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不记得了吗?昨晚……”丹青奇怪的看着冉竹,话却被莫尊景打断:
“去请王太医过来,就说冉竹醒了。”说完冲丹青摇了摇头,使了个眼色叫她不要说。
丹青会意,担忧的看了一眼冉竹随后领命而去。
冉竹听着耳边响起门响,她急忙叫着丹青的名字,伸长的双手被另一双大手握在手中,放了下来:
“刚才你一直拉着我,我想就算你现在看不到也是能感觉的我的风流潇洒英俊神武的风姿,所以我就委屈下了我自己和你挤一挤这小床。”
沙哑的戏虐声响起,未等冉竹反应过来,莫尊景又好心情的加了一句:“有美人相邀,这么有君子风范的我怎么能不成全你呢?”
冉竹听莫尊景这些话,差点没吐出来。若是这时候眼睛上没有这层纱布的话,她早就连翻十几个白眼丢给莫尊景了。
还是一如以往的自负自恋自大!心里却也再忐忑,莫尊景话里的几分真假。
莫尊景说完这话人从床上下了来,他伸了伸懒腰,对面梳妆台上的铜镜里映出一张晕黄憔悴的脸。
不多时院子里响起了说话人的声音,正是丹青领着王太医赶过来,莫尊景目光沉思了下随后踏出了门。
“她不记得昨夜发生的事情了。”莫尊景拦住王太医和丹青,站在院子里低声道。
王太医和丹青均讶然,随即王太医点点头道:“或许昨夜事情对她刺激太大,她选择将它遗忘来避免自己伤心。老夫也曾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我先进去查看一番。”说完就提着药箱推门而进,莫尊景和丹青随即跟上。
一番查探下,王太医沉声说道:“能醒来就是最好的事情,平日多注意修养。眼睛并无大碍,这药再蒙上一天便可以拿下来了。”
“多谢王太医,还请问我这眼睛生了什么病了?为什么我一点都想不起来发生过什么事情了?”冉竹不解道。
自她醒来这话问了不下三遍了,可没人肯告诉她。
“到你该记起来的时候自会想起来,现在安心养伤。”王太医笑道,随即冲莫尊景和丹青二人做噤声动作。
他脸上的肃穆只有莫尊景和丹青看得到,都知晓他只是故作轻松说给冉竹听。
“哦有劳王太医了。”冉竹感激道。王太医的轻松语气让冉竹焦虑的心情安心了不少。
“莫大人,老夫见你面色异常,要不要帮你也看看。”王太医忽然对莫尊景道,一双眼灼灼看过去,就像看个猎物一样。
“是啊,莫大人。说了一夜的话,一定累着了,让王太医给您开个调理身体的药方。”丹青在一旁附和道。
“不用了,谢王太医好意。我回去休息下便可。”莫尊景婉言拒绝。
他的病,无人能治,无药可医……
冉竹楞了下,说了一夜的话?莫尊景跟她说了一夜的话吗……
怪不得他声音如此黯哑晦涩,自己却没有多加注意。虽然并不清楚自己眼睛到底为何受伤,可想到他竟说了一夜的话为的就是来唤醒自己,心中大为感动:
“尊景,你……”
“怎么,感动了?以身相许吧。”莫尊景邪邪一笑,眸光浮起几分破碎期冀,一闪而过无人而知。
“想得美!”冉竹没好气道,心中想道谢的心情顿时一飞而空,却别有一股温馨溢满胸口。
房间里轰的响起两处笑声,窗外鸟鸣啾啾欢快响应,一派和谐胜景。
凤仪殿静悄悄的,红色纱帐下躺着两个人,紧紧偎依在一起,更准确的说白静躺在宣墨的怀里。
宣墨在一阵头痛中醒来,一睁眼便看到眼前一双笑意盈盈的软眸正看着自己,白静头轻柔的靠在他肩膀上,一副娇羞神色。
宣墨的目光从她脸上落到了她的身上,白色丝绸里衣领口微张,露出她诱人的锁骨。
而自己,穿着龙黄里衣。
宣墨不动声色的看着白静,脑海里却在极力搜索着昨晚的事情。
他记得他看到白静戴上宝玉后便醉了过去,他的目光落到白静的脖子里,那里空空如也。
“皇上可是找宝玉,在那边。”白静得知宣墨心中所想,伸出一手从纱帐中伸出遥遥指了出去。
透过红色纱帐,宣墨依稀看到了桌上摆放着一块玉石,他急忙掀被走了出去,确实是宝玉后心中松了一口气,将它挂在了自己脖子上。
玄铁绳很短,自然不可能正常挂入脖子处,可却也是精妙在此处,唯有宣墨才能将它拉伸延长,随意缩短。
忽然,宣墨脑海闪过一道雷电,昨晚他气急之下只是取下宝玉,命令白静戴上,可他却忘记了这玄铁绳的特殊,没有他,就算白静是真命皇后,她也是戴不进去的。
可昨晚他明明看到了白静将宝玉戴在了脖子上。
那只有一种可能,她戴的是假的!
一声轻叹在宣墨心中响起,他的眼前不期然的浮起另一张素雅淡静的容颜来。
昨夜,他该让她伤心了吧……
昨晚他与大臣们只是浅酌了几杯根本连半点醉意都没有,可当时却觉得眼前一片迷蒙……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白静这么做,真的是因为太爱他而不得已所为吗?
那假的宝玉是她早已准备好,等着这一天,还是她早就洞察先机知道了他昨夜的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揭穿她?
亦或是,她根本就是为了宝藏而来!
身后响起了白静低低呼唤声,宣墨眼睛盯着桌上的酒,对于白静的叫唤置若罔闻。
白静见宣墨站在那里不说话,眉眼间掠过一丝凌厉,可说话的话温柔的很:
“皇上,可是有什么不妥?”
“没有。”宣墨敛了神色,淡淡回道,扶了扶宝玉,将他放正,随即转身走了回去。
床上人笑语嫣然,白玉素手就那样伸过来,期待着宣墨将它握住。
不知为何,宣墨升起许多反感,可他脸上却未有表现出来,伸出手轻轻握住。
白静甜甜一笑,心底里松了一口气。
这时,海生的声音在寝室门口突兀响起:“皇上,外面有大臣求见。”
第七十四章 凝眸回首步步殇(九)
御书房内,宣墨虚靠长椅,长长睫毛下深邃目光从地上半跪着的人轻轻一扫,修长玉骨手指扣在膝盖上,不怒而威。
没有海生口中的大臣,只有萧风一人。当宣墨在凤仪殿看到海生的眼色时就知道了。
暗卫素来只等皇上宣墨宣召,否则除非有重大事情要急于禀报才可以额外觐见。这也是皇朝为了保护他们,减少他们暗卫曝光次数所采取的措施。
而暗号,便是由海生刚才所说的:“外面有大臣求见。”
地上人感到来自上方的无形迫力,沉稳面容上显出一丝纠结。
半晌,宣墨低沉嗓音响起:
“你是说,苍夜带来的玄镇情报可能有误?”声音无波无澜听不出什么情绪。
“是的,皇上。前天苍夜在复述玄镇调查时,属下觉得他不似平常,事后也曾追问,虽然他什么都没说,可属下觉得苍夜隐瞒了什么。”
萧风笃定答道。
“你是暗卫老大,这些人都是你一手挑出,习惯秉性想来你也很清楚。朕信你。现如今,他人在哪?”宣墨说道,口气里已经有一丝凌厉。
前车有风双子之鉴,他绝不能让暗卫再出一个叛徒,他的江山输不起!
“属下已经将他关在暗卫府的禁闭室里,他手中的事情已经移交给木河,皇上您觉得如何?”
萧风快速答道,末了抬头询问了下宣墨。
宣墨点点头,对萧风的办事速度甚为满意。
木河虽然是这几年才选进暗卫的人,但办事沉稳为人机灵,苍夜手中的事情最主要的就是冉竹的身世,想来交给他应该会顺利完成任务。
“你觉得他会跟朕隐瞒什么实情?”宣墨问道,狭长眸光微微眯了眯。
萧风面容上露出一丝犹豫,随后答道:“属下不敢妄自猜测,但据属下对苍夜当时的观察,问题很可能出在焦尸露蝉一案上。”
“哦?”宣墨听到此话,眉眼一挑星目陡然一沉,身子侧向御案,话语里有些急切:
“你是说苍夜禀报露蝉是冷冉竹邀请进宫这一消息可能有假?”
“属下只是猜测,也或许属下冤枉了他。但冷管事身份特殊,明珠宝玉和上古宝戒她都能安然触碰,再加上她是被抱养的……”
萧风说到此处停了下,面色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皇上,她的面貌和圣使十分相像不说,当年那孩子若是还在人世,也该是和她一样的年龄。只是这生辰不一样,却也差不了几天,这是很不同的地方。”
“你倒不如说,她如今的生辰便是那对养父母捡到她的那一天。”宣墨淡淡说道,低沉嗓音里有着骇人威慑。
萧风话语里虽然一直是推测的口气,可话里的意思明显已经认定冉竹就是当年那死去的孩子。
如果真的是,难道要让他再次做出当年的事情吗?
宣墨沉重的闭上了眼,脑海里一张肃静淡雅的容颜赫然出现,随后沁玉面容忽然出现,天真纯澈的眼睛穿过那虚像直直而来。
他猛的睁开眼睛,脑海里两张面孔乍然消逝,唯有胸口烦躁心跳阵阵鼓动。
像,太像了……
萧风脸快速抽了下,急忙俯身回到:“属下只是猜测,但此事事关圣使的权威,属下恳请皇上再次盘问当年执行此事的人。”
“他们现在隐世而居,到处云游。朕已经很久没有从圣使口中得到他们的消息了。上次在御书房你也听到了,圣使也很关心冉竹的身世。”
宣墨捏了捏眉心,颇为严肃道。
虽然当日沁玉进来并未见到萧风,其实萧风早已躲入屏风后,是故他们说的,他都知道。
“皇上,虽然他没说,但不代表不知道。要不要派个人跟在圣使后,或许能找出他们的踪迹。”
萧风建议道。
宣墨面露几分犹豫,他在沁玉很小的时候就请了武林高手来教沁玉武功,虽然现在只有十三岁,但武功造诣十分了得,尤其是他对周围事物的观察十分敏锐。
如果,他知道自己派人跟踪他,未免伤了兄弟情分。
可,不知从何起,他和沁玉之间似乎少了什么,多了点什么……
只是这种感觉,他说不清道不明,只是心底莫名不喜。
宣墨心绪正繁乱间,就听下面传来一沉稳声音:
“皇上,您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圣使啊。若冷冉竹真的是当年的孩子,让她在我们之间得知了身世,后患无穷啊。圣使,会明白的。”
宣墨低眸望过去正和萧风星目碰上,见他脸上冷静坚定目光灼灼,心知他是看出了自己的心思。
“罢了,就按你说的去办吧。”宣墨抬手一挥,俊逸面容上颇有几分无奈。
前有莫求双虎视眈眈,后有德太妃居心不轨,如今白静真正意图还未看清,却又因为冷冉竹很可能牵扯出当年一起陈年旧事,可被牵扯的这人偏偏又是沁玉,虽然二人毫无血缘关系,可独居深宫的他从小对沁玉十分疼爱,视为亲人相待。
如果冷冉竹真的是命定皇后,又是当年的那个孩子,他该如何抉择?
萧风见宣墨双目微闭,面目疲态,宣墨太过顾及情义,在风双子一事上就可看出。
心中叹息一声,他还是需要历练,少了些当年老皇上的决然伐断的皇者风范啊。
想到此,忽然又想起一事,再度开口道:“皇上,关于施旺霸家人的十四口失踪一案……”
“查出来了?”宣墨睁开眼,急忙问道。
萧风惭愧摇头,说道:“属下无能,暂时还未发现他们藏身地方。但属下发现,另有一批人马也在寻找他们。”
“哦?可查出是哪方人马?”宣墨疑惑问道。
第一反应他想到了莫求双一干人等,可立马又在心里推翻。以他这么多年对莫求双行事风格的了解,这十四口人必死无疑。
是谁对这件事也这么上心,难道施旺霸还得罪了别的什么人?
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
“属下已经派人暗暗跟踪了他们,但他们很狡猾,不停的换客栈甚至就住在城外,而且到现在没见到真正的领头人出面。行事十分谨慎周密。”
“继续跟踪,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一旦有风吹草动立马来报。”宣墨沉声吩咐道,抬手一挥,萧风立马应声退下。
御书房陷入了安静中,偌大地方只有海生还有兀自沉思的宣墨。
而海生,早已被他们推测冉竹这一身世话语给搅得心绪不宁,目光呆呆的看着地面,心思早已飘向远方。
“海生你昨晚怎么回事?”宣墨抬头瞥见海生在那发愣,想起昨晚事情,不悦开口。
但低下人只是在一旁低头站着,仿佛没听见一般。
“海生。”宣墨提高了嗓音,再次开口。
“啊。”海生呆呆回应,茫然抬头看见宣墨眼里的薄怒。整个人立马清醒,惶恐跪下。
“你昨晚怎么回事?朕到处找你找不到人,你可还清楚你的身份?”
宣墨见海生一副失神落魄的样子,口气不由缓和了几分。
“老奴该死,皇上切勿生气伤了龙体。”海生急急回应道,随后抬眼极快的瞄了一眼前方的宣墨,心思一转,口气换上了几分委屈:
“昨夜皇后亲口命令老奴冷管事前去凤仪殿,而且随伺冷管事身旁。老奴下人一个,不敢不从。”
宣墨听到此话,面容浮起怒气,心头烦躁不已。
昨夜合卺礼,他只是告知了几名大臣前来,算是应景。并未派人通知冉竹,也是不想让她知道,徒惹不快看到海生带着冉竹前来时他立马想到了他们私底下私交甚好还以为海生私自做主,而且竟敢一直陪伴在旁,将他这个皇帝不放在眼里。
其实当时他是气糊涂了,稍微想想就明白,海生伺候他十几年,心性稳定谨慎,断然不会做出此事,看来昨夜不是只有他一人有收获啊。
脑海里不期然想起萧风刚才说起怀疑苍夜谎报情报事情来,他略略颔首,伸手颇为烦躁的抚了下额头,道:
“冷管事现下在何处?”
“皇上,您忘记了,冷管事被您禁足了。而且就算没禁足,她现在想去哪也去不了了。”
海生想起昨夜冉竹眼睛泣血那一幕,心惊胆战,连着自己说话都有了几分怨气而不自知。
“废话少说,她怎么了?”宣墨心头一跳,口气不悦。
“她昨夜双目泣血,很可能会失明。”海生叹气答道,故意将冉竹病情说的严重了些。
其实,若是他知道冉竹很有可能会醒不过来,恐怕会说的更严重些。
宣墨双目陡睁,绝色威严面容上此刻盛满难以置信,他的双手不自觉握紧,任心底的难受蔓延,噬血融骨……
皇上,这心底住了一个人,就算是天定良缘她配,皇上依然要坚持今夜初心不悔?”
皇上,你明明知道我才是宝玉选定的皇后,还要和白静行合卺礼,你真的爱上她了吗……
脑海里的记忆慢慢倒退到昨夜,漫天红妆胜景,百米开外晕红宫灯下,她如常素衣长发,对最后一刻还在执著相问。
是朕,负了她吗?
耳边响起清脆悦耳笑声,一阵高过一阵,他抬头循声望去。
龙柱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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