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事儿解决之后,后面的日子,倒是有些趋于平淡了。沈十七卧病在床,自然没办法到我外婆家来。我也不是没想过去看他,毕竟那晚上也是他救了我,可一想到见了面,我该说什么话,就开始打退堂鼓了。所以,我犹豫了一下之后,最终还是没去。
不过,在此期间,我也没在家闲着,还是继续忙起了跑腿的活儿,毕竟外婆经过这么多年的原始积累,生意可不少。我之所以称之为生意,是因为外婆就是靠这点媒人费来养家糊口的,那不叫生意,又能叫什么呢?当然,这种说法,我外婆是不太可能会同意的。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突然有一天,隔壁的张二嫂跑过来说,有电话。
说起这事儿,我就不得不说说外婆了。其实,外婆也不是没钱装电话,在外婆这个村,几乎家家户户都装上了电话,有些人甚至都有手机了。只是,外婆认为装电话没那个必要。她说,说媒这事儿,古往今来,最重要,也是最重视的,就是上门两个字,要是什么事儿都用电话传达,也就失去了它本身的意义。说白了,就是守旧。当然了,外婆也跟我例举了其他几个原因,比如说,赚钱不容易,这电话费能省则省,又或者说,多跑几趟路,能锻炼身体,活到长命百岁。其实,在我看来,这些都只不过是借口。
不过,外婆不打电话,不代表别人就不会打电话来找她了。基本上,找她的电话都会打到隔壁张二嫂家。也幸亏张二嫂当初嫁过来的时候,就是外婆促成的姻缘,所以对这事儿从来都不计较,而且一有电话,还很热心的过来叫人。
只是这次,张二嫂竟然说,电话是找我的,这就让我觉得有些奇怪了。因为在以往,有电话都是找外婆的,从来没见有找我的,而且,跟我相熟的人,也根本就不知道张二嫂家的电话号码。
心里虽然觉得奇怪,但我还是马上跑了过去。
电话一接,我就更觉得奇怪了,对方我根本就不认识。不过,好在他马上说了打电话找我的原因,要不然我差点都把电话给挂了。
他这一说事儿,我立马吓了一跳。他竟然说,外婆去他家的时候,把脚给崴了。
我心里一急,连忙就问他,他家在哪儿,外婆的脚,伤的严不严重之类的。
等那个人一一回答之后,我就把电话给挂了,火急火燎地赶了过去。
一到这户人家,我先是见到了之前打电话的那个人,一个中年男子,大概五十岁左右,然后才见到我外婆。
虽说他在电话里告诉我,外婆的脚伤得并不严重,但崴脚这种事儿又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说得清楚的,当场看着没事儿,还能行动自如,说不定到了晚上,或者是第二天,就肿的厉害,没办法走路了,这是常有的事儿。特别是,像外婆这种上了年纪的人,更不能大意。
给我打电话的这个人,估计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当外婆说没什么大碍,要走,这个人就死活要扶着外婆回家,但外婆又不让,两边僵持不下,就给我打了那个电话。
现在既然我来了,扶外婆回家的这个重任自然就落到了我头上。
我扶外婆回到家之后,把外婆放到了床上,一边按摩着受了伤的那只脚,一边说:“外婆,我就叫您少出去,这种跑腿的活儿让我来干,您看,这……”
外婆看着我,摇了摇头,说:“你不懂。”
我不懂?这话一听,我就有些不乐意了。按说,自己跟着外婆之后,鞍前马后,虽然跑得比较辛苦,但也学到了不少东西,媒人该干什么事儿,我都一清二楚,甚至是一些说话的技巧,我都学到了几分,由不得我不服气。
我拍了拍胸脯,大着口气说:“您只管瞧好吧。您就跟我说,哪家的公子看上了谁家的姑娘,我去说,保准成。”
我这话一说,外婆却又摇了摇头,没说话。
外婆的这个反应,让我以为她不相信我这话,认为我是吹牛,就有些生气,一时嘟着嘴也不说话了。
外婆一看我这副表情,知道我会错了意,就说:“不是不让你去,而是这家人想办一场冥婚,而且情况还比较麻烦。”
冥婚?我一听,吓了一跳。我发现,自从上次出过事儿之后,自己的胆子似乎变小了,一听到冥婚两个字,心里不自觉地就有些害怕。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
不过,外婆说情况比较麻烦,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这结个冥婚,还有什么情况麻烦不麻烦一说吗?
外婆见我问起这事儿,就把事情详细跟我说了一下。
想要办冥婚的,就是之前我去接外婆的那一家人。说起来也挺不幸的,他们原本有个儿子,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长大,眼看着快成年了,就送去外面打工赚钱,却没想到在路上被车给撞死了。幸亏,撞完人之后,那个肇事司机也并没有跑,还给了一大笔赔偿。这下倒好,这一家子人原本过惯了穷日子,突然拿到一笔巨款,有种一夜暴富的感觉,都不知道这钱该怎么花了。他们想来想去,觉得这钱既然是用儿子的命换来的,就应该花在儿子身上。但是,买块墓地、建座坟又花不了这么多的钱,所以他们就想着给儿子再找个“鬼妻”,也就是办一场冥婚。这事儿说起来简单,但是办起来可就没那么简单了。找一个什么样的“鬼妻”,上哪去找,这些问题可愁死他们了。周围没合适的人选,他们又没有沈建国那么好的人脉,能接洽到盗尸贼,毕竟买卖尸体这事儿是犯法的,就算是上门去问,人家也不会承认。所以,这事儿也就只能找外婆这个阴媒了,看看外婆有没有什么办法可想。
这事儿确实挺麻烦。年轻人早死的本来就少,外婆对于盗尸卖尸这种行为嫉恶如仇,不可能跟盗尸贼有什么联系,这叫外婆上哪儿找去?
我想了想之后,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选,就对外婆说:“上次田根儿家的儿女,不是冥婚没办成嘛。她不是挺合适的。”
外婆摇了摇头,说:“上次冥婚没办成,这次再说去,人家不一定会同意。”
这倒也是。在乡下,本来就注重入土为安,上次闹过一出之后,这次如果再出现类似的事情,不是让鬼魂不得安宁吗?再说,就算田根儿家同意,想结冥婚的这家人也不见得会同意。这就好比,一个人有过劣迹,其他人不敢再相信他了,是同样的道理。即便外婆去告诉他们田根儿家的女儿,没办成冥婚的具体原因,也只会让他们半信半疑。说到底,封建迷信这种事儿,谁又说得准呢?俗话说的好,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万一是田根儿家的女儿有什么问题呢?
这么一来,唯一的人选也就没了。
正当我和外婆决定放弃这桩婚事的时候,没想到,第二天突然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不过,这个好消息,对于别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而且还是坏消息,甚至是噩耗。
村里胡晓华家的女儿死了。
这下子,我和外婆似乎都动了心思。可是,人家女儿刚死,这事儿我们可怎么上门去说呢?会不会被人拿着扫把给赶出来?
我原本的设想是,这事儿过几天去说,毕竟等家属情绪稳定之后去谈,成功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可外婆却不这么想。她认为,胡晓华女儿死的突然,家里肯定没有给她准备墓地,这事儿一旦谈成了,可以省去胡晓华家一笔墓地费。
外婆倒是挺替人着想的,可谁又替我们着想呢?
转眼到了第二天,外婆就说要去,上胡晓华家。可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外婆的脚根本就没好利索,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这怎么让人放心。
所以,我就劝她了,要不还是我去吧。
外婆显然对我就更不放心,平时张罗个婚事倒没事儿,遇到这种特殊情况,能叫她放心得下吗?
最后,我们两边僵持不下,选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就是我扶着她去。
事后,我一想,才知道我自己亏大了。外婆要去,我肯定会跟着去,这哪有什么折中的办法。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不久之后,我们到了胡晓华家,并找到了胡晓华。
事情比我预想的要顺利得多,因为胡晓华在悲痛之余,对我们倒是挺客气的。
当外婆说起我们来他家的目的,他也毫不动怒,甚至并没有表示不同意。
只是,他提出的条件,却吓我一大跳。
他说:“我女儿是被人给害死的,只要你们能找出害她的凶手,我就答应这桩冥婚。”
第二十五章 横死()
让我吃惊的,不仅仅是他提出的这个条件,还有他说,自己女儿是被人害死的。因为据我们打听到的消息,他女儿的死,是因为自杀。
这我就有些想不明白了。既然是被人害死的,为什么村里的传言是自杀呢?这种事儿,在一般情况下,人们是不会误传的。
有那么一刻,我甚至认为胡晓华是不是在刁难我们,故意把自杀说成谋杀,好让我们无从下手,知难而退。不过,我仔细一想,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他直接拒绝我们不就完了?何必还大费周折,绕着弯子回绝我们呢?
对于他提出的这种条件,我们自然是没办法答应。我们只不过是上门提亲的媒人,又不是懂得破案的警察。但我们既然来了,不管是出于好奇心,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得听他把事情说清楚。
胡晓华也没隐瞒我们,估计是认为这事儿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帮他找到凶手的可能,把事情都跟我们说了出来。
事情是这样的。
胡晓华的女儿,叫胡兰琴,大学毕业以后,因为在城里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就回了村,在附近的一所学校教书。在教书之余,她也没什么爱好,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开始迷上了写信。刚开始,胡晓华并没有太在意这事儿,直到他认为女大当嫁,想给自己的女儿安排相亲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女儿似乎已经有了“男朋友”,而这个所谓的男朋友,就是自己女儿的一个笔友。
胡晓华自然也不是一开始就反对这事儿,女儿心有所属毕竟也是好事儿,但对方是干什么的,家庭背景如何,人品又怎么样,这必须得清楚吧?所以,他好几次提出让自己的女儿把对方叫到家里来,吃顿饭,见见面,也算是互相了解一下。可没想到,女儿却总是推三阻四,根本就不愿意叫对方来自己家。这么一来,胡晓华显然就不太同意这事儿了。
不过,胡晓华不同意,那又能怎么样呢?自己女儿跟对方也仅仅只是书信来往,总不能限制女儿不让写信吧?所以,这事儿胡晓华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搁在心里,没有其他任何办法。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女儿突然之间就自杀了。
胡晓华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女儿好端端的,除了感情问题,还能有什么原因,让自己的女儿有轻生的念头?
所以,他认为对方就是害死他女儿的凶手。
我一听完这事儿,就有些明白了。难怪胡晓华会让我们找凶手,而不是让警察去找。因为他所谓的凶手,只不过是道德意义上的凶手。打个比方说,一个人经常被人骂,让他一直觉得憋屈,造成心理阴影,有一天终于承受不住,自杀了,那么这些骂他的人,只会受到道德上的谴责,而并不能算是真正的凶手。这个道理,跟胡晓华女儿的死,道理上差不多。
胡晓华的心情,我倒是可以理解。可是,找到对方,那又能怎么样呢?又不能给对方定罪。
说完之后,胡晓华可能怕我们不信,还给我们看了一封信,说是,这封信是他女儿临死之前写的最后一封信,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并没有寄出去。
我拿过来一看,发现内容也没什么新奇之处,跟一般热恋情人之间的书信来往没多大区别,只不过结尾部分几句,诸如我们天堂相见之类的,预示着她似乎已经有了自杀的念头。
看完信之后,我把信封翻来覆去又看了一遍,对胡晓华说:“你们要找人,这信封上不是有地址吗?”
没想到,胡晓华却说:“找过了,这人害了我女儿之后,早跑了。”
这话一听,我就觉得奇怪了。虽然胡晓华一口一个凶手,但这个人毕竟没有任何法律责任,他跑什么?
这事儿,在胡晓华看来,自然是畏罪潜逃,可我却并不这么认为。
不管怎么说,话既然说到了这个份上,我和外婆自然只能空手而归了。
回到家之后,我一直在想这件事儿。这事儿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却也复杂。说简单是因为,我们只要帮胡晓华找到这个人,不管后面会发生什么,他提的那个条件,却已经满足了。说复杂是因为,胡晓华说这个人跑了,那我们又上哪去找?
可是,胡晓华的这种说法,我又有些不太相信。对方跑了?他为什么要跑?我可不相信是什么畏罪潜逃。
我突然记起,那个信封上的地址似乎就在县城,离的并不是太远,所以想搞清楚这件事儿。反正自己平时不就在干跑腿的事儿吗?也不差这一趟。万一真让我找到那个人呢?
虽然心里有这种想法,但我毕竟一个人不太敢去。这跟平常跑腿,去知根知底的人家家里,显然就不一样了。万一真遇到对方,而且对方是什么不法份子,或者是穷凶极恶的暴徒,那可怎么办?
外婆崴了脚,自然是不可能陪我去的。即便不崴脚,她一个老太婆陪我去,和我一个人去,又有什么不同呢?
我正有些犯愁,外婆说:“这事儿虽然看起来没太大的希望,但你既然想去一趟,就让十七陪你去吧。这么些天,他应该也好的差不多了。”
外婆一说起沈十七,我倒是想起来了。可我怎么跟他开这个口呢?我跟他非亲非故的,他能答应吗?
本来我脸皮薄,即便外婆这么说,我也没想去找沈十七,可没想到的是,他却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了。
估计是他的身体真好的差不多了,要不然也不会往我外婆家跑。
我没开口,外婆倒是替我说起了这事儿,沈十七也没说同意不同意,只是问起了事情的具体情况。
既然他问这事儿,我就把胡晓华那儿听来事情又跟他说了一遍。
不过,听完之后,他却说:“这事儿有点不太对劲儿。”
我连忙问他说:“哪不对劲儿了?”
沈十七说:“你不觉得胡晓华的女儿,胡兰琴死的很蹊跷吗?”
我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说:“确实很蹊跷。虽说是自杀,但是她的死法有点古怪。因为照常理来说,一个人,特别是一个女生,选择自杀,自杀的方式往往比如跳楼、割腕、溺水、喝毒药、上吊之类的,但很少会选择像她那样用火烧死自己。要不是她死在自己的房间里,而房门又被反锁,而且留下遗书的话,几乎都会以为她是被人杀的。不过,这事儿也就看起来古怪而已,说不定只是她一时兴起,看到身边正好有打火机之类的,房间里又有棉被,所以选择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能有什么问题吗?”
沈十七摇了摇头,说:“我觉得她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就想好了用这种方式自杀。”
我有些吃惊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沈十七说:“一方面,你说她临死前几天,写的最后一封信里面,就透露了她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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