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小姐的话,善长老过世了,老爷派小的过来报丧。”
看着这个当时送书时一脸温文尔雅,要是不说破绝对不会被看成只是个管家的中年人,柳卿木木的,不知道该给个什么反应,她和柳家人的关系比之以前当然是要亲近了许多,但是要说最亲近的,也只是她家里的人和几个长老,尤其是这个显得特别好说话的善长老。
上次回去的时候见到他,便觉得他精神不怎么好了,不,确切的说,是每次见到,都能感觉得出来他的状态比不得上次,可她还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早知道……早知道,上次回去她就该好好陪他说说话的。
全婶赶紧扶住小姐,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小姐,请节哀,您现在不是一个人,该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摸了摸肚子,柳卿回了神,清了清嗓子轻声问道:“那爷爷的意思是如何?让我现在就回去吗?”
“喏,善长老临终前有话留下,族长说是留给您的,希望您和王爷能尽快回本家一趟。”
“知道了,我就回,我就回。”压着有些乱的心绪,柳卿高声喊道:“东子,东子。”
声落,东子出现在柳卿面前,“小在的。”
“王爷是在书房处理事情吗?你去把他叫来,迅速些。”
“喏。”
无意识的绞了下手帕,“全婶,这些事我不懂,你看看我需要准备点什么回家,你去打点一下,把从本家过来的侍从使女点一遍,都带回去帮忙,对,全叔也要回去,良子也是,府里,府里暂时交给东子看着。”
“喏,奴这就去,阿未阿落,你们照顾好小姐。”
“喏,全婶放心。”
柳文林深施了一礼,“小的还要去大公子府上送信,小的告退。”
“去吧。”
屋子里静谧到压抑,幸好阙子墨来得够快,一路上东子就把听到的复述了一遍,所以阙子墨进来就揽住了人,安抚道:“别着急,我们马上就回去。”
柳卿深吸一口气,要是其他人知道她心里其实并不是那么伤心,只是因为亲人逝世而本能的有些难过会不会对她失望,可事实上,她真的是如此。要不是怀着孩子,心里的动荡刺激到了他(她)有了反应,可能最多她也只是变一变脸色而已。
任何感情都是需要时间的累积的,他们相认的时间还太短了。
“闻听,我让全婶把原本从本家派过来的人都带回去帮忙,全叔全婶也得回去,府里就交给东子了。”
“行,这事你做主,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他出身于皇家,会的全是皇家的礼仪,这普通人的,他一窍不通。
柳卿摇头苦笑,“这些事我也不懂,要做什么也不知道,全婶去安排了,我们等着吧。”
一番准备收拾,柳卿带着不小的部队回了本家,远远便看到柳家已经挂上了白幡,来这里的次数也不少了,但是没有哪次有这次的压抑,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亲人的离别带来的伤心都是一样的。
“小姐姑爷回府吊唁。”礼官拖着长长的尾音未落,所有人的眼光便看了过来,说这对夫妻是京城中最有名的一对也不为过,而随着时日逾久,这名声便越响。
柳卿并不像其他妇人那般锁于内宅,更可以说她出门的次数远比以前要多,谁让那私学没有办在她家里呢?要去私学,还不得天天出门。
私学的学生要见着她不难,但是和私学无关的人想见她一面却并不是那么容易,阙子墨这方面的保护足够多。
阙子墨也不管有多少人在看,扶着最近常常有些泛力的王妃拜了下去,不知是体贴妻子的举动,还是诚心如此做,阙子墨也结结实实的拜下去了,这让不少看热闹的人吃了一惊,眼光纷纷落在能让定王爷如此做的柳卿身上。
这是柳卿身怀孕后首次出现在他们面前,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来,好像都没被孕吐折腾,想想她也真是好命,原本以为她压不住福气会无嗣,没想到她那肚皮倒是争气得很。
幸好能这么快赶来的人都是和柳家关系菲浅的人家,虽然关注的眼光不少,倒也没人说什么,得以让柳卿快速脱身,往后而去。
第二卷 第二三九章卦
第二三九章卦
“回来了。”柳松君没有回头,但是能被守在门口的人放行的也就他们两个了。
爷爷沙哑的声音让柳卿有些心酸,她能想像爷爷有多难过,一辈子相携走过的兄弟走在了他前面,那种心痛是常人难以想像的。
就像……当时父母过世时,她的难过心伤。
“爷爷,智爷爷,请保重身体。”
坐在桌边僵硬着身体的柳松智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阙子墨明智的保持着沉默,严格来说,他不姓柳,相对来说只是个外人,能让他进来必是有话要交待。
果然,听得柳松君继续道:“松善……原本不会这么快走,他那身体还撑个一年不成问题,但是他这个倔老头,硬是背着我们做了傻事。”
傻事……柳卿不可制止的想到了别的地方,善长老那样的人应该不至于吧……
“他用所有的生命为代价,为柳家卜了一卦,当场便嗑血走了。”
“他说,这是他能为柳家做的最后一件事。”
话音一段一段的平实的叙述着,仿佛说的是外人,与他无关的,只是话里的悲伤无处可藏。
柳松君终于转过头来,脸上不要说悲伤,任何表情也没有,空白得仿佛灵魂都被抽离了,“定王爷,之所以要你来,也是希望你能听听,虽然松善卜的是柳家的卦,但是皇家也牵扯其中,听听总没有坏处,希望皇家能大度一些。”
最后一句不那么恭敬的话阙子墨刻意忽略了,只是低下头轻声道:“爷爷请说。”
“松善的原话是:虽然会有波折,但是柳家的这次复出将会是时间最长的一次,也会是历年中与皇家关系最好的一次,而这一切,都将与卿儿有关,柳家一定要支持卿儿的决定,而皇家,希望能善待卿儿,有卿儿,才能使大预朝更昌盛,卿儿的孩子不宜入朝为官,到孙辈时才可。”
“松善死时,是笑着的。”闭上眼,仿佛又看到了老兄弟的那个笑脸,柳家的卜卦之术只有两卦是最准确的,一次是卜出来的第一卦,一次,便是死前的那一卦,尤其是后一次,好像是能看到卦中显示出来的景象,只是这个答案无人能给。
柳卿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被那话给压的,腿都有些软,阙子墨眼疾手快的扶着她在桌边坐下来,心里也琢磨开了,这卦里的意思是,卿儿是重中之重?说他们的孩子不宜为官,孙子却可以,这话他却想得通。
他是位高权重的王爷,希及的身后又是柳家,他们的孩子一出生便注定了是人上之人,要是入朝为官,皇帝不知道是不是还能那么放心,下一任的皇帝不知道又会如何防着,要是错开这一辈,到了孙子辈,他都已经交权许久,那他的影响力便要弱上不少,这时候再入朝,确实才是最合适的。
他从来不曾小看过柳家的占卜之术,但是没想到有这么精准,难怪能每次都带着柳家避开凶险,传承日久。
“爷爷,我……有善爷爷说的那么重要?”感觉压力好大,现代确实有许多东西都是能在这里用得上的,但是她从没打算全搬过来,古往今来,谁的脑子能如此样样皆能?她不想朝着成神成圣的路上走。
柳松君看出了柳卿的忐忑,这个孙女虽然脑子里究竟有多少东西让他有些看不透,但是性子却好摸得很,换成别人做出她那番成绩不说骄傲得不可一世,至少心态上是不会如此谦和的,但是她好像不管做出什么,都是一副再自然不过的表情,真不知道是他们太大惊小怪,还是她太平淡若水。
“你现在怎么做,以后还怎么做就行了,松善这些话你不用在意,老夫主要是想让定王爷听听,定王爷,希望你能一如既往的待卿丫头,你应该知道,她值得最好的对待。”
“是,我知道,就算希及不能为皇家带来什么,我依然爱她,和其他无关。”
“希望你能一直记住今天的话,也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坚持,好了,出去吧,我们老兄弟告告别,你们就别在这里打扰了。”
两人在床前站定,恭恭敬敬的对着床上仿若熟睡的老人行了礼,识趣的没有再打扰房内的两人,退了出去。
把身体重量放到男人身上,柳卿还是有些恍惚,那些话对她的影响远比阙子墨要大,要是她真是凭自己的真本事让人如此刮目相看,委以重任,那什么都不用说,拖着性命也要上,可是她太清楚自己的斤两了,要是有一天发生意外,她彻底失去曾经的记忆呢?那对她寄以厚望的人该有多失望?
又或者,这只是南柯一梦?掐了把自己的手臂,很疼,说明这不是梦,可要是这只是她梦里对自己的一个试探,那……
“又在胡思乱想了。”阙子墨无奈的把她揽得更紧了点,“爷爷也说了,你就这么下去就挺好的,不需要刻意去做什么,现在首要的就是把孩子平安的生下来,其他事都别多想了。”
柳卿翻他一白眼儿,都懒得搭腔,现在他眼里除了她的肚子还看得到什么,她这还没生下来呢,就满口孩子孩子的了,要是生下来了,她还有地位吗?
要不是时间地点都不对,她真想和这人好好算一帐,没有妈哪来的孩子,他不是该对她更好吗?
柳松善的身后事办得很是体面风光,不止是王爷王妃一直在府里呆到出了殡,连皇上都惊动了,亲自过来上了香,不过这究竟是冲着谁的面子就不得而知了。
人要落叶归根,柳家的人尤其执着于此,天气太热,尸身放不了多久,好在柳家也有许多的秘法,法事过后便由善长老的嫡系亲人扶灵回了柳家的避世之地,那里才是柳家的根。
就算什么都没做,事情一完,柳卿还是瘦了一圈,看得文语菲心痛得不得了,各式补品轮番上阵,柳卿只熬了两日便落荒而逃,那东西偶尔吃吃当是尝鲜,但是天天都被人强制性的灌进肚子里,她哪里受得了。
“卿儿,我还以为你能多撑几日,没想到这么不济事。”柳莲柏忍笑,一边的大嫂轻嗔了他一眼,哪有这么笑话小姑子的。
“本来就是,想当年你怀孕的时候,娘是怎么灌你的?你不也熬过来了嘛,她这才多大点劲,就开始落跑了。”柳莲柏不管妻子的提醒,继续笑得嚣张,看得柳卿牙疼。
“大哥,你自己没马车?要来和我挤。”
“马车是有,不过没有你的舒服,王府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行,改天我要闻听送你一辆。”
“求之不得。”
柳卿很没气质的撇嘴,早知道就同意闻听来接她了,家里的兄弟在闻听面前都不敢放肆。
大嫂挤开自家夫君,移到柳卿身边坐下,细声和她说怀孕后要注意的事,有些她是听过的,有些却是匪夷所思得很,大概是那眼神太露骨,表达的意思太深刻,大嫂不好意思的道:“那是我自己总结出来的,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对我还是挺有用的。”
“谢谢大嫂,我会记住的。”
马车停了下来,柳卿正琢磨应该没这么快到家,车帘便被掀开了,阙子墨一矮身钻了进来,看到大舅子在也不觉得讶异,自然的坐到柳卿身边后招呼道:“你们也才回城里?”
满意的看着阙子墨自觉的坐到靠墙那侧,拦住可能的磕磕碰碰,柳莲柏道:“不敢耽了朝里的事,扶灵走的人一离开我就回城里了,今天是去接娘子,正好和卿儿顺路。”
柳家大嫂退到了角落里,就算这是家里的姑爷,做为女人,她也是要避嫌的,毕竟不是谁都有小姑子那个胆子。
“皇上应该有批你们假吧,其中应该有一个是丁忧之期。”
“对,莲居扶灵回去了,皇上的意思是要是我们其他两人要多休一段时间也可以,不过我觉得没必要,就拒绝了。”
阙子墨点了点头,看身边的人已经靠着他睡着了,小心的把她移到自己怀里,大概也有点不适应在别人面前这么亲热,解释道:“希及最近很容易泛力,这几天可能又累到了,所以……”
“我理解,我理解。”柳莲柏心下满意得不得了,你要是不管卿儿那才不放过你。
柳卿原本以为自己很幸运的孕期反应不大,没想到是时间没到,算算时间,已经有满满两个月了,反应来得又大又突然。
看着吐得一塌糊涂脸色惨白的人,阙子墨也失了镇定,“东子,东子,快去请太医。”
“不用……”柳卿刚含糊的吐出这两个字,又是一种挖心挖肺的呕吐,无力的攀在床头,只能期待这一波反应赶快过去。
阙子墨拿着帕子给她擦了擦汗,“都这样了,哪能不请,不让太医看看我不放心。”
这是正常反应,柳卿心里道,不过实在没力气了,只能任他折腾去,要是太医能开点什么药吃就好了,纯中药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第二卷 第二四零章孕期事
第二四零章孕期事
太医的诊断在柳卿的意料之中,怀孩子看体质,有些人从头到尾一点事都没有,有些人刚怀上就吐得天翻地覆,和那些人比起来,她自觉已经幸运了。
“都说了这是正常现象。”喝着茶水,柳卿很有点好了伤疤忘了痛的得意,好像刚才难受的人不是她似的。
阙子墨也拿她没办法,看她心情没有受影响便什么都愿意顺着她,“是是是,你说得都对,不过这反应也太大了点,一会全婶熬得药你要全喝了。”
柳卿点头,能让自己舒服点她当然是愿意的。
文语菲知道孕吐的难受,拐着弯的跟姑爷说了好一会话,阙子墨好笑的听完,挑明道:“娘,您要是不放心,就来府里住上一段时间吧,有您来陪着,希及心情也好些。”
“好好好,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我这就回去……不了,春儿,你帮我回去收拾些东西带来,再和老爷说一声,这段时间我就不拦着他去别的屋里了,眼不见为净。”
柳卿和阙子墨对望一眼,识相的没有多问,家里那几个妾室虽然没什么地位,她也见过一两面,长得确实是极好的,以这个年代的男人来说,她不相信有几个人能忍得住不动。
就算不甘心,她也不得不承认,和她们比起来,娘亲已经芳华不再了,但是娘亲的气质,修养也绝对不是她们可比的。
这么多年都忍下来了,不知道娘亲怎么现在突然吃起了醋,她哪里知道,她的美人娘亲是受了她和阙子墨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刺激了。
“春姑姑,你和爹说,我最近心情差,想要爹娘过府来陪上一段时间,当然,要是爹不愿意来,我也不勉强就是。”
春儿福了一福,眼里带着笑意回去了,这话一转告,就算姑爷有万般的事要做,只怕也会放下来陪小小姐,比起小姐堵气似的话要高明不少,难怪能让王爷这般用心对她。
“有我陪就够了,哪还用得着他,就你多事。”
文语菲抱怨道,她理解女儿这是为她好,但是有些事并不是那么容易想通的,虽然老爷比起以前来更少去别人那里了。
当年,她也不是那么心甘情愿的,也掉过眼泪,只是她无法改变,除了忍没有第二条路,她没有女儿的学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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