我安排了冉竹身边,却什么吩咐都没说,也不许将我和她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或许是知道哥哥还活在世上,那一个月,是我从自失去哥哥后最开心最自由的日子。
冉竹她待下人一点架子都没有,有时候更像是我的姐姐,一点心机都没有。
或许深宫太无聊,她对我也是格外照顾,有什么活都会帮着我一起干。
我不知道什么样才算是好,总觉得有个人疼你,与你一起笑一起哭便是这皇宫里最美的事情了。
她不说话的时候就坐在窗前,看着一盆绿叶,她告诉我这是优昙花,开起来很美,但凋谢的也很快。
外面的牡丹菊花也很漂亮,花期还长,守着一盆绿叶有什么好看的。还有,这玉兰轩又小,又远,有什么好的。我不解道。
她只是笑笑,伸手轻点了下我的鼻子:“你还小,不懂。”
大婚前几天,白静来找我,她说宫外有个人叫我去接应,等大婚之夜在进来,并告诉了我进宫的地方,还不准告诉任何人。
我知道这是我报恩的时候到了,想到能够很快就能和哥哥见面,我十分激动。第一次跟冉竹姐姐撒了谎,看着她将她仅有的琐碎银两都塞给我让我回去看那不存在的娘时,我差点就说出了真话。
可我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是我亲手将她推向了痛苦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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