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原身的身家还真是不低,看了这么多关于这个朝代的资料,她多少明白了这里的一些物价,马车便已经是稀罕货了,世家是肯定有,但是更通用的还是牛车,快马便更是稀少,而如今,随便一个属下便是快马来回了,这说明了什么,柳卿心里也暗暗心惊。
“我这里还需要半个月左右,其他事你和全婶看着安排。”
“喏。”
“若是可以,我想把这书房里的所有竹简都带走,不知道可不可行。”
“喏,小的会做好准备。”
想起山上埋下的那些竹简,到时候再看看情况如何,心里隐隐有个念头已经成形,如果真有合适的机会实现,那便让全叔把山上那些也全部弄去,书就是让人看的,埋着不见天日反倒可惜了,这个年代,真是太贫瘠了,以她的眼光来说更是如此,不说物质,就是书的缺乏也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拿起笔继续誊抄,到再次放下笔才发现颜青一直站着没有坐下用功,眉毛不自觉的就皱了起来,“交待的功课全部做完了?”
颜青咬着唇,羞愧的摇头,刚才他净顾着想事去了,却忘了公子最不喜他做功课时分心。
看他的表情,柳卿也没有过多责怪,平时他没有这样过,想来应该是有什么困扰,“想不通的事就问,若是学识就问我,若是家事就问全婶,若是外面的事就问全叔,任何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人不可能全部精通,这并不可耻。”
“喏。”颜青小声的应了,停了一停才继续道:“颜青想知道,公子会不会带颜青一起走。”
“你是公子我的书童,不带你走你还想去哪里?难不成想让公子去了京城重新再找一个?”柳卿反问,随即明白了这孩子在想些什么。
看他瞬间便亮了的眼神,柳卿不由得有些失笑,“就这么一件事也值得你纠结这般久,早问一下不就没事了,还不耽误做功课的时间,记住了,以后若是有不明白的事情就问,只是要问对人才行。”
“喏。”这声回答精神的很,知道自己会继续跟着公子,颜青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他不是不知世事的孩子,在跟着公子之前过的日子,他现在都还记得,那种恐慌,从来就没有从心里退却过。
并不是所有的公子都像他家公子一样好说话的,公子房里没有伺候的人,也不会随意打骂他,更不会拿他出气,要是他功课做得好,公子还会奖他,平时也会和他说笑,这样的公子,他想跟着一辈子,对,就一辈子伺候公子。
稚气的在心底发着誓言,颜青乖乖的坐下继续做功课,刚才耽误了这么多时间,他得快些做完才行,不然就耽误公子歇息的时间了。
藏书阁所有的书都翻阅完时,时间又往前推了十多天,还了借的最后一册竹简,柳卿对老人很恭敬的行了个士子礼,“这段时间烦扰先生了,明天起学生便不再来,别过先生。”
老先生难得的放下竹简,大概是久不说话的缘故,声音有些暗哑,“都看过了?”
“回先生,大部份的书家中都有,没有的那部份学生已经看过,所以用时并不多。”
“很好,去吧。”说罢,重新拿起竹简看起来,不再理会柳卿。
柳卿也不去琢磨这句很好是什么意思,迎着还没落下的夕阳走了出去,这里,以后可以不用再来了,接下来便用心上几天学吧,等全叔打点得差不多了便可以离开了。
院子里摆着很多木箱,有些已经装满合上了,有些则还敞开着,书房里,全叔和颜青两人小心翼翼的把竹简一册册放好叠加,书架上已经空出了不少位置,可是剩下的那些也足够装满很多箱了,真担心离开的时候会过于吓人,这得多少马车才装得下啊。
柳卿也不是没考虑过全换成丝帛,可是那东西虽然轻便,但成本过于高昂了,也不宜长久存放,她还想着有机会便把纸造出来,再花大把的钱去买丝帛有些浪费,虽然她好像很有钱,也不值当这么不当回事不是。
这天下学后,柳卿让颜青去外面等着顺便知会全叔一声,自己一个人去找了山长。
“辞学?”关山长有些讶异,他知道这个学生在这里不会久待,却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是,学生准备去别的地方游历,这段时间让山长费心了。”
关山长挥了挥手,除了一开始的时候一时兴起激着恒休为他取了表字,后面他并没有过多的关照于他,一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世家子弟,用不着他关照,再者,他这段时间非常忙,根本没时间去想其他的事。
“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我也不便留你,虽然接触不多,但是我也知道你学识非常不错,以后继续努力,不要荒废了,也许其他东西收久了会变坏,但是学识不会。”
“喏,谢山长教诲,学生刻不敢忘。”
“那便如此了,和同窗告别去吧,以后若有机会再来清远府城,记得来这里看看。”
“喏,学生谨记。”
第一卷 第十二章 离开
在官学半年,除了杜容夏,其他人在柳卿心里没有留下任何印记,对她来说,那些人和陌生人没有区别,倒不是他们中就没有一人可以相交,而是她非常清楚的明白,这里,只是她的过渡,不会久留,那又何必和人有过多的牵扯,人心肉长,她也会不舍,这里不是现代,没有电话,没有手机,没有视频,分开了就是分开了,短时间内绝对不可能再见面。
登上马车前,最后看了一眼官学,这个地方,教会了她很多东西,也许无关学识,但是柳卿明白这半年的过渡让她有多大的进步。
“走吧。”
“喏。”
闭着眼,柳卿随着马车的摇晃摆动着,这东西坐久了也能坐出经验来,与其全身僵硬的坐正了与其对抗,还不如随着它摆去。
“颜青,我们很快就会离开,在这里你若是有需要告别的人我便给你半天假,以后,我们可能不会再回来这里。”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听到这样的话颜青依然有些难受,掀开帘子的一条缝看着外面,这里虽然带给他劫难,但是也给了他生命,并且让他遇到了公子,比起来,他是幸运的。
“公子,颜青没有需要告别的人,随时可以随公子离开。”
“恩。”柳卿轻轻应了,颜青没有亲人她是早知道的,没想到连个朋友都没有,也是,他所有的时间大概都在为生存下去而斗争了,又哪里有空闲去交朋友,交朋友,那是吃饱穿暖的人才有的资格。
“颜青,这些话我只说一遍,就算不懂,也希望你能记住,人,不管是做什么,都不可以有骄傲之心,但是不能没有傲骨,这份傲不是流于外的,而是潜藏于骨子里面,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它能支撑着你走过去,也因为这种傲,能让你不迷失了自己的心,跟在我身边我自然不会亏待于你,若是你本身有本事,日后我也会为你谋个前程,但是这些都有个前提,你要能把握住自己的心,若是做的事触了我的底限,我不会容你,也容不了你。”
不大的空间里,颜青屈身跪了,他知道公子这些话是许了他一个怎样的未来,“公子的话,颜青一字不敢忘,颜青不需要其他前程,只希望公子能容颜青一直跟随在公子身边端茶伺候,铺简研墨。”
古代的人果然是普遍早熟的,不足八岁的孩子啊,就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伸手扶着他坐好,“我哪里就需要你时时伺候了,只是若想出人头地,不止学识要好,更要学会做人,不然就算你满腹才学也入不了别人的眼,更甚者会引来其他人的群起攻之,记好了?”
“喏,颜青谨记在心。”
柳卿没有再说什么,她从来没打算手把手的扶一个怎样的人出来,若是颜青自己争气,她不介意助上一把,若是他自己不行,那也不能怨她不尽心尽力,路本来就是需要自己走的。
虽然隔着一层帘幕,以全叔的耳力当然把这些话听了个十成十,连甩鞭赶马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十六岁之前的小姐很好懂,单纯柔顺,偶尔会问什么时候可以回家,虽也识字,但是也仅限于识字而已,说不上有多深的才学,但是十六岁之后的小姐却仿佛像是变了一个人,要不是那些天他时时刻刻跟在身边,真怀疑是不是被人调了包,两人只是长了一张同样的脸而已。
可是现在的小姐给他完全陌生的感觉,却让他异常信服,言语间的自信和果断不输于男子,他不懂学问,却非常相信小姐现在的才学不下于任何世家子弟。
若说小姐有大志,他却怎么都看不出来,言语间也是一片闲适之心,若说没有,小姐的目标却非常明确,那就是上京,那里是小姐下山便直指的地方,虽然中间停留了两站,与其说是学习,不如说是在沉淀自己,梳理自己所学,而现在,便是已经到了可以入京之时。
今天听了小姐的这一习话,倒是让他对小姐有了更多一分的了解,看似纵容,实际束缚,看似束缚,实际纵容之。
这其实是一种御下之道,而且是非常高明且有用的御下之道,小姐也许做得无意,显然效果出乎意料的好,颜青以后绝难起背叛之心。
柳家沉寂百年,却不想这一代出了个这样的人物,这大概也是族长要把小姐送离的原因,于小姐之前,卦象显示柳家百年内不适合出世,否则将有灭族之祸,只是在小姐出生之时卦象才有了变化。
所以就算在乱世之时,柳家也一直避居,只是允了子弟出门游历,不得出仕相助于任何贵人是每个出族弟子被耳提面命的,若不是出了小姐这个变数,哪怕是现在天下安定,民心逐渐安稳,柳家也不会给与小姐完全自由的权利。
柳家以后究竟是入世还是出世,恐怕也系于小姐一身了。
回到家里,看着院子里的箱子已经少了许多了,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柳卿让他们分批走,人手不足的便雇人,所以当柳卿离开时甚至都可以称得上轻车简行。
出了城门,柳卿没有丝毫留恋,甚至连回头看一眼都有,比起离开东源村时的难受,清远府城给她的感觉就是路过这里,累了歇下脚而已,休息够了,自然是要离开的。
在柳卿不知道的地方,她的离开并不像她以为的那般毫无影响,至少于尤家族长来说是松了一大口气,他依然不知道这柳卿是什么来头,只是看着那个信物便足够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在这清远府城他们是能横着走,但也仅止于清远府城而已。
柳卿,尤家惹不起,现在总算是把这尊瘟神送走了,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看来可以把关了好几个月的小子放出来了,要不是他们手下留情,就算一刀捅了这小子,他也只能认了。
颜青坐到外面去了,对于从没有离开过清远府城的他来说,外面的一切都很新鲜。
柳卿打起窗帘,对这速度还算满意,他们本来就不赶时间,没必要快得跟投胎似的,平白受那颠簸之苦。
PS:是鬼鬼写得太差么?亲爱的们热情度好低啊!
第一卷 第十三章 入京城
全婶靠着边上在做绣活,时不时抬头看小姐一眼,再低下头做自己的,时间一久,看小姐不适了,便移过去轻轻帮她推拿,跪坐得久了,不止是膝盖,腰都会时不时的涨疼,这身子,果然是够娇贵的。
“全婶,我们手里的金钱够不够我去京城挥霍一回的?”状似不经意的,柳卿开始探底。
全婶失笑,“公子随意挥霍就是,不说只是去京城挥霍一回,就是去天下挥霍一回都没问题。”
口气真大,连个下人都是这样了,这身子究竟是个怎样的身份啊!真是奇怪,为什么她上了这身体的身,却一点记忆都没有接受呢?完全是白纸一张,经常给她这就是她原身的感觉,更奇怪的是,全叔全婶从来没有对她的身份表示过质疑,她不信才穿来时她拙劣的表现他们看不出来,只是,他们为什么那么自然而然的就接受了呢?
想了半天想不出来,柳卿也懒得想了,再说现在想也迟了点,真要有点什么早在才穿来的时候就有了。
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柳卿决定聊聊天打发时间。
“全婶,你为什么不要个孩子呢?”
全婶有些奇怪为什么小姐突然会问起这些,不过她还是回答得非常实诚,“奴有孩子,只是没有带在身边。”
“……”真有?这倒是出乎柳卿意外,没有父母会舍得离开自己的孩子,更何况是像全叔全婶这样两人都离开的,并且一离开就是不少年,在山上那半年,她多少也猜得出来,这是专门为这具身体开辟出来生活的地方,看那里的痕迹时间绝对不短。
“就为了照顾我?离开自己的孩子这么多年,不怨吗?不想念吗?”
全婶马上就想跪下,柳卿拉住了,让她继续给自己按腰,“就这么说话吧,这么小的地方那些礼节就免了。”
“喏。”顿了顿,全婶才回答上面的问题,“照顾公子是奴与夫应该做的,孩子生活得很好,不需要奴操心,会想念,但是绝没有怨。”
很中规中矩的回答,柳卿闭上眼,分析从这几句话中透露出来的意思,照顾她是他们夫妻两应该做的,那就是说这是上头的命令,换句话说,这应该就是家生的奴才,可以信任,他们的孩子应该是在本来这具身体该在的地方生活,或者说生活得很好,受到了很好的对待,所以他们并不担心。
那么,为什么会把她送离呢?其中到底有怎样的秘密?她是很希望没有的,秘密就代表着麻烦,她讨厌麻烦。
算了,不想了,不管怎样她都是逃不开的,没可能把身体还回去,那这具身体的义务或者责任,她都需要担负,其实,要是能一个人多好,就算是一个人,她也可以生活得很好。
想得迷迷糊糊的,柳卿慢慢的睡了过去,她从来都不是自寻麻烦的人,到了该她知道的时候,她自然会知道。
全婶轻手轻脚的给她盖上被褥,把掀开的窗帘也给放了下来,这天气已经有点冷意了,着凉了可不好。
清远府城离皇城不可谓不远,中间还要经过两个府城,等一行人到达京城时已经是大雪纷飞的时候了。
不管兴奋得直蹦达的颜青,柳卿把自己团成一团,身上盖了厚厚一床被褥还是觉得冷,这里的冬天真冷,在东源村和清远府城时感觉都没这么强烈,可是越往京城方向走,天气越冷,就现在这样外面估计都要滴水成冰了。
“公子,到了。”全叔跳下马车,把马墩放好,先把冻得脸通红,精神却不错的颜青抱下来,这才候在一边等着。
全婶把早就收拾妥当的斗篷给柳卿披上,衣领处都扣紧了,双手套上暖和的捂子,脚上套着的也是防水的毛靴,整个人看上去要厚实了不少,全婶第一次知道她家小姐这么怕冷的。
“公子,可以了。”
弯腰低头走了出去,在帘子掀开的时候停顿了下,等适应了才扶着全叔走下马车,陶石等四人候在门口,身上已经积了不少的积雪,显然等了有一阵了。
不等他们见礼,柳卿挥手打断了往里走,“快进去吧,太冷了。”
“喏。”
在暖和的屋内坐下来,用热烫的水热了手擦了脸,再喝了几口滚烫的水,柳卿才觉得自己恢复了知觉,要是年年冬天都是如此,她真的考虑要不要在这京城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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