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一声狂吼,翻着跟头又落了下来。在地上连滚了几滚,终于不动。
云蕾怔了一怔,低头看了看那怪,见那怪一身大红衣衫已被烧了个七七八八,灰头土脸,像个烧糊了的卷子,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花抱月笑嘻嘻地走上前来,在那怪身上踢了一脚,道:“这东西模样倒是忒般俊俏,却偏偏长了六七条腿,倒人胃口,我且瞧瞧她是什么变的……”
俯下身去,正欲将那怪翻转看看。忽听张丹枫叫道:“花兄小心!”
一句话尚没有落地,就见那怪身上蓦然暴起一圈红光。
这红光妖艳诡异之极,直奔花抱月的面门而来!
幸而花抱月得张丹枫出言提醒,一个后仰,身子横飞而出。
堪堪避过那红光的侵袭。那红光一击不着,并不追赶,离弦之箭一般朝空中射去。
云蕾眼尖,见那红光中隐隐似有一个八爪怪鱼,那怪鱼张着一张人脸,眉目宛然,恰似一个女子……
张丹枫面色一变:“不好!”身形一起,向那抹红光追去。
云蕾怔了一怔,暗道:“不是有碧苑姐姐的结界吗?她又逃不掉,大哥追她做什么?”
她心中虽然疑惑,但到底关心张丹枫的安危,情不自禁也追了上去。
她刚刚跳到空中,就见那抹红光原本是一团,在临近结界时,却忽然拉长成一条细线。
碧苑的结界本是渔网状,它竟在网眼中直飞出去!转瞬不见了踪迹。
云蕾见那抹红光竟然就此逃脱,气得连连顿足。张丹枫也是面色沉重,他叹了口气道:“小笨仙,我们下去罢,去看看你的姬师姐。”
云蕾吃了一惊:“姬师姐?她—她真是姬师姐?”
张丹枫道:“如我所料不差,刚才这怪是附在你姬师姐身上的……”
云蕾啊地一声惊跳起来:“那刚才照夜狮子的九离火烧在她身上,那她岂不是死定了?”慌忙冲了下去。
我看你,她可不如你漂亮……
花抱月正围着姬瑶冰打转,连连摇头:“古怪,真是古怪,她那六条腿怎么又变成两个了?难道是我眼睛出了毛病?”
但见姬瑶冰面色惨白,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身上衣衫破碎,几乎已难以蔽体。
云蕾叫道:“登徒子,闭上你的眼睛!”
说着抛出素影纱,将姬瑶冰裹了个密不透风。
花抱月桃花眼一勾,嘻嘻笑道:“好,好,我不看她,我看你,她可不如你漂亮……”
云蕾对他这张坏嘴实在没有办法。
索性也不理他,上前察看姬瑶冰的伤势。
姬瑶冰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如死。胸口微微有点起伏,却极不明显,更不规律。
如不仔细看,绝看不出来。
花抱月抱臂站在一边,凉凉地道:“不用看啦,她活不了了。”
云蕾吃了一惊,道:“你不是神医吗?姬师姐还有一口气在,以你的本领,应该救得活的。”
花抱月白眼一翻:“这女人弄得这一城的人鸡飞狗跳的,还差点毁了我的庄子,我为什么要救她?我不杀她已经算比较客气了!”
云蕾怔了一怔,这才想起那些被妖怪操纵的百姓,忙向四周看了一看。
没了那妖的操纵,方才还是眼中冒火的灯笼人眼中火光已灭,却还是眼睛通红,仿佛害了红眼病一般。
人人面上一幅又惊又怕又茫然的神情,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到了这里。
这里到处散落着人的断肢残体,地上的泥土已被鲜血润透。
这些人宛如大梦醒来,却又仿佛一脚踏进了修罗炼狱,不由自主身子簌簌发抖,胆子小的已经失声尖叫起来。
有的人眼尖,看到了花抱月,就像看到了大救星,连滚带爬地扑过来,叫道:“花先生,花先生,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花抱月不动声色地闪开了那些人的‘拥抱‘,看了看姬瑶冰,又看了看云蕾,见云蕾脸儿通红,小嘴微抿,虽然不语,却显然极是紧张。
他心中一软,暗叹了一口气:“对这丫头我总是狠不下心来,舍不得让她真正难过……”
你当我说话是放屁吗
他双手一摊,一脸的一本正经:“我还正想问你们哩,我本来在屋里静休,听到外面吵得不可开交,跑出来一看,你们就像中了魔一样在这里乱砍乱杀……
那些人面面相觑,更是茫然。
抱月山庄的人虽然略略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没有主人的吩咐,却是谁也不敢多嘴。
这时荷风搀着他的妹子走了过来,他的妹子身上多处挂彩,面色苍白,神情甚是委顿,走路也一瘸一拐的,走到花抱月跟前,扑通跪下。
荷风道:“主人,求求你救救奴才的妹子,她,她受了伤了。”
花抱月扫了一眼那个女子,见那女子虽然脸色苍白,眉目却极是清秀。是个美人坯子。
他水眸一眯,淡淡地道:“我记得你来我山庄的时候,说的可是孤身一人在此啊,何时多了这么个妹子?”
荷风低下了头,呐呐地道:“数年前奴才家乡爆发瘟疫,全家八口人就只剩下奴才和妹子两个人,奴才和妹子到处流浪,两年前到了这里。奴才对主人慕名已久,极度渴望能随侍左右,可主人只要孤独的异乡人,奴才没有法子,只好让妹子去别处打工……”
花抱月冷冷看他一眼:“所以你就哄骗我了?嘿嘿,你骗了我,难道还妄想让我救你妹子吗?”
荷风连连磕头:“奴才知道犯下大错,不敢奢求主人原谅,可奴才就只剩这么一个不成材的妹子,她如有事,奴才也活不下去了……”
花抱月一甩袖子:“我说不救,便是不救!你当我说话是放屁吗?!”
云蕾微一皱眉,感觉这花抱月太也不可理喻,正要上前一步替那对兄妹说话,忽觉手一紧,已被人握住。
只听张丹枫的声音在耳边道:“这女孩子的伤并不要紧,我能看的出来,相信花抱月更能瞧得出来,所以他才这样做作,想必是在家人面前立威呢。”
他说这几句话声音极轻,也就在他身边的云蕾和碧苑能听得清楚。
不料那花抱月耳朵极尖,竟也听了个明明白白。
俊脸一红,瞪了张丹枫一眼。张丹枫却是微微一笑,只作未见。
省得被你气死
那荷风关心妹子心切,犹自在那里拼命磕头。
花抱月顿时大大不耐烦起来,忽然跳了起来,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枉你也跟了我两年,你妹子的伤都是皮肉伤,你自己也能为她治疗,只管求我做什么?!快带了你的妹子滚蛋罢,不要让我再看见你,省得被你气死!”
那荷风虽然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可一听妹子并无大碍,顿时喜笑颜开,忙磕了一个头道:“多谢主人。”扶着妹子站起。
他素知主人的脾性,从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面冷心热。断不会欺骗自己。
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扶着妹子走到云蕾跟前,深施了一礼道:“多谢云姑娘刚才出手救了我的妹子,大恩不言谢,容小人以后图报。”拉着妹子就欲跪下去。
云蕾衣袖一拂,他们便如被什么无形东西一挡,再也跪不下去。
云蕾道:“你不用谢我,快带了你的妹子去疗伤罢。”
荷风感激的点了点头,正要扶着妹子离开,他那妹子本来一直低着头,这时却忽然抬起头来,一对红红的眼珠望着云蕾,道:“云姑娘,你—你好美啊!我是拍马也追不上呢。”
云蕾一怔:“什么?”
那女子眼中闪过一抹怨毒,忽然跳了起来,一把朝云蕾的脸抓了过去!
她似乎练过功夫,这一下出手,竟是快如追风!
云蕾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这女子此时竟会向自己下毒手。
幸而她应变极是机灵,抱着姬瑶冰平掠数尺,那女子的那一抓落了个空。
这一突变谁也没料到,荷风怔了一怔,忙抱住妹子道:“青梅,你怎么啦?云姑娘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你怎么向她出手?”
青梅一抓不着,忽然大哭起来,叫道:“我才是这城里的第一美人!她凭什么比我漂亮?我要毁了她!”
她拼命挣扎,状如疯狂,荷风武功本比她高,这时竟然几乎抓不住她。他又气又急,连连叫道:“青梅,青梅,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小姑娘,你最乖了对不对
花抱月忽然一掠而来,伸指遥遥一点,青梅瞬间软倒。晕了过去。荷风吃了一惊,忙护住妹妹:“主人,不要伤她,她—她不是这样子的。”
花抱月并不理他,手一伸,已搭上了青梅的脉门。
荷风这才知道主人是在查看妹子的伤势,吓得不敢再言语。
小心翼翼地望着花抱月的神色,只盼能从花抱月的口中蹦出个‘无妨’的字眼。
花抱月好看的眉毛颦了个死紧,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似乎是甚是疑惑,忽然望向荷风,冷冷地道:“你老实告诉我,你妹子到底是做什么的?”
荷风一呆,道:“她……她在林员外家做丫鬟啊。”
旁边一个声音说道:“她早就不在我这里做啦,如今她可是城中伊香院中的花魁……”
说话的人是一个身材胖胖,衣饰华丽的老头,正是林员外。
荷风心里一震,睁大了眼睛,看了看妹子,怎么也不相信一向乖巧的妹子居然做了那种行当。
倒退两步,扑通坐倒。
只听旁边又有人冷冷说道:“如今已经不是花魁啦,昨儿我伊香院来了个叫媚瞳的女子,生生把她比下去啦。”
说话的是一个打扮颇为妖艳的女子,这女子一脸的幸灾乐祸。妒忌之意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
“媚瞳美是美了点,但她的嗓子可是难听极啦。公鸭似的,嘎嘎叫!”
旁边另一个打扮入时的女子不屑地说。
“是啊,是啊,媚瞳嗓子难听不说,还穿着一身大红衣服,俗气死啦,真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见了她像见了宝似的。”
又一个女子满脸不忿走了出来。
云蕾初听她们争风吃醋的说些没营养的话,心中颇为不耐,听到她们最后一句,心中忽然一动。暗道:“她们口中的媚瞳难道是被那妖怪附身之后的姬师姐?”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花抱月忽然抬手一点青梅的后背。
青梅哎哟一声醒了过来。花抱月把一张俊脸凑了过去:“小姑娘,你最乖了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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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脑几乎有点短路
对着这样一张美的冒泡的俊脸,青梅的大脑几乎有点短路。
吃吃地道:“你—你想知道什么?”
花抱月微微一笑:“你很嫉妒媚瞳对不对?你对她做了什么?”
青梅本来还沉浸在花抱月的笑容里回不了神。
听到媚瞳两字,忽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跳了起来:“这贱货除了一张脸能见人之外,还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凭什么夺我花魁的名头?我—我气不过,找她理论,却被她咬了一口,然后—然后—”
她然后了半天,也想不起然后自己怎么样了。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忽听旁边一个女子接道:“然后怎么样你想不起来了吗?我可记得清清楚楚,我正经过媚瞳的房间,就见你双眼冒火的跑出来,我还未来得及问你是怎么回事,你就扑过来照着我的手背咬了一口……”
“哼,你还咬了我哩,我可没招惹你……”
“你们谁也不要说谁,我看到你们的时候,你们的眼睛可都是冒火的,疯了一样,见人就咬……”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指责。
人人都对被咬之前的事记得清清楚楚,被咬之后却是一片空白。
云蕾总算听明白了大概,恍然明白这城中如此混乱的起因。
暗道:“姬师姐到底遭遇了什么?怎么会被那东西附了身去了那种地方?师父师叔他们呢?他们又怎么样了?”
她脑中刹那间转过了无数疑问,但这些疑问都要等姬瑶冰醒了以后才能问个明白。
她低头看了看姬瑶冰,见她脸色更加惨白,呼吸若有若无,也不知道能不能清醒过来。
有心再请花抱月为她治疗,但现在处与这样一个人声嘈杂的环境中,实在不方便开口。
说来也怪,这些人被那怪操纵了这么久,这时乍然清醒,理应很萎靡才是。
但这些人虽然脸上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精神却异样亢奋,瞪着血红的眼睛,互相指责吵嚷,更有一些人对着华丽的抱月山庄猛流口水,看向花抱月的眼神中竟然有一丝怨毒……
荷风还在关心妹子的伤势,呐呐问道:“主人,我妹子的脉象可是有哪里不对吗?”
妒忌心也全他妈的写在了脸上
花抱月瞪他一眼:“就是脉象正常才有鬼!她被怪物操纵了那么久,理应疲惫要死才对,可她的脉象洪大,一副兴奋过头的样子……”
忽然放脱了青梅的手,又抓过旁边另一个人的手……
他身形如电,一连摸过好几个人的脉搏,眉头越皱越紧。
张丹枫道:“他们的脉象是不是全都一样?”
花抱月点了点头:“真是古怪,这些人全一个德行,都像是吃了什么兴奋的东西……连平日深藏的妒忌心也全他妈的写在了脸上!”
他一时焦躁,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碧苑忽然道:“看那怪离去时的那一道红光,我总像是在哪里见过……啊,我想起来了。我在血海的时候,看到有五色光分飞五个方向,其中的红光和这个好像!”
云蕾看向张丹枫:“难道刚才那怪就是从血海底下跑出来的?它到底是什么?”
张丹枫神色一动,微微叹息了一声:“如我所料不错,她应该是五恶神之中的妒神。原来血海底镇着的居然是这五大恶神!这却着实棘手了!”
他眉峰紧皱,似有重忧。
云蕾和他相处已久,无论在任何时候,他总是精神奕奕,泰山崩与前也不变色的样子,这回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忧心的模样,忍不住问道:“什么五大恶神?”
张丹枫环目一扫众人,苦笑一声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这些人身上余毒未清,照此下去,非精神崩溃不可!”
一双朗月般的眸子看向花抱月:“花兄,还要请你帮个忙。”
花抱月瞪他一眼,满脸的戒备:“你又想让我做什么?先说好,我可不再借给你灵力了!”
云蕾诧异地看了看张丹枫:“大哥,你借他灵力啦?”
张丹枫微微一笑,尚没有说话,花抱月就没好气地道:“你们把他弄来时,他的命十停中已去了九停,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这条命拣回来。没想到这小子刚一醒来就要立刻出来帮你,他自己身子虚的像一团棉花,如没有我的灵力相帮,他如何能和那个怪物相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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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不甘愿?
云蕾这才知张丹枫这样快就能出来的原因,心中大是感激,
张丹枫似笑非笑的望了花抱月一眼,悠悠地道:“你不帮?”
花抱月赌气道:“不帮,说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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