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媳妇也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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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户媳妇也难当-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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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那些漏子了。

    周韵余音未落,薛姨娘便立刻滑跪到地上,将两只没有带镯子的手笼进袖子,悲切切地低泣:“奶奶,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

    周韵哭笑不得,一手扶额,一手挥了挥叫佳玉将软在地上的薛姨娘扶起来。好言相告道:“姨娘屋里少了的那些东西,我着人查过了,总共当了四十两银子,稍后姨娘把当票交还,我自命人去赎回。至于赔偿么——姨娘月例银子是一两,就按每月扣五钱银子算,扣满为止。”

    薛姨娘一听要扣钱,不由十分焦急:“三奶奶,不……我……我家里急着要用钱呢,不能扣!”周韵微微笑着抬手打断她:“我还未说完,姨娘不必心急,至于姨娘母亲的病,依先例只得给十两银子,之后便由自家自去想办法解决。只是我看姨娘娘家着实艰难,不如由我每月给你二十两银子,算是我借给姨娘的,如何?”

    薛姨娘焦虑万分,脱口而出道:“可是我哥哥说每月的大补之物着实不能少呀。二十两银子怎么够?”此言一出,旁观的佳玉也吃了一惊,在她看来,奶奶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虽然名义上说是借,实际上薛姨娘这一个月一两银子的月例不知要猴年马月才能还清了,谁知这样的恩惠下薛姨娘竟还这么不识抬举。不出所料,周韵也变了脸色,似有不虞。

    薛姨娘被蒋世友拒绝后家里又来人催钱,她正心急如焚打算再去求一次三爷便被叫来了这里,本以为是难逃一劫,没成想竟是看到一丝曙光,她实在没了办法,又见周韵心生仁慈,这样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便索性破罐子破摔,一把扑跪在地上膝行过去,拉住周韵裙摆哭求道:“奶奶,你心肠好财帛又丰厚,既然愿意借我银子,不如每个月借我八十两,等我母亲好了,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说着竟磕起头来。

    佳玉倒抽一口冷气,每个月八十两,一年下来将近一千两了,只怕周韵自己的所有嫁妆加在一起一年下来都未必有这么多收益,再者周韵自己也还有一位生病的娘亲要照应。薛姨娘只顾自己不管他人,这未免太强人所难呀。

    果然,周韵按捺住心里想法,缓声劝道:“姨娘怎么这么不听劝呢,我已经说得很明白,这样病根本不用花那些冤枉银子。你若是不信,不如回去请个大夫仔仔细细把脉看一遍。”

    薛姨娘仍是固执道:“我哥哥说的肯定没有错,三奶奶您钱帛多,您不让三爷帮我,好歹也多借银子给我吧,我实在无路可走了,您就可怜可怜我吧。”一面不停地哭诉。看她这样顽固不化越说越离谱,周韵脑仁生疼,耐心已经告罄,再不愿继续纠缠,直接命佳玉送客。

    佳玉领命,扶起哭哭啼啼的薛姨娘,边安抚她边将她带出院子。

    这里才走一会,弦歌便进了厅:“三奶奶,三爷睡醒了。”她抬头瞧见周韵一脸疲惫之色地揉着太阳穴,不由关切问道:“薛姨娘之事可有什么不妥?”

    周韵想到刚刚薛姨娘的胡搅蛮缠,露出一个苦笑:“我只怕帮人没帮到,倒结下仇了。”

    弦歌吃了一惊,她只知道前因,却没经历刚刚的过程和结果,但是觉得薛姨娘平素温良,当不会出什么大娄子,便劝道:“奶奶放宽心吧,我看薛姨娘为人还算明白,应当不会体会不到奶奶的苦心。”

    周韵叹气:“但愿如此吧。”

    此时的主仆二人谁也没想到,在不久的以后,她们担心过的事竟真的变成了事实。

 问汝何所思

    待周韵处理完一些杂事回房时,已经是月华初升。屋内烛光下,蒋世友捧着一本厚厚的线装书正看得认真。周韵看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很是有趣,心里还剩的几分阴霾也都消散了。她好奇地凑过去看,却见书上写着“苍天之气清净,则志意治,顺之则阳气固,虽有贼邪,弗能害也,此因时之序。故圣人传精神,服天气,而通神明。失之则内闭九窍,外壅肌肉,卫气散解,此谓自伤,气之削也。”蒋世友眼睛一错不错盯着这行字,出神在想些什么。

    周韵看了半日,也不见他有反应,不免笑道:“怎么?三爷什么时候竟论起阴阳来了?难不成想要做个阴阳家么?”蒋世友见了她,甚为不好意思地把书合上:“不是阴阳玄学的书。我无意间翻到它,就随手打开看看。”书封面白底黑字的名条上赫然写着黄帝内经四个大字。

    周韵拿过书本翻了几页,挑眉笑道:“原来,是想学医济世么?”耳边两个珍珠坠子随着她的动作摇晃个不停,很是可爱。

    她本是随口说说,却不料蒋世友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道:“确实有这个想法。”周韵有些意外:“怎么突然有了这个念头?”

    蒋世友道:“也不是突然,前阵子岳母和定哥儿的事,我脑子里就隐约这样想过。人生在世,祸福旦夕,意外祸患也就罢了,唯独病这一项,是人力可及的。比如定哥儿的事,如果家里有人精通医术能第一时间给予救治,或许可以避免事情发展成这么糟糕。甚至有些突发的疾病能把人抢救过来爷说不定。”

    周韵仔细听着,神态很是认真,蒋世友受到鼓舞,便继续讲出自己的想法,“再者,我本就是残疾之身,身体也不好,看大夫治病什么的,倒是求人不如求己,若是通晓医理,平日也知道自己照顾自己了。”他顿了顿,轻轻叹口气,“更何况我身无一技之长,每日这样闲坐在家里无所事事,还不如找些事情来充实一下。”

    周韵听了,低眉沉思,两个耳坠子也停住摇晃,一动不动垂在耳边。以前的三爷性格低沉乖张,总疑心外头人说他是非而不肯外出。而这位三爷性格开朗许多,却因为腿脚不便的关系也不爱出门,平日不是画画写字就是去后头园子随意走走,或是跟身边人聊天说笑。日复一日,好好一个人总这么呆在家里无所事事,也叫人担心会闷出病来,可若说要去做医生,周韵却另有想法。

    她正襟危坐,问道:“三爷是已经决定了,还是尚在犹豫,来问问我的意见?”她目光澄澈,看着对方,蒋世友愣了一下,点头道:“是第二种,我需要你的意见。”

    目光相接,蒋世友坦荡荡,周韵却眸光闪动一下,避向一旁,蒋世友依稀发现她的脸似乎红了,顿时跟发现新大陆一样紧盯着辨认。周韵有些羞怒地瞪了他一眼,又清了清嗓子,这才郑重其事道:“这世间有两种营生最不能轻忽,一样是教书的先生,一样就是大夫。当先生的为人师表言传身教,一言一行都是学生的表率,所以需得师德高尚品才皆优之人才不至于误人子弟。至于大夫,医者一脉,博大精深,非常年苦心钻研不得入其门,更兼手中握有病人生死,开方抓药更须严谨,增一分减一分或许结局就全然不同。庸医下药,不说治病,只怕连人命都草菅了去。所以,无德无能之人,利字当头之人,耐心不够之人皆不可为医。糟蹋了病人身体康健不说,连医术二字也被抹了黑。若是别的事也就罢了,如今三爷说想学医,我且先问一问三爷,可有这个决心定下心苦研医术,忍下数年磨练,终其一生对病人心怀仁慈谨慎之心?若是不行,还是趁早断了这个念头的好,学些别的一技之长也未尝不可。”

    蒋世友原本还在研究周韵的脸红,后来听着她说的话,自己也严肃起来,他低头想了半日,道:“让我想一想吧。”

    周韵反倒笑了,道:“三爷也不必太急切,总不是立刻就要决定的事,细细想清楚再做定论,磨刀不误砍柴工。”蒋世友想想也对,便点了点头,又笑道:“那些话是你自己想的?倒是挺特别的。”

    周韵抿嘴一笑:“一半是,一半不是。早几年我也想学医来着,也这么去问张大夫,请他做我的师傅,谁知他就拿了那通道理来拒绝我来着。”陡然发现身边居然有个同道中人,蒋世友十分好奇:“他为什么拒绝呢?”

    周韵回忆了一番,道:“他说医术望闻问切,望切两字上我便做不到,但凡女子都不宜抛头露面,更不用说去切别人的腕脉。每一个医者的医术都是大量病案和现实看诊练出来的,我没法子练习,纵然勉强学了也学不精。而且,”她轻轻拂平袖子上的褶皱,“他说我心思太细又太重,患得患失又爱钻牛角尖,也没有坦荡博爱的胸襟,成不了好大夫。”

    说到自己名下时不觉什么,可是听到老婆被人否定蒋世友却大为不忿,他忙反驳道:“这也太过武断了,难道以前的名医全都是品德高尚的大圣人吗?再说我看娘子性子温婉,挺合适的。”周韵笑着摇了摇头:“我那时候也这么想,觉得很是不服气,所以私下自己买了几本书来看,想要自学,可是没多久各色杂事渐渐多了,医书又晦涩难懂,初时的好奇心一过,后继乏力,也就懒得去多钻研了。这样说来,张大夫的劝解也不是完全说错了的,至少我最后还是没能坚持下来。三爷手上那本书,就是我当初看过的,可是你瞧,我刚才看了竟不认得是黄帝内经,还以为是什么阴阳先生的稀奇书呢。”

    蒋世友自来此世间,便见周韵各色事情操持得十分妥当,几乎是无所不能,突然听到她也有糗事倒觉得十分新鲜,饶有兴味道:“还有呢?”

    周韵把书放回桌上,莞尔而笑:“没有了。横竖我是学不成悬壶济世的本事了,若是三爷有幸成为名医,我做个名医夫人也不错。”她方才慷慨陈词,引得脸色连带耳朵都是红红的,到得此时红润未退,又巧笑倩兮,显得颇为灵动可人。

    蒋世友看得心里一动,情不自禁握住了她的手,触手微凉,却十分柔润嫩滑,他将她手掌拢在手心,慢慢握紧,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感受。周韵浑身一僵,眼睛猛然睁大,眼睁睁看向蒋世友,却只看到一腔温柔怜惜,好似绵软的丝帛一般要将自己密不透风紧紧包裹住。蒋世友见她没有拒绝,欣喜不已,便微微用力想将她拉入自己怀中。周韵心头大乱,突地挣脱他的手,起身立在一旁。

    蒋世友满心温情却被一盆冷水当头泼下,颇不是滋味,他也站起身,低声道:“为什么?难道这么久了还不行吗?”这些日子以来两人朝夕相处甚是融洽,周韵在他面前也不再拘束隐忍,渐渐显出跳脱的一面,他们的关系一日千里,恬淡融合得好似真正的情侣。蒋家定出事那天因为老太太和其他人在,两人便又睡在一个屋里,后来众人走了,他们也没有再分开,一直都住在兰厅里。他一直以为这是一个好的预兆,或许说明周韵心里已经真正接纳了他。这一切几乎是水到渠成了,可是到了最后却是个一百八十度的大翻转,前功尽弃。

    蒋世友心有不甘,非得问个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周韵气息急喘,摇头道:“你别问了。”

    蒋世友思前想后,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拦在两人中间,他们本就是夫妻,在外人看来都是名正言顺的事,除非——蒋世友带着疑惑不解,试探着道:“难道,你心里还顾虑着……他么?”

    周韵浑身一颤,慢慢看过来,蒋世友看着她双眼,问道:“你还想着你小时候的青梅竹马,是么?”

    周韵明显愣住了,好像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蒋世友有些灰心丧气,道:“就是岳母大人和你说起过那个开酒楼的青梅竹马,比我能干,比我俊俏的那个。”

    周韵脸色变得甚是古怪,也不知是想笑还是想皱眉,半晌,她垂下眼睫,低叹道:“不是。”蒋世友一听,又有了些底气,忙问道:“那到底是谁?总该说个原因吧,我不想败得不明不白。”

    周韵把唇狠狠咬住,齿下一片雪白,她低着头道:“三爷别问了。今儿天色不早,三爷早些安歇吧。”说着,急急忙忙转身,逃一般夺门而出。蒋世友下意识去拉她的袖子,却被那溜滑似水的丝绸从指间滑走,再看时,她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门外。

    佳玉和九儿正捧着蜜橘和苹果要进门,被匆匆冲过来的周韵吓了一跳,还不及行礼就见她紧皱着眉飞也似的走了。她们满腹狐疑地进门一看,蒋世友盯着门口的方向,脸色甚是难看,两只手紧紧握成了拳。

    当晚,银盘似的月亮光华如水,透过打开的窗户淡淡洒进正房屋里,因几日没有人住少了生气,房内青铜鼎里燃着琥珀熏香。周韵坐在妆台前仰望着天上明月。她眉头淡淡皱着,似有无限心事。

    待到月渐渐被对面屋角隐没,周韵才缓缓低下头,将梳妆台抽屉打开,伸手进去推开一个暗格,取出一个描金绘彩的小红木匣子。应当是放了许久不曾动过,虽然是在暗格里,仍是落了厚厚一层灰,匣上彩色并不分明,周韵轻轻将灰吹去,拨开锁扣,慢慢打开匣盖。

    柔紫色丝绒垫子上静静躺着一只羊脂白玉的手镯,周韵小心将手镯拿起,细细抚摸过镯身,凉润如水,柔滑如脂,只是在外侧的一小块地方隐隐有些凹凸不平,似乎刻着什么,只是因着镯子是雪白的,也看不出到底刻的是花纹还是字迹。

    周韵闭着眼睛慢慢抚摩过去,一共是八个凹凸处,合起来是诗经上的一句被人用烂了的俗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啦啦啦,多谢yl13963036113童鞋的地雷喔~~~~~~

流水不是无情物

    次日蒋世友起身后,周韵又如往日一般带着恬淡笑容过来同他一起用早饭聊天,就仿佛昨晚的事根本没有发生过。这是她惯常用的办法,冷处理,不去说,不去问,什么都不做,把事情当没有发生过,让本来临界沸腾的心情自己冷掉。

    上次蒋世友戳破她换了称呼时是如此,这次也是照旧。

    蒋世友只觉得自己使出的劲都打在棉花上,茫然无措,一腔的情意也好怒意也罢,全都付与流水。真应了那句老话,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偏生无论他多么郁卒气闷,却没办法对着周韵发火,只得自己生生咬牙忍下去。

    虽然不会冲她发脾气,但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总被人揉捏着也会心绪难平,冷战不可避免地爆发了。

    除非周韵开口,否则蒋世友再不主动同她说话,也不多说一个字。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们闹别扭搞冷战,丫鬟们也遭了秧,连了几天连大气都不敢喘,人人自危。

    弦歌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在周韵往议事厅去办事的路上,她悄悄劝了几句。周韵微皱了眉,没有答话。

    待出了正房院门,她却突然止了脚步,弦歌疑惑地看着她,却见周韵慢慢回身去看院门上头的牌匾,上头三个大字正是院名,字体瘦窄,有几分瘦金体的影子,看来也是下过一番苦心练了的,只是这样的字做门楣匾额,总显得骨肉不丰满,不够大气端正,但它出自主人之手,也算是本家风味了。

    弦歌也跟着看了过去,但是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没瞧出有什么问题,匾额新近刷过漆,架得端端正正,在太阳下亮澄澄的耀人眼。

    她试探着问道:“三奶奶,可有什么不妥?”周韵摇摇头,回身走了。弦歌忙快步跟了上去,却不敢再多问。

    蒋世友这些日子一直坐在窗边埋头看书,借以躲避和周韵的视线和语言交流,偏偏歪打正着,几天下来,还真把那本晦涩难懂的皇帝内经看进去了不少,虽然好些字辨认艰难,但是其中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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