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人面前,一定是被伤得深了,重了。
夏妤咬住嘴唇,忍住想哭的冲动,抬起头,努力使自己变得平静,“我说过,我不是个好女人,你早该看清楚。”
是她配不上他,他值得拥有一份更完美的感情。
容熙的目光陡然深邃,锐利中,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奈。夏妤不敢直视,甚至已经准备承受他的指责,谁知,容熙却突然上前,双手扶住她的肩膀,语气蓦地软下,隐隐带了丝恳求道:“妤儿,只要你想,我,阿秋,哪怕是夏师兄,了尘,小彦都可以,有我们陪你还不够吗?你与那人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执着下去,只会受到伤害,我希望你好好的,你明不明白!”
尽管了尘透露的不多,凭他的聪明才智,也隐约猜出些端倪。凡是涉及阎殿,势必险象环生,夏妤此举,就怕是飞蛾扑火,有去无回。只要能留住她,只要她能平安快乐地生活下去,他愿意抛却原本的坚持,允许她身边除了自己,除了阿秋,还有别人。只要她不走这条险路,他愿意做出这辈子最大的让步。
夏妤猛的一颤,心神巨震,眼里一片朦胧。容熙对感情一向比较执着,原以为,阿秋是他最大的让步,没想到,为了留住她,他居然愿意接受师父,甚至了尘。为了爱,他已然放弃了一个男人对爱的初衷,以及尊严,而这一切,都因为她。
心里满是动容,有那么一刻,她很想像往常一样扑进他怀里撒娇,倾诉自己的心意,抚平他的伤痛,只是……咬着唇,夏妤强行把眼泪憋了回去,抬起头的脸上,目光坚持,道:“可我不想孩子一出生就没有了爹,我想要他有个完整的家。”
这不是你的责任,不应该由你来背负,一个人真的不能太自私的。
容熙眉头一皱,眼神毫不退缩,目光灼灼,“那又如何,只要你愿意,会有很多人来爱你和你腹中的骨肉,他会有个完整而温馨的家庭,我会把他当成亲生骨肉来疼爱。”在他心里,没什么比她更重要,她所珍视的,他会加倍珍视,她所顾虑的,他会努力包容。只要两人在一起,没什么是不可克服的。
“我——”夏妤有些语结,怔怔地看着容熙,似乎不知道如何反驳。
容熙目光倏柔,温柔的语气近似蛊惑,却坚定异常,“妤儿,跟我们在一起,你会很幸福,相信我。”
他的眼神温柔而坚定,夏妤深深地陷了进去,看着他脸一点点凑近,眼见就要吻上她的唇,夏妤似突然醒悟,一把推开了容熙,眼神惊骇而防备。容熙,真是太了解她了,险些又被他攻略城池,然后失去立场,只是,他低估了她的决心。
眼见她推开自己,容熙的眼里闪过一抹受伤,夏妤疼在心里,却假装没有看见,脸色一冷,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变得无情,坚决道:“阿熙,你还不明白吗?我已经不爱你了,我想你走,走的远远的,就算我求你,别缠着我了,好不好?”说到最后,夏妤语气激动,眼里闪着泪光,面上是无可奈何,心里却在为自己的行为内疚不已。
“你说什么?”容熙浑身僵硬,有些不可置信。
夏妤抬起眼,微微一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已经不再爱你,请你离开我。”
快点放弃吧,她快坚持不住了,一个人的心到底可以有多硬?明明相爱,却要狠下心来伤害,她的每一句话都是一把双刃剑,刺伤他的同时,也刺伤了自己。
“你骗我。”容熙倏然笑了,声音很平静,心里某个地方裂开了一道口子,疼痛一点点蔓延,直到痛彻心扉。一直以来,看着她身边多出一个又一个男子,他心中难过,却故意忽略,之所以还坚持留在她身边,默默付出,就是因为她还爱他,她的爱,让他愿意包容一切。如今,她已经不再爱他,那么,他所有的坚持还有意义么……
看着他的眼神一点点黯淡,夏妤的心都在滴血,面上却不动声色,声音冷硬,“随你怎么想,话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也许我曾经爱过你,但现在爱的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人不可能一辈子只爱一个人,我想你比我更清楚这一点。如果你愿意,可以回去找萧灵音,我相信,她一定很高兴你能回心转意。”
不是不知道这句话有多伤人,相反,就是因为知道,她才昧着良心说出。两人在萧国的一点一滴,都是患难与共的真情见证。萧灵音,是他曾经错爱的人,是夏妤让他明白真正爱一个人的感受,让他第一次想全心全意对待一个女人。如今,她不但否定曾经的一切,还把他推给当初不择手段逼迫他们的人,这简直是他的侮辱,对他们感情的侮辱。
“够了!”故作的平静终于撕破,容熙愤怒出声,声音高的可怕,眼里有一种朦胧,带着点点猩红,漆黑的眼瞳溢满了悲哀,看着她,嗓音微哑,“妤儿,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是我容熙瞎了眼,才……好,我容熙在此发誓,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爱你,但愿你不会后悔!”说罢,他勾唇一笑,笑容无尽苦涩,决绝地向院外走去。
擦肩而过,他漆黑的发丝有一缕拂过她的面颊,熟悉却冰冷,夏妤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手捂住唇,任泪水肆溢,却努力使自己不发出声音,倔强地不肯回头。
容熙的脚步缓慢而沉重,每一脚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上,心已经千疮百孔,痛的无法呼吸。偏偏他不能停下,他必须走,一个人走出这里。纤长的睫毛微垂,有两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淌进嘴里,明明是咸的,他却觉得无尽苦涩。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为一个人女人流泪,也将成为唯一的一次。
如果这是她的选择,如果他的离开能让她好过一点,那么,他成全她。有一句话,她说错了,人这一辈子不会只爱一个人,那是因为他没有遇到一个真正称得上爱的人,遇到了,他这辈子就无法再爱别人了。遇上她,这辈子,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爱别人,所以,她一定要比他过的幸福……
直到身后再也听不到脚步声,夏妤才缓缓地蹲在地上,放声大哭,“阿熙,对不起,我爱你……”
因为爱他,才不想让他为她的任性来买单,更害怕他因此失去生命。她或许已经意识到楚孤轩的残忍冷酷,除了原初白,视他人性命为草芥。如果因此而永远失去容熙,她宁可死的是自己,可是,她也牢牢地记得,她是小白唯一的救赎,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小白与楚孤轩同归于尽。
上天果然是公平的,世间美好的东西太多,却不会让你轻而易举地全部拥有,你得一,就必须舍一,选哪一样都会痛不欲生,却无可奈何。让所爱的人好好活着,至少不会彻底地失去,彻底地失去,就永远永远也见不到了!
“阿熙,你一定要好好的,我的心里有个位置永远属于你,这一点,即使我死了,也不会改变……”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夏妤缓缓绽开一抹笑容,她想,如果此刻有镜子,她一定会看到这辈子笑的最难看的样子。
萧鸿彦从院外进来,见夏妤背对着他蹲在地上,不由得皱了皱眉,边走边走说道:“小妤,你是不是跟容哥哥吵架了?我刚刚看见容哥哥的脸色好难看啊!”说话间,他已经走到夏妤跟前,见她泪流满面,不由得吓了一跳,惊道:“小妤,你怎么了,别哭呀!容哥哥对你那么好,你只要跟他道个歉,他一定不会生你气的。”萧鸿彦一脸心疼,慌忙地给她擦着眼泪。
夏妤任他所为,却有些失魂落魄,喃喃道:“没用了……”
萧鸿彦一听,眼睛瞪得鼓鼓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打着包票道:“你别急,我去跟容哥哥说。”
刚站起身,却被夏妤一把拉住,她的力道很大,险些让他栽倒,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凝重异常,“不许去,一个字也不许对他说。”
有些惊讶她过激的反应,萧鸿彦看着她的泪颜,有些不太放心,小声道:“可是,你都哭成这样了!”她的眼泪让他心慌,心疼。
夏妤却混不在意,抬眸,笑容凄凉而无奈,带着他看不懂的复杂,幽幽道:“现在的流一点眼泪是为了避免以后流的更多,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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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口是心非的人,等着后悔吧!
(;。
看
卷三 第一百二十二章 他们的离开
“你真的要走?”望着默默收拾包袱的容熙,容剪秋不由皱了眉头。
容熙收拾东西的手微微一顿,继续收拾。见此,容剪秋急了,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愤然开口,“那死丫头口是心非,故意气你的。”
容熙终于抬头,语气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悲哀和无奈,“我知道。”
“知道你还走?”容剪秋睁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看着容剪秋焦急的面庞,容熙缓缓叹了口气,眼神晦暗莫名,语气认真却沉重,“秋,作为一个男人,你的底线到底是什么?一个人也许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降低自己的底线,却不代表没有底线,否则,将会失去自我。我可以允许她身边有别的男人,却不能容忍她否定彼此之间的感情。也许她心里仍然爱我,却无法改变一个事实,她在我与那个男人之间,选择了后者。为此,我作出再大的让步,都是徒劳。如此,我还有留下来的必要么?”
闻言,容剪秋有些愕然,怔怔地看着他背过身,却再也没有伸手去制止,眼眸微垂,心里却在叹息。容熙那么爱夏丫头,此刻仍毅然决然地离开,只怕是真的被伤透了心。夏丫头以后要想追回来,只怕是难了!
此时,容熙已然把东西收拾整齐,转过头看向容剪秋,别有深意地问道:“秋要和我一起回宛国吗?”
容剪秋霎时回神,纠结地皱了皱眉。他明白容熙的苦心,夏妤已然做出决定,他们执着下去,只会让自己难堪。容熙那么骄傲的人,有其不可违逆的尊严底线,他容剪秋可没那么多的顾虑,属于不到最后,决不罢休的那种。
想到这里,容剪秋尴尬地笑了笑,眼神微闪,“你是容家嫡长公子,众望所归,我一个庶出之子,回去作甚?遭那些老头子的白眼?”
“有我在,不会再让你受人冷眼。”容熙沉声说道,眼里有着坚定。
“我一个人在江湖逍遥惯了,回去反而不太习惯,哥,你别担心,我能照顾好自己的。对了,我还有些事要找丫头问个清楚,就先走了,晚点儿再来找你。”容剪秋歉意地笑笑,有些闪烁其词。说罢,似怕容熙追问,很快出了门庭。
容熙看着他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容剪秋的心思,只是,现在他不愿走,妤儿也会想办法让他走的。
……
容剪秋随意找了个借口出来,就想着去劝劝夏妤。如果可以,他很希望容熙能留下来,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来对抗那个未知的情敌。谁知,才走到小花园,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眸中一喜,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才想着开口,却突然瞥见一个让他意外的身影,听得两人的谈话,不由悄悄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我说大小姐,你不是诓我吧!你知道我已经够可怜,够无奈的了,你要是还来捉弄我,是不是太过分了点。”骆明然皱着眉头,眼里有些恼怒,显然不太相信。
“我是认真的。”夏妤沉声说道,眼角瞥向骆明然身后的某个角落,扑捉到那露在绿树丛中分外显眼的鲜红衣角,眼眸一闪,面上却不动声色,抬起头,语气十二分认真,“不过,有件事我得确认。你是真心喜欢阿秋吗?”
“这不废话么,我要是不喜欢他,能在这死皮赖脸地住着?长那么大,没人能让我更动心了。”见她不像作假,骆明然的眼里闪过一丝希冀,不由得拍着胸脯保证。
夏妤垂下眼眸,掩去眼里的失落,轻声道:“如果我把他交给你,你会对他好吗?”
“你认真的?”骆明然险些跳起来,眼里又惊又喜,不过,还是有些不太确定。先前夏妤的态度那叫一个硬啊,任他好说歹说,就是不肯松口,现在突然改了主意,怎不让他疑虑?
“认真的。”夏妤抬起头,微微一笑,眼里有些许酸楚。“夏妤只有一个,而好男人那么多,总不能给我全占了不是?你要是真心爱他,我就放心了。”
见此,骆明然是真的信了,脸上也有了笑容,道:“那当然,就算他不对我好,我也会对他好的。只是,他未必愿意跟我离开。”骆明然的眼里溢满忧虑。事情要是那么简单,他何必等到今天。
“放心,我会让他离开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恰好传到不远处某人的耳里,夏妤微微侧头,眼角不自觉地瞥向那抹红色身影。
树丛之中,容剪秋俊眉紧锁,脸上怒气横生,才迈出一步,又倏然止住,眼珠微转,似有了什么打算,狠狠一握拳头,朝远处看了一眼,最终拂袖而去。
眼见对方离去,夏妤才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骆明然察觉到不对,不由酸酸地开口,“不愿意就别勉强,现在决定让出,别到时一反悔,又把阿秋抢回去。”
“不会的……”夏妤深吸一口气,抬头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
那笑竟看的骆明然一阵难受,心里居然有些不忍,事已至此,他自然不会白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想了想,从袖中掏出一块洁白的丝帕,递给夏妤。见对方有些错愕,迟迟没有接过,骆明然叹了口气,一把将丝巾塞进她的手中,故作冷漠道:“拿去擦擦吧,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呢!女人就是麻烦,动不动就掉眼泪。”
她哭了吗?夏妤不禁用手指摸了把脸颊,果然湿漉漉的,努力吸了下鼻子,低头掩饰道:“一个大男人也随身带这种东西。”
“还不是阿秋爱干净,我怕让他嫌,就随身备着了。”骆明然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微微别开眼。明白她扯开话题,也不再过问,只要阿秋能跟他一起离开,别的都不重要。
……
容熙走的时候,无声无息,于此同消失的,还有萧鸿彦。而夏衍,只收到了一封书信。
“熙归,勿念。”寥寥几字,却让夏衍的心情莫名沉重。去问夏妤,对方却采取回避态度,直说,时间到了,自然会让他明白,并有意让夏衍离开。只是,不管夏妤如何明示暗示,他就是装作没看到。心里隐约明白要发生什么大事,却始终找不到头绪。琅琊王更是一头雾水,容熙一走,却隐约对夏妤和轩辕俊玉有所期待。
容剪秋是在容熙走后不久和骆明然一起离开的,光明正大,却连一声招呼也没打,似乎是负气出走。而夏妤,该干嘛干嘛,尽管心里难受的要命,面上却装作毫无表情,吃饭的时候,还特意强迫自己多吃了好几碗,一回房就吐了个昏天暗地,最后晕倒在了房间里。
夏衍就住在她附近,听到动静,第一时间赶了过来,见夏妤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吓得俊容失色,赶紧把她抱上床把脉。这一把不要紧,眼神由担忧到震惊,最后变得阴沉无比,一张脸更是青的可怕。
到了傍晚,夏妤终于幽幽转醒,头有些沉,身子也绵软无力,本想再闭上眼睡一会儿,无意间瞥见一个复杂而忧虑的目光,心下一惊,陡然清醒,待看清是夏衍,不由得长舒一口气,轻轻道:“师父什么时候来的,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