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妃欣慰地笑了笑,皱了几天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她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若真想救我出去,倒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
“这冷宫中的妃子,是谁有权力可以说放就放的?”
三皇子老实答道:“自然是父皇。”
“所以说,孩儿,等你将那至高无上的权力握在手中,母妃自然能正大光明地从这里走出去。”
三皇子听懂她是要他去当皇帝,吓了一跳:“母妃,我大锦王朝的皇位,向来是只传给嫡长子的。如果这话传到父皇耳中,那便是谋朝篡位的大罪啊。”
绮妃冷笑道:“自古王侯将相宁有种,成者为王败者寇。太子能立也就能废,皇位有传也就有夺。你当历史上哪一个皇帝座下的龙椅没沾着血?当年太祖皇帝只是江南一个小盐商庶出的儿子,到头来不也是九五至尊一统天下?”
三皇子被她的几句话说得有些发蒙,毕竟当皇帝这种事情,他从未想过。
吴钰番外之三
绮妃问三皇子道:“孩儿,你觉得自己安全吗?会不会有人害你?”
三皇子思索了一下答道:“以前觉得安全,现在,不敢说。”
绮妃说道:“在没有将天下握在手中之前,你永远不会安全。孩儿,你一定要掌控自己的人生。”
掌控自己的人生……三皇子听到这句话,精神一振,他突然发现,这句话的诱惑,是如此之大。
“只有得到那至高的权力,你才能保护自己至亲至爱之人,你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或者人。”
只有得到那至高的权力,你才能保护自己至亲至爱之人……三皇子渐渐握紧拳头,他在心中下定决心,那个皇位,非他莫属。
“孩儿,”绮妃抱着他,眼泪落到他的头上,“我等着你接我出去。”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有人大喊:“皇上口谕,罪臣高宗光,勾结皇子,私入禁宫,打入天牢,择日发落!”
……
三皇子因探望绮妃一事被永正皇帝叫到面前训斥了一顿,并罚了禁足,这事便不了了之。三皇子后来打听到,那天事情之所以会败露,完全是因为高宗光的一个手下也是好兄弟,泄的密。而那好兄弟,现在成功接替了高宗光的位置,当上了统领。
三皇子无奈摇头,他突然想起母妃曾经对他说的一句话:这世上是没有人可以完全相信的。越是亲近的人,越有机会把你害得永远翻不了身。
自此,三皇子一直没有机会去见一见绮妃。一来自上次私见绮妃的事情后永正皇帝对他看管得越发严厉,二来新换的统领似乎与他不对路,将冷宫看得水泄不通,使他根本无从下手。他是后来才得知,这位新统领是受人指使的。
……
这天,永正皇帝新任用了一个国师。据说这个国师晓贯天地,能看透人的前世今生,亦能掐算出人的一生沉浮。永正皇帝便传这位国师给他的三个儿子测算命格。大皇子二皇子的命格还好说,不过是一些大富大贵的话语。
等到三皇子,国师观他面相,摸他骨格之后,说道:“此子聪颖灵秀,超乎常人。加之骨格清奇,他日必将成为文武双全的旷世奇才。”
永正皇帝点头笑道:“钰儿的确是我这几个儿子里最聪明的,倒也算争气。”
三皇子却浑不注意,只当这国师故意说些好话,哄父皇开心。他依旧保持一副谦和恭谨的样子,对待那些朝中的大臣更是有礼貌,知分寸。因此,此时三皇子虽然不过十岁出头,朝中上下对他却都是一片夸赞,把太子都要比了下去。
一天,国师来觐见三皇子。三皇子心中纳闷,不明白他找他来做什么。表面上却依然是一副淡然处之的样子,屏退左右接见了他。
国师见三皇子年纪虽小,气度不凡,不由心中赞叹。他对三皇子倒也不隐瞒什么,待续了君臣之礼之后,开门见山地说道:“微臣今日来,只是想将上次测算命格一事的话说完。”
三皇子口中问道:“你那次没有说完?”心中却着实不解,有什么话是要瞒着父皇单独对他说?
国师答道:“殿下有旷世奇才不假,只是,殿下的命格中最显著的特点却是,”他把三皇子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一字一顿地说道,“颠、覆、社、稷。”
三皇子大惊,不知他这话是不是在探他虚实,于是恭谨地笑道:“国师真会开玩笑,若是这话被父皇听到,国师你的项上人头不保啊。”
国师听他如此说,不怒反笑:“殿下小小年纪心思竟如此缜密,上天果然没有选错人。殿下请放心,微臣自然是顺应天意,辅佐该辅佐的人。”
三皇子依然不买他账:“先不说犯上忤逆之罪,单就你给本宫算上一命便要辅佐本宫一事,岂不是过于草率?”
国师笑道:“殿下说的有理。所以自那日测算命格之后微臣并未立即拜见殿下,只是观察月余之后,发觉殿下果然有安民治世之才,加之又有颠覆社稷之命,因此今日微臣特地来和殿下道喜。”
三皇子心想,说什么道喜,恐怕是念着良禽择木而栖,想早日结些党羽,所以在皇位斗争之中压了我一注而已。想到这里,他便不再拒绝国师。
……
过了些时日,国师再次拜见三皇子。
“殿下,恕微臣直言,您的命格中还隐隐能看到一个劫。”
“什么劫?”
“此劫又称天外之劫,具体如何微臣也测算不出。只知道若想成就大业,就必须先过此劫。”
三皇子半信半疑:“这个劫一定能度过吗?”
国师皱眉:“这个……恕臣直言,此劫很是奇特,殿下若想渡过此劫,要颇费些周折,至于能不能渡过,那就只能看天意了。”
三皇子在心中大大地鄙视了国师一番。你既说我能颠覆社稷,又说我可能渡不过一个劫,前后矛盾啊。可是他表面上依然谦和恭谨:“国师可有好的方法?”
国师呈上一对由翡翠雕刻的鱼,说道:“此物极富灵气,能助殿下一臂之力,望殿下时刻佩戴,马虎不得。”
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三皇子便干脆把这对翡翠鱼戴在脖子上,不再取下来。
……
三皇子十八岁时,发生了一件对他来说极其重大的事件。
冷宫中的绮妃娘娘,悬梁自尽了。
三皇子悲痛欲绝,朝着冷宫的方向下跪,恸哭不已。
母妃,你说过,要等着孩儿接你出去,如今孩儿天下尚未到手,你却已经撒手人寰!从此以后,这世上再无孩儿牵挂之人!母妃,是孩儿无用,让你苦苦等了九年,却终于熬不过冷宫中的苦楚……
母妃,孩儿定要夺得这天下,以此来祭你的在天之灵。
母妃,孩儿定要夺得这天下,因为只有拥有至高的权力,孩儿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才能掌控自己的人生。
定要夺得这天下!
……
绮妃死后几日,三皇子的心里逐渐冷静下来,便发现了母妃之死,事有蹊跷。
绮妃是一个坚强隐忍的女子,她说会等到他接她出去,便会一直忍着痛楚等下去,这才是他认识的母妃。更何况,即使她要寻死,也该会留些遗言的给他。他暗地里打听过,绮妃的死并无任何征兆,她也未留下任何遗书,更加奇怪的是,她死的那个晚上,冷宫有多余的人出现。
此时三皇子年已十八,羽翼稍丰,在皇宫中的爪牙眼线也安了不少,他经过几天的调查,发现一切都是莲妃指使。只因为父皇在莲妃面前吟出了当年作给绮妃的诗,绮妃便遭到莲妃的嫉恨,被她赶尽杀绝。
三皇子一边暗自责怪自己的不够谨慎,一边暗暗恨得咬牙切齿,莲妃,我们新账旧账一起算,本皇子定要你血债血偿!
……
对付卑鄙的人,要用比卑鄙还要卑鄙的手段。
国师进献了一种香料,这种香料没什么名贵的地方,只是,有很强烈的催情和致人迷幻的作用。闻了此香的人,往往会失了神智,只想着干那些苟且的事情。
而且,此香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每颗只能燃一盏茶的功夫,燃后香烬全无,让人一点证据都查不到。而中了香的人,其催情作用却可以维持两个时辰以上。
莲妃身边有一个宫女,是三皇子的心腹。
莲妃会偶尔召见张统领,张统领就是九年前那个背叛高统领的人。而且莲妃经常会屏退左右和张统领说上一小会儿的话。为了避嫌,她召见他的次数并不多,但机会总是有的。
于是在某个晚上,当永正皇帝踏入莲妃的寝宫时,竟然隐隐听到了有男女吟哦之声。他心下狐疑,大步走了进去。
掀开被子,两条赤、裸、裸的身体正缠在一起,不停地动着。
龙颜大怒。
此时,三皇子躲在寝宫的外面,远远地看着,眼睛微眯,嘴角轻扬……算是在笑吧。
……
永正三十七年,三皇子被封为泰王。由于皇帝很喜欢这个儿子,因此特许他可以不留在封地,长期居住在京城,并赐给他府邸和美女。
永正四十一年,皇帝的身体越来越差,随时有驾崩的可能。此时三皇子羽翼已经丰满,随时准备着策划政变,推翻太子。太子的力量不可小觑,但三皇子自忖依然有七成胜算。
此时,泰王党与太子党在朝上朝下明争暗斗,气氛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一场大战随时会降临。
只是,国师所谓的不可避免之“劫”,却至今仍未到来。
一日,泰王的心腹陈尚书宴请他,他欣然前往。
一切,才刚刚开始。
吴钰番外之四
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时,他真的有一种愠怒和不解,哪里有侍寝的女子打主人的!
然而当他看到她古怪的举止和话语,看到陌生的房间和屋内陈设时,他突然迷茫了,她,不是给他侍寝的?
眼前的女子年纪应该不小了,却似乎并没有嫁人。这样泼辣的女子,怎么会有人娶呢?虽然她的姿色,还勉强说得过去。
说他是“穿越”来的?一派胡言。先将计就计吧,看样子她似乎也不会对他怎样,即使怎样,他也不怕。
女子做的饭虽简单,倒也不算难吃,这一点倒让他有些意外。
见过一个放荡的女子,但是没见过一群放荡的女子,今天算是见到了。这里的女子,都不知廉耻吗?
那女子说,那不叫放荡,那叫开放,那是“正常”的。她还说他太封建。封建是什么?
岂有此理,她竟然要他卖艺!
她说,职业不分贵贱。这个说法倒是与佛家的众生平等暗合。罢了,他终是要回去的,又与她争论什么,暂且一忍吧。
这里的诸多东西都比他锦朝的好,但是他只想回去。
这里的女子似乎很有地位,可以像男子一样出门,为官,经商,而且,这里的男人只允许娶一个妻子,不能娶侧室和妾,他们很不幸。难怪那个女子如此暴躁,原来这里的男人可以容忍她们的暴躁。
可是,女子在他看来,便如衣袍,可穿可弃。他看到街上那些对妻子百依百顺的男子,很是不解。不解就不解吧,他们似乎真的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当然,这些都与他无关,因为他要回去。所以,他实际所做的,其实不是容忍,而是,无视。
既然要回去,对于那个女子的无礼,他也没有放在心上。何况,此人看起来并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只是脾气不好,本性里还是向善的。况且,他的性子里,本身就是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对人只用谋而不用厉。也许是因为在那种地位上生活太久了吧。
女子外冷内热,除偶尔打骂,对他也算不错。而且这女子傻乎乎地倒也有可爱之处,如果在他锦朝,他倒不介意她做他的侍妾。
也只不过是侍妾,就是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的那种,完全不需要负责。
于是,他与女子调笑时并无顾忌,正如对自己的侍妾。
女子第一次打动他的,是她的歌声。
本以为她只会一些群魔乱舞哗众取宠的本事,却没想到,她唱那首凄婉的歌时,他的心里,竟跟着歌声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失落。
这女子,应该有一些别样的故事吧!也许,是因为一个男人。
这里的歌有很多都很哀婉,这里的人们都不快乐。那些很吵很吵的歌,是人们心虚的时候唱的。
晚上看到她遗落的画(照片),他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这似乎是一个受过情伤的女子。他突然对她的过去有那么一点点好奇,可能是太无聊了吧,如果是在锦朝,他才没心思想这些。
只是,他似乎并不理解所谓情伤。因为他是锦朝的一个男人,拥有很多女人的男人。
越来越想回锦朝了。那里有大事等着他去做。
女子看上了一辆车。他并不知这车在这里的人的眼睛里是什么样的价值,他只是觉得,她既喜欢,便想办法得到送给她好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而且,她笑起来的样子,他很喜欢。他想让她多笑笑。
当然,她如此喜欢,自然要给她一个惊喜了。
当女子因他的不告而别而生气,哭成一团时,他心里有些感动。原来,她竟是如此记挂他。
如果把她带回去做侍妾也不错。他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之前他想的,从来都是一个人回去。现在,似乎多了个牵挂。不过,牵挂归牵挂,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该走的早晚要走,该留的,只能是留下。当然,如果她愿意跟他走,他不介意。
他不介意多个侍妾。
……
他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怕打雷。她哭着钻进他怀里喊妈妈,他的心,突然一下子软了。
眼前的女子,平时如此凶悍,是因为从内而外的恐惧吧。
他轻拍她的后背,自言自语道,若是你做了我的侍妾,我会让你心里绝对安稳。
依然是侍妾。仅仅是侍妾。
为了哄她,他要做饭。他就是见不得她哭,她一哭,他会自责。这让他多少有些意外,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况且,很少有女人敢在他面前真正地哭,那些哭的,都是装可怜给他看,对此,他从来不会软下心肠来,即使温存,也没有温度。
看她吃得香甜,他竟然觉得,其实做饭,并不如他想象的那样卑贱,衣食住行本来就是一个人必须面对的东西,做饭给自己吃,似乎变得天经地义起来。
反正这几天没人伺候,他并没有觉得日子有什么不妥,相反,倒轻松了许多。
但是,他还是想回去。这里不是他的世界。
要假扮她的情郎去参加一个宴会。他想,她要见到的,应该是那个曾经给她带来情伤的男子吧?于是他欣然答应。
她失言后的窘迫,很好笑,他总是忍不住想逗她。
想要假扮一个温存的人,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他温柔的时候,比谁都温柔。于是,那一个温柔的吻,已经足以让窗外的某人发疯。
她问他,我们是不是演得太逼真了?
其实她不知道,他吻她时,总似乎以为,那是真的。于是,他真的开始考虑把她带回去做侍妾这个想法了。
一个人,可以有很多侍妾,她只能做其中的一个。
他温柔的时候,比谁都温柔。但这并不代表他一直是一个温柔的人。当那个女子任某个男人抱着无声地哭泣的时候,他突然有些愤怒了。
这个女人,不是笨,是傻!
他自己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好久没有愤怒了。
她醉了,醉得没了神智。她抱着他,吻他,他没有拒绝。
当她趴在他耳边叫他莫离的时候,他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