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淑妃有心了。”她的话语意有所指,小冯氏仔细观察了半晌,看明绣笑得真诚无邪,好似说这话是出自真心,并没有意有所指,可她说话的语气好像又不是这么一回事,小冯氏之前和冯氏做的事虽然隐秘,可她却并不就一定是觉得天衣无缝了,毕竟后来发生的许多事情,她和自己姑姑接连的倒霉,这样的事情实在不太像是巧合了,这样不由自己掌控的情况令她有些担心。
“如今瑞宁年岁还小,有些怕生,本宫怕淑妃娘娘不习惯孩子吵闹。”明绣顿了顿,这才笑着软软刺了小冯氏一句,这一句话如刀子般狠狠戳在小冯氏心上,失去孩子,果然是她心里永远不能释怀的痛,看到她娇艳如花的脸突然苍白了几分,明绣心里忍不住一阵快意
她又不是圣人,被小冯氏这么莫名的害了一次,差点儿丢了性命不说,此时小冯氏看起来还不想罢手的样子,她就是面团儿捏的人,也该被激出几分脾气来了。
“太子妃说笑了。”小冯氏只觉得明绣的话让她心口一阵阵的绞痛,勉强笑了一声,咬了咬牙这才压下因明绣的话生出的恨意:“臣妾瞧皇太孙很是乖巧可爱,想想皇太孙自出生到现在臣妾还没送过礼物呢,正巧臣妾今日身上戴着的这只玉佩还算拿得出场面,就当臣妾送给皇太孙迟来的洗三之礼吧。”说完,小冯氏就将自己身上戴着的一只白玉佩取了下来,一边向明绣递了过来。
这玉佩造型精美,是用镂刻的手艺,将一块小儿巴掌般大的玉雕成了两只小鱼互相咬头尾而圈成的圆形,刻得惟妙惟肖,连鱼儿身上的鳞片都片片可数,玉身通体细腻白净,如上好的羊脂般,质地温润通透,是一块难得的好玉,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光是瞧着就够吸引人目光,比起明绣一向喜欢的翡翠来说,这羊脂白玉又有自己独特的风情,美丽一点也不遑多让,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明绣知道眼前这个笑脸人就是一只等待时机想吃人狼,哪里敢去轻易接了她的玉佩,因此瞧了一眼之后就摇了摇头:
“冯淑妃的礼物太过贵重,瑞宁如今还小呢,用不着戴这么贵的东西。”
小冯氏嘴角边的笑纹更深,态度很是诚恳,她微笑之下那双好似笼罩着轻烟的眼睛也眯了起来,给人一种邻家女孩般亲切的感觉,很容易让人对她放下心防生出好感来,就是明绣知道她本性绝不如她外表来得无害,可也忍不住感叹,这小冯氏生得着实好。
“太子妃可是觉得臣妾这玉佩不能入眼?”小冯氏没等明绣开口说话,就好似她真当自己拿出来的礼物寒酸了般,笑着解释道:“这是家父早年得来的一块极品白玉,不但是触手温润,而且最为难得的是冬暖夏凉,又请大师开过光,戴着是最好不过。”
任她说得天花乱坠,明绣哪里又敢收她东西,皇后自小冯氏进来之后脸就一直黑沉着没放晴过,此时见她硬要往自己孙子身边塞东西,小冯氏又早有过不诡企图,因此哪里肯收,这时见她唧唧歪歪个没完,心里早就不耐,因此冷着脸道:
“瑞宁年纪还小,这些东西珍贵是珍贵了,可一时间也用不上,冯淑妃的好意本宫替他收领了,如果没什么事,冯淑妃就先回去吧。”
小冯氏被皇后当面这么拒绝,脸只微微僵了一下,很快就恢复如常,并没露出不满或是尴尬之色,反倒笑着附和皇后道:
“既然皇后娘娘都这么说了,那臣妾也就把玉佩收起来,往后等皇太孙大了些再送吧。”
她这么好说话,没有死缠烂打非要送东西,倒叫明绣和皇后心里摸不清她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了,小冯氏抿嘴微微一笑,若无其事的拢了拢头发,又摸了摸自己耳朵,这才装作不经意间看了周瑞宁一眼,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随即露出讨好央求之色,小冯氏本来长得就娇美如花,此时露出这种撒娇似的小女儿表情来,更是令人不忍拒绝,她看了明绣一眼,软声央求道:
“太子妃,臣妾瞧着皇太孙长得乖巧无比,一瞧就同太子殿下极相似呢,臣妾还没抱过小孩儿,臣妾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福气,能抱一抱他呢?”
她这么放软了身段细细的哀求着,声音绵软清脆,就像一串串铃铛般,悦耳又好听,明绣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打着什么主意,但是心里打定主意儿子是沾也不能沾着她一丁点儿,可是小冯氏已经放软了态度,身为皇上宠妃,如果她要是强硬一些想抱自己儿子,她就直接拒绝了,可她如今这般软语哀求,她心里不愿,一时间要说出拒绝的话却是有些难,因此嘴角边带着笑意沉默了一会儿,即没说拒绝,也没说同意,只是双手紧紧抱着儿子,却没有要放手给小冯氏的意思。
皇后冷冷看了小冯氏一眼,也知道自己儿媳妇有些为难了,想到大小冯氏进宫以来的一些作为,简直令她心里恨得咬牙切齿,此时也不给小冯氏面子,直接就拒绝了她的要求:
“瑞宁有些怕生,不习惯让不熟识的人抱着。”
小冯氏脸色更白了几分,她进宫以来这么久,皇后对她虽然算不上多么热络,可却也不像这一次般一点也不给面子,她心里恨极,可是却也知道此时不是能随心所欲的时候,因此强弯了下嘴角,软软道:
“臣妾没旁的意思,只是瞧着皇太孙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臣妾也只是想沾沾皇太孙的福气罢了……”
“本宫看这福气冯淑妃应该是用不到了罢?”皇后原本一直冷着的脸,突然笑了起来:“说起来,本宫也是替冯淑妃心痛,原本好端端的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如今太医院那帮子太医又都说冯淑妃身子亏了,本宫还想着哪天多赐些药材,让你好好调养身子,说不准哪天能调养得好了,将亏损给补回来,给皇上再诞下龙子呢。这福气虽然重要,可到底比不上药材调补见效得快。本宫这话,冯淑妃认为对吗?”
皇后嘴边含着笑意,一双美丽之极的眼睛里也染上了些暖色,只是这抹笑意,在小冯氏眼里,却看得直发寒,当场忍了又忍,那双藏在宽大袖子里的手掌握紧了又松了,半晌之后才强忍住心里的那股火气,僵硬的点了点头:
“皇后娘娘说得是。”小冯氏此时虽然脸上还带着笑,可眼睛里却多了冷意,不像一开始时笑得那么真切温柔的模样,显然是被皇后和明绣这两婆媳几次三番戳到了她心中的痛处,那副淡定的表情已经摆不起来了,她又看了明绣一眼,此时眼神已不再像之前那么热络,反倒是极快的闪过了一丝恨意:“既然皇后娘娘有事同太子妃说,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说完,小冯氏向皇后行了个礼,又朝明绣福了福,没等皇后叫起,就自顾自的嫣然一笑,又带着跟她一道来的一大群宫女太监们往大殿门口走去,没一会儿功夫,坤宁宫里少了小冯氏等人后,又重新变得清静了起来,李朴等自觉的退了出去,皇后这才疲惫的坐回榻子上,见明绣抱着孩子还站在殿里,懒懒的朝她挥了挥手:
“坐,抱着平儿别累着了。”
看她对小冯氏之前的离开浑不在意的样子,明绣心里不由有些担忧,她隐约从周临渊那儿得知隆盛帝这些年是有大想法的,这冯家不到彻底铲除的一天,那宫里头的这两位就得好好的供着,如今皇后当面给了小冯氏没脸,不知道这小冯氏会不会因此而找了隆盛帝出面,到时使得皇后难做了。
皇后看她欲言又止,脸上露出担忧之色的模样,忍不住失笑:“你也别想太多,平儿来给我抱抱。”
明绣点了点头,将儿子抱着走了几步,送到皇后怀里头,看皇后笑容满面的逗着周瑞宁,眼角眉梢都散发着真正的疼惜欢喜之情,同之前那冷淡的模样完全南辕北辙,她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道:
“母后,您这样完全得罪了小冯氏,万一她……”
“你别想那么多。”皇后双手抱在周瑞宁腋下,将他身体直立起来站在软榻上头,亲了亲他小脸蛋,看他不吵不闹的乖巧模样,忍不住夸奖了一声:“咱们平儿可真是听话,之前连哭都没哭一声,比起其他孩子来,简直懂事得多了。”
说完,皇后看着明绣眉头还有些微皱的样子,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将孙子小心的护在软榻上头,一旁陶姑姑和闵姑姑等人都小心的看护着,安全是绝对无虞了,她这才转过头看着明绣笑:
“你别替我担心,这宫里的事儿,说不清楚的。”她脸上神色淡然了许多,嘴角边露出一丝笑容,很是平静的样子:“再说我不得罪这大小冯氏,每日对她们多有忍让,可是这两人可会放过我?”
明绣摇了摇头,眼里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既然无论我避也好忍也罢,人家都不会让我好过,仍旧是当我第一敌人般,恨不能除了去,不管怎么样都捂不热她们的心,那我为何又要对她们多加忍让?”
听到这儿,明绣心里对这婆婆也生出同情之意,知道她说得没错,冯家本来就狼子野心,就像是一只狼,不可能因为绵羊的温顺,就不会对它们露出獠牙,皇后一味的忍让,并不能就让冯氏二人住手,就算她表现得再无害,再温柔大度,可这二人如果有想要取她而代之的心,那么这矛盾就永远存在,不管皇后如何退让,她们也都会步步紧逼过来。
“可父皇那儿……”
“这事儿皇上会处理好的。”皇后淡淡笑了笑,语气里有着笃定,两人已经是多年的夫妻,对对方彼皮了解得很是清楚,更何况有些事她能为了皇上忍,可有些事她却是再也退让不得,儿子就得周瑞宁这么一根独苗,如果真出了事,就算皇上的大业能成,可不代表这份成功也是属于她的。
有时候夫妻之间虽然是一体的,可有些事情皇上能得到利益的,她却不一定皇后说完,也不再提这个话,反倒是想起之前的一件事情,突然看了明绣一眼,暗地里好似奇奇怪怪的吩咐了她一通,好似不外乎带儿子虽然重要,可规矩也要守之类的,好似在敲打她一般,不过皇后对她一向都好,因此明绣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已听错了,一时间她也不明白,只能先一概点头同意了下来。
下午回太子府时,明绣将今日小冯氏突然过来一事向周临渊说了,想了想,仍旧将皇后为了周瑞宁,而给了小冯氏难堪的事也一并说了出来。周临渊眯着眼睛,寒意从眼里一闪而过,看着妻子还有些担忧的神情,一边只是安抚似的拍了她的手,让她放心,其余的却是没再说,只是明绣心里,却是真正信任周临渊。
等到了明绣生辰时,宫里还没传出个什么动静,明绣也就真将这事儿给放下了,今年她的生辰不同于以往,周临渊有心替她大办,去年时因为二人才成亲,况且她又怀着身子,不方便,因此她生辰只是简单的请了戏台子过来唱戏以及吃长寿面而已,今年周临渊早就已经发了贴子,不但是请了戏班子以及杂耍的班子,还专门从宫中借了五个御厨,准备到时候开个十来桌席面,好招待上门来恭贺的客人。
平时和太子府拉近关系是求也求不到的机会,因此借着明绣生辰周临渊撒了贴子下来时,许多人就想尽了方儿的要往太子府里钻,到了明绣生辰这日,太子府门口早就是车如流水马如龙,来来往往的达官贵人不计其数,人人脸上都带着讨好的笑意,大门口站着几队身穿盔甲的士兵,外院的管事也穿着体面的衣裳,脸上盈着笑意,精神焕发的招呼着来庆贺的宗亲贵人们。
院子里平素同明绣关系相对来说要好一些的永久王妃等人已经坐在了院子里头,明绣作为太子府的女主人,要负责的也只是应酬这些女眷们,外头自然有周临渊帮着招呼,几个女人坐在内院院子里头,院子里放了一套石桌椅,头顶上是树冠形成的天然绿色大伞,挡住了头顶的阳光,虽然不如屋里放着冰块凉爽,可是风缓缓吹到脸上时,又带起一阵同冰块的寒意完全不同的凉爽。
几个贵妇身后都有丫头婆子拿着扇子帮忙摇着,桌角下头的暗格放了香炉,里头缓缓冒出味道淡雅的熏香,这是用来驱赶蚊虫的,此时正是蔷薇花开得正好的时候,几个贵妇人们坐在石头椅子上,闻着这阵阵花香,安郡王妃瞧了瞧四周姹紫嫣红,竞相争艳开得正好的花朵,忍不住羡慕道:
“太子妃这住处可真是美如仙境一般了,臣妇夏际时还是第一次坐在这院子里头呢。”
“可不是?”永乐郑王妃端起一杯酸梅汁抿了几口,也跟着说道:“以往这夏天一到啊,臣妇就热得只想一天到晚都呆在屋子里冰着才好,没想到坐在这院子里,也并不如臣妇想像中的那般热,不知是不是太子府人杰地灵的原因。”
明绣笑了笑,没有开口说话,知道这些人只是想讨好她而已,并不就是真的说院子里有多么凉快了,这院子虽然好,可再凉快也不如放着冰块的屋子里头,只是这些人一来不敢拒绝自己,二来又有心想讨好罢了。
可这也是人之常情,她淡淡一笑,还没开口说话,外间院子里又传来有人回报的声音:
“太子妃,齐泯王妃和怀安王妃来了。”
明绣听到这回报,站起了身来,朝永乐王妃等点了点头道:“诸位先稍坐片刻,本宫去瞧一瞧。”虽然二皇子妃和四皇子妃论起来身份比她低了一截,用不着她亲自去接,不过好歹这两人也算是她嫂嫂,为免有心人用此作文章,到时候给周临渊添麻烦,因此这些姿态也是不得不做的。
众人自然也是心领神会,连忙答应了一声,还没等明绣走出院子去,齐泯王妃和怀安王妃二人已经被薛嬷嬷领了进来,身后浩浩荡荡跟着一大群侍候的人,啦哗就将院子给填满意了一小半,跟着齐泯王妃一道过来的嬷嬷将手里的礼物单子递给了朱嬷嬷,这才又退了回去,见到明绣时,怀安王妃先是浅浅福了一福,这才跟着挽了明绣手坐到了桌子边。
在座的好几位虽然也称王妃,不过到底与这正统的皇子妃地位相差了一截,因此永乐王妃等赶紧起身先向这二人请了安,这才堪堪的坐到了丫头们才搬过来的凳子上头,这两人一过来,原本还算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些。怀安王妃是个二十左右的妇人,今日因为主角是明绣,因此打扮得只是中规中矩,并没有想要与她争奇斗艳的意思,长相秀丽,如今膝下有一个女儿,虽然没有儿子,不过比至今还没个孩子的齐泯王妃要好得多,也许是她知道皇位不管怎么争,都不会落到自个儿丈夫身上的原因,她也不像齐泯王妃般看到明绣时,每次都是愤愤不平的模样,瞧起来人很是和气。
“之前瞧六弟妹在和大家说什么呢,谈得好像很欢喜似的。”怀安王妃看了安静下来的众贵妇一眼,手里拿着一柄画着牡丹的团扇,挡住了鼻下的脸,笑着问。
明绣听她话里隐隐好似有在说自己等人故意避着她们说笑,等二人一来就停止说话的样子,好像在说自己等人说什么话见不得人似的,不由微微皱了下眉,虽然这四皇子妃瞧起来和气,但明绣也不会真将她当作了一个和气的人,因此笑了几句岔开话去:
“怀安王妃说笑了,咱们之前说的不过就是那些胭脂水粉珠钗玉翠的女儿家事情而已,也许大家是觉得你和齐泯王妃来有些拘谨罢了。”明绣笑眯眯的,也软将了她一军,话里的意思就是暗刺她,别人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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