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
深蓝色,漫无边际的深蓝色,还有围绕在周围的强烈压力,以及遮蔽了视线让人无法睁开眼睛的阻拦力量。
这四面八方,都是逼仄而来的强大水流,把整个人的身体都一起包裹。
不过……
修仙之人不惧水火,只是被海水泡起来而已,没多久,周身的毛孔就已经张开,而身体习惯了压力之后,也不再有任何憋闷的感觉。
牧子润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和师尊都落在了一片深海之中,如果是上辈子,他应该已经被挤压死了,可到了这辈子,他只是觉得有点麻烦——甚至周围的情景,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然后他想了想。
所以说,出来的时候并不是直接送到岸上,而是直接甩进了水里?这服务也太不周到了。难怪师尊要把他绑在背上,原来是担心水流把两个人冲开啊。
师尊做事果然还是很周全的。
以为自己弄清楚了的牧子润,闭上嘴,没准备去打扰还在探路的师尊。但马上,他就发现自己想错了……至少也是不全对的。
因为他的师尊很紧张,居然破天荒的把身体都绷得紧紧!
禹天泽也的确很紧张,他事先有了准备,所以进入巨门的一刹那,就已经适应了。然后,他就开始寻找顺利出去的道路。
他发现,在他神识所及的远方,已经有血腥的场景显现。
而牧子润,也闻到了水流中细细的血腥味——他的水属的修士,对于水流可算是最了解的了,也是因此,他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
如果只是普通的水中妖兽的厮杀,根本不可能将血腥味传达得这么遥远。那么这就说明,在比较遥远的前方,正在发生一场大屠杀!
再随后,禹天泽动了。
他的双腿就好似两条鞭子,狠狠地在水底弹了一下,接着整个人就好像一颗流星,以一种极快的、非常顺滑的姿态,飞速地划出了很远的距离。他在水中游动着,几乎无声无息,他更是把自己的气息一点一点地收敛,意图能更多地隐没自己的存在。他在试图不被任何水中的生物发现。
牧子润也察觉了师尊的谨慎,他屏住呼吸,只缓慢运转功法来维持在水中生存的能量,就连他自己的气息,也降低到极小的地步。
而且,事实证明他仿照师尊的做法来做是对的。
因为就在不到一分钟后,他就惊异得瞪大了眼。
血,整个海水中,都是鲜红的血。
庞大到让人绝望的黑影静静地悬浮在前方,它拥有无数触须,往八方十面伸展开来,将从这里出现的、经过的一切活物,全都牢牢地捉住,又立刻塞进口里,大肆地咀嚼、吞吃。
残肢从它的牙缝里漏出来,带出的血水染红了一方海域。
牧子润清晰地看到,在那些残肢上,还挂着一些被撕咬得七零八落的碎布,那明显的标识,还有法宝的残骸,分明就是之前还在耀武扬威的大宗门弟子!另外,较次的法宝,包括他看到过的、好几位散修从另外修士手里夺过来的天材地宝,也好像很普通的杂草一样,在海水里上下浮动,没多久,就被冲得乱七八糟。
他立刻就明白了。
就在这些修士从巨门里率先出去的时候,他们不经意唤醒了这头海中的巨物——或者这巨物根本就在等候着它的血食,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巨物毫不留情地,把所有能够觉察的美味,统统吃了下去。
所以,才造成了这样骇人的场景。
巨物身上传来的可怖压力铺天盖地,把海水挤压成一种近乎于固体般紧致的状态,让在海水中的人,都要寸步难行。只要过去的修士稍微慢了一点,就有可能被触须抓住,被嚼吃。
而禹天泽就像一根钢针,早在之前他就已经发力,这时候更是半点也不停歇,用着微小的动作与极快的速度刺破了这种还没有完全成形的“固体”,飞快地从那巨大黑影的下方死角穿梭过去。
牧子润大气也不敢出。
他知道师尊正在为两人的逃离做出最大的努力,但只要他稍一不慎,就会让他们满盘皆输!
噤声,龟息,收敛到仿佛凡人一般……只有在被水流包裹的皮肤下面,淡淡的灵气仍在运转,维护着他的内脏不被水压挤破……
不知道过了很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好几个小时那么多。
在外界的清新空气终于传来的时候,牧子润感觉自己高高的腾起,是他的师尊终于破水而出,又以一种电光般的速度,极快地遁行了有几百里远!
然后,牧子润转过头。
他分明看见,在他与师尊离开那海水数十里有,又有好几个修士乘着摇摇欲坠的法宝直冲而起,他们面容失色,无比仓皇地意欲逃离。
但是,他们根本没能逃离。
就在那几人就要冲向海岸的时候,海水中突然生成了数十个漩涡,每一个漩涡里,都有一根粗壮的触须倏然冒出,它们肆无忌惮地在半空里横扫一遭,就把那逃出海面的数人牢牢地抓住——“刷!”
在裂帛一般的声响后,那些修士发出一声惨叫,肢体碎裂,零零散散地也那些触手抓住,拖进了海水深处……
这样的场景,真是太可怕了!
牧子润以为在自己有意识地接受下,修真界里很多凄惨的场景其实不能动摇他的心境。可是在这时候他发现并不是这样的。
他只是没有遇到过距离死亡这样接近的时刻——即使他两世为人,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依旧忍不住地战栗。
而也正是因为这样,牧子润感觉到师尊的身体渐渐舒缓下来,他再一次知道了自己跟师尊的差距。
哪怕他自认为心机计谋阅历智商一样不差,可还是不够的。
前方,禹天泽也松了口气。
在有心算无心下,这回秘地之行最大的险境,他终于度过去了。
是,上辈子灵犀根传言之前,引起修真界动荡的,乃是众多天才修士在离开秘地时死于妖兽之口的事情。
那头妖兽叫做深海百足巨章,是一种变异的妖兽,本来只是深海巨章一族的成员。在天长日久不知经历了什么变化之后,原本族群总数就仅仅只有数十只的深海巨章中,忽然有一头变得狂暴起来,随后,它会将所有的族人全部吞吃,自己也实力大进,连续突破,成为了雄踞海洋的霸主——深海百足巨章!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离开秘地后传送的地方,会出现这样一头妖兽。
深海百足巨章,自打出现的那时候起——也就是它吞吃了所有的族人后,就已经是十级妖兽了。
但同时,这种妖兽虽然堪比渡劫修士,却永远也不可能渡劫,也永远不可能飞升。
它只是成为了停留在修真界里,最为恐怖的十大凶兽之一!
在那一年,各大宗门送去秘地的种子修士,有九成甚至更多死在这头妖兽口中。这也是灵犀根出现后,这些宗门居然撕破脸皮的另一个原因了。
40心理阴影
禹天泽通过上辈子的见闻;发现逃脱的基本上都是实力很低的修士;反而越是厉害的修士,死掉的越多。『可*乐*言*情*首*发(。klxsw。)』由此可见,深海百足巨章的爱好就是精气旺盛的血食,那么他想顺利逃脱,就只有把握住两点。
第一;别率先进入海水;因为那头妖兽醒来之后肯定会对跑得最快的人更注意些。
第二,进入海水之后立刻把精气降到最低,这样就可以最大限度保证自己不被妖兽发现——那家伙只要在有水的地方,估计都能察觉到很多东西。
所以;禹天泽是情商低了点容易被骗;可战斗相关的本能是很强大的;面对敌人的时候也是很敏锐的,不然他之前那么多次独自历练,也不可能活下来不是?
于是他果然成功了。
现在总算到了安全的地方,禹天泽站直身体,把法宝收回,也给徒弟松了绑。
然后他转过身,上下打量自家徒弟是否受伤。
……很好,毫发无损,不愧是他的徒弟!
但在下一刻,禹天泽收到了徒弟献上来的东西。
他低头一看……这是个储物镯?
牧子润有点尴尬。
是的,他之前因为那头巨章太可怕了所以没注意到,等刚才落地后,他才发现自己手里居然抓着个金属制成的东西。
隐约间,他依稀记得被师尊带着在水里游动的时候是好像有什么东西撞过来了,他恍惚之下顺手抓住,当时其实不怎么记得来着。
结果现在就发现了这么个看起来极其眼熟的……
牧子润讪讪地开口:“师尊,这个是误抓到的,请师尊收下吧。”
禹天泽用神识在储物镯上扫了扫。
已经是无主之物了,那么这玩意其实就是死在巨章口中的修士遗留下来的?等他把神识送进储物镯里查看过后,那个常年冷酷的脸上,就很难得地露出了一点古怪的表情来。
他这徒弟……到底是个什么运气?
原来在这个储物镯里,装的是九大仙宗位列第一的浑天仙宗首座大弟子的上品储物镯,非常珍贵,据说不仅要由镯子的使用者滴血认主,甚至还会包含一位浑天仙宗长老的神念封锁,以防被人盗窃。
因此这次前去秘地搜刮,这个镯子就是由身上被武装到了牙齿的首座大弟子掌管,凡是浑天仙宗弟子在秘地里得到的珍贵之物,也全都在这个储物镯中。
可想而知,那是多么大的一笔财富。
——照理说,都这么严密地保护了,禹天泽是应该看不到镯子里的东西的。
但是,禹天泽偏偏看到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不仅镯子的主人首座大弟子死翘翘了,镯子里的神念封锁也大概被那巨章很不耐烦地一触须给抽碎了。而镯子的质量很好里面的神念碎了它自己没碎,反而因为那触须的大力气,直接给抽到牧子润的手里了。
等禹天泽想明白了,让他怎么不惊叹自家徒弟的狗屎运?
就连牧子润自己,在也看到储物镯里那么丰厚的资源……比如堆积成山的珍贵矿石啦,上百个装着珍贵灵物的高品质玉盒啦,密密麻麻的装着各色灵药的次一等品质玉盒啦,无数珍贵的灵材啦,各种属性的极品灵石啦,以斗计数的各种妖兽的内丹啦……也是忍不住苦笑。
也不知道这浑天仙宗的人到底是怎么刮地皮的,简直像是掘地三尺似的。
牧子润也想清楚了那么奇葩的巧合,感觉自己可能是真的有点“帮师运”,或者说招财运?
但一转念他也有点高兴。
起码虽然是很偶然地得到了这个储物镯,但他面对师尊的时候也多少能有点底气了。好歹也算给师尊敛了点财吧?
禹天泽的心情则很复杂——当然他还不知道其实这种复杂的心情可以用“囧”来形容。他只是觉得那浑天仙宗真是倒霉,这偌大的好处就便宜给了他们师徒两个,接下来供养徒弟,好多年的资源都不用愁了。
——本来他还想着再过几年要不要出去上辈子听过的几个险地找找机缘什么的,现在倒是可以暂缓了。
禹天泽板着脸看着储物镯三秒钟后,把这东西递了回去:“既是你有缘得到,自该归你所有,好生收起来罢。”
真是的,把他当什么了?他堂堂做师尊的,当然不会贪图徒弟的东西!
牧子润连忙摆手:“不不,这个是弟子送给师尊的!师尊多年教导,弟子得了这东西,自要献与师尊才是。”
这话一说,禹天泽顿时有点糟心。
他突然想起了上辈子蠢爆了的自己,现在怎么觉得这个上辈子明明很精明的徒弟也在发蠢的道上一路狂奔呢?
然后,禹天泽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他才不是明鸢那样的人!他才不会总是要徒弟的东西!
当下里,他就说道:“里面之物如此丰厚,怎能随意赠与他人!”
牧子润很诚恳:“师尊不是他人。”
禹天泽忽然又觉得心里有点小高兴。
徒弟是孝顺啊……不对,师尊不能从徒弟身上刮油皮的!
他神情顿时有点严厉:“为师岂是贪图徒弟资源之人!这等丰厚的财物,即便是师长,也不可轻易暴露,否则一个不慎,你就有杀身之危,切不可忘了!”
听到这一句,牧子润突然悟了。
……这敢情是心理阴影啊。
虽然不知道这位师尊具体遭遇过什么,但他是见过师尊的师尊——那位柔柔弱弱总是一副“你对不起我”模样的明鸢真人的,而且那位明鸢真人好像还腻腻歪歪的跟另外一位好像喜欢他师尊的男子勾搭。
那时候牧子润跟自家师尊不熟,还在心里好笑过像是四角恋什么的,可后来跟师尊熟悉了,就知道以师尊的性格绝对不是玩这种把戏的人。
那么,只有可能是明鸢真人的错了。
再回忆一下他曾经听说过的师尊是怎样孝敬明鸢真人的……得是多伤心才会自己搬出来住啊!现在想来,师尊是不是被明鸢真人背叛过?而且刚才那么告诫他,恐怕也不仅仅只有关心他这做徒弟的而已,还有以前的怨愤。
或许师尊真的差点被明鸢真人害死也说不定!
还有师尊做了充足的准备,他怎么好像事先就知道出来的时候会遇到章鱼怪……等等,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察觉到自己突然开始老毛病分析其他事情导致歪楼的时候,牧子润立马把念头拉回来,果断决定劝慰师尊。
定了定神后,牧子润走过去,捧住了禹天泽的双手:“师尊,弟子曾是一文不值的杂役,是师尊将弟子带回,更悉心教导,还收下弟子为徒,关怀备至。中间种种,弟子谨记于心,诸多恩情,不说区区一些资源,就算让弟子将性命送上,弟子也是心甘情愿的!”
这倒是实话,当然,他也知道他这师尊绝对不会平白无故要他的命就是了。
禹天泽皱着眉,有点恼怒地说道:“不,你不懂!就算没我,你也差不了的!”
牧子润:“……”
师尊你对我真有信心。
哎不对,这好像不是单纯的信心……古怪的感觉又涌上心头了。
禹天泽是真烦躁。
他不知道要怎么跟徒弟说,以前他是觉得这徒弟人品不错不会背叛他所以拎回来教导的,可现在投入了十成精力就收到十成回报,他真是、他真是……太不习惯了!超出预计的感觉让他觉得很危险啊!
心里一时高兴,一时又很戒备,两种感觉煎熬起来,就让禹天泽有点钻牛角尖了。
牧子润不愧是很了解禹天泽的,他眼看自家师尊都要狂暴了,立刻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安抚技能,把师尊要抽走的手握紧,神情也更诚挚了:“师尊,弟子不是没有戒备心,而是弟子知道师尊绝不是那样的人,弟子并不是尊敬每一位师长,而是只重视师尊,得到的东西也只愿意交给师尊。”
禹天泽被哄得有点发晕。
牧子润看他有点平静了,继续诚恳:“弟子相信师尊,莫非师尊却不自信吗?”
禹天泽的心跳了一下。
废话他当然自信!
牧子润见差不多了,加上最后一把火:“更何况,弟子现在的本领不济,拿着这个镯子就只等人来抢了,放在师尊的手里,才不会扎了别人的眼睛。要不然,师尊就当这镯子是咱们师徒两个人的?以后弟子想要什么资源了,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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