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竹嘴上说着感激,可心里的恨意差点令她抑制不住与眼前杀父母的仇人拼个你死我活!
水蛮儿,这辈子我誓与你不共戴天!
“哼,想和我抢宣墨,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当皇后,先过了我手下的弯刀再说。”
水千代脸色白了一下并未上冉竹的当。刷的从腰间掏出匕首,但迟迟却未动手。
这里是皇宫,她若杀了人,便给了宣墨横扫南蛮二十六部落的借口。
饶是她心里再激愤,杀人的话可以说,但事情万不能做。
冉竹见她眸光明明灭灭,却并不动手,目光极快的掠过屏风,咬了咬牙狠声道:
“就算当不了皇后,我必然是皇上的女人,因为我腹中有了他的骨肉!”
“你,你……好!当年我能毒死玄镇百姓,今日我一样可以送你上西天。”听到此话,水千代怒急攻心,被冉竹的话早已激的没了判断性,嫉妒的美眸里闪烁着嗜血光芒,抬手就直直刺向冉竹胸口。
第四十四章 剪不断,理还乱(二十)
水千代行刺自然是没有成功,当她被凭空出现的宣墨一掌劈掉手中的匕首时,整个人呆愣当场。
她眼里迸射出嫉恨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冉竹身上,带着鄙夷怒火。冉竹抬眸回望,心里却一丝痛快感觉都没有。
唯有宣墨拉走水千代临走时那意味深长的一瞥,令冉竹纠结揣测了几日。
一连几天宣墨未踏进玉兰轩,冉竹虽待在房间里可耳朵却一直没闲着。王太医一直缠着冉竹非要见那位屡次救她的神医。直至冉竹不堪其扰,勉强答应了他这才消停。
“就不该跟我来的,不然你今年早已花开满枝,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冉竹靠着床低低道,却是对着窗台上早已枯萎一直没扔掉的优昙花盆栽。
“后悔进宫了?”房间里温温响起一声淡淡笑意声。
冉竹一惊,一转头便看到莫尊景站在门口望向自己,无暇面容上眼里,嘴角都染着笑意。午日阳光洒满他的身上,在他脚底下晕出一团圆圆的影子。
而守在厅中的丹青,不知去向。
不知为何,就那样看着,冉竹心底里的郁气不知不觉散出去了几分。
这世间能懂她心思的,或许便是眼前这人。她明明说的是花,可他却听出了深意。
“你怎么来了?”冉竹扯出一丝笑,想把手藏起来,却发现无处可藏。
“来看笑话来了”尊景看了一眼冉竹包的如粽子般的十指,不由戏虐道,径直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杯水,这般熟稔自在倒像是在自己家般。
“那下回请自带茶水,凳子。我这里可是要收费的。”冉竹没好气道,眼睛却看着他的背影。
今日莫尊景穿了件淡紫色的丝质长衣,腰间围了一条深紫色的玉带,束起的乌发尽数被玉冠拢起,显得飘逸又儒雅。
莫尊景一转身就看到冉竹正盯着自己看,嘴角笑意更甚: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今见我,是否有如几年未见,想的慌。”
冉竹翻翻白眼,用沉默来堵他一张自负自恋的嘴。
“你可知对你滥用私刑的刑部侍郎施旺霸前几日被斩首了。”莫尊景放下茶杯,怡然自得坐到了床边,与冉竹仅半米相隔。
冉竹点了点头,听到莫尊景此话本就没什么笑意的脸上更是淡了几分。
她也是早上从丹青口中得知施旺霸被斩首于宣武门前。
施旺霸一人揽了所有罪责,理由是见色起意,所以重刑恐吓威逼冉竹,事后见冉竹拼死反抗又生了怯意所以不了了之。
这自然都是瞎编胡乱造的但有个替死之人便足以结了此案,而背后主谋是德太妃此刻正优哉游哉的躺在馨容殿休养生息。
其实,冉竹也想过,若宣墨真的查出背后主谋是他最敬重的德太妃,他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
只是想了想,冉竹就放弃这种没结果的问题。
“这施旺霸要么就是忠心耿耿,要么就是被人拿了短处,否则怎么可能都揽了罪过。我猜还是后者居多。”冉竹冷静分析道。
那夜莫尊景只是短短几句话威胁,施旺霸就差点供出主谋,从这里就看出此人忠心程度一般。
“平日见你糊里糊涂的,这会倒是聪明的紧。”莫尊景宠溺一笑,眸光**的看着冉竹。
“我倒是更想知道那夜明明是你救了我,但为何施旺霸的口供里自始至终未提到你一句,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般。”冉竹淡淡问道,避开莫尊景的目光,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他修长手指轻轻抚过床沿,划出一个个不规则的圈。状似不经意的话轻轻吐出;
“施旺霸一家十四口连夜失踪了,那夜跟随施旺霸的五名手下也均畏罪自尽。”
“什么?”冉竹倒抽一口冷气,双目圆瞪着莫尊景。
所谓失踪,恐怕这十四条命早就没了吧。
这明显就是德太妃杀人灭口的卑鄙手段,冉竹心里禁不住一阵发冷愤怒,太过分了!
“德太妃一定是劫走了施旺霸的家人,待施旺霸死后,再斩草除根。太卑鄙了!”冉竹神情激动,一手拍向床沿,随即痛呼起来。
光顾着生气,忘记了自己手还受着伤。被这消息一打岔,冉竹竟忘记了自己刚才问的话……
莫尊景静静抬眸望着气愤不已,眸光里一丝哀伤愧疚一瞬而过,他动了动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将冉竹双手轻柔握在手中,无奈道:
“终究是帮你报了仇,你这么激动干什么。这十指还不是拜他所赐。”
“他只是从犯,就算该死,他的家人是无辜的。你何时这么铁石心肠。”冉竹抽回手,冷冷道。
莫尊景面色微沉了下,难得的正经神色。但也只是一会儿,他便恢复了往日轻淡不羁,重新将冉竹手握进了手中。
这次他没等冉竹抽回,就开始解开手指上的纱布。
“光跟你斗嘴,差点忘记今日来的正事了。”
冉竹愣了愣,看着莫尊景将她十指纱布尽数解开,动作缓慢而细心,心里忽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刚才他也只是关心自己,她却将心里郁火都撒到了他身上。
二人一时之间都陷入了沉默。
“疏影公子今日怎么没来?”冉竹看到他拿出一盒药膏,为了化解心中尴尬,不由找着话题问道。
那次他匆匆离去,只留下铃兰花三字,这一别就是数日,不知他会不会忘记这事。
还有答应了王太医的请求……
“他在府中有些事情,所以今日我来给你上药。怎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莫尊景嘴上却带着一股醋劲,可手里的动作轻柔无比。
“疏影公子又会武功,又会治病,又风趣,确实是择偶的上好人选。”冉竹眨眨眼戏虐说道,鼻息间一股淡淡药香萦绕,却是来自莫尊景的身上。
莫尊景上药的动作忽的停了下,他抬起头,好看的嘴角勾勒起完美的弧度:
“我可是比他好上百倍,这择偶,看来还是我了。”
“你……”冉竹看着他,一时语塞。
“你问起他我倒是想起来,疏影有句话托我带给你。”莫尊景低着头淡淡道,心中赞赏着疏影的药膏有奇效,只是涂过一次,几天过去后,冉竹的十指破皮处都早已长出新肉新皮,只是不知骨头如何了。
他手颤了颤,终究没敢下大力气试探一下。
冉竹瞪着莫尊景,闭紧嘴巴,等着他说。
莫尊景嘴巴似是蠕动了几下,冉竹没听清,不由侧首靠近了几分。眼前男子忽然抬头,薄软的唇掠过冉竹的侧脸,从脸颊一路向上直至颧骨处离开,动作又快又轻。
冉竹心头急速滑过一道电流,她急忙抽回身子,脸不可抑制的红了起来。
莫尊景也没想到冉竹会突然靠过来,是以抬头时忽然嘴唇碰触到一方柔软,他心里也惊讶了下。
随即,他的眸光里盛满了难以言喻的欢喜,望着冉竹只是痴痴的笑。
”那句话是什么。“冉竹闭了闭眼,狠声道。
“君影草。”莫尊景这次很乖的回了话,说完疑惑的望着冉竹,显然他也好奇疏影这没头没脑的三个字到底有何深意。
冉竹口中反复咀嚼的君影草三字,忽然浑身一颤,面色发白的看着莫尊景。
莫尊景看着她这般神色,嘴角早已没了笑意。
第四十五章 剪不断,理还乱(加)
这一夜,冉竹在噩梦中渡过。
梦里,宣墨身着睡袍,满脸是血,露在空气里的皮肤正在发黑腐烂,黑色鲜血不停的往外流着。
他的身后,白静正站在那看着,一如以往的淡漠,可眸光里骇人嗜血的神色犹如那日想杀了自己的水千代。
身子被**力摇醒着,冉竹从梦中浑浑噩噩的醒过来,这才看清是丹青,丹青在她耳边焦急的说着什么,冉竹听了几遍这才回过神来。
此刻她正站在城墙头上看着那数匹高大骏马向远处驰骋而去,十指微微颤抖,她真的愤怒了。
领头马上的红衣女子,突然勒马停下,转过头倨傲的昂着头看着自己,明明那么远,可冉竹分明看到了她眼中的得意。
只恨自己此刻身边没有可以相博的利器,否则就算残了十指也要为父母和玄镇死去的百姓报仇!
最令冉竹失望的是,宣墨就这样放过了当年散发瘟疫的罪魁祸首。
本来她可以直接套出水千代与宣墨的所谓嫁娶承诺,因为当年水千代提出这要求后,宣墨并未答应。
当日她不惜冒险设计激怒水千代承认当年罪行,本以为可以一石二鸟,待如今才发现事情远不如她所料。
冉竹低低叹息了一声,一转身却发现不远处正站着一个人。偌大的蓝袍被长风大力吹起,勾勒出他瘦削的肩膀轮廓,似要吹倒他一般。
冉竹定了定心神,走过去俯身行礼:
“奴婢见过圣使大人。”
沁玉微抬了右手,示意冉竹起身,身子却一动未动保持着观望的姿势。
冉竹一抬头就看到他大拇指上的玉指环,在阳光下透着鲜嫩的绿色,冉竹心头不期然的跳了跳,忽然觉得有些眼熟。欲仔细看时,他的手再次没入了宽大的袖袍里。
冉竹凛了凛心神虽然明知他不会搭理自己,可大人情冉竹心里也不愿意一直欠着。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开口道谢:
“奴婢感谢圣使大人救命之恩。若日后有需要奴婢的地方,请圣使大人尽管吩咐。”
他的耳朵里灌了一早上的冷风,女子清灵的声音一再响起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慢慢转过身,蓝色帽兜下一双眼静静的注视着正看着自己的女子。
半晌,开口道:
“我已经忘记了。”
帽兜下没有了上次的黑色面纱,冉竹本心中一喜,可待他转过身来却发现一张银色面具暴露在空气中,在阳光下闪着冷冷的光,连同他那双幽深的眼睛毫无一丝温度。
他说话缓慢,每一个字似乎都在思考,略显稚气的口气令冉竹楞了下。
上次在御书房,正当大家和水千代闹得不可开交之时,他恰好出现也说了一句话,只是当时冉竹并未注意他说话的口气。
“圣使忘记了没关系,奴婢记得就行。”不知是不是他口气过于孩子气,冉竹又大着胆子说了一句。
沁玉望了望一脸笑意的冉竹,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去。
冉竹看着他的背影发了好一会呆,这才抽身回了玉兰轩。
刚一踏进玉兰轩,看到一排排的太监和侍卫,冉竹本好了点的心情又沉了下去。
屋内只有宣墨一人。
“奴婢见过皇上,不知皇上驾临,还望恕罪。”冉竹低头说道,一双金靴映入了她的眼底,随即她被扶了起来。
“手养的如何?”宣墨沉声问道,磁性的嗓音带着关心。
“最严重的无非就是废了,可人活着就是极大的幸事了。”冉竹垂下眼帘淡淡说道,双肩不着痕迹的从宣墨双手中离开。
“你是在怪朕?”宣墨口气里有一丝不悦,面色沉了几分。
他以为她冰雪聪明,能使计谋揭穿水千代当年的阴谋,也会明白他不能动水千代的难处。
冉竹面色平静,保持沉默,对于宣墨的不悦,她心头更是不悦。
放走了杀人犯,难道还不能让她酸溜溜的说上一句了?
“她是南蛮部落首领,我若为了当年事情而杀了她,平了怨气,可又有多少百姓将会面临涂炭。你,可有想过没?”宣墨望着低头不语的女子,心头浮起一丝烦躁,可却不自觉的解释了下。
对面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音幽幽响起:
“皇上所说,奴婢何曾不知。只是于国家她是不能随意杀之的大人物,于奴婢而言她就是杀父母的仇人,害死玄镇百姓的凶手。皇上要做什么决定皆是为大局着想,不必和奴婢解释。”
“你知道便好。”宣墨淡淡说道,深邃的眸光里倒映着眼前倔强的纤弱身影,十指缠着的纱布令他心头莫名一痛。
这几日光顾着和水千代谈判,都没顾得上来看她,虽然心中对她尚有疑虑,可毕竟因为自己一念之差害的她这般地步。
想到此他缓和了面色开口道:
“朕还得谢谢你,帮朕解决了个麻烦。想要什么赏赐尽可与朕提。”
冉竹知宣墨脾性,若是以前的浥轻尘早就来想办法来哄她开心,如今这般态度也算是低头了。
她想了想,于是正色道:“奴婢目前还真有个要求,就不知皇上会不会答应。”
“说来听听。”
“皇上喜欢吃玉兰糕,以后就让奴婢来做,如何?”
“哦?为何。”
“奴婢觉得那日的玉兰糕有古怪,里面有……”冉竹深呼吸了一口气,就打算将真相说出来,却不想被宣墨挥手打断,而他下面的话令她吃惊不已。
“既然你说到玉兰糕,朕也不瞒你。这玉兰糕不似平常糕点,朕一直知道。”
“你知道……”
“这也不是秘密,告诉你也无妨。朕自登基以来,常常难以入眠。德太妃忧虑朕的身体,于是在朕喜爱的玉兰糕里加了助眠的药草,是故本清淡的玉兰糕这才有异香。却不想你鼻子这么灵,一下子闻出了其中的古怪。”
宣墨淡淡说道,说完目光落到冉竹的十指上,眸光里一丝歉意露出。
冉竹默默听着,可心却越发冷静下来。
不对!不管以前宣墨吃的玉兰糕里是什么,可这次的玉兰糕里参杂的君影草绝不是助眠的良药。
自养花起,冉竹就养成了食香的习惯。十年那年,她永远记得桌子上放着那几朵白色馥郁芬香的花,她好奇的摘了一个花瓣吃下去,却差点丢了性命。
她在三天后才悠悠转醒,事后,师父告诉了一个令她难以忘记的名字——君影草。
时隔六年,没想到竟出现在了宫中。
德太妃难道真的是要宣墨的命?
此事太过严重,需要十足的证据才行。可那被疏影咬过的半个玉兰糕也早已发霉馊掉,别说其他几个早不知道被扔到哪个搜水桶里的玉兰糕了。
光凭一张嘴,宣墨是不会相信的,反而会给自己落个栽赃的恶名。
她与宣墨关系刚刚有所修复,他失忆的症结还未查出,万不能在这时候再被宣墨误会。
看来还是要从德太妃这里下手调查才行!
宣墨望着冉竹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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