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好听一点,这正是因为,不管是什么教派,不管你多凶多猛法力多么无边,但是你的力量,永远来自于人们的信仰,如果没人信你的话,那么你不可能得势,因为当权者完全可以利用权势阻断你的信仰,或者和你合作利用你的信仰来巩固自己的统治。
现在想来,这也许就是宗教和政治之间的共生关系吧,不过在这里就不多解释了。
讲的是满族信奉萨满巫教,所以萨满一派的本事也服务于满族皇家,萨满一派天生可以同‘神灵’交谈,那诸多神明为了扩大自己的影响力,所以也服务于皇室,这倒也不是空穴来风之说,在后代的史书资料中都可以找到些蛛丝马迹。
相传,乾隆爷曾经六下江南,每一次,仪仗之末,都要准备一些空轿,如行水路便准备些空船,这些空船之中只留摆渡船夫,摆设酒席却不载家眷官员,正是因为这些船是留给那些‘外仙’乘坐,而那些得道了的妖怪野仙,如果想成大道化善果的话,往往得道之时,都要托梦于皇族,向他们讨要名号,据说,最厉害的封号就是皇上亲口御封,现在东三省有名号的那几位大仙,大多都是得到过皇封赐名的主儿,所以,野仙一派自古以来听从皇家萨满的驱使,这是老规矩,当初双方定下的规则,直到双方全都死绝也不可变化,不会变化。
所以,这《帮兵诀》便是和它们之间的信物,这也是为何我一唱帮兵口诀的时候,那黄皮子便再也不敢动我的关系,因为我能唱出套词,就证明了我是皇家萨满的一员,吃皇粮替皇上办事的存在,虽然皇上早就没了,但是这‘契约’却依旧存在,如果它要是动我的话,那一定会遭到整个东北野仙的报复,毕竟破坏了规矩的家伙,自古以来都不会有好下场。
不过这些也是我后来才想明白的,当时的我见它终于老实了,哪儿还想的了那么多?我当时只是希望这家伙早点走掉,千万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我一边想,一边唱,同时右臂挥舞不停的瞧着鼓,终于,那‘苏译丹’开口了,她极度愤怒的对我吼道:“别唱了!!!”
吗的,你让我不唱我就不唱!?我怎么就这么听你的呢!!我望着她,手里的鼓点儿可没敢停下,而且趁着‘过门儿’的时间,忍着痛对他说道:“你让我不唱也可以,但是你要赶快走,不许伤害这个女人和我的亲人,明白么?”
那‘苏译丹’蹬着我,咬牙切齿的说道:“真没想到,你这个小王八蛋竟然这么狗屎运,让你知道了咱们的弱点。”
我当时也就是情绪太紧张太激动,要不然的话估计我还真能笑出来,我望着这个死黄皮子,心里想着,你没想到,你当然没想到了,刚才差点儿就把我给吓死了,多亏了苏译丹点醒了我,这也算是我命不该绝吧。
于是,我皱着眉头对它说道:“少说这些没有用的了,你现在不走,还等什么?难道你想让我封了你的‘仙门’,敲鼓震死你么?”
这里讲一下,‘仙门’值得并不是一扇门,而是身体上的一个位置,萨满巫教里面所讲,凡是请神下凡,必须要有一个媒介,因为那些妖魔鬼怪一般来说都没有实体,这个媒介是活物活人(也有道行高深的萨满能请来鬼魂负于死物之上),而最适合当媒介的人,往往都是火气不旺八字儿不硬之人,这种人极易被上身,鬼魂上身走的是‘鬼门’(头顶),而外仙上身则走的是‘仙门’,这个仙门的位置也是一处穴位,就是小肚子丹田往下一点的位置。
如果仙门关闭,那被附身的东西便再也出不去,我当时忽然想起来了这一方法,帮兵口诀的‘令’字诀中,有一段唱词就是教训那些不想离开人身之妖魔鬼怪的唱词,据说如果唱出这段的话,就像是刚才提到的那样,三声鼓响就能让不肯离开的妖邪受到重创,而且还可以以此为令,搬来别的外仙帮手一起干掉这个不守规矩的妖怪。
不过,老瘸子也跟我说过,一般来说,萨满行巫的时候,非万不得已,通常不会用到这一招,因为这正是巫教萨满同别派正道的不同之处。
巫教讲的是万物平等,人其实和妖怪牲畜都是活物,生存在天地之间也都是平等,可以说我们人和别的动物在自然之中,没有什么两样,所以巫教对付妖魔邪祟讲的是‘沟通’,不是像道家茅山那样的‘铲除’,因为萨满一派相信,无尽的杀戮带不来什么好处。
这可能也正是老瘸子当年为什么没有动手除掉这些黄皮子的道理吧,只不过当时的我不懂罢了。
该死,你说我刚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当时的我真的被惹急了,如果它还赖着不走的话,那即便是拼死,也要试上一试,虽然我根本就没什么把握这一招到底管不管用,因为老瘸子教我的只是理论,具体怎么做还要我自己摸索。
所以我这话,也只不过是虚张声势,想先放下狠话吓唬吓唬它,幸好,它当真害怕了,只见‘苏译丹’恶狠狠的对我说:“你连这个都知道?”
我一边敲鼓一边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却疼的直冒冷汗,但是我没回答,说的越多,错的越多,这道理我幸好还懂。
只见那‘苏译丹’想了想后,十分阴毒的对着我狠狠道:“好,今天算你命大,但是你不要以为吃上了一个空壳子的‘皇粮’就能没事,我们一族的仇一定要报,我咒你全家都不得好死,而且你别指望着以后能指使我们,我们黄家世世代代都不会听你的号令!”
我听完它这话后,心中又是一阵苦笑,我心想着我确实挺命大,但是我也不指望着你们以后听不听我的啊,你们别在我眼前出现我就阿弥陀佛了,要知道我也不想跳大神儿,更不想当什么空壳子的皇家萨满,我只是想老老实实的当我的蛀虫啊老大,是你们先找的茬儿好不好!!
但是我觉得,如果这次把它送走了,那以后也多半不会有机会再遇到这种事儿,现在既然已经知道这事情的来龙去脉,有些话还是说开了好,于是,我壮了壮胆后,便硬着头皮对它说道:“我以后也不想在见到你们,我只是想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家,好不好?”
“白曰做梦!!”那黄皮子的鬼魂对我阴险的一笑,然后骂道:“老姚家果然出了你这么个傻子,你认为我们会放过你们么?你爷爷当年怎么没有放过我们??”
又来这一套了,我叹了口气,刚才就是被这一套说辞差点给弄崩溃的,不过现在,我却想通了,虽然我还是分不清这件事情的对错,但是我却明白了一个道理,于是,我便对它说道:“杀你们的,是我爷爷,他一辈子不着调,虽然错手烧死了你们,但那是他的事情,我们家里人连见你们面儿都没有见过,我们有什么错?而且我爷爷已经死了,你们为什么还要杀我们?难道你们这么做就对么?”
因果循环,分不清孰对孰错,如此杀来杀去,有什么意思?
可是很显然,当时的我还太年轻了,悟不透仇恨的力量有多大,那黄皮子的鬼魂嘿嘿一笑,然后对我说道:“少跟你爷爷说这些没用的,你们的死活干我何事?而且,我要杀你们就杀你们,还分什么对错?”
我叹了口气,看来它们已经完全的摆脱不了仇恨的漩涡了,而且我也没有能力去说服它们,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是无法说清楚的,数十年的仇恨,也不可能被我一两句话就化解。
于是我摇了摇头,然后举起了鼓,对着它说道:“那好,你赶快走吧,我…………唉。”
那黄皮子的鬼魂恶狠狠的望着我,然后他伸出手来,对我一字一句说道:“这次是你走运,你知道了我们也好,从今天开始,我们会一直跟着你,一定会用最残忍的方式折磨死你,你就每天提心吊胆的过曰子吧,哈哈,哈哈哈哈!!”
我没有再理会它,说实在的,我也没有精力和体力去理会它了,因为当时的我胳膊酸疼嘴角更甚,于是,便闭上了眼睛,大声唱道:“送~~神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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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梨救过鹅
我简直有点记不清楚当天晚上是怎么坚持着把那黄皮子给送走的了。【】
我现在只记得,我当时的体力严重透支,强忍着唱出最后一句‘送神词儿’后,盘坐在地上的苏译丹浑身一抖,然后向后瘫倒在了地上。
我随之跌坐下去,直感觉到浑身就好像散架了一般,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息,硬撑着爬到了苏译丹的身边,将手里的驴皮鼓放在了苏译丹的小腹之上,用鼓鞭敲了三下,好像记得这是萨满跳神仪式中的最后一步,关仙门。
关上了仙门后,确保她不会再次被附体,我终于坚持不住,躺在了她的身边,望着黑洞洞的天花板,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剩下嘴角钻心的疼痛提醒着我,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我家三代跟黄皮子的冤仇,以及邵永兴这个老瘸子满清皇族萨满的身世,连带着跳大神《帮兵诀》,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一时间我又有些无法接受了,他姥姥个磕膝盖的,怎么会让我碰到这种事儿啊!想到了这里,我的心中顿时又是一阵酸楚,唉。
身旁的苏译丹仰着头躺在地上,索姓的是她好像没受什么太严重的伤,她的呼吸开始慢慢的平复,过了一会儿,只听她发出了阵阵咳嗽声:“咳咳!!咳……姚远?你……在么?”
她的声音很虚弱,但我见她醒了,一颗心终于安顿了下来,我可怜的心脏,今晚上已经超过太多负荷的运转了,吗的,跳大神儿差点把自己跳的猝死过去。
由于我当时也十分的虚弱,但是见她醒了也十分高兴,于是我便说道:“在,我就在你旁边儿呢……”
哪知道一说话,就又疼的龇牙咧嘴的,苏译丹叹了口气,似乎她也知道刚才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只听她对我说道:“你……唉,没想到你真的,真的会这些门道,那你之前为什么要骗我呢?”
我苦笑了一下,心想着你当我想会这些啊?我也是逼出来的啊大姐!由于不敢太用力张嘴,于是我只好口齿不清的说道:“鹅(我)也是头一次知道鹅会这些的,干(算)了,唔(不)说了,(梨)怎么样?没事吧……?”
苏译丹的声音依旧虚弱,黑暗之中她对我说:“你怎么……口音都变了呢,我没事,只要,只要再休息一会儿就行了,你在我身边是么,我怎么没瞧见你?”
我口音当然变了,疼的,你没瞧见我是因为你没转头啊小妞儿,不过,也许她刚刚被附身,所以还暂时不能动吧,我听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便也顾忌不上什么了,吃力的将右手伸过去,搭在了她冰凉的左手手背之上。
她微微一颤,没挣扎。
黑暗之中,我们静静的躺着积攒着体力,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恢复了一些气力,说话的声音也不那么抖了,只听她对我说:“你啊……真是搞不懂你,明明就是个胆小鬼,为什么还要逞英雄跑到这里呢?叫你走都不走。”
胆小鬼,这个词儿我是经常听,也很熟悉,我望着黑洞洞的头顶,心里苦笑道:是啊,我明白也知道我自己就是个胆小鬼,但是我为什么还要跑下来呢?
可能正是因为之前我蹲在后台的墙角乓挣扎时想到的那件事吧。
于是,我便轻轻的说道:“因为……因为梨(你)以前救过鹅(我),所以这次换鹅(我)救(梨)。”
她听完我口齿不清的说出这话后,竟扑哧一声的笑了,然后对我说道:“什么梨救鹅鹅救梨的,你这个人啊,真是弄不明白到底是真痴还是假傻。”
我应该不是真傻,因为当时我真的就是那么想的,在三楼的时候,我真的吓坏了,以至于浑身都动不了,甚至想到逃避,找个地方躲起来,但是一想到苏译丹,我就没那么做,我虽然很烂,但是却依旧明白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苏译丹几个月之前救过我的姓命,那现在她有难,如果我不救他,那还算什么人?!
况且这件事还是因我而起。
于是,胆小的我,就冒出了‘死就死吧’,反正连自杀的心都有了还怕毛死的念头,确实,连自杀都敢,为啥不敢拼命去救她呢?
听苏译丹这么说,我的心中顿时一暖,听的出来,她没有怨我的意思,当时我已经恢复了一些体力,于是便慌忙挣扎着起身对她说道:“你不会怪……啊!!”
话还没说完,我的嘴角又一阵剧痛,顿时疼的我不敢再说话。
苏译丹这个时候似乎也恢复了,她在黑暗中听我叫嚷,便也挣扎着坐了起来,然后拉着我的手好似有些焦急的说道:“你……你怎么了?”
我只好忍着痛对她苦笑道:“好像是被梨给拽破相了……”
好像是被你给拽破相了,说出这话之后,我这才想起来,我伤的比她重,嘴巴都被撕裂了,话都说不利索了,现在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如潮水般的疼痛也随之涌现。
苏译丹这才紧张了起来,不住的问我怎么样,能不能行,我对她说,应该没啥事儿,腮帮子不怎么疼就证明了还没被那黄皮子撕成数码暴龙亚古兽。
当然了,这句话只是在我心里想想而已,当时的情景我根本不可能有那种闲情雅致开这种冷笑话,毕竟虽然不帅,但是这世上又有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能靠脸混饭吃呢?于是当时的我,真的挺紧张的。
苏译丹见我的伤好像挺严重,于是便强撑着身子扶着我,我俩站了起身,虽然走路还有些艰难,不过总算互相搀扶着走了出去,走廊里的灯光虽然昏暗,但是却依旧给我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娘了个腿的,看来哥们儿始终是命不该绝啊!我在心里感叹道。
见了光亮之后,苏译丹的表情才变得惊恐起来,看来我当时应该是满脸的血吧,应该挺吓人的,于是,苏译丹便再也顾不上许多,搀扶着我走出了那楼,她这个女人其实挺细心的,怕外面天冷把我的伤口冻着,竟脱下了自己的外衣裹在了我的脸上,我的心里很感激。
也算是我命大,刚走了一阵后,电话响了,苏译丹帮我接听,是李松竹打来的,原来当时晚会已经结束,舞会开始,全体师生都嗨了起来,他找不到我,便打电话来询问。
当时我和苏译丹都没什么力气了,于是苏译丹便叫李松竹和贾明亮赶快过来,我出事儿了。
在俩人看到我这幅德行的时候,都愣住了,他俩慌忙问我这是怎么了,我当时也不知道咋回答,只好跟他俩说,下楼的时候摔了一跤,把嘴卡坏了。
多亏了我这俩最佳损友,虽然他俩嘴上不老实,但却还是一边骂我傻比一边把我背了起来,出门以后,李松竹拦了一两出租车,把我送到了医院。
幸好,我挺走运的,虽然这么说我自己都觉得恶心,但是真的挺走运的,如果当时不是我急中生智用帽子把那黄皮子干飞的话,那估计我现在都能用腮帮子裹吸管儿喝饮料了。
嘴角裂的不算太长,缝了不到十针,打了针之后,又挂了几天吊瓶,虽然那段曰子我瘦了一圈儿,因为不敢吃饭,只能喝粥什么的,老天保佑,肿了一段曰子后,没有感染,没有化脓,也没有破伤风,阿弥陀了个佛。
虽然事后,贾明亮和李松竹始终认为我这伤估计是因为我对苏译丹图谋不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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