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早有人又满上了第二碗酒,云蕾不待轩辕水洛说话,便端起来,一仰头,又是一饮而尽。
轩辕水洛自也不甘示弱,端起酒来冲着张丹枫一笑:“来,张公子,我们喝!”也喝了下去。
转眼间,三个人又各各喝了六大碗酒。
云蕾喝第三大碗酒时,已是烦恶欲吐,勉强又喝了三碗,只觉五脏六腑似也要翻转,她紧紧闭口,不让腹中的酒水呕出来。头脑中昏昏沉沉,勉强睁开眼睛望出去,却见眼前所有人的脑袋似乎都变成了无数个。轩辕水洛那娇媚的脸庞也似化成了五六个,在她眼前飞舞打转。她伸出手去,想抓却抓不住,不由得咯咯笑道:“你,你到底是谁?怎么长了这么多的脑袋?不要晃,你晃的我眼睛都晕了……”
她一句话尚没有说完,忽然之间天旋地转,咕咚一声,倒了下去。张丹枫似吃了一惊,弯腰想去拉她,不料还未等手上用劲,眼前便是一花,再也站不住,咕咚一声也倒了下去,正倒在云蕾身上。云蕾唔唔了两声:“好,好沉……什么东西压我……”挣扎了两下。张丹枫似是唯恐把她压伤,慌忙跳起,不料立足不稳,身子摇摇摆摆的,身子一软,又倒了下去……忽觉身上一紧,一个软绵绵的清香身躯已扶住了他。只听轩辕水洛笑道:“张公子,你又喝醉啦。”
张丹枫哈哈笑道:“谁,谁说我,我喝醉了?我,我还能喝……”他的舌头都似大了一圈,却犹自不肯承认喝醉。忽然向前一扑,道:“我,我还要喝!快给我酒!”他的身子猛一趔趄,白忙之中,双手乱抓,一只手忽然按在了轩辕水洛的额头上。轩辕水洛拼尽全力抱扶住他,竟然腾不出手来去推开张丹枫按在她额头的手。忽然只觉头脑中一阵浑然,神情微微有些恍惚……
也就是片刻的功夫,张丹枫的手已自她的额头上落下,他俊俏的脸涨的通红,明明是一副醉鬼模样,却偏偏眼睛睁的老大,一副不服输的架势。嘴里乱嚷:“好酒!真是好酒!哈哈,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们再,再喝。”
此时广场上的苗族汉子已醉倒了一半还多。幸好麻益图还比较清醒,他帮着轩辕水洛扶住张丹枫,叹道:“师姐,你这位朋友真是奇才,这般烈酒他自己足足喝了十多斤,如非亲见,我决不相信。”
忘情蛊 ;(7)
轩辕水洛嫣然一笑;只觉有人夸赞张丹枫,比夸赞她自己还要高兴,笑吟吟地道:“我这朋友是个全才哦,他不但酒量惊人,琴技更是一绝,我的歌声也不是他的对手呢。”
麻益图诧道:“他的琴技还能比得过师姐的歌声?怎么会?我感觉师姐的歌声那是天上才有的仙乐,人间的俗音岂能和师姐的歌声相媲美?”
轩辕水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小猴子,二百年没见,你的拍马屁的功夫倒是见长了不少。”
麻益图老脸微微一赫,苦笑道:“我说的是真心话,师姐可冤枉死我了。当年你的歌声不知迷倒了多少年轻汉子。就连师父……”说到这里,似乎是不知怎么措辞,住口不说。
轩辕水洛好奇心起,睁大眼睛问道:“师父怎样?小猴子,你说话不要说一半藏一半,忒地不爽快。”
麻益图打了个哈哈,道:“就连师父—也常常夸赞你的歌声美妙的。”
不知为什么,听了这话,轩辕水洛心中微微有点失落。但究竟是失落什么,却也说不出来。正在这时,张丹枫忽然叫道:“呀,呀,小笨仙怎么还躺在地上?你,你们不许伤害她,不然,不然我,我便永远不认你们这些朋友!”
轩辕水洛一怔,一时不知他是否清醒,正要看他神情,他却身子一软,把他一身的重量完全压在二人身上,呼呼睡了过去。
轩辕水洛不由苦笑了一声,暗道:“他喝了这么多的酒,不醉才怪!如果不是和他拼酒时他已喝了十几碗,那么现在谁先躺下那可难说的很。”不由暗道侥幸。
麻益图此时已完全当张丹枫是朋友。听到他最后一句话,不管是否是醉话,他却半点也不想违逆。忙吩咐了两个苗人女子扶起云蕾,去一个竹楼歇息去了。
轩辕水洛和麻益图扶着张丹枫走进了一个异常宽大的竹楼。这竹楼相较普通竹楼大了一半左右,里面的装饰古老而又粗犷。正是麻益图这个族长所居之处。
轩辕水洛将张丹枫放在一个竹榻之上。吩咐道:“小猴子,你先去煮一碗醒酒汤来。这里我来照应。”
麻益图微微一愣,自从当上族长这一百多年来,除了侍候师父外,一直是他指使别人,如今被轩辕水洛呼来唤去,他也只有苦笑,不敢违逆,点了点头,自去找人做醒酒汤了。
轩辕水洛坐在竹榻旁,望着张丹枫熟睡的面庞,一颗心扑扑乱跳,暗道:“他醉成这样,却正是个下忘情蛊的绝妙时机……”
忘情蛊 ;(8)
自袖中小心翼翼地拿出那粒黑珍珠般的药丸状的东西。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若非此蛊有一种苦涩的怪味,我又何必费这么大周折将他灌醉?唉,张公子,那可对不住了。其实我也是为了你好,毕竟你和那位云姑娘仙魔孰途,长痛不如断痛,你还是把她忘了的好……”
此刻张丹枫平卧在竹榻之上,俊俏的脸涨的通红,嘴唇微启,睡的正熟。她一横心,将那粒珍珠般大小的‘药丸’弹入张丹枫的口中!
张丹枫唔唔了两声,眉峰轻皱:“苦……好苦……”忽然翻了个身,朝向内侧。
轩辕水洛怔了一怔,忙轻轻将他扳转过来,仔细一看,却见他口中的‘药丸’已经不见了。想必是被他咽下去了。她犹自不放心,便又在他的竹榻上仔细搜索了一遍,果然还是没有那‘药丸’的影子。
她微微舒了口气,知道大功告成。恰在这时,麻益图端了一碗醒酒汤走了进来。道:“师姐,他怎样了?”
轩辕水洛淡淡地道:“不妨事,睡醒一觉他就没事啦。你去歇息吧。这里我来照应。”麻益图看了熟睡的张丹枫一眼,点了点头道:“师姐,这是我秘制的解酒汤,喝下去后他就会清醒啦。”轩辕水洛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先到别的房间将就一夜罢。有事情我自然会叫你。”
麻益图答应一声,他也喝了不少酒,委实有些困倦,便告辞出去了。
轩辕水洛痴痴地看了看熟睡中的张丹枫,一双海水般的眸子里柔情无限,情不自禁伸出手去,就欲触摸张丹枫那俊美如雕刻的五官。
她的手尚没有碰触到他的面容,张丹枫忽然啊地叫了一声,身子猛地蜷缩起来,俊美的五官皱成了一团,在竹榻上翻滚起来,似乎是痛苦不堪。
轩辕水洛吃了一惊,慌忙按住他,叫道:“张公子,你怎么了?怎么啦?”
张丹枫勉强睁开眼睛,颤声道:“我,我肚子好痛!唔唔,疼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他的一张脸已转变为铁青色,冷汗更是顺着鬓角向下直淌,在竹榻上猛烈翻滚,如不是轩辕水洛按着他,他就滚下床去了。
‘难道这是吃了那忘情蛊的反应?师父怎么,怎么没告诉我会这样痛苦……”轩辕水洛又是害怕又是紧张,一时有些六神无主。忙扶抱起张丹枫,抄起那碗醒酒汤凑到他的嘴边,哄道:“你喝太多啦。来,喝下这醒酒汤就没事了。”张丹枫也不睁眼,迷迷糊糊喝了多半碗,还未喝完,他忽然呛咳起来,哇地一声吐了轩辕水洛一身,汤汁淋漓顺着她的衣角流淌。
忘情蛊 ;(9)
轩辕水洛生性爱洁,这时满身油腻之物,气味极是难闻。不由大皱眉头,有心去换洗一下,却又担心张丹枫无人照料,不由踟蹰起来。
张丹枫呕吐完毕,似乎是舒服了些,倒在竹榻之上又睡了过去。轩辕水洛见他暂时安静下来,心稍稍放了下来。又停了片刻,她见张丹枫没再有其他异动,便放下心来,急急跑了出去。意欲找个小溪去清洗一下,顺便换洗一下衣物。
竹楼里一时安静下来。明月飘窗,树影婆娑,映进室内。如同铺了一地的水银。正在熟睡中的张丹枫慢慢将眼睛睁开一线,他虽然并没有起身,但眼眸中却异常清醒;哪里还有半丝喝醉的模样?
他身子虽然不动,脑中思绪却风车般转个不停,暗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他们是有阴谋的!幸而我装醉时读取了轩辕水洛的记忆,不然只怕又中了她的圈套,解了独情蛊,却又中失忆蛊,小笨仙好不容易才对我又有了感觉,我如此时失忆,小笨仙只怕会伤心死的……那夕迦法师却也古怪,他明明喜欢极了这轩辕水洛,却宁肯自己的心流血也要帮着她抢夺别的男人,倒也算天下第一大痴人。只可叹落花有情,流水无意,轩辕水洛对他师父的感情偏偏迟钝的要命,只一门心思地把全部精力都投注在我的身上,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这夕迦大法师性子虽然极是敏感内向,但其法力却也当真了得,居然已经练成了传说中的水晶观物,我和小笨仙的一举一动,只怕现在已尽在他的眼中,既然他说只有我中了失忆蛊才能解独情蛊,这场戏看来是必须接着演下去了……
半山腰里那一幢孤零零的竹楼内,夕迦法师跌坐在地上,面前摆着他那个闪烁着异光的水晶球,球体上诡异地出现张丹枫等人的身影,他仔细地观察张丹枫的一举一动,直到看到轩辕水洛将那枚黑色的‘药丸’给张丹枫喂进去,他才长长舒了口气,面上神色阴晴不定,似喜又似悲,却又有重重失落。他的心上似压了一座山,压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愣愣地坐了一会,他忽然站起身来,手一挥,那水晶球又恢复到原先平淡无奇的模样。手指一动,竹楼的窗户无风自开,他身影一闪,人已来到竹楼外。
明月染亮树梢,在地上透下了斑驳的光影,夕迦法师一身蓝衣,坐与一个凉亭之上。此时已是深夜,万籁俱寂,偶尔自山下传来几声狗吠之声,越发显得夜的寂寥。
夕迦法师轻轻叹了一口气,莹白的手掌一伸,一支竹笛凭空出现。这竹笛通身碧绿,似是用上好的翠玉雕琢出来的一般,晶莹的几乎要滴下水来。
忘情蛊 ;(10)
笛声幽幽,自他唇边行云流水般飘飞出来,笛声闲淡,飘逸,似是万事不盈于怀,但细细听来,在一片安宁祥和之中却又透出一股杀伐之意,这笛声忽高忽低,极尽繁复变化之能事,一如一池春水原本正在缓缓流淌,却忽然被人投进了一把石头,顿时掀起来无数涟漪……
一曲堪堪吹完,夕迦法师忽然收起横笛,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望着一处草丛淡淡地道:“出来罢,还没听够么?”
“咯咯咯咯……”一阵银铃似的笑声忽然自草丛中响起来,一个有着一头海藻般长发的少女咚地一声跳了出来。她眨了眨波光潋滟的双眸,笑道:“师父,你的耳朵好尖,你怎么知道我藏在这草丛中?”此人正是轩辕水洛。
夕迦法师看了看她,忽然微微窒了一窒。轩辕水洛似乎是刚刚沐浴完毕,长发披散与肩头,身上仅仅穿着一件苗人男子才穿的蓝衫,这蓝衫穿在她身上有些大,她福至心灵地在腰间松松打了个结,走动之时,两条修长雪白的玉腿若隐若现,整个人看上去说不出的魅惑和性感、
夕迦法师别开眼,淡淡地道:“水洛,你怎么出来了?怎么不守着那个张丹枫?嗯,他怎样了?”
轩辕水洛轻轻叹息了一声:“他实在是喝的太多了,醉的几乎是人事不知,刚刚还吐了我一身,这会子大概是睡熟了。我就出来沐浴了一下,换了一身衣服,本来想去看看他的。后来听到师父你的笛声,就忍不住跑上来啦。”
说到这里,她目光闪闪,将夕迦法师上下打量了一番,忽然咯咯笑道:“师父,你什么时候学会吹笛子的?我记得你那时可是连音谱也是认不全的,一心只扑在术数修法上,对音乐等等不相干的事情一率视同旁门左道,嗤之以鼻的。怎么二百年没见,你居然学会吹笛子了?而且还吹得这般出神入化,连我都迷住啦。”
她唧唧呱呱又笑又说,言语中好奇之意丝毫也不加掩饰。夕迦法师却是淡淡一笑,道:“二百年足以改变好多东西,有些原本很喜欢的事情忽然不喜欢了,不喜欢的又忽然喜欢了,这些都不足为奇。”
轩辕水洛笑道;“可我总感觉这次回来,师父有些怪怪的。有些莫测高深,让弟子猜不透啦。”
忽然她又像想起了什么:“哦,对了,师父,中了失忆蛊的人是不是会很难受?他刚才似乎是肚子疼,满床乱滚呢。”
夕迦微微皱了皱眉,沉吟了一下:“肚子疼么?这我倒不知,这失忆蛊仅此一粒,还从来没在人身上试验过,所以还当真不知道它会有这样的副作用……”又想了一下,似是灵机一动道:“也或许是他身中两种蛊毒,这两种蛊原本就是冤家对头,在他肚子里闹腾拼斗起来也是有的。”
忘情蛊 ;(11)
轩辕水洛吓了一跳,失声道:“这怎么了得!这两种蛊都如此霸道,如真拿他的肚子做了战场那可大大不妙!”
夕迦法师叹了口气,道:“为今之计也只有尽快解了他的独情蛊了。嗯,这样也好,这独情蛊本来就极耗费你的精气灵力,早解开一天你也能早恢复一天。走,我随你去看看。”
二人回到麻益图的那座竹楼之上。张丹枫躺在那张竹榻上,呼呼犹自熟睡。夕迦法师望着他的身影,眼中的神色是复杂难懂的。轩辕水洛却凑近张丹枫的跟前,伸手在他额头上试了一试,微微舒了一口气:“还不错,他仅仅是睡着了,并没有病容。”
她关心情切,浑不知这一暮落在夕迦法师眼中却如同一把钢刀,直戳心头,他眼中已流露出一丝痛苦。眸光愈加深沉难懂。
轩辕水洛还不放心,又唤了他两声。张丹枫却仅仅是翻了一个身,嘴里咕哝了几声,又睡了过去。
轩辕水洛一皱眉道:“臭猴子还说他这醒酒汤是什么秘方,怎么一点作用也没有?这半天了,他醉的还像小猪一样。哼,明日才去找小猴子算账!”
夕迦法师却是目光深沉,不住打量张丹枫,忽然,他向前迈了一步,探手一抓,已抓住了张丹枫的脉门!
张丹枫其实并没有睡着,听二人回来他才装睡的。夕迦法师忽然抓住了他的脉门,他心中微微一惊!要知道这脉门是练武之人的要害,脉门如果被对手抓住,那你多大的能耐也使不出来。但他定力极强,心中虽然吃惊,面上却丝毫也露不出来。他的脉门被抓,本来他条件反射想跳起来抵抗,但手还没有异动,他忽然心中一动,便任由夕迦法师握着。动也不动。暗运一口气,使脉搏跳的急促混乱,如一般喝醉了的入无异。
果然,夕迦法师也只是一探他的脉搏,并无其他动作。握了一刹那的功夫随即松开,叹道:“他当真是喝醉了!没想到此人会如此贪杯。”
轩辕水洛却一嘟嘴儿:“不许你说他坏话!我可不爱听,在我心目中,能喝酒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
夕迦法师面色微微一变,看了轩辕水洛一眼,见她如此回护张丹枫,心头如被针刺,轻轻叹了口气,不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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