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柳茹韵沉下了脸色,冰冷的眼里浮起一股杀意。方才还想着趁此做做文章,却被这个蠢奴才坏了好事。夏妤已经离去,一旦打草惊蛇,这招等于作废了。
轩辕羽霏却是另一番态度,一脸兴奋加惊喜,拍着手笑道:“奴儿,干得好!现在那个贱民肯定还没走远,我们多带些人追上去,到时候人赃并获,众目睽睽,看她怎么狡辩!”
轩辕羽霏招呼奴儿就往外走去,走到门口却突然回头,笑着对柳茹韵道:“母后,您等我的好消息!”说完,带上一堆宫女太监,飞快地走了出去。
柳茹韵看着她消失在宫殿门口,眼神微眯,眼里闪过一抹沉思。从头到尾,她没有阻止,也没有发言。犹豫间,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说不定,真能有点效果呢?今日的夏妤让她怒不可遏,敢这样挑衅她的,绝不会有好下场。
“娘娘,要不要奴才跟过去看看?”福泉看着阴晴不定的柳茹韵,一时摸不准她的心思,不由得出言请示。
“现在去,不明摆着本宫也参与了此事?晚点吧!说不定,真有好戏上演呢!”柳茹韵斜了福泉一眼,视线落在门外,笑的别有深意。
……
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夏妤踏上了御花园中一条铺着青石板的宽阔过道。出来的时候,原本送自己的出宫的宫婢已然走的干干净净,想来是不敢得罪皇后。头一次来皇后宫殿,对四周也不熟悉,夏妤只能按着记忆慢慢往回走,故而速度慢了。
手腕还在隐隐作痛,夏妤用完好的左手细细地揉着酸痛的右腕,嘴唇抿得紧紧的,眼里沉积的恨意一点点漫上眼眸。若不是在别人地盘,又不是那个老太监的对手,她非得给她们一人几个耳刮子,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其实,她本可以找阿熙或阿秋帮忙的。但阿熙身为宛国容家的长子,很可能继承家业,身份敏感。她不想因自己的私事把容家牵扯进来,让容熙进退两难。阿秋不按牌理出牌,只要结果,不计后果,只怕会一剑杀了了事。到时候,他们一伙人恐怕就要以朝廷钦犯之名大逃亡了!再说,有的事要自己做才有意义,尤其是报仇。
思索间,眼前的道路却慢慢开阔,见了熟悉中的大道,夏妤眸中一喜,加快脚步,就要往前走去。
“该死的贱民,你给我站住!”此时,那声高昂尖锐的嗓音自身后不远处传来。
不用回头,夏妤也知道来者何人,不由得蹙了蹙眉。轩辕羽霏今个儿像打了兴奋剂一般,找起麻烦简直不留余力。
很快,轩辕羽霏便带着一堆太监宫女把夏妤团团围住。唇间泛起一丝讥诮的弧度,夏妤抬眼,冷冷地看着轩辕羽霏:“怎的,公主莫不是挨打上了瘾,这会儿又送上门来找抽了?”
轩辕羽霏冷哼一声,抬手高声朝着众人命令:“未央宫刚刚失窃一样名贵饰物,此人刚刚出入未央宫,极有可能就是窃贼。你们给我拔光她的衣裳,寻找失物。”她不但要她因此获罪,还要抓住机会狠狠地羞辱她,扒光她的衣服,游宫示众。
闻言,夏妤也变了脸色,见四周被一干宫女太监围个水泄不通,步步逼近,不由得握紧了手指。
轩辕羽霏笑的甚是夸张,眼里是急欲看她出丑的快意,似乎不满意奴才们的速度,不耐烦地催促到:“再慢吞吞地,小心本公主砍了你们的脑袋!”
众人一阵啰嗦,怕死的惶恐让他们不再犹豫,张着五指,纷纷向夏妤抓去。夏妤看着那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偏生无处可逃,不由得咬紧了牙。
“你们在干什么!”
正在此时,一个充满威严又含着震怒的嗓音在不远处倏然响起。
张牙舞爪的一干宫女太监瞬间僵硬在原地,然后,缓缓地,机械地回头。
只见不远处漆红梁柱的廊檐底下,皇帝目光犀利,满脸震怒,虎步生威,大步走来。他的身后,立了两个黑衣男子,其中一人隐在回廊之后,看不真切,只一双犀利而略带阴冷的眸子微微转向这边,似是看一出无聊的闹剧。
见来人是皇帝,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的嚣张早变为了惶恐,“轰得”一声跪倒了一大片,冷汗涔涔,颤着嗓音,齐声道:“奴才(奴婢)该死,请皇上赎罪!”
轩辕羽霏也满是心惊,只是,事已至此,哪能功亏一篑?想到这里,她紧握的拳头猛地一张,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皇帝,眼神里迸射出一股尖锐的目光,对着夏妤猛地冲了过去。
夏妤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的皇帝,惊讶过后,却有些庆幸。还没等她松口气,从旁突然撞来一个鹅黄身影,夏妤一时不差,被她袭了个正着。轩辕羽霏趁机抓住她的衣襟,不留余地地狠狠一扯,只听得“撕拉”一声,外罩的素色衣裳被撕开了一道大大的口子,一条飘着异香的白色丝帕混着衣襟的碎片自半空中慢慢飘落而下。
只是,与丝帕同被扯出的还有另一样东西。素色的绣花荷包因轩辕羽霏用力过猛,甩出老远,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又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一颗成年人拇指大小的透明琉璃珠,在阳光的折射下,散发着七彩斑斓的炫目光泽,顺着光滑的地面,缓缓朝前滚着,直滚到了一双明黄的靴底。
皇帝匆忙赶来的脚步,因滚落在脚边的琉璃珠,戛然而止,低头定定地看着那颗流光溢彩的珠子,瞳孔蓦然一缩,震惊和激动在他的眼里不断交替。
“七彩琉璃珠!”身侧的李全脱口而出,张大了嘴,满眼不可置信。
(;。
看
卷三 第一百零二章 弄巧成拙
皇帝俯下身拾起珠子,动作缓慢而沉重,却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珍视,唯恐碰到的是幻影一般。七彩炫目的琉璃珠静静地躺在宽大的手心里,正午明媚的阳光珠子的折射,映入他的眼里,似他的瞳心,一点点地紧缩,心间仿若扎进了一根刺。
宁静而充满阳光的午后,绿树红花丛中,他垂首看着眼前绝美动人的女子,郑重地把光彩耀目的七彩琉璃珠放入她手心,笑的满足而幸福:“泠儿,这是轩辕皇室传承两百年的七彩琉璃珠,本有一对,父皇分别赐予我和文昊,母妃要我们送与至爱,现在,我把她交给你。”只交给你。
白衣女子微微一顿,轻轻垂下眼帘,抿唇,看着他用温暖的手掌包裹住她的,和她一起牢牢握住那颗意义非凡的琉璃珠……
“泠儿……”皇帝嗓音微颤,眼眶不由得泛红了,点点的疼痛和无边的怀念自眼底漫了上来,这一刻,他震惊无比,心如刀绞。这颗泠儿随身不离的琉璃珠,他以为早已随她入了火海。
“父皇,这个贱民竟敢带着麝香手帕入宫,分明就是想蛊惑您啊!”轩辕羽霏拾起那块手帕,眼神激动而兴奋,见皇帝盯着那颗七彩琉璃珠出神,轩辕羽霏心思一转,更加得意,猛地上前,一把掐住夏妤的手臂,愤然道:“我就说这贱民手脚不干净,胆敢盗取宫中宝物,简直罪无可恕。”
“放开她!”皇帝终于抬头,泛红的眼睛陡然迸出一股极致的威严和冷厉,死死盯住轩辕羽霏。
“父,父皇?”轩辕羽霏被他突然的冷厉吓了一跳,一时怔在原地,连掐住夏妤的手也忘了松开,反而因着惊诧越加使力。
夏妤吃疼地轻呼一声,秀眉微拧,放在身侧的手指却紧握成拳,对着轩辕羽霏的方向,蓄势待发。这一刻,她真想打爆她的脸,眼角瞥见皇帝震怒的神色,好歹忍住了。
夏妤痛苦的神色让皇帝心疼不已,见轩辕羽霏浑然未觉,仍旧死不放手,不由得怒火攻心,大步上前,抬起手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掴得不轻,轩辕羽霏瞬间被打到在地,不顾身上的疼痛,抬起头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泪水在眼里悬而未决,声音委屈而愤慨:“父皇,你打我?”
父皇与母后虽然存有芥蒂,却很少把个人恩怨施加于晚辈,对她还算慈爱。此刻,从未对她动手的父皇,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打了她耳光,叫她如何能接受?
奴儿想上前搀扶,见皇帝震怒的神色终究止住了脚步,悄悄地退了出去。此时,还是叫皇后娘娘来比较妥当,否则,公主可得吃苦头了!
“可有事?”皇帝看也不看轩辕羽霏,转身看向夏妤,双手扶着她的手臂,关切之情溢于言表,眼底却有种难言的猜测和无法自持的激动。
“无事。”夏妤垂下眼睛,淡淡道。眼角的余光瞥向地上的轩辕羽霏,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从皇帝看见那颗珠子起,他脸上的重重变化,夏妤尽收眼底,所以一忍再忍。故意出声试探皇帝的反应,结果是意料之外又属情理之中。
轩辕羽霏仰头,恰巧对上夏妤嘲讽冰冷的眼神,浑身一震,眼里的受挫霎时化为不甘,一擦眼泪,神情倔强:“父皇,您糊涂了?她分明就是别有居心,如今仍赃并获,您若不施以重罚,恐怕难以服——”
未说完的话哽在喉咙口,轩辕羽霏被皇帝那冰冷而隐含杀气的眼眸彻底镇住了,那种眼神,就好像看着一个弑亲的仇敌,冷绝阴寒,让她僵在原地,连眼泪都忘了流。
“来人,把公主送去省思殿好好反省,没朕的命令,不准出来!”冰冷的嗓音不带任何感情,好像处置的不是他的女儿,而是痛恨的仇敌。此时此刻,他心里想的,愧对的都是沐泠,想她在他不在时是如何被柳茹韵以更阴狠的招数对付。那时他无能为力,如今……
话音刚落,左右侍从忙上前要架住轩辕羽霏。
“父皇,您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该治罪的是这个贱人,凭什么要罚我,我不服——”轩辕羽霏怔了一下,随即歇斯底里,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省思殿,顾名思义,就是用来思过的地方,只是,那里是一间空旷的黑屋,暗无天日,一旦进去,一日不得进食,未满三日不得出来。她的父皇,竟然舍得把她罚去那样的地方!
“且慢!”正在此时,柳茹韵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母后!”轩辕羽霏正惶然不知所措,见柳茹韵前来,如同见了救星,竟一把挣开了侍卫。
柳茹韵寒着一张脸,步履沉重地走了过来,扶起轩辕羽霏,眼神恼怒却隐含无奈,抬头看着阴沉不定的皇帝:“霏儿犯了何错,要罚她去省思殿?”
“皇上!”正在此时,刘全突然毕恭毕敬地呈上了他方才拾起的素色荷包。秀雅的花色,精细的绣工,触目惊心的干涸血迹,年代虽久,却成功地让皇上和柳茹韵当场变了脸色。
这个荷包不是泠儿当年随身携带之物么?皇帝心里一颤,珍视地接过荷包,绵软的质感,熟悉的花样,险些让他落泪。用手一捏,发现里面竟还有事物。一抖荷包,一颗圆润的七彩琉璃珠滚落在手心里,与他先前拾起的那颗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珠子的一处雕刻了一个极小的“昊”字,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记得幼年时,他和文昊刚刚得到父皇赏赐的一对琉璃珠,惊喜又困顿,不知道如何区分这两颗一模一样的珠子,后来,文昊就偷偷在珠子上刻了一个极小的“昊”字,为此,他们还被皇帝罚了一通。
只是,文昊的琉璃珠为何在这里!当初,他试探性地问文昊珠子何在,对方只是避而不谈,或称落在家中,原来竟是给了泠儿!如此,她把此物放在一处,日日相看,看的是他的珠,还是掩人耳目,念着和文昊的旧情?这一刻,皇帝望着手中一对光彩夺目的七彩琉璃珠,眼神复杂而悲伤,一时间感慨万千,最终化作一声长叹。待他从荷包里抽出那块带着血迹的布帛,展开的瞬间,眼珠却猛地睁大,连手都止不住地发抖,惊怒,仇恨,痛苦在他眼里一一闪现。
柳茹韵早在看到那个荷包时,瞬间心如擂鼓。那对七彩琉璃珠,沐泠死后便不见踪影,她还可以安慰自己是她事先藏好,此刻那块带着血迹的布帛却让她全身的血液都开始凝固。虽看不见里面写了什么,但那块布帛分明是沐泠死前穿的衣料,上面发黑干涸的血迹,极有可能是她死前写的血书……
“皇上!”柳茹韵动了动身子,试探着开口,眼角微斜,想去瞟那布帛上的字迹。
皇帝突然一收手掌,把布帛紧紧握在手中,冷声命令:“把公主立刻带去省思殿!”
“皇上——”
“皇后若是不服,可一同前往!”
柳茹韵尚未说完,皇帝便高声打断,眼里如冰如霜,冷的让人发颤。这一刻,毫无掩饰的恨意自他眼底传出,带着一副欲将她处置而后快的狠绝,让柳茹韵瞬间失去了语言。她知道他恨她,只是碍于局势,从未如此直白。
“母后,我不要去省思殿,不要去,母后……”轩辕羽霏被侍从强行拉离,声音越来越远,直至听不见。
柳茹韵看着皇帝那双盛怒的眸子,柳眉紧蹙,手指紧紧握住,始终不发一言。
良久,皇帝才收回眼神,转而看向身侧的夏妤,神情一百八十度转弯,方才有多凶狠,此刻他就有多温和,眼里满是长者对后辈的慈爱:“随朕来。”
夏妤微微抬头,用余光瞄了柳茹韵一眼,转而望向皇帝执起她手腕的宽大手掌,眼帘抖了抖,仍顺从地跟着他往前走去,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紧握的右手。里面,有她好奇的秘密。那块布帛上到底写了什么?寥寥数字,却让皇帝如此震撼?师父还有什么瞒着她呢?
柳茹韵望着他决绝的背影,缓缓勾起一抹笑容,冰冷却讽刺。二十年的夫妻之路,却走的还不如一个路人。闭了眼,再睁开,眼里已经恢复一贯的平静,转身缓缓往回走去,心却如置冰窟。皇上是准备彻底和她决裂了么,柳家,已经不足以构成威胁了吧!
到了暗红色的回廊,夏妤才发现这里还站着两个黑衣男子。眼前这位一袭普通的黑色衣裳,算不得英俊的脸孔似乎不苟言笑,身上却散发着一股江湖气。瞥到他腰间别着的长剑,夏妤不由得惊诧。闲杂人等禁止带兵器入宫,这人竟然在皇帝面前还能如此有恃无恐!一个侍从就如此嚣张,那他的主子……
夏妤猛地抬头,望向那半隐在漆红廊柱的黑色身影,刹那间,整个人怔在原地。
一袭质料上好的玄黑衣裳,金色异纹镶边,如罂粟般的深邃眼瞳,隐隐泛着一股暗红,邪佞冷冽,偏生透着一股诡艳,五官英挺,宛若精雕细裁,恰到好处的让人叹息。一身怎么也掩盖不了的肃杀之气,无言地述说着“生人勿进”这四个字。他就站在那里,哪怕什么也也不做,只靠一双眼也能让人充满压力。
这个人,杀过的人只怕数都数不来。心里陡然生出这个想法,夏妤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这个人,让她惊讶的不是他好看的外貌,而是他身上那股浓烈的杀气,带着一股她说不清的味道,却让她莫名觉得难受。
“一些家务事,让阎主见笑了!”皇帝牵出一丝笑容,面色竟十分恭敬。
不料,那人头也不抬,视线所及,在皇帝握住琉璃珠的手掌处微微停顿,随即移开,嗓音和他的人一样冷酷:“陛下记得自己额承诺就好,十日后,本座必登门造访。”
话音刚落,只见黑影一闪,那人竟瞬间失去了踪影,身法之快,直教人咋舌。那随从立马跟上,身法虽然利落,显然远远不及先前的黑衣男子。
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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