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次一回来,便是雷家向王家下聘礼。如此,吴羲和有种从来没有过的紧迫感。就好像上次对方来告别,只是让他怅然若失,心里难过,但是却没有这次一样,就像是原本属于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以为自己放那里也不会丢失,也不会有人要,一天,一个人把那个东西捡起来,然后说,“这是我的”。
这边在下定决心抛弃以前对秀秀的成见,要再次向王家说媒提亲。
而王家这个年过的热闹非凡,现在既然所有的事情都定下来了,自然就紧锣密鼓地筹备喜酒的事情。
在这里,还没有哪一家嫁女儿能够办的如此浓重的。一般都是在婚礼当天的早上将新娘子送上花轿,然后请相邻以及帮工的人吃一顿就行了。最最热闹的是公婆家,十里八乡都会来恭贺。
而现在,王家决定要把自己女儿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一方面扫掉过去一年多来的压在秀秀身上“休弃”的晦气,二则,他们想让那些所有嘲笑过秀秀的人都知道,秀秀即便是被休了,也不是没人要的,而且,不仅是被需要,还是被夫君如此尊重的。当然,最重要的就是,他们要为秀秀长光。
呵,其实说到这“长光”,说白了,就是看这个男人对这个女人在乎不在乎。如果对方在乎你的话,自然会让你幸福,风光无限;倘若不在乎你的话,就像是沈侯爷之女一样,即便是有十里红妆,可是还不一样感觉无限凄凉?
所以,这得分人。好在秀秀总算找到了一个那么在乎自己,对自己无限渴求却又尊重自己意愿的男子。
一过完年,王家便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婚宴。
人多力量大,而且现在过年嘛,再忙也不会忙这么几天。于是,除了大壮小宝他们在家里鼎力帮衬,就连王德深的两个弟弟,王德贵,王德福以及两个婶子,吴氏和秦氏也来帮工。
因为秀秀几次带回来了很多东西,什么碗筷勺子,粮食肉类以及糖果糕点等等足够办二十桌的婚宴了。只需要再借几张桌椅板凳就行。
哦,对了,掌厨是一件大事。这不是几个人的饭菜,而是几百人的宴席。对头,以王家二老的意思那就是直接摆个流水席,村里的人全请,摆一个几百人的大宴席,狠狠地争一口气。
说一千道一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王家现在已经有能够摆出百人宴席的实力!
第两百〇八章 喜嫁
癸巳年、甲寅月、戊午日。
大吉,宜婚嫁,祭祀,开市,纳财,栽种,安葬,诸事不忌。
秀秀大婚。
婚期,在急切的期盼与惶恐的等待中如期而至。
经过小半个月的筹备,加上先前秀秀已经置备了很多的东西,所以,现在即便是对于男方办的婚宴来说,也是非常浓重的了。秀秀有些懵,看着爹娘专门为她腾出来的一间新房,门窗漆上红油漆,贴上红艳艳的大喜字,大红灯笼,大红蜡烛……
一切,就像是梦幻般。这,这才叫真正的结婚呵……
可是,秀秀远远低估了雷亚的能量。就在大婚当天一大早,众人都起来忙着最最后的准备,比如给新娘子梳发描眉穿嫁衣等等。
白玉梳子,是雷亚送来一大堆聘礼中的一样,莹润通透,入手温润。水晶镜子中映出秀秀俏丽娇羞的脸庞,水润的眼眸顾盼生辉。这是秀秀第一次如此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样貌,甚至连眼睫毛都能够清晰地看到,呵,这就是自己的样子么?她心中感慨不已,长这么大,即便是铜镜也是在前不久自己有了积蓄才花了几百铜钱买的,而且里面映出的人儿有种暗沉昏黄的感觉,一点也不清晰明亮。
秀秀心里暖乎乎的,没想到自己什么都没有说,雷亚也想的这么周到,送自己梳子镜子。梳子代表一辈子都要纠缠到老……
周氏拿着白玉梳子,再次为秀秀梳头,想想。好久违的感觉。
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周氏一边轻柔地梳理,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包含深深的祝福。
盘绕的云髻,珠翠步摇。秀秀原本青丝如瀑,不用假发也能挽出高耸的云鬓。戴上花细珠花,为原本清丽的脸庞增添了许多妩媚。
七年前与七年后,天差地别的婚礼,让秀秀真正的感受到了自己现在,才是一个真正的“新娘子”。心里莫名的激动,惶恐,还有……一丝期待。
家里已经为秀秀置备了一件红绸棉袄。上面有丝线锈的牡丹花。周氏正要帮她穿上时,小花捧着一套红艳艳的嫁衣以及一整套的凤冠霞帔,乐颠颠地送到秀秀的房间里面。在嫁衣上面是一张缀着珠玉,四角挂了流苏的红盖头。
周氏和小花,将嫁衣展开。闺房里众人均是一惊,之间上面用金丝线绣了怒放的牡丹花,领口袖口,也是做工精细入微。“啧啧,真是漂亮呵……”
楚秀娥和小宝成亲不久,想自己当时算是穿的是村上最好看的嫁衣了,可是和这比起来简直就是云泥之别。她听说过这位大姐的事迹,当时自己的爹娘也是因为这个事情反对自己和小宝在一起……可是,任谁也没想到。这,却是她的一份福缘。
秀秀心里也欢喜不已,在娘和小妹的帮助下,把嫁衣穿上,正合身,就好像比着她身体裁剪。专门为她量身定一样。
秀秀舒展身体,在原地转了一圈,激动道:“娘,谢谢你们……”
周氏心情欢喜不已,但是心里总觉得什么牵绊着,很是舍不得,“什么谢不谢,为娘就是想看到这一天,把你和你妹妹,漂漂亮亮地嫁出去,幸福快乐地过日子。”
秀秀伸手轻抚身上顺滑锦缎,说:“这嫁衣怕要不少钱吧?其实,家里有红绸棉袄就可以的……”
周氏愣了一下,“咦,这喜服不是你买回来的吗?”
“我?没有呵……”
“是今天早上,姑爷专门把这些送过来的,说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秀秀心中感动莫名,一种叫甜蜜的的东西在心间流转。她记得他们回来的时候,除了自己置备的一车东西,就是对方准备的一车聘礼了。回来的时候,那一车聘礼是全部搬进爹娘的房间了,那这凤冠霞帔又是哪里来的呢?
“呵,雷郎,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呵?”秀秀在心底轻声呢喃。
秀秀的婚礼既浓重奢华,他们不仅全请月亮沟村的人来和喜酒吃喜宴,甚至连那些有些沾亲带故的“亲戚”全都请一遍。从集镇上专门请了三个掌厨来做菜。做足了“八大碗”,八凉菜八素菜。凉菜分为鸡鸭鱼肉,几荤几素;八个热菜分别为一粉条,二块肉,三青菜,四豆腐,五丸子,六白菜,七片肉,八杂烩。全是大海碗,大白米的干饭,饭菜管够。一溜十桌的筵席,众人是吃的热火朝天。
一轮吃完后,那些来帮过的婆子婶娘的便帮着把桌子上的碗筷一收,立马又上一轮新的“八大碗”,于是开始第二轮……
这称为流水席,一连吃过三轮,从午时初一直吃到未时末。众人吃的尽兴,纷纷为秀秀和雷亚送去祝福。王家二老感觉脸上光彩不已。
筵席摆的十分浓重,但同时,他们又低调的很,他们只请了月亮沟村的老村长来为他们证婚。
现在的王家不比以前了,不仅家境殷实,一下子跃为成为继村里楚家何家之后第三富有的人家了。再加上貌似和集镇上的某些人又有不错的关系,所以实际上,王家现在已经很有地位了。
何老村长也为自己能够为这一对新人证婚,而觉得荣耀不已。
在娘家办婚礼就是这点好,即便是招呼如此多的客人,办的如此之浓重,但是秀秀雷亚一对新人,除了穿着浓重的礼服分别为来恭贺的客人敬酒以外,并没有累着他们饿着他们。话说,因为秀秀和雷亚的情况十分特殊,所以并没有按照一般的礼节来,两人敬完了酒便给王家二老敬茶,而后,便在家人的护送下,上了马车……
秀秀不会在爹娘家里和雷亚“成亲”,雷亚能够陪着自己,给爹娘这么大一个安慰,还有对方为自己默默地准备了这么多,她已经从心底感激不已。
所以,现在只是将“送亲”弄的浓重一些,但是剩下的,肯定还是要到自己的“家”才好。
两人上了马车,依旧是穿着一身红艳艳喜服的雷亚驾车,在众人一路护送下,下了山坡,直往并州而去……
秀秀没有要家里的嫁妆,雷亚送的那些聘礼,除了自己身上穿戴的,全部留下给小妹做压箱底的,另外也打算让爹娘他们自己留一点,心里有个谱……王家二老倒是一定要把这些还给她,因为,在他们的观念里面,女儿在夫家有没有地位,很大程度上就是看在娘家是否“有人”,嫁妆是否丰厚。
而现在,自己如果把聘礼收下了,对方要是对自己女儿不好怎么办。最重要的是,对方送的这么多东西,他们即便只留下其中一两样也够他们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很显然,这个问题是多余的。雷亚用他的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爱的,想要的,是秀秀这个人。也证明了,他可以为对方做任何他能够做到的事情。
如此,足够了。
两人一路无话,秀秀穿着艳丽的嫁衣,头上还是娘给她挽的如意髻,戴着珠玉翠环,项链,手镯,耳环。这些东西尽管感觉十分的沉重,但是映在心里却让她感到一种被人“重视”的感觉。
要看那个男子有多么的爱你,就看,他是否愿意把自己的,或者说自己所有的财富全部或者一部分交给你。若不然,那么就只能说,他是“要”你,你也如同他众多的财产一样。
而他愿意把自己的所有一切交与对方的话,那么就说明他是把对方看成与自己同等的存在。这是一种尊重。
后来,秀秀知道,这些,的确是雷亚为她做的“全部”。
当她亲身到达那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地方后,才真正的明白了雷亚的良苦用心,在那里,秀秀才真正的体会到,那句经常被夏国人挂在嘴上的话“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月国人,才真的是把这句话奉为人生的最高宗旨。
如此,秀秀也才真正的明白为什么,雷亚在他们确定关系前后的巨大反差。在没有确定对方是自己的另一半,他会给对方完全自由选择思考的空间。但是一旦选定,那么,就是一生一世的事情,也正是因此,当邢伯和阿福两人来和吴家打好关系时候才会立马站出来,指明秀秀已经有所属。
从月亮沟村到并州城最快也需要四五天时间,路上,秀秀和雷亚两人都尽量避免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甚至连看也怕多看一眼。不是不想看,不是不想,而是……
现在,已经拜过天地高堂,已经得到亲人乡邻的祝福,已经得到了世人认可,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束缚……他们已经是堂堂正正的夫妻了。如此,以前那些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各种伦理道德礼仪啥的通通都不存在……如此,一旦**,他们可怎么收拾?
莫非人生最重要时刻要在这荒郊野外“度过”?
所以,他们必须回到自己的小院,回到自己的“家”,只有家才能够承载这一切。
群山见,绿树掩映深处,小院已经遥遥在望了……
第两百〇九章 还有一道程序……
秀秀喜嫁,一扫一年前蒙上“休弃”之名的阴霾,王家获得了空前的荣耀,一时间,绝色秀秀与痴情郎君续锦绣良缘,传为一段佳话。
至于爹娘家人,秀秀心中已经有了安排。因为毕竟月国夏国相距太远,她还不清楚那边的情况,必须有了底才能和爹娘通气,才能尽子女孝仪。而进几年,想来王家二老是不会再在她的事情上花太多心思,一方面,她现在终于算是名正言顺嫁出去了,没人再敢说她的闲话,说王家的闲话。
毕竟,光是看那一身凤冠霞帔,一身珠翠首饰,那一轮一轮真材实料的筵席,就不是普通人家能够摆的出来的。最重要的是,这一个他们平常都不愿意涉足的半山腰上的农家小院,已经今非昔比,成为一座真正的大院子,里外两进,前院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三间。后院有杂物间,柴房,灶间,猪圈等等,一应俱全,井井有条。
现在,王家二老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乎,那就是小妹的婚礼,既然姐姐都如此浓重了,她自然也不会薄了面子,所以,现在离三月只有两个月时间,还要赶制一大批的嫁妆等等,有的忙乎,有的操心。不过现在有了银钱,有了面子,即便是累,那也是一种幸福。
这边小妹成亲,王家二老也闲不下来呵,东东今年一岁,最是磨人的时候,爷爷奶奶能跑的掉。以前可是天天盼着抱孙子的,现在自然也要辛苦并快乐着。
接下来,秀娥和小宝两人应该也快有自己的孩子……
接下来。……
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
秀秀想了很多很多,她发现不是说“女生外相”,而是如果你要“泼出去”。那自然就是“外相”。
感情是相互的,虽然血脉亲情,藕断丝连。是斩不断的,但是倘若当初她生死命悬一线,爹娘放弃她了,那么现在且不说她能不能活到现在,恐怕即便是活过来了,她心中也不会对爹娘对家人有那么深的感情吧。
爱,也是相互的。
不能说别人对她有情谊。她便可以恣意践踏。在她的观念里,任何真挚的情感都是值得尊重的。所以,或许在面对几份有些不清不楚的情感纠葛时,她想到的首先是尊重,然后是放弃。
这不是滥情。
她无法做到在面对一份真挚情感的表达时。冷面转身就走,她曾经被这样深深的伤害,所以,她不想让自己成为一个无情绝情的人。
……
黄青山听了一个黑衣人的报告,双肘撑在案几上,双手紧紧地保住头。好久,才朝前面那人挥挥手,后者躬身拱手,而后转身从窗户飞身而出。消失在夜色中。
黄青山踉跄站起,推开旁边的书柜,里面是一间密室,提着烛台慢步走入。
密室五步方圆,里面两边靠墙是两个大大的书柜,靠一侧书柜前面是一张长条案几。一张扶手椅,另外一面墙上挂着一张画像,是秀秀的。
黄青山提着烛台慢慢朝画像走去,画像上的人儿身处在一片薄雾中,云鬓轻笼,一直珠花簪将小脸衬托得格外娇俏。人儿眉眼含笑,柔唇微张,欲语还休的样子。
身上穿的是极其普通的斜荆蓝底碎花曲裙,左手正轻轻理顺耳际发丝,露出葱白样的手腕……最让他感觉心中刺痛的是对方手腕上那一直银镯子。
不得不说做这幅画的画师水准极高,就连手镯上镂刻的龙凤图也隐约可见。
这,正是他在并州城外,第一次见到秀秀的场景。当时,应该说他比沈薇还早到一步,只不过没有过去而已。
黄青山伸手轻轻覆上画像,从手腕到颈脖到脸庞到眉眼到云鬓……眼中尽是深深的思念,“呵,今天你做了别人的新娘了……你终于做了别人的新娘了……你一定很幸福吧?他一定会给你幸福的对不对?”
黄青山感觉喉咙有什么东西堵着,哽咽的难成一句流畅的话。
“我知道错了,是我错过了你……谢谢你给我最后的安慰,让我可以靠回忆里你给我的拥抱继续生活下去……呵,我为什么要给你休书?你知道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
“哦,对了,休书……秀,你不是说要和离吗?你不是被休弃之人……对了,应该是和离……”
黄青山语无伦次,哽咽出声。
痛,现在的他才感觉到痛彻心扉。
不知过了好久,他木然地转身,来到案几前,坐下,展开一张宣纸,从茶盏里倒出一缕水到砚台里,拿起石墨开始细致地磨墨……
……
马车停了下来,秀秀感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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