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除夕,吃了午饭,李青就披着紫貂斗篷,笑盈盈的站在院子里,看着郑嬷嬷指挥着丫头们换桃符、贴门神、挂灯笼,过年的喜庆都在这份忙碌中。
申正时分,李青吃了饭,秋月和琉璃侍候着李青换上件大红百鸟朝凤缂丝长袄,大红素绫长裙,插了支赤金凤头花钿,穿上富贵花开缂丝面紫貂斗篷,带着琉璃、绿蒿去了春晖院,文老太妃已经换上了身秋香色绣如意寿纹吉服,戴了大红抹额,李青笑着上前请了安,接过丫头手里的紫貂披风,仔细的给文老太妃穿好,扶着她往后院萃云楼走去。
林家的年夜饭,女人都是后院的萃云楼,男人在前院集贤阁。
进了后院,刚进垂花门,王夫人和苏夫人已带着众丫头婆子迎了过来,两人微微曲膝行了福礼,王夫人笑着上前,扶着文老太妃另一边,笑盈盈的说道:
“老祖宗,路上滑,慢些!”
一行人进了萃云楼,萃云楼内温暖异常,高高的挂着十几个大红灯笼,照得楼内明亮非常,一楼阔大的阁间里摆了二十来张桌子,桌子旁已坐满了穿红着绿、满头珠翠的年青年老、胖瘦美丑不一的各色女子,正交头结耳,咕咕呱呱的说笑着,这拥挤的说笑中,透出满满的喜庆和热闹来。
看到李青和王夫人扶着文老太妃进来了,屋子一时安静下来,众人忙站起来,曲膝行礼,莺莺燕燕的请安声响成一片,文老太妃满脸笑容的点着头,王夫人落后半步,文老太妃扶着李青的手,穿过人群,往楼上去了。
楼上只要摆了三张桌子,李青扶着文老太妃在正中的椅子上坐下,侍候她去了外面的大衣服,琉璃上前帮着李青去了斗篷,李青侍立在文老太妃旁边,满面笑容,温婉的招呼着三伯母、五婶娘、七婶娘、等等一众长辈,和王夫人、苏夫人一人一桌,引座、让茶、安箸、布菜、敬酒,侍候着吃了年夜饭。
文老太妃笑着招呼道:
“王爷今年准备的烟花好,咱们去看看?”
众人应承着,李青和王夫人、苏夫人笑语盈盈的凑着趣,侍候着众长辈到了湖旁的枕翠阁。
枕翠阁早就布置妥当,火墙烧得暖暖的,对着湖的窗户大开着,正中的榻上铺着厚厚的毛皮坐褥,李青扶着文老太妃在榻上坐下,奉了茶上来,王夫人和苏夫人侍候着三伯母、五婶娘、七婶娘在旁边铺着厚厚的毛皮坐垫的扶手椅上坐下,各自奉上茶来。
李青仔细的盯着丫头们奉了点心上来,在各自旁边的几上放好,文老太妃笑着叫了李青过来吩咐道:
“叫孩子们也过来,这里暖和,就坐在我旁边看烟火。”
李青忙笑着答应,打了人去接了林红敏等人过来。
不大会儿,林红敏穿着身大红衣裙,衿持的笑着,腰背挺直的率先进了枕翠阁,去了外面的银狐斗篷,团团行了福礼,就扑到了文老太妃怀里,林宏坚带着林宏强、林宏旭脚步稳稳的跟在后面进来,施了礼,林宏坚坐到了文老太妃左边,李青拉着林宏强和林宏旭,把他们哥俩安置在文老太妃右边坐下,林红袖还病着,林红袊太小,老太妃没让她出来,李青吩咐丫头送了杏仁茶和几个孩子各自喜欢的点心吃食过来,放到各自旁边的几上。
湖对岸传来铿锵有力的鼓点声,林红敏拍手笑着喊道:
“要开始了!”
话音刚落,一片绚烂的烟花在湖上绽开,艳丽而绚目,拉开了湖上烟花的盛宴。李青心神眼睛只盯着榻上的文老太妃,和旁边的孩子,见旁边侍候的丫头奶娘们伸着头看着外面,微微皱了皱眉头,悄悄叫了琉璃,过去看着林宏强和林宏旭。
一时烟火散去,周围安静了下来,阁子里弥散着淡淡的硝烟味,李青忙命人关了窗户,换了热茶水上来,和王夫人、苏夫人上前替老太妃和几位长辈换了茶,奉了点心,才笑盈盈的退到旁边,边听着老太妃和几个妯娌说着话,边小心的侍候着。
林红敏笑盈盈的窝在老太妃怀里,老太妃轻轻拍着她,和几个妯娌说着闲话,林红敏转过头,看着李青,突然拉了拉老太妃,笑语盈盈的高声说道:
“老祖宗,孙女今天看书,有个地方不明白,煎熬着呢,老祖宗给我解解惑吧。”
文老太妃宠爱的低下头,看着林红敏,笑着说道:
“什么东西?就没问问教导嬷嬷们?你先说说,让祖奶奶们教导教导你。”
林红敏眼睛扫过李青,咯咯笑着问道:
“老祖宗,什么叫填房?”
李青微微怔了怔,嘴角露出丝无奈的笑意来,王夫人和苏夫人急急的转过头看了一眼李青,王夫人忙笑着说道:
“今年的点心真是样样都比去年好,特别是这个董糖,做得极是好吃,大小姐要不要尝一块?”
七婶娘忙笑着附合道:
“可不是,我正要说呢,我吃了块这豌豆酥,竟舍不得放下!等会儿,我可要抄了方子家去,大嫂子说的这董糖,我也吃了,真真是做得好!我往常可不吃糖,今天也吃了两块了,大姑娘还没尝过吗?”
苏夫人忙端起董糖,笑着送了过去,王夫人回身招呼着三伯母和五婶娘:
“三伯母、五婶娘,您也尝尝。”
林红敏撇撇嘴,拉着文老太妃,笑着继续问道:
“老祖宗,您还没教导我呢,什么叫填房?”
琉璃站在林宏强身后,盯着林红敏的后背,李青暗暗叹了口气,笑盈盈的接口说道:
“红敏,不要和老祖宗淘气,我告诉你就是,男子娶妇,首为元配,又叫结发夫妻,你母亲和王爷就是结发夫妻,若妻丧续娶,就是续弦,也就是你问的填房,比如我就是王爷的续弦,也就是你说的填房。可明白了?”
林红敏怔怔的看着李青,李青笑着微微眯了眯眼睛看着她,继续说道:
“少年结发是缘份,可白首偕老更难得!红敏有疑惑就问倒是好的,只不过,这样的话题,本不是姑娘家该谈论的,长辈们既示意了你,就不应该再执意问个究竟,你是王府的嫡长女,这礼法规矩上,可错不得分毫,免得让人笑话了去,失了王府的体面。”
文老太妃轻轻拍拍林红敏的手,温和的说道:
“你母亲教训的很对,往后,多跟着你母亲学学规矩,这话哪里是姑娘家该问的?跟着你的嬷嬷们也太不经心了。”
王夫人四顾看了看,笑着问道:
“我就听了个白首偕老,正感动着,一个不留神,谁把我这碟子里的糖不声不响的都拿了去了?”
众人哄然而笑,七嘴八舌的重新说起闲话来,林红敏怔怔的看着李青,李青也不理会她,只笑盈盈的忙着招呼众人。
第一卷 第一百八章 元宵
第一百八章 元宵
戌末时分,李青送了老太妃回到春晖院,侍候着老太妃睡下了,才疲惫不堪的出了春晖院,扶着琉璃,就着前面丫头婆子手里的晕黄灯光,仔细看着路,慢慢往春熙院走去。
“夫人,大小姐今天,过份了些!会不会,是有人调唆着……”
琉璃低低的说道,李青小心的慢慢走着,轻轻笑着低声说道:
“若有人调唆,也得她肯听才行,不用多理会,我可没功夫收伏她去,更没闲心教导她,唉,没娘的孩子,总是可怜些。”
前面路上有几盏灯笼快速的往这边移动过来,琉璃扶着李青站住,婆子忙上前喝斥:
“前面是谁?夫人在这里,小心冲撞了!”
“夫人,是爷来接您了。”
丁三的声音恭敬的答应着,李青微笑着站住,琉璃歪着头看着李青,低低的笑着说道:
“夫人和爷定能白首偕老。”
平王带着些醉意,拥着李青回到春晖院,李青洗漱后,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寅正时分,李青就被叫醒了,闭着眼睛洗漱完毕,穿上又厚又重的大礼服,去祭了宗祠,回来匆匆吃了碗燕窝粥,又随着平王去大殿受了元旦朝贺,回来换了吉服,又去前殿,陪着平王主持元旦赐宴。
初二起,李青跟着平王到几位老臣府上看了看,接着,就忙着和竹雨仔细的拟定着菜单,准备一个接一个的宴会,微笑着端庄的参加着一个接一个的宴会,初四是立春日,赐了春饼到各家府上,初五煮了元宵赏了合府上下和王爷的黑衣卫,直到初六,李青才算松了口气,软软的趴在了东厢炕上,从年三十到现在,她从早忙到晚,连喘息的功夫都没有!
初七日,杨家托了三爷到国子监祭酒张居行府上求亲,求娶张家一直养在府外的一个庶出女儿,两家很快换了庚帖,下了小定。只等着秋天里成亲。
秋月满脸通红,眉眼间带着喜气,正被琉璃、竹枝、竹叶还有竹雨围在中间,一边打趣,一边讨赏,绿蒿、水苏等十来个丫头也在旁边跟着起哄要赏钱,李青笑盈盈的靠在炕上的大靠枕上,看着被挤在中间的秋月,秋月转过头,看着李青抱怨道:
“夫人,您也不管管!”
“秋月要我管什么?该管的我都管好了呀,这庚帖也换了,小定也下了,嫁妆的事,郑嬷嬷正管着呢,你绣嫁衣这事,我又管不了,你还要我管什么?”
众丫头哄堂大笑,琉璃拉着她,笑着说道:
“绣嫁衣这事,夫人管不了,我们倒帮得,你再发一遍赏钱就行,只是,这荷包和公婆鞋,可就帮不得了。”
秋月脸涨得通红,李青笑着吩咐道:
“竹雨别光闹她,让她拿出银子来,你替她好好弄几桌席面出来,先请这满院的姐妹们喝了谢媒酒才是正事,不要替她心疼银子,这院子里,除了你家夫人,就数她银子多呢!”
众丫头笑着闹着,拥着秋月出去了,琉璃落后几步,看着她们出了门,笑着过来给李青换了热茶水,又取了个小手炉过来,换过李青怀里的手炉,李青把手炉放在腹部,捧起热茶,喝了几口,满足的叹着气。
正月十一一早封了印,平王就带着人出了城,一直到正月十四半夜才回到王府。
早上,平王和李青从春晖院请安回来,平王拥着李青,慢慢穿过花园,李青看着园子角落里堆着的厚厚雪堆,和树上垂下的长长的冰凌,微微有些出神,不知道逸梅庄这会儿是怎样的景致,园子的雪有没有都扫了去,这雪真不该扫得如此干净。
平王低下头看了看微微有些出神的李青,笑着问道:
“青青在想什么?”
李青恍过神来,脚下顿了顿,笑着说道:
“我在想,这元宵节,平阳府不知道都有些什么样的风俗。”
平王眼睛里露出笑意来,揽了揽李青的腰,轻轻笑出了声,半晌才说道:
“青青今晚,是不是想出去看灯?”
李青怔了怔,眼睛笑得弯了起来,停下脚步,微微仰头看着平王问道:
“爷今晚要带我去看灯吗?”
平王停下脚步,看住李青,一时没有说话,李青微微有些着急的拉了拉平王的斗篷,带着丝嗔怪说道:
“是你问我想不想的!爷?”
平王笑了起来,揽着李青往前走去,
“好!青青想去,爷就带你去看看,看看咱们平阳府这元宵灯节,比京城如何!”
申正刚过,李青就急急的吩咐摆饭,平王哈哈笑着,和李青一起吃了饭,李青换了件淡紫暗花云锦小袄,一条紫色织锦如意月裙,穿了白底绣花哆罗呢银狐披风,平王换了件月白色棉衫,穿了深蓝色银狐斗篷,拉着李青出了门,琉璃、绿蒿穿了厚棉斗篷,跟在后面,在二门口,平王和李青上了辆四轮单轴轻便车,慢慢往外驶去,走了半刻钟,丁三在外面恭敬的回道:
“爷,夫人,前面不能过车子了。”
平王笑着下了车,扶着李青下来,车子停在了一处稍稍偏僻些的巷子里,李青带着些兴奋,好奇的看着前面不远处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街市,平王笑着牵着她的手,丁一、丁三在前面引着,琉璃、绿蒿跟在后面,护卫们或明或暗的散在周围,一行人缓缓往热闹处走去。
平王低头看着李青,笑着说道:
“这元宵的热闹,头一件就是鞭春牛,这会儿,时辰也差不多了,我们先去看这个。”
丁一和丁三引着两人,从巷子里的一个门进去,转了两个弯,进了一处茶楼,一直上到三楼,楼上只在左右站满了护卫,并无其它人,正中放着张桌子,放着茶水,摆满了点心,檐下也没有挂灯笼,只在地上放了几盏小地灯,从窗户看外面,极是明亮,外面看里面,却什么也看不清楚,李青满脸笑意,转头看着平王说道:
“爷是不是让人包了这茶楼?这可不叫与民同乐!”
平王哈哈笑着,揽了李青走到窗前,
“只是这一层,没让人上来罢了,青青看,等会仪仗就从府衙门口出来,沿着这些街道一路巡行,这鞭春牛可是平阳府衙的大事,舞社火的、举羽仪的都是府衙里的衙役、司官、文书,赶春牛的是府尹袁德清,这是袁德清头一次鞭春牛,爷正好看看,他这春牛鞭得如何。”
话音刚落,远处府衙门**起阵响亮的鞭炮声,李青吓得猛的扑进了平王怀里,平王急忙搂紧了。
随着鞭炮声,外面此起彼伏的响起了阵阵叫好声、欢呼声,李青忙抬头看过去,府衙前,一只明亮的火狮子追着只上下翻飞的火球,极利落干净的高高跳跃着翻了出来,周围一片叫好声,后面一只小些的,看起来极为憨态可鞠的小狮子,连滚带爬的跟了出来,周围一片哄笑,一时间,大狮子追着跳动闪烁的火球翻、滚、腾、扑、跌、跃,动作大张大合,利落飒爽,极是英气,小狮子却在地上跌交、偷懒、搔痒、抖毛,一幅无知撒赖的模样,周围叫好声中夹着阵阵哄笑声,李青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拉着平王,指着小狮子边笑边说:
“你看,你看,那个小狮子,真是可爱!”
平王揽着李青,哈哈笑着说道:
“这袁德清倒有几分巧心思,青青不知道,这舞狮子是要功夫的,平阳府一向太平,府衙里练过那么几天功夫的也就两个捕头,鞭春牛的规矩又是一定要府衙里的人来做,咱们韩地舞狮子又讲究成对,平阳府每年都为这第二只狮子发愁,今年这主意倒讨巧,这小狮子配得好!”
在两只狮子的引导下,后面的人举着串灯、莲花灯、如意灯、推着麒麟花车,花车后,四个人脸涂得红红的,穿红着绿,扮成女人舞着旱船,扭扭捏捏的跟了上来,后面两个牧童打扮的人拉着牛车,牛背上顶着只巨大的放满了五谷的花蓝,府尹袁德清举着鞭子跟在牛后面,穿着官服,脸涂得红红的,不时扬鞭挥舞作奋力赶牛状,周围的人跟着叫着、笑着、拍着手、乱喊着、跟着队伍跑动着,一时热闹非凡。
平王微微点点头,笑着俯在李青耳边说道:
“这个袁德清,爷倒没用错人。”
李青仰着头,用眼角斜看着平王笑道:
“爷英明神武,怎么会用错人呢!”
平王笑着叹着气,抬手轻轻捏了捏李青的鼻子,
“唉,也就青青敢这么调笑爷!回去爷可要好好给你立立规矩!”
鞭春牛的队伍走远了,两人下了楼,平王笑着牵了李青的手,
“这元宵节第二重要的事,就是走百病了,爷带你去看看,不过,青青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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