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眼前男子她连名字都不知道,一开口便是要娶她。
冉竹嘴角扯起一丝苦笑,只当他是玩笑话,遂也开起了玩笑:“若十年后,你未娶,我未嫁,咱两倒是能凑合在一起做个伴。”
男子仰头哈哈大笑,笑声震落在他发间的花瓣。许是笑的太用力,细白的面容上染起了几分血色,暮日晕红衬得他白衣跹然,少了几分仙气多了几分人味。
“好是好,就是太瘦了些,该长的地方还需要补补啊。”
此话一出,差点没呛着冉竹,心头好感立马少了几分,撇嘴还击道:“你当是养猪呢。”说完眼光却不自觉的瞄了一眼自己胸部。
男子嘴角弯了弯,眉眼里都是笑意,正欲说话就见一个人影从竹桥一端飞快奔了过来。
“公子,公子,开饭了。”
冉竹闻声望了过去,就见一个圆球似的男子在向这边滚过来,头顶两处羊角随着身子的节奏一跳一跳的,肉乎乎的小脸上,眼睛鼻子嘴巴似是都挤到了一起,可那嘴角大大的酒窝又让人觉得那么可爱。
“葫芦,你再不减肥,这桥早晚要丧你脚下。”男子无奈道。
“知道了,公子。”葫芦撅撅嘴,委屈道。随后冲着冉竹甜甜一笑:“姑娘,开饭了,听了一天的琴,饿了吧。”
冉竹不想他突然问自己,待听到他说自己听了一天琴,不由惊讶看向身旁男子。
“何以这种眼神看着我?莫不是觉得我琴音超绝,欲要将那十年之约缩短为今晚?天气倒是不错……”男子还在说话着,就看见冉竹和葫芦二人齐齐离开,就连步伐都是那么一致。
冉竹在心里恨恨想道,老天真爱开玩笑,给了他一副天人皮囊,却是纨绔lang荡性子。想必平时祸害了不少良家少女。
想到此,不由转身鄙夷的看了两眼男子,直教男子一头雾水。
晚饭很可口,尽皆出自葫芦之手,这让本就觉得葫芦可爱的冉竹,对他好感更是大增。
由此,她也知道这里只有他们主仆二人住,从未有陌生人踏足过,而她是第一个。
这让冉竹心底多少生出了几分尴尬,但看男子一副闲逸神色,自己到嘴中的感谢话语再次咽了回去。
一会又不知说出什么令人难以招架的话来。
夏日天气闷热,饭毕后冉竹只觉身上粘稠难受的很,本想回去用清水擦擦身子了事一进卧室就看见屏风后浴桶里正冒着热气,一股药香扑鼻而来。
她怔愣不已,随后就看见屏风上一道人影滑过,男子忽的将头从屏风后探了出来,疑惑的看着冉竹道:
“你站在那里干什么?莫非想看天下第一美男沐浴?”
冉竹翻了翻白眼,懒得与他废话抬脚就要出门。这几日她一直昏昏沉沉,不知自己睡在哪个房间,刚才葫芦指了这个方向,她还以为自己就是睡在这里,却不想进的是他的房间。
冉竹心里尴尬,面上却不表现出来,人刚走到门口就听男子低笑声传来:
“我与你开玩笑的,水温刚好,你快过来洗。”
冉竹转头看他,他整个人走出屏风,衣服完整,只是袖子卷了起来,露出白玉般的手臂。
冉竹依言走了过去,浴桶上漂浮着许多药草,还有花瓣,她转头看他,默不作声,可眼中询问之意明显。
“你有剑伤,肩膀里更有银针没入筋骨,身体大小伤更是数不胜数。这药草对治愈你伤很有效果,再泡两天你大概就能痊愈了。”男子解释道,眉头轻蹙神情认真。
怪不得她今日行走并未感觉到肩膀处刺痛,原来他在自己昏迷中将银针取了出来,还搜集了这么多药草治愈她。
冉竹心间一股暖流滑过,这大半年来,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被人照顾着……忽的她心头一颤,转头问他:
“你怎么取出了我肩膀的银针?”
“自然脱了你衣服,挖开肉取出来的。”男子眨眨眼,一副认真的口吻。
冉竹脑袋一轰,说话都有些不连贯:“那我昏迷泡在药桶里……”
“我抱着你坐进去的,不然你如何坐得住。“男子眼睛弯了起来,似是很享受,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冉竹,果然如料想中再一次看到了红了脸的可爱模样。
冉竹一半是气的一半是尴尬而涨红了脸,他救她,理应对她有恩,她该好好答谢。
可,他竟将她衣服脱光,虽然她昏迷不醒,可孤男寡女躺在浴桶里,光想想那副场景,她心头竟又羞又恨。
“你竟然抱着我赤身……”冉竹有些说不下去了,直想找个地缝钻了进去,亦或者她更想一脚将那男子踹出门。
“你这么想我与你赤诚相对啊,那我这次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吧。”男子故作沉思,一副为难状。
待听明白的冉竹心中呼出一口气时,却又被他的话给气的说不话来。抬手一挥,驱逐令明显。
“你确定不要我给你抹药?”男子指了指浴桶旁边木盘上的一堆零零总总的药膏。
“不需要。”冉竹立刻回答,此刻她只想男子在自己眼前速速消失。
男子笑了笑,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折扇,啪的打开,悠悠哉哉的离开。临了丢了一句:
“若是不行,别逞强,我就在门外……赏竹。”
“流氓。”冉竹心里低低骂了一句,转身看着那一堆药膏,秀眉间染上一层惆怅。
不知他如今在干什么……
御书房内蓝色封面书装撒落一地,上面记录着皇上每日的作息,出行事件,御案后明黄龙袍深深凹进龙椅里,他伸手捏着眉心,俊眉紧皱,微眯的双眸下隐隐有一圈黑色眼影。
他这几日下了朝便不眠不休的寻找关于六年前的他出行玄镇一事,可除了记录他边塞一行,再无其他。
“浥轻尘,浥轻尘,朕为何不记得自己身边曾有叫此名字的暗卫。”宣墨低喃道,语气间尽显疲惫烦躁。
脑海里不期然的浮现出一句她的清冷倔语:“皇上,奴婢只是想您答应让奴婢帮您想起一些事情。这皇后宝座,嫔妃权位,奢靡富贵。奴婢,不稀罕!”
冷冉竹,你如今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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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半是修道半缘君(三)
冉竹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久到她自己四肢早已麻木,可她紧闭眼睛,兀自装着沉睡。
只希望男子能不耐烦扒开她的双脚双腿,离床而去。
可是他也好像睡着了般,半躺在床边,双手环搭在冉竹的后背上,亦是许久未动。
冉竹终于沉不住气,她假意动了动,随后睁开了眼睛。本想自己悄悄起床,却不想一抬头就对上男子笑意盈盈的星眸,带着点点血丝,精神却好的很。
“你为何出现在我床上?”冉竹不悦道。想抽离四肢,奈何浑身发僵,动一下便酸麻难受的很。
即便如此,她还是在说话空档间迅速缩到床角,一脸戒备,面色肃然。
男子伸了伸懒腰,伸手锤了锤两边肩膀,颇为嫌弃的看了眼冉竹道:“昨夜我赏竹品箫正自得其乐,不知谁在浴桶里睡着还癫狂疯叫。我进去后就抱着我不放,嘴里嘟嘟囔囔个不停,第一次知道你竟然这么呱噪。”
“我可说了什么?”冉竹愣了愣,有些尴尬。
昨夜她泡在浴桶里,药草混合着花香令她身心舒畅,许是太累了一时不察竟睡着了。
自进宫后,她常常做噩梦,丹青也曾告诉她自己有呓语症状。是故男子说她讲梦话,她不由有些紧张,担心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自己定是缠着他不放,所以他才抱着她,不,是她抱着他在床上睡了一夜。
忽然想到,自己昏迷那几日半梦半醒间被人温暖抱着,莫非是真的……
男子嘴角弯了弯,打了个呵欠道:“你垂涎我美色,大可白日就跟我说。何必非执念成梦,我可是怜香惜玉的好男人……”
男子话未说完,眼前忽的一黑,一个软物砸在了他脸上掉了下来。他偏头便看到了冉竹鄙夷的目光,撅嘴不悦。
他起床离开,朗声大笑,可笑意却未达到眼底。
早饭毕,男子领着冉竹在竹屋附近闲逛,因有了清晨的尴尬,冉竹走路尽量与他相错开来,保持距离。
不知哪里的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她不善做发髻,在玄镇有师姑,在宫里有丹青,这几日待在这里她一如男子那般随意披散,心中只觉自在洒脱的很。
她连忙理了理头发,忽然长发被人尽数抓在手里,耳边响起男子的声音:“我帮你系起来。”
冉竹这才发现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红色绸条,大红颜色颇为喜庆。
这次他没等冉竹开口,即便是拒绝,他也要将这根红布系在冉竹的三千发丝上。
他将冉竹头发松松系住,并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他甚为满意。
冉竹看不到身后情况,可看到男子那般神色,心底莫名一动。
记忆起,从未有男子为她系过长发。他,是第一个。
气氛忽然有些沉闷,男子清咳了下,随后露出他一如以往的浅笑:
“我这等好男人世上可不多见,你若不趁早下手,事后后悔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冉竹噗的一声笑了起来,越想越觉得好笑,一时竟收不住,发间的蝴蝶结如活了一般随着她轻快飞舞。
“这才像个活人。”男子低喃一声,温柔无比,不觉伸出手便想抚摸冉竹因大笑而嫣红的脸。
冉竹一愣,尴尬避过。忽又觉得不对劲,不由瞪眼道:“我何时像死人了。”说完抬脚就想避过男子,侧身离开,却被男子一手抓住衣袖:
“我很想你能够像今天这般快活,但我想有个人我若是再不让你见,你就该生我的气了。”
男子突然正经的语气,严肃的神色令冉竹不由停下了还在挣扎离开的双脚。
她怔怔看着他,脑海里第一个想要见的脸孔不期然的浮现出了宣墨。
“你到底是谁?为何救我?”冉竹淡淡道,恢复了以往的淡漠平静。
“我说了救你是为了要娶你。”男子答道,随后说:“至于我是谁,我想等你真正想知道我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男子说完依然朝冉竹伸出手,冉竹看着他,静默不语。
男子笑笑收回手,带头行走,眉眼间有些暗淡。
竹屋本就三四间,可当冉竹跟着他一路走才发现,这所谓的三四间除了她卧室,厨房,书房客厅与平常百姓家相差无二外,另外一间就如多景楼的天字号房那般宽阔。
冉竹刚走进去就看到正躺在一张小床上打呼噜的葫芦,男子示意冉竹不要出声,二人静静往里走去。
房间空荡的很,层层白色纱曼被风吹起,无力飘扬。男子带着冉竹一路往里走去,没一会儿冉竹就依稀看到里面有了一些摆设,似是一张床上躺着什么人。
冉竹心咚咚响起,似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即将要发生。
当男子撩开最后一层纱曼时,冉竹急忙探头看了过去,床上躺着一男子,只着亵裤,浑身通红似火焰,一张脸浮肿的如泡开的馒头,令人看了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犯恶心。
冉竹细细看上床上男子时,忽的眼前浮现出一张脸来,浑身不由轻轻颤抖起来。
“他怎么成这样了?”
即便此男子已经面目全非,可冉竹还是从熟悉的轮廓中认出了他便是那晚假冒的浥轻尘。
“让一个敢将自己脸都毁了的人说实话自然要用一些必要手段。有什么问题你问他吧。放心,他不敢撒谎。我在门外等你。”男子说完冷冽目光扫向床上男子,他身体陡然缩成一团,似是惊吓不已。
冉竹看着层层纱曼撩起,放下,直至他白色身影与纱曼融为一体,再也看不到。
她心头露出几分感激,看着床上男子时面色忽的冷了下来:“你是谁?你为何假扮浥轻尘,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去做的?”
男子紧紧缩成一团,不知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使得他面色十分痛苦。他惊恐的望了望纱曼,随后颤颤的开了口。
“我本是个落魄子弟,一日在路上闲逛却被个蒙面女子抓走,她喂我毒药,我若不听她安排就得死。所有浥轻尘的事情都是她告诉我的。”
“你的容貌?”
“是她,是她,改了我的容貌。太可怕了,太可怕了……”男子双目圆瞪,似是回想当日自己被整容换皮的惨状。
冉竹听他说话不像有假,定睛细细望着他下巴,鬓耳处的整容痕迹,由于他的脸肿胀的厉害,许多手术后疤痕依稀可见。
忽然她在他耳边看到了一条细细的疤痕,宛若某种花瓣模样勾勒。
门外男子正闲闲的看着手,忽然门内桌椅碰撞倒地的声音惊得他立即飞奔进去,侧眼间就听一声东西扑通滚落的声音,竟是葫芦被惊的从床上掉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男子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赶到冉竹身边,同时掏出腰间折扇对准床上男子,却看到冉竹一张惨白如纸的面容。
“冉……”男子担忧叫道,话还未出口就被冉竹一下撞开,眨眼间冉竹的身影就消失在他的眼前,徒留满屋纱曼杂乱飘扬。
第二十二章 半是修道半缘君(四)
晨风初起,摇落满院叶露。
馨容殿内,德太妃一身华贵服装端坐其上,半敛着眼皮子侧首看着杯子里茶叶漂浮。
婢女跪在地上,将盛着雪顶毛尖茶杯的端盘高举过头顶,只见她满头大汗,两只纤纤手臂正细细颤抖。想来这个姿势保持了不短时辰。
殿中海生手持拂尘,低头俯身,等待德太妃发话,四周婢女太监面色惶惶然,大气也不敢出。
似是看够了,德太妃转了转脖子,开口便是盛怒:
“皇上从小经那一事后脾性一直不稳定,常有癔症,你从小随伺身旁比谁都清楚。怎么会容着他去胡闹?”
海生一听连忙跪了下来,头垂的低低的,一脸愧色。
自水千代说出六年前他们相遇在玄镇后,皇上每日一下朝便闷在御书房里查找当年他出外行程,不眠不休,整个人足足瘦了一圈。
海生只恨那一年他得了重病未能亲自跟出去,本想寻找当年伺候皇上出宫的随行太监婢女以及侍卫,这一查才发现死的死,失踪的失踪,生死簿上尽皆写着葬身于边塞一次匪徒抢劫激战中。
海生心底犹疑彷徨时更是泛起了几分沉重,万分无奈下只好硬着头皮来找德太妃,德太妃从小救过皇上一命,她的话皇上还是听得进去的。
“老奴恳求太妃移驾御书房,皇上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恐怕……”
“碧螺,去,将皇上喜欢吃的玉兰糕端过来一起送过去,自皇上大婚后哀家也有些日子没看到他了。“德太妃敛了火气,沉声吩咐道。眉眼间均是慈母思儿的慈祥,听得海生不由暗呼一口气,额头上早已沁出汗珠。
御书房内,苍夜旁边一挺拔黑衣男子,正跪在地上,一脸肃色:“皇上,六年前浥轻尘是您的贴身暗卫,当年您微服私访边塞一带,只带了浥轻尘一人。后在那里遭遇匪徒抢劫,浥轻尘不幸身亡,之后便是苍夜替代他随伺您身边。”
“朕要听的不是这些,萧风你堂堂暗卫总管,让你查了这么些天还是这些无用东西?”宣墨大手一挥御案上奏折尽数被他挥落地上,紧皱眉毛下的黑色瞳仁里满是血丝,戾气骇人,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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