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禹天泽就住进了这座雷火殿中。
他现在最需要的,还是修炼,修炼,修炼。
其他的东西,全都不被他看在眼里,放在心上。
转瞬间,一年过去。
这段时间里,很多人轮番来拜访禹天泽。明鸢来过,陈一恒来过,宗门上层的老头子们也来过,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够见到他。
所有人得到的唯一的消息,就是在山脚下守山和打扫山体的妖灵转达的“主人在闭关”,其他的事情,就连这些妖灵们也是不知道的。它们不被允许进入峰顶,也不被允许进入雷火殿,即使有些事情需要它们处理,也只能用一种法阵将禹天泽所需的东西传送上去。
而禹天泽,他似乎真的什么都不管不顾,一心只想要修行了。
终于,在一次内门弟子选拔大会时,护山大阵开了。
禹天泽出关,应掌门的邀请,成为这一次选拔大会的护法长老。
是,凡是元婴期的修士,都会自动成为九阳门的长老。
禹天泽沿着山径往前走,他的左右两侧都跟着几位筑基期的弟子,他们对他恭恭敬敬,从神情到姿态,都不敢有半点怠慢——甚至如果不是禹天泽的表情太冷酷,他们还会用心地恭维一番。
但一直到他们将禹天泽都带到选拔大会的会场了,也没能顺利跟他打好关系,在退下的时候,两位弟子的心里只能暗叹,这位护法长老的性子,还真是和传闻中的一样不近人情,而且那种压抑着暴戾随时随地都好像要爆发的感觉……真是吓死人了。
而且很显然,并不是只有他们这样想。
当禹天泽大步走到一座高高的石台上坐下时,周围本来在议论纷纷的弟子们,在一瞬间全都安静下来了。这让他心里的不耐也稍许缓解了些。
如果不是因为已经到了瓶颈,禹天泽是根本不会参加这劳什子的选拔大会的。
闭关一年,或许是上辈子的怨恨和今生的意志结合起来了,没有暗伤的禹天泽在飞霄峰中极力吸取灵气,居然很快就再度突破,成为了元婴后期的修士。
但是刚刚到了这个境界,再想要往上进一步,就怎么样也无法达成。
禹天泽知道这是要他出来历练历练了,所以正好有个选拔大会叫他去防护弟子们的安全问题,他也就顺口答应下来。
对于现在的九阳门,禹天泽一点好感也欠奉。
不管怎么算,就算这门派对他有再大的抚养培育之恩,上辈子他当了那么多年的打手,奉上了那么多的宝物,最后小命都给算计没了,这都足够还清这份恩情了——哪怕不算上辈子呢,这辈子之前的那些年里,他付出的也足够多。
这人哪一旦心灰意冷,就算后来再得到多少来自对方的好处,也没法子再和以前一样掏心掏肺了。
每一次的选拔大会,差不多就是一群弟子比来比去,外门弟子比过了以后前三名可以获得进入内门的名额,内门弟子比过了之后比较优秀的就能被金丹真人甚至元婴上人看中收徒了。
这可是个好机会——内门弟子那么多,大多数其实是没有师尊教养的。
禹天泽弹指打了个雷火罩出去,把比武台全都护住。只要在上面打斗的弟子修为不超过禹天泽,那么不管打得多激烈,都不能突破这个雷火罩。
不过对于禹天泽这个层次的修士而言,这些弟子都太弱了。他也不是不知道很多人想要做他的弟子,可是这怎么可能?他都对宗门没感情了,教个弟子出来给自己添堵吗?
正想着,禹天泽感受到了一道目光,从远处灼灼地定在了他的身上。
他就回过头去一看……可不就是明鸢?
以往这样的选拔大会,明鸢都说不愿见到弟子们互相伤害,他会感觉心疼,所以不肯参加,禹天泽也就陪着他不参加。可这次倒奇怪了,怎么他不心疼了么。别说明鸢这是思念他这个弟子了啊?
明鸢的目光里还真是没什么思念之情,倒是幽怨比较多一点。
但是现在的禹天泽是一点也没心思去揣摩师尊的心思安慰他了,他就当没留意到,还是把注意力留在选拔大会的比武台上。
外门的选拔很快结束了,不过禹天泽负责的是内门,所以他只看到三个新弟子来到比武台两边观战,外门选拔的具体情形,他是没见到的。
内门呢,打起来也很一般,的确有两个苗子不错,可真正很不错的,早已经被各家长老派系瓜分,压根就轮不上选拔。
比武结束后,各派的长老、金丹真人们意思意思,也就挑选其一些拥有大毅力的弟子,收入门墙之中。只是这些弟子灵根大多不怎么出色,所以选进来以后,多半也是记名弟子,想要成为亲传的,那还得看他们进境的情况决定。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明鸢居然收了个弟子。
那弟子瞪大了眼难以置信,明鸢和其他所有的内门修士们,则是齐刷刷都看向了禹天泽。
禹天泽冷嗤一声,很不在意地说道:“本座已然出师,师尊寂寞,自当有小师弟替本座一尽孝道。”说完,他还劈手打了个储物袋过去,“此中有数种丹药,算是本座这做师兄的一份见面礼。”
那个弟子愣愣接住,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明鸢的眉头,也微微地皱了起来,十分惹人怜惜。
这时候其他门人回过味儿来……
禹天泽他,这是直接认了个亲传师弟啊!明鸢真人还没发话是收作记名还是亲传,反倒是这个出师的给直接定下了名分。
他让新弟子替他尽孝?这是真心觉得明鸢真人寂寞啊,还是借此跟明鸢真人拉开距离,把孝顺师尊的这个担子交给新弟子啊……
一时间,就很引人疑窦了。
禹天泽可不管这些人怎么想,他一抬脚站了起来,雷光闪烁后,就消失在石台上。
别误会,他没回去继续修炼,而是来到宗门附近一处树林里散步去了。
章节目录 5牧子润
这树林在九阳门附近后山上,面积非常广阔,里面也有不少的妖兽,几乎就是林海了。
林海的另一头连着的是其他的宗门,不过跟九阳门本身相隔很远,所以双方互不打扰,但几个门派的弟子,则可以自行进入到林子里去历练。
但越是靠近林海的中心,就越是危险,不仅有一些罕见的天材地宝,还有几头堪比元婴、化神的厉害妖兽。只是这些妖兽在里面吞吐日月精华很少见人,一般来说,只要不去招惹,它们也不会跟普通的修士过不去——这也算是几个门派里的强者和它们之间心照不宣了。
禹天泽一场选拔大会下来原本觉得很无聊,可后来算得上是坑了明鸢一把后,就觉得心情好了不少。所以,他闲着没事,就去这片树林里来洗涤洗涤心境了。
就算没用,也是一种放松么。
禹天泽并没有进入树林深处,他只是沿着一条笔直的道路往前走,就如同他的雷火大道一样,不管什么阻拦着他,都会被他一一摧毁。
这路上当然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妖兽敢来找他的晦气,毕竟一位元婴上人的气息,哪怕他不刻意散发呢,那等级带来的压制,也足以让它们望风而逃。
于是,禹天泽就走得远了些,路上玩赏花草树木什么的,不再觉得憋闷了。
不过,禹天泽正四周随便看看呢,忽然间,就发现了一缕白烟冉冉升起,而白烟所在之地,隐约间好像有个小小的身影蹲着。
看见之后,他就皱起了眉。
哪来的小崽子这样不省事,居然一个人跑到这林子里折腾?
也没怎么犹豫,禹天泽就快步往那处走去。
他是对九阳门人没什么好感,可却不至于放着不懂事的孩童不管。这样的小崽子,就该拎起来揍一顿屁股,再扔给那群玩忽职守的弟子们看着去!
几息后,禹天泽已经到了孩童的附近。
那里燃着一个火堆,两旁架着很粗陋的木架子,一只剥了皮的野兔被串在硬木枝上头,正被一只瘦巴巴的小手翻来覆去地转动,金黄色的油脂,缓缓地滴落……
火堆旁的是个看起来才五六岁的幼童,可是以禹天泽的眼力,还是一下就看出了他的骨龄——应当是九岁了。也不知那些负责照顾年幼孩童的弟子们是怎么做事的,让这小崽子长得跟小鸡仔似的,浑身上下都没有二两肉,看起来好不可怜。
禹天泽上下扫了他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
那男童似乎感觉也很敏锐,一下子就转过头来。
等看清了小崽子的脸,禹天泽脸色一变,目光顿时变得很复杂。
怎么会是……他?
前面说过,禹天泽上辈子属于被师尊坑死和被自己蠢死的倒霉蛋,最后一幕是被十来个元婴并上一位化神一起围攻,但后面又说他拼着重伤差点逃走又被妖灵绊住才那么凄惨……照道理,在这种情况下,就算他再怎么厉害,再怎么拼着重伤,也是达不到“差点逃走”的效果的,那么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这就与一个人有关了。
那个人,也是围攻的十来个元婴之一,却也是在最后关头放他一马的人。
禹天泽默默地再看了一下小崽子……
这张脸他是至死不忘啊。
在那时,禹天泽虽然还很凶狠地冲杀,但实际上已经有点绝望了。而且这些元婴还在布置一种大阵,一旦布置完整,他恐怕就算自爆,元神也会被抓住,自己的仙宫就真的要被那群小人得到了。让禹天泽怎么能甘心?
突然间,有人给他传音了:“从我这里,可以突破。”
禹天泽顺着看过去,就见到了表情没什么变化的一位元婴。
这位他也就是眼熟,平时没什么交往……不过在那时,禹天泽也没有别的办法,就算不怎么信,他也只能赌一赌。结果他真冲过去,那元婴跟他交手几招,就立刻假装被他打中,口吐鲜血地后退了。
也亏了这样,禹天泽一瞬间遁走很远,险险就能逃走,结果前面几只妖灵窜出来,不知用了什么法宝,就把他拦住了一息时间。
在这一息里,足够后面的人追上来了。
禹天泽就干脆自爆了。
是,他自爆以后仙宫就会掉出来,再拥有他的元神的话,就可以破解他的契约,把仙宫占为己有。可禹天泽利用这一点空隙,主动把自己爆开成无数块,喷了所有过来的修士一脸血一身碎肉。
仙宫就变成一粒芥子,藏在某块肉屑里,粘在了那个刚刚放过他的元婴身上,临死之前,他更利落地把怎么转移仙宫的法诀也传过去了。
禹天泽觉得很可笑。
他一心一意看重的师尊和宗门要置他于死地,反而和他从没有交情、从来没有从他这里得到过任何好处的同门对他有那么一点恻隐之心。
不管对方的为什么,反正就凭他这一点善念,禹天泽就把仙宫送了。
至于明鸢陈一恒那伙人……一块灵石都别想从他这里得到!
·
牧子润有点纠结。
面前这位……已经盯着他看了很久了。
作为一个从小孤身一人摸爬滚打长大后来还能创出自己一番事业的成功人士,兼即使绝症死掉了还能穿越的幸运人士,他还是很有观察力的。
就比如,重紫华服,张扬锐利的华美长相,冷酷的表情,以及一身让人一见就心里发憷的恐怖气势,明明白白地就告诉他,这位看起来很年轻的青年,正是内门里传说天赋最出众的元婴上人。
如果他是个普通的九岁孩童,肯定是没法这么冷静,可他绝症死掉以前都四十多了,穿越过来也有一个月,面对这么个从头发丝儿好看到脚底板的“年轻”修士,还真是生不出什么恐惧之心来。观察起来当然就更仔细,也能立刻察觉对方的身份。
可是现在,牧子润认是认出来了,却发现自己并不能看清这个年轻强者的情绪。
他好像不是生气也不是高兴……那他这么杵在这里,是想要干什么?
不过心里转过了很多心思,牧子润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他想了想,很恭敬地站起身,行了个礼,然后,露出了前世对着镜子练出来的、让人感觉到真诚又亲切的笑容:“小子牧子润,见过前辈。不知前辈有什么吩咐?”
之后就是一片沉寂。
牧子润眼角的余光飞快地瞥了一下,却不由得怔了怔。
因为他发现,对方的表情隐隐地好像也……有点纠结。
再然后,他听到对方很迟疑地开口:“你烤的,好像不错。”
牧子润立刻回神,把差不多已经烤熟的野兔取下来,双手奉上。
他笑得眉眼弯弯:“能得前辈喜爱,小子不胜荣幸,还请前辈赏脸,略作品尝?”
·
禹天泽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他现在席地坐在普通的火堆前,右手抓着普通树枝串起的普通烤野兔,正咬了一口。
老实说,味道不错。
不过对于修士而言,食用普通野兽的肉并没有好处,只有饱含着力量的妖兽肉和一些灵米灵蔬才是有益的。而这只野兔……他也就能尝尝味道。
刚刚禹天泽其实是觉得自己有点丢脸的。
因为想起了过去的事情而走神,走神的时候还被目前不认识自己的故人提醒,被提醒以后他一时脑子没转过弯居然找这小崽子讨肉吃——就算是未来的故人,现在毕竟也只是个小崽子而已。
怎么说,都是比较羞耻的。
尤其是,他居然直接把整只烤兔子都接过来,由于太震惊而忘记了分给对方。
简直就像是强抢一样……
禹天泽僵硬着慢慢吃,一边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知不觉地,就把兔肉吃了大半。
同时,牧子润也在进一步地观察禹天泽。
居然这么喜欢吃……吗。一口接着一口的。
不过既然是这样的话,想必这位年轻强者对他并没有恶意,他也不会得罪对方什么了。
等到禹天泽咬上了树枝,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吃完了。
霎时间,他更僵硬了。
牧子润笑容很亲近:“前辈,可要小子再烤一只?”
禹天泽一顿,慢慢转头过来看着他:“……不必了。”他想起他抢走的是对方的口粮,又说,“你烤一只自己吃罢。”
牧子润听了,眼里也带了点笑意。
他现在只是外门地位最低下的杂役弟子,每个月只有堪堪够吃的一袋子下品灵米,每三个月才有很可怜的一块下品灵石,除此以外还要起早贪黑完成分配下来的任务。更因为他原身的年纪太小,从前灵石就经常被上面的管事昧下,灵米也时常克扣。
所以,他都是吃不饱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冒着危险到这里设置陷阱抓野兔吃不是?
没想到,见多了仗势欺人的“前辈”,这回遇到的年轻元婴,竟会有这样的体谅。
不由得,他对禹天泽的印象就好了两分。
而在这个时候,禹天泽也总算回想起了上辈子听说过的,关于牧子润的一些经历。
章节目录 6轩然大波
一个四灵根——只比五灵根那种伪灵根强上一丝的外门弟子,根本不会和内门的那些幼童一样有人照管,而是往往只有月例,还要做杂工,任他自生自灭。
但这牧子润硬是自己摸索,从外门到内门,一直进阶到元婴,才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再后来,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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