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瞧着眼下的境况,也休想久保清白之躯,自己迟早会被艳娘卖了的。
打定心思,筱娘将李海棠唤住,对艳娘说:“那就有劳艳娘帮忙准备了。”
艳娘一听筱娘应了立即欢喜了,掉在钱眼里的她哪里还有心思跟李海棠计较,忙不迭地为艳娘做准备了。
待艳娘走李海棠好不气恼地瞪着筱娘,筱娘知道她在想什么,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是,我多余!”李海棠赌气地说道。
“可我也有我的难处。”筱娘拉过李海棠的手,轻轻擦拭着以示歉疚,脸上已现决绝之态。
“有什么难的!”李海棠才不领她的情呢,一把甩开筱娘的手气道:“我给你说了,只消你一句话我便去将你阿娘救出来,你偏要东想西想的。”见筱娘又笑,李海棠气不打一处来,随手将几上用来燃烧香料的精巧铜炉抓了过来举到筱娘的面前,在她的注视下将铜炉捏瘪攥成了一团,然后筱娘就如她的意目瞪口呆了。
“怎么样?你现在信了吧?”李海棠得意洋洋地问道。
筱娘好一阵才回过了神来,叹道:“你竟有这般神力?”随即话锋却又是一转,笑道:“原来你是打定了主意去劫狱。”又叹道:“那是深牢大狱,纵使你有神力又能如何?你当看牢的都是些吃白饭啊?”
“好吧,那我就给你展示一下我的本事吧!”李海棠说着就纵身向窗外蹿去,惊得筱娘啊地惊叫,只是那一声“啊”还没有喊完就见李海棠嗖地又回到了屋里,手中擒着一只叽叽喳喳的黄鹂鸟儿。
这次筱娘算是相信李海棠绝对有将花娘从牢中劫出来的本领了,只是她的愁眉却并未得到舒展,她说:“你的好意姐姐心领了,只是我却不想叫阿娘这样出来。那罪名不除,阿娘就终是罪人需要东躲**不能见天日,我们伊人楼十口人也就没有出头之日。我想阿娘堂堂正正地从大牢里走出来,再叫伊人楼重新开业,也再不叫自己受艳娘裹胁。”
“我没有想到你竟然这么地天真!”李海棠嗤笑,她从北到南一走来看到的实在多了,她说:“现在这天下哪里还有什么道理可讲?天理王法就是那些人手中的玩技,你去跟他们讲道理?”
筱娘深深地望着李海棠,说:“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为人总不能自私了啊。我不能只顾着自己,只顾着阿娘,他们以前敬着我,捧着我,现在也是指着我,我若弃他们而去,岂非无情无义?”
李海棠怔怔地看着筱娘许久,突然问道:“也就像我现在不想弃你而去一样吗?”
关于筱娘说的这些李海棠以前都是知道的,但理解的只是字面上的意思,一直以来都觉得那空洞的概念十分地好笑,今天她是第一次体会到它的真实。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此刻,李海棠抚着胸口,怪怪地笑着。
再抬起头来朝筱娘看去,李海棠的眼中一片清明,她问筱娘:“那你打算怎么做?”
“那杨都尉对我早有意思,我却一直未对他有所回应,如今恐怕他也有挟恩求报的意思。”筱娘说着微微一叹,看得出来终还是有些不甘心,她道:“到时候我稍稍露点儿意思,也不过是水到渠成之事。”
听了筱娘的打算李海棠立即就想到《孙兵法》中提到的“将计就计”来,觉得这或许真不是一条死。她一下就开了窍,想出许多的计谋来,对着筱娘这么那么地说了一通,听得筱娘眼睛越来越亮。
经过一番周全的计划,筱娘在艳娘的安排下去石头城了。
本来李海棠也是要跟着去的,只是筱娘怕杨孝看到李海棠的容貌起了色心到时候节外生枝,李海棠觉得她思虑得很有道理,也就同意了。
石头城,离扬州城不远,只需半个时辰便到,所以等筱娘到石头城时,杨孝还在和李清风喝酒欣赏歌舞。筱娘是有求而来必然是好生打扮了一番,比起以往舞台上的冷艳更多了几分柔情,她款步姗姗而来,吸引得杨孝眼珠都快粘在她身上了。
对于这个效果筱娘十分满意,却装着视若无睹。
“筱娘见过杨都尉!”筱娘袅袅下拜,气若幽兰,声音就像那如谷的黄莺鸟儿的叫声一般只是稍显低沉,使得多了几分婉转,显得更加的好听,动人。
“快快起来。”杨孝一眼便看出筱娘今日与往常不同,立即便想到了其中原因,心中大喜,恨不得立即就抱了美人回房,在那雕花镶宝的榻上风流**一番。只是,今日却有正事。忙收敛住心神,杨孝指着筱娘对李清风道:“这便是我给贤弟提及的筱娘!”又指了李清风跟筱娘说:“这位是李公。”又说:“李公精通音律,只是某这里伶人技艺平平,配不得李公的琴音,这才烦劳娘大驾光临。”
“不敢。”筱娘朝杨孝一礼,转目朝李清风投去,问道:“不知公要弹什么曲?”
筱娘进堂后的作态李清风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嗤笑:“什么名动江南的‘冰洁仙’,不过如此而已。”便收了心中的那丝好奇,也歇了要与之合演一曲的心思,于是他揉着额角抱歉地对杨孝说道:“杨兄,实在对不住,刚才小弟喝得多了些,这时浑身无力,怕是不能为兄奏曲了。”
“啊?”杨孝一听颇为失望,又见李清风的样不像做伪也不好勉强,只好道:“没事,没事,来日方长,兄弟不舒服那就去歇着吧。”李清风立即起身告辞,杨孝也不挽留,叫了随扈送李清风回屋。杨孝色急,不等李清风离开他便急急地对筱娘说:“久不见娘,娘今日来了可得可为某舞上一曲?”
有求而来的筱娘自然不会不答应杨孝的这个要求,只是不知怎的这会儿她心里有些惶惶,就是歌舞起来也未必会好。虽说杨孝也非想要看她歌舞,只是她不想污灭她“歌舞之绝”的名号。眼角余光扫见刚才那人座旁摆有一琴,心中便是灵机一动,笑着对杨孝道:“都尉召唤筱娘心中不甚欢喜,一奔至这会儿正气短力虚,怕是唱不起来跳也跳不起来了。若是都尉不弃,筱娘便抚琴一曲如何?”说着娇羞地一笑,道:“好歹也叫我歇口气啊!”
杨孝本就为了人,这会儿哪里会计较这些,忙道:“如此就有劳娘了,某洗耳恭听。”
座下侍奉的家人听了杨孝的话连忙搬来了琴桌,又将那琴放于桌上,筱娘再拜,坐于琴后,铮铮地试了试琴音,调了调调,便飞指弹奏了起来。
筱娘所弹非一般曲目,而是那日李海棠随性弹起的一支曲,虽然是她随性之弹却十分地动听。筱娘琴艺精湛,听过后便将曲调记了下来,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别的都想不起来就独记得这一曲,于是便就弹了。只是那日李海棠所奏曲调十分明快,今日却叫她生生地弹成了一曲悲音。
纵使这样,也叫已经归了客院的李清风听出了几分熟悉来。
“你又去哪里?”见李清风归而复去,又是一副急匆匆的样,罗睺奇怪地喊道。
李清风停住脚步,侧耳听了听,喊罗睺道:“你听,这琴声是不是很耳熟?”
罗睺听话地侧着耳朵听了听,立即展颜笑道:“是海棠姑娘?”
“她那没心没肺的,怎么也奏出了这样的曲调了?”李清风也是笑了,随即又觉得奇怪:“她怎么到这里来了?”
“这有什么好想的嘛,咱们找到她问就好了。”罗睺笑着说道。
“也是。”李清风傻傻地笑着,觉得自己真的是关心则乱了。
听着琴声李清风和罗睺就判断出李海棠必是在这石头城都尉府中,一寻来却叫李清风目瞪口呆:“刚才我就是从这里出去的啊!”出于职业习惯,每到一处李清风就爱将所在之地的地形位置,以及人员分布观察得一清二楚,并记在心里。此刻,他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能力了。
琴声还在继续,罗睺是个老实人,喜欢用最简单的方式去解决事情,他道:“进去看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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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不见了
李清风和罗睺在大堂自然没有找到李海棠的身影,更叫李清风意外那曲竟是筱娘所奏!
“公为何去而复返?”杨孝见李清风不错眼地看着筱娘心头很不舒服,连声兄弟也不称一声了。
之所以进石头城,目的就是为了叫杨孝帮着找李海棠,现在有了线正好跟他说了也叫他帮着去找。于是李清风便直言道:“我是为了筱娘的琴音而来。”
这一句答话无疑正中了杨孝心中的猜测,杨孝心中大骂狗才好没眼色,面上也露出几分轻视和嗔恶来,只是哼了一声:“哦?”
杨孝毫不掩示,别说是聪明如李清风了,就是老实的罗睺都看出来了。
“正是。”李清风却是不理杨孝的不快,只是一笑,转身直接问筱娘道:“不知娘这琴曲是从何而来?”
筱娘警觉,撒谎道:“奴随性而奏,无从来历。”
“娘有所不知,某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这琴音了。”李清风直言不讳地说道。
一听这话筱娘便立即明白了,眼前的这二人必是来寻李海棠的,也就立即想到李海棠说她是在家中境况不好,又不愿意迎合家里给安排的婚事才跑出来了。于是,更不会吐露真话了。筱娘说道:“是么?真是巧了,说起来这曲也是奴第一次弹奏,也是觉得无比地熟悉呢!”说着做出回忆的样,一会儿又道:“经得公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那日去琼花观赏琼花好似是听到了这么一个调调。”然后满是欢喜道:“难怪得这脑里总有这么个调叮叮咚咚,果真是有出处的。”
“琼花观?”李清风眉头一皱,他仔细地分辨着筱娘说话时的表情,只觉得真假难辨,为求进一步证实他问道:“娘何日去的琼花观?又在哪一处听到的琴音?琴音又从何处而来?”
筱娘不慌不忙地答道:“四月初八那天,那时我正站在琼花台上观赏琼花,那时风起,琴声似近若远,悠悠渺渺,来于何处我却没有过多注意。”
“哦。”李清风听了点了点头,抱拳冲筱娘谢道:“多谢娘相告。”又致歉意:“刚才某实在唐突了。”
“公客气。”筱娘含一礼,一点儿也不计较。
再一次拜别了杨孝,李清风和罗睺出得堂来,罗睺对李清风说:“师叔那筱娘是在说谎。”
李清风转头朝他瞧来,好笑地问道:“何以见得?”
罗睺簇眉道:“一段隐隐约约的琴声她一听便能记在心中,又在时隔多日后一点儿不差地弹奏出来,是何等的耳力和分辨力?这样的耳力和分辨力却分辨不出那琴声传来的方向,你信?这是其一,其二,她能将偶然听到的琴曲记下,可见也是一个痴人,也能看出对这琴曲十分喜欢,她会忍着不去寻见一下知音、同好?琴音又能传多远,就算她一时分辨不出来找也找到了。”
“行啊,我道你这些年只长了个头了呢!”李清风伸手捶了罗睺一下,笑道。
虽然老实罗睺可不笨,而且他老实也就老实在了嘴上,心里未必就不通透。一听李清风这语气,再观其神色,罗睺一下就明白了,喜道:“师叔,需要我做什么?”
“我们天机阁果然没有笨蛋!”李清风咧着嘴巴呵呵地笑道,然后拉了罗睺过来这么那么地吩咐了一番,罗睺听了也不觉得意外,连连点头应了。
因有了李清风这茬筱娘也没有那个心思去讨好杨孝了,杨孝也深黯欲擒故纵之道,筱娘借口告辞杨孝也没有不高兴,更没有强留,反而赏赐了一大笔赏钱给筱娘,然后就命人送筱娘送了出去。
筱娘从石头城匆匆离开,一往回赶,只想着早些回去将这一消息告诉李海棠,看她是个什么意思,自己也好替她打算。只是她自视镇定,觉得自己当时的表现毫无破绽,那两个人绝对不会在她的话里发现什么,却不知在她回程的一有一个身影不紧不慢的一尾随。
虽然觉得自己的计划周详,但毕竟是第一次将书本上的知识付诸实践,李海棠心头多少有些没底。尤其是筱娘走后她听了许多关于杨孝的事,也听了许多杨孝为了得到筱娘曾经做过的荒唐事迹,于是就越发地替筱娘担心了。
长这么大李海棠还从未这样为一个人的安危担忧过,这是一种新奇的体验,有些怪怪的,细一味又觉得有丝美好。
就这样矛盾着,李海棠便等到了日头偏西,她有些坐不住了。
这时候已经到了客人上座的时候,从此刻起红楼里的所有人都会忙碌到深更半夜,尤其是因为伊人楼关门,红楼的生意暴涨,每日里艳娘都忙得脚后跟儿打后脑勺。经验判断,李海棠可以断定,在客人离散之前不会有想起自己,她决定去走一趟。
李海棠打定主意,先是若无其事地在外头转了一圈,打了一的哈欠回到屋里,然后便紧闭门窗。等到艳娘跑到门口骂了她一通后她便换上了一身青衣,拉开了后窗蹿了出去。
石头城的方向李海棠知道,一奔去,却没有看到筱娘的马车的影。到此时李海棠也没有多想,她只当筱娘是叫杨孝给留住了。为了避免麻烦,李海棠进石头城找筱娘时并没有禀明身份,只说自己是离此不远处一位崇拜筱娘歌舞技艺的穷姑娘,听说筱娘在石头城献艺便来了这里,只想看一眼自己崇拜的筱娘是何等的风采!她装起来老老实实的模样,连艳娘那样精明的人都骗过了,何况几个没什么眼力的仆从?不需要费多大的功夫,李海棠便探明筱娘已经在一个时辰前离开了石头城。
这一奔来可没有碰到筱娘,又没有在石头城?
李海棠心中一骇,这么晚了,依着她与筱娘现在的情义,若是有别的行程安排筱娘不会不派个人回去跟自己说一声。
定然是出事了!
不过不怕,筱娘出行有婢女作陪,又有护卫相随,算是驾车的少说也有四五个人,叫这么一大群人消失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总有蛛丝马迹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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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一头色狼
迅速地按照原返,李海棠仔细地着,终于在一段上发现了异样。
其实,这段也是平常,既不是拐弯处,又非叉口,边更没有看上去很特别的石头或树木。
因着好些日没有下过雨了,道干结,一过来都是黄黄硬硬的土,偏偏在这里,的中央有一块面积不是很大的湿地。
湿地上以及周边布着许多凌乱的脚印,一轮车辙从那片湿地上压过,留下了浅浅的印迹。夜风骤起,卷起了一丝血腥气,钻进了李海棠的鼻孔。
那丝血腥气从李海棠的鼻孔直冲她的脑海,她双目一凌,连忙蹲下检查。
浸湿这片地方的根本不是什么水渍,而是血,还是人的血。
按了按被血水浸软的土壤,过去的时间应该不长,李海棠推测,大概也就一个时辰以前。
李海棠连忙在周边寻找起来,果然在长势为丰茂的草丛发现了一方绣帕,正是筱娘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